訂閱率不夠, 顯示防盜章,補齊即可閱讀最新章節。晉江獨發。  他不是說不會在高中談戀愛嗎?


    頭頂上的燈光, 像蒙了一層淡淡的灰,朦朦朧朧的, 如同將雨未雨時的天空。


    落地窗外有風吹進來, 窗簾的穗子起起落落, 夏夜的涼風盤上淼淼裸露的白皙腳踝, 她輕顫一下,忍不住摟住雙臂,蜷縮起來。


    原來, 那不過隻是托辭而已。


    她那時太天真, 所以直到現在才懂得:他不是不談戀愛, 隻是不想跟她談。


    淼淼有些想笑, 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手機又震動進來新消息,是謝南徵在喊她。


    謝南徵和霍斯衍私交不深,但霍斯衍這人在學校是出了名的, 雖然沉默寡言, 可專業技術過硬,還在權威雜誌上發過幾篇很有影響力的醫學論文, 不管是教授還是實驗室的同事都對他讚譽有加, 畢業後更是直接進了加州數一數二的大醫院。


    事業有成的優秀男人, 無論在哪裏都會成為女人們競相追逐的目標。謝南徵偶爾也會在醫學交流會中場休息的間隙聽到和霍斯衍有關的桃色緋聞, 可大多都是空穴來風。唯有一次華人留學生的聚會上, 他才知道霍斯衍在國內上高中時曾談過一個女朋友。


    而且是初戀。


    同是男人, 謝南徵自然知道初戀意味著什麽,用酸掉牙的說法,那就是白月光,是別人碰不得、隻能深藏在心底的。何況在美國這些年除了同學同事,霍斯衍身邊也不見別的走得近的女人。


    至今念念不忘的初戀。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謝南徵都不讚成淼淼攪和進去,霍斯衍這樣的男人,如果他不是真心願意對一個女人好,就算強求著有了某種意義上的牽扯,彼此都不會幸福的,何況他如今又……


    謝南徵想到什麽,眉頭深鎖,歎息一聲。


    霍斯衍本來前途該一片敞亮的,誰知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呢?


    淼淼不知堂哥有那麽多的思慮,她慶幸此刻宿舍裏隻有自己一個人,沒有別人知道她的狼狽,也無需收拾臉上的情緒,腦子空空的,想不出要回什麽,隻好發了個“驚訝”的表情過去。


    謝南徵許久後才回了一句:“早點睡,晚安。”


    淼淼沒有再回複,她把手機丟到一邊,盯著眼前已經暗下去的電腦屏幕,放任自己的思緒一點點地鑽進回憶裏。


    她和霍斯衍第一次見麵是在九月初的一個清晨。


    那年媽媽安榕貞工作變動,淼淼跟著她轉學到虹城,在虹城一中讀高二。


    初來乍到,一切都是陌生的。


    報到後的第二天,淼淼一大早就到了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十幾分鍾,還不見有別的同學來,她打算從課桌裏拿出英語書預習一下新單詞,手剛伸進去就察覺到什麽不對,疑惑地抽出來一看,竟然是一疊粉色、淡藍色、鵝黃色……的信封。


    淼淼立時就蒙了,她斜著頭低下視線,桌裏還塞了好些諸如此類的信封,難道是班上同學特有的歡迎儀式?這也不奇怪,她昨天上講台做自我介紹時就感受到了大家如火般的熱情。


    就在淼淼揀了個淺綠色信封,想拆開來看看裏麵寫了什麽時,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靠近,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眼底仿佛暮色盡頭埋了繁星的夜空,霎時間亮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男生。


    他個頭很高,身上穿著虹城一中的校服,白色上衣黑色長褲,簡單利落,加上挺拔的站姿,隱隱散發的清俊氣質,通身上下已經不是用一個“帥”字就可以形容。


    女生總是很容易對養眼的事物產生好感,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淼淼自然也不會例外,她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男生走進來,而且是朝著她這個方向,最後他停在了桌前。


    淼淼的心如小鹿亂撞,心跳砰砰加速,滿耳朵都是回音。


    殘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昨天沒有在班上見過這個男生,所以,很有可能……


    她雙手扶著課桌邊緣,忐忑著,激動地,克製地露出一朵笑容:“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清晨的初陽映著她清麗幹淨的臉,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耳邊幾縷發絲垂下,染了一層淡金色的光。


    男生沒有回答,伸出手指輕扣了兩下桌麵:“同學。”


    天啊,連聲音都這麽好聽,清淩淩的質感,還字正腔圓的,完全沒有虹城人獨有的濃重口音。


    淼淼悄悄紅了耳根。


    “是你走錯了教室。”男生倚在桌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目光從桌上五顏六色的信封間一閃而過,他的麵上還是沒有什麽情緒。


    啊?


    淼淼猛地站起來,動作太大把桌子撞歪了,男生單手把桌子扶住,移正:“這裏是高三十七班,你現在站的地方,是我的座位。”


    淼淼抬頭,看到了黑板上寫的高考倒計時,再看看跟前的男生,臉上一層層熱度覆蓋上來,她局促地抓起書包抱在懷裏:“對不起,真的是我走錯了。”


    “嗯。”


    好丟人啊。


    淼淼窘得滿臉通紅,不敢再看那男生一眼,落荒而逃。


    樓層沒錯,從樓梯間左數第三間教室也沒錯,錯就錯在……她進的是隔壁棟的教學樓。


    等淼淼找到自己真正的教室,坐在座位上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她又發現自己帶回了一個燙手山芋。


    她捏著薄薄的淺綠色信封,上麵封印的小桃心之前不小心蹭掉了,封口的三角形紙翹起來,她無意中就看到了信裏的一行字——


    霍斯衍,我喜歡你。


    像窺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淼淼手忙腳亂把信重新疊好,夾進書裏。


    原來,他叫霍斯衍。


    ……


    手機嗡的一聲,把淼淼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她拿起來一看,小喬發微信說今晚不回宿舍了,讓她不用留門。


    小喬是有男朋友的人,在外麵過夜幾乎是家常便飯的事。


    淼淼回:“好。”


    夜靜悄悄的,依稀聽得見窗外的蟲鳴聲,月光很好,如水般四處漂浮著。


    淼淼一閉上眼,似乎就能看見當年坐在榕樹下安靜看書的少年,心像是有一根刺在輕輕地紮著,紮出了一個衝動的念頭——


    想知道他女朋友是誰。


    非常想知道,迫切想知道。


    執念也好,自欺欺人也罷。


    就當是……斷了自己的最後一絲念想。


    淼淼下定決心,給高二時玩得比較好、現在還有聯係的朋友花柔發了條微信:“肉肉,你還記得霍斯衍嗎?”


    花柔是在線的,秒回:“當然記得啊!”


    在虹城一中,霍斯衍也算是個傳奇了。相貌出眾不說,成績還好得逆天,是老師的心頭寶,無數女生的明戀或暗戀對象,收到的情書可以用麻袋來打包……後來他不負眾望,考上了國內的頂尖學府,再後來聽說還出國深造去了。


    想當初他拿下省理科狀元,簡直轟動了整個虹城,幾乎所有虹城人民都震驚了,街頭巷尾都在熱議著,往上數它七代八代,這可都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榮光!


    經過記者們的大肆報道,又恰逢國家政策扶持的契機,虹城從籍籍無名的小城市一躍翻身成為旅遊風景區,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聊中,哪個不是頂著大拇指把霍斯衍誇上了天?


    淼淼又問:“那你知道,他高三有談戀愛嗎?”


    她隻在虹城待了一個秋季學期,次年春節後媽媽辭掉了體製內的工作,做起服裝的生意,她當時因為某些不愉快的事,心灰意冷,於是也跟去了莞城,所以並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


    花柔柔:“!!!???”


    打字太麻煩,她直接發了一段語音:“excusesme !淼淼baby,請問身為當事人的你來問我一個外人這種問題是幾個意思?”


    淼淼聽得一頭霧水,她怎麽是當事人了?


    花柔又一段語音砸過來:“那時不是你在跟他談戀愛嗎?整天出雙入對的,不是圖書館自習,就是小花園後約會,難道是我眼瞎了嗎嗎嗎嗎?”


    這可就冤枉大了。


    淼淼睫毛狠狠一顫,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和霍斯衍談過戀愛?


    所謂的圖書館自習,沒有談情也沒有說愛,談的都是練習冊和試卷上的難題,至於一起出現在小花園,也不是人約黃昏後,而是去找做生物實驗的樣本,最親近的也不過是摸到他的手……


    和花柔說的完全南轅北轍,她和霍斯衍的關係比茉莉花還純潔。


    花柔是個粗神經,聽淼淼語氣輕鬆地說完內情,沒往深裏想,隻覺得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再濃的情緒也該淡了,她也跟著戲謔幾句:“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當時真的在談朋友呢。不過,天涯何處無芳草嘛,以後你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


    淼淼:“嗯,我知道。”


    她知道的。


    以後再也不會遇見像他這麽好的人了,就算那人再好,也不是他。


    ***


    霍斯衍說他下周三回a市,淼淼打算等到周四再聯係他,然後她努力摒除掉所有雜念,專注地投入到論文中去。


    沒想到的是,周三下午五點多,她居然在學校的逸夫樓下遇見了他。


    此時陽光依然熱烈,淼淼眯了眯眼,不經意就看到霍斯衍從不遠處的教學樓裏走了出來,他旁邊還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她定睛一看,認出那是機械工程學院的許教授,兩人並肩走著,許教授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麽,霍斯衍禮貌地微彎著腰認真聆聽。


    他們身後,是一群剛下了課,抱著書本往外走的學生,不約而同地把腳步放得很慢很慢,好奇而激動地打量著陌生男人頎長的背影。


    和過去一樣,他總是很輕易就能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淼淼不自覺也停了下來。


    霍斯衍經過走廊,一束夕陽正好穿過樹梢,透進左側大片的玻璃窗,給他身上的白襯衫打了一層柔和的色澤,像暈開在湖心的月,看起來朦朧而不真實。


    他走過窗戶,光芒收盡,還是那身白衫黑褲,整個人卻好像又墜入了清冷的沉寂中。


    淼淼再次望過去時,直接撞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挑著,視線筆直地和她的相對,眸色幽深極了。


    籠在身上的樹影是密不透風的,把她和四周的一切隔開。一顆心狂跳著,如同驟雨急拍,淼淼想抓住某些曾經錯過的東西,可又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


    是高二那年冬天落的雨嗎?那場綿綿細雨,讓她狼狽地渾身濕透,那條長長的街道,似乎永遠跑不到盡頭。還是大二的那個十月,不惜逃課,懷揣歡喜去見一個人,想求證某個答案,等來的卻是在病床上無知無覺躺了將近一年的結局?


    又或者是,書簽上那個意味不明的“淼”字?


    數到第一千零一片葉子時,淼淼找到了答案,她握緊手中的金屬書簽,心裏告訴自己,這就是答案。


    它像個意料之外的禮物,讓她有片刻的歡愉,然而它再美,也不屬於她,是要還回去的。


    心情就這樣平靜下來,靜得能聽見不知何時起的風,把綠葉吹得簌簌作響,淼淼堅持數完最後一片葉子,才慢吞吞走回宿舍收拾行李。


    回到家的時候自然是晚了,別墅大門外的燈都亮起來了。淼淼拖著行李箱進屋,她媽愜意地躺在貴妃榻上,手邊還放著一杯嫋嫋冒氣的茶,她爸則是蹲在一旁,幫她揉著腿。


    老謝同誌是個從業二十多年的資深骨科醫生,按摩手法專業又老道,看安女士的神情就知道多享受了,淼淼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去少年宮跳芭蕾舞,回來腰酸背痛,變著法兒地撒嬌想讓爸爸捏捏,可她爸說小孩哪裏有腰,她多委屈,怎麽就沒腰了?小細腰也是腰啊,張嘴就要哭。誰知眼淚攻勢還沒使出來,就被她媽拎著丟進浴室泡熱水澡去了。


    “淼淼回來了。”


    謝戚明最先發現站在門口的女兒,起身走過去,幫她把行李箱提到客廳:“餓了吧,爸爸這就去做飯。今早你二堂哥送了好些新鮮花蛤過來,做道花蛤豆腐湯怎麽樣?還是你想吃花蛤粉絲?”


    淼淼正饑腸轆轆著:“我兩種都想要!”


    “行。”謝戚明有求必應,“你陪你媽說說話,我去做。”


    “好嘞。”淼淼跟進廚房,用洗手液洗幹淨手,出來客廳,安榕貞坐起來了,手輕揉著太陽穴。


    淼淼知道媽媽在公司很忙,有時連吃飯都顧不上,還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工作強度一大就偏頭痛,將近五十的人了,保養再好,眼角還是堆起了無法消除的疲態和皺紋。


    “媽媽,我來幫你揉吧。”


    走近了,淼淼才看到媽媽頭上發根處冒出的半截白絲,如霜雪般和另一半染黑的發相接,格外醒目。媽媽以前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綢緞似的,可那年,她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兒成了植物人,或許再也無法醒過來的時候,她當場暈厥過去,後來更是一夜之間白了滿頭的發。


    想到這裏,淼淼鼻尖發酸,忍不住傾斜著身子靠過去,安榕貞摸摸她的臉,柔聲問:“怎麽,在學校受委屈了?”


    “才沒有。”淼淼輕吸鼻子,不讓她聽出哽咽聲,“你和爸爸去敦煌旅遊,也不帶我一起去,好過分哦。”


    安榕貞失笑:“你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嗎?”


    淼淼嘟囔:“沒有人幫我拎包,走累了也沒人幫我揉腿,更沒人幫我拍美美的照片……”


    “少來,”安榕貞又笑道,“自己找個男朋友去。”


    “找不到啊。”


    喜歡她的,她不喜歡,她喜歡的,又已經有主了。


    “看緣分吧。”安榕貞說,“感情的事,強求不得的。”


    淼淼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安榕貞又拿過旁邊一本印著櫻花的小冊子:“這是今年工作室夏裝的新款,你挑幾件喜歡的,明天我讓人送到家裏來。周五是你奶奶的八十大壽,我們全家都回去。”


    淼淼翻開冊子來看:“我前兩天打電話回去,是奶奶接的,她一下就聽出是我,不知多開心,旁邊的爺爺說,她笑得假牙都掉了……”


    安榕貞也說:“從小到大,孫輩裏,他們最疼的就是你。”


    淼淼歪著頭:“因為我最可愛啊。”


    安榕貞寵溺地笑著,伸手刮她鼻尖。


    溫馨時光在母女倆的談心中悄然過去,謝戚明把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解下圍裙才去叫她們吃飯。


    淼淼吃到心心念念的花蛤粉絲和豆腐湯,心滿意足地進廚房洗碗,擦幹手出來見爸媽濃情蜜意地在院子裏賞月,她羨慕地聳聳肩,溜回房間去了。


    她洗完澡,順便敷了張麵膜,被小喬拉著打了兩盤王者榮耀,被虐得體無完膚,一局接連送出十三個人頭,拉低全隊經濟,把對麵打野養得白白胖胖,還喜滋滋地言語挑釁她:“謝謝你哦。”


    事實證明,a大計算機係的尖子生,不一定能玩得好遊戲,就像他們哪怕專業學得再好,也不會修電腦一樣簡單的道理。


    淼淼自我安慰成功,退出遊戲,扯掉麵膜,重新洗幹淨臉,然後倒在床上,薄被還帶著陽光的味道,軟軟地簇擁著她,舒服極了。


    困意襲來。


    可睡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淼淼拿出手機,給霍斯衍發了條信息:“霍師兄,你的書簽在我這兒,看什麽時候方便,你把它拿回去吧。”


    等了幾分鍾,沒有回複,反而等到了微信添加通訊錄朋友的申請通知,淼淼看著備注的“霍斯衍”三個字,猶豫了足足十秒,才點了通過。


    你已添加了hsy,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淼淼心想,要不要把信息裏的內容再複製一遍發過去?她的指尖剛動,一條新信息就顯示在頁麵上。


    hsy:不用還了。


    又來一條。


    hsy:物歸原主。


    淼淼睜大眼睛,裏麵寫滿了疑惑,明明每個字都是認識的,可偏偏不懂他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


    物歸原主?


    貓形的金屬書簽,歸還給原來的……主人?


    這意思是說——


    書簽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淼淼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從包裏翻出書簽,翻到背麵,那個“淼”字,和書簽並不渾然一體,倒像是成品後,用美工刀一筆一筆刻出來的,而且她從小最喜歡的動物就是貓,可媽媽對貓毛過敏,家裏就一直沒養,她還暗戳戳計劃等將來結婚後養一隻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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