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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籠在身上的樹影是密不透風的, 把她和四周的一切隔開。一顆心狂跳著,如同驟雨急拍, 淼淼想抓住某些曾經錯過的東西, 可又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


    是高二那年冬天落的雨嗎?那場綿綿細雨, 讓她狼狽地渾身濕透,那條長長的街道, 似乎永遠跑不到盡頭。還是大二的那個十月,不惜逃課,懷揣歡喜去見一個人,想求證某個答案, 等來的卻是在病床上無知無覺躺了將近一年的結局?


    又或者是, 書簽上那個意味不明的“淼”字?


    數到第一千零一片葉子時,淼淼找到了答案, 她握緊手中的金屬書簽,心裏告訴自己,這就是答案。


    它像個意料之外的禮物,讓她有片刻的歡愉, 然而它再美,也不屬於她,是要還回去的。


    心情就這樣平靜下來, 靜得能聽見不知何時起的風, 把綠葉吹得簌簌作響, 淼淼堅持數完最後一片葉子,才慢吞吞走回宿舍收拾行李。


    回到家的時候自然是晚了,別墅大門外的燈都亮起來了。淼淼拖著行李箱進屋,她媽愜意地躺在貴妃榻上,手邊還放著一杯嫋嫋冒氣的茶,她爸則是蹲在一旁,幫她揉著腿。


    老謝同誌是個從業二十多年的資深骨科醫生,按摩手法專業又老道,看安女士的神情就知道多享受了,淼淼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去少年宮跳芭蕾舞,回來腰酸背痛,變著法兒地撒嬌想讓爸爸捏捏,可她爸說小孩哪裏有腰,她多委屈,怎麽就沒腰了?小細腰也是腰啊,張嘴就要哭。誰知眼淚攻勢還沒使出來,就被她媽拎著丟進浴室泡熱水澡去了。


    “淼淼回來了。”


    謝戚明最先發現站在門口的女兒,起身走過去,幫她把行李箱提到客廳:“餓了吧,爸爸這就去做飯。今早你二堂哥送了好些新鮮花蛤過來,做道花蛤豆腐湯怎麽樣?還是你想吃花蛤粉絲?”


    淼淼正饑腸轆轆著:“我兩種都想要!”


    “行。”謝戚明有求必應,“你陪你媽說說話,我去做。”


    “好嘞。”淼淼跟進廚房,用洗手液洗幹淨手,出來客廳,安榕貞坐起來了,手輕揉著太陽穴。


    淼淼知道媽媽在公司很忙,有時連吃飯都顧不上,還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工作強度一大就偏頭痛,將近五十的人了,保養再好,眼角還是堆起了無法消除的疲態和皺紋。


    “媽媽,我來幫你揉吧。”


    走近了,淼淼才看到媽媽頭上發根處冒出的半截白絲,如霜雪般和另一半染黑的發相接,格外醒目。媽媽以前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綢緞似的,可那年,她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兒成了植物人,或許再也無法醒過來的時候,她當場暈厥過去,後來更是一夜之間白了滿頭的發。


    想到這裏,淼淼鼻尖發酸,忍不住傾斜著身子靠過去,安榕貞摸摸她的臉,柔聲問:“怎麽,在學校受委屈了?”


    “才沒有。”淼淼輕吸鼻子,不讓她聽出哽咽聲,“你和爸爸去敦煌旅遊,也不帶我一起去,好過分哦。”


    安榕貞失笑:“你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嗎?”


    淼淼嘟囔:“沒有人幫我拎包,走累了也沒人幫我揉腿,更沒人幫我拍美美的照片……”


    “少來,”安榕貞又笑道,“自己找個男朋友去。”


    “找不到啊。”


    喜歡她的,她不喜歡,她喜歡的,又已經有主了。


    “看緣分吧。”安榕貞說,“感情的事,強求不得的。”


    淼淼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安榕貞又拿過旁邊一本印著櫻花的小冊子:“這是今年工作室夏裝的新款,你挑幾件喜歡的,明天我讓人送到家裏來。周五是你奶奶的八十大壽,我們全家都回去。”


    淼淼翻開冊子來看:“我前兩天打電話回去,是奶奶接的,她一下就聽出是我,不知多開心,旁邊的爺爺說,她笑得假牙都掉了……”


    安榕貞也說:“從小到大,孫輩裏,他們最疼的就是你。”


    淼淼歪著頭:“因為我最可愛啊。”


    安榕貞寵溺地笑著,伸手刮她鼻尖。


    溫馨時光在母女倆的談心中悄然過去,謝戚明把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解下圍裙才去叫她們吃飯。


    淼淼吃到心心念念的花蛤粉絲和豆腐湯,心滿意足地進廚房洗碗,擦幹手出來見爸媽濃情蜜意地在院子裏賞月,她羨慕地聳聳肩,溜回房間去了。


    她洗完澡,順便敷了張麵膜,被小喬拉著打了兩盤王者榮耀,被虐得體無完膚,一局接連送出十三個人頭,拉低全隊經濟,把對麵打野養得白白胖胖,還喜滋滋地言語挑釁她:“謝謝你哦。”


    事實證明,a大計算機係的尖子生,不一定能玩得好遊戲,就像他們哪怕專業學得再好,也不會修電腦一樣簡單的道理。


    淼淼自我安慰成功,退出遊戲,扯掉麵膜,重新洗幹淨臉,然後倒在床上,薄被還帶著陽光的味道,軟軟地簇擁著她,舒服極了。


    困意襲來。


    可睡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淼淼拿出手機,給霍斯衍發了條信息:“霍師兄,你的書簽在我這兒,看什麽時候方便,你把它拿回去吧。”


    等了幾分鍾,沒有回複,反而等到了微信添加通訊錄朋友的申請通知,淼淼看著備注的“霍斯衍”三個字,猶豫了足足十秒,才點了通過。


    你已添加了hsy,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淼淼心想,要不要把信息裏的內容再複製一遍發過去?她的指尖剛動,一條新信息就顯示在頁麵上。


    hsy:不用還了。


    又來一條。


    hsy:物歸原主。


    淼淼睜大眼睛,裏麵寫滿了疑惑,明明每個字都是認識的,可偏偏不懂他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


    物歸原主?


    貓形的金屬書簽,歸還給原來的……主人?


    這意思是說——


    書簽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淼淼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從包裏翻出書簽,翻到背麵,那個“淼”字,和書簽並不渾然一體,倒像是成品後,用美工刀一筆一筆刻出來的,而且她從小最喜歡的動物就是貓,可媽媽對貓毛過敏,家裏就一直沒養,她還暗戳戳計劃等將來結婚後養一隻貓的。


    或許是過去在病床上昏睡太久了,有些時而模糊時而以零碎片段出現的記憶,隨著相關的人和事物的出現,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關於養貓的事,她還和霍斯衍商量過,問他會不會貓毛過敏,他說不會,她開心地捧住臉,太好了!那我們以後養一隻吧?還拉著他的手,強行打了勾勾。


    所以,這張書簽是之前霍斯衍打算送給她的?


    為什麽要特意定製這張書簽,為什麽要手刻她的名字?會不會……他曾經也有那麽一點兒喜歡她?


    這個念頭像喜滋滋的煙火冒出來,頃刻間又歸於黯淡了,如果喜歡她,為什麽要回那樣一封傷人的信呢?


    而且,就算過去真的怎麽樣,如今也已時過境遷了。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


    淼淼劃開,一眼就看到:“hsy”撤回了一條消息。


    這條消息的內容,霍斯衍坐在書桌後,握著手機,刪刪減減寫了五分鍾之久,字字斟酌,連標點符號都格外用心去挑選,花了一秒鍾發出,用了兩秒鍾撤回。


    滿月高掛在夜空,月光被緊閉的門窗擋在外麵,留下一道道斜影。書房的冷氣開得很足,已經是常人難以承受的低溫,可霍斯衍還是明顯感覺到了從背脊處升起來的熱意,手機那端是他喜歡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的女孩,他不甘心放棄哪怕一絲微弱的可能性。


    或許,也可以稱它為,希望。


    書桌上整齊放著幾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周逢玉傍晚送過來的清遠科技的資產評估報告,除此之外,還有霍斯衍先前收集的關於這個公司創始人、內部構造,運營模式,重點項目、產品專利,甚至破產原因的詳細資料,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可對謝安淼淼,霍斯衍完全沒有把握,望著落在窗上的樹影,他暗自鬆一口氣。


    幸好她沒看到剛剛的信息。


    如果可以,他怎麽可能隻想和她做朋友?


    霍斯衍絕對不會想到的是,此時計算機係的尖子生謝安淼淼同學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登錄微信電腦端口,打開網頁源代碼,白皙手指劈裏啪啦敲了一陣,很快就把他撤回的消息一字不漏完完整整地還原了!


    hsy:我打算以後待在a市,可能還會有不小的幾率碰麵。或許,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相處,你覺得呢?


    當晚,淼淼抱著被子,發了很久的呆……


    ***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一大早,淼淼跟著爸媽坐飛機回老家北城為奶奶慶賀八十大壽,她小時候在北城生活過,每年春節也會回來一次,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不陌生。


    北城一麵環山,三麵環水,土壤肥沃,素來有“魚米之鄉”的美稱。


    爺爺特地讓昨晚就到了的大孫子謝南星過來接一家三口,淼淼坐在車裏,看著窗外一塊塊金燦燦的稻田,有風吹過,稻浪起伏,美如畫。


    謝家老宅就坐落在小鎮的東南角,屋門前還挖了個池塘,養著荷花和魚,正逢盛夏,荷花開得嬌羞喜人,葉子也青綠地層疊著,遊魚安然嬉戲其下。邊上還建了座半人高的假山,正麵雕了個威風凜凜的獅子頭,嘴巴大張,清水汩汩而出,原來是個洗手池。


    淼淼穿著粉色淑女裙,一顰一笑間卻盡顯俏皮生動,提著裙擺一下車,就看到爺爺和奶奶相互攙扶著從屋裏出來,她趕緊迎上去,甜美地笑著喊:“爺爺奶奶。”


    老人家連連應著,一左一右地牽著她的手進屋。


    淼淼在謝家上下是受盡寵愛的,她爺爺有七個同胞兄弟,自己生了六個兒子,後來又有了八個孫子,全都是男娃娃,謝老爺子盼啊盼啊,盼得胡子都發白了,總算盼來了一個寶貝孫女。


    這還不得疼進心裏去?


    淼淼出生沒多久,不知為何經常生病,可把一大家子人愁壞了,謝老爺子找來一個算命先生,對方算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又觀過麵相,說是五行缺水,老爺子當即說,那就叫謝淼吧,算命先生搖搖頭,說你孫女缺的水有點多,三個水恐怕壓不住。


    既然三水不行,幹脆就再加個淼。


    算命先生又溫吞地說,六水怕是又會泛濫,老爺子急得要冒火,算命先生問過孩子母親的姓氏,驚歎妙哉,六水前加個“安”字,不僅可控水,還能逢凶化吉,於是,淼淼的名字就這樣定下了。


    淼淼打小就是擱在糖罐裏長大的,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上麵有八個堂哥,有學習好的,也有打架厲害的,上學時浩浩蕩蕩一隊護花使者跟在身後,她昂頭挺胸走在最前麵,像隻美麗又驕傲的小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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