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蘇鬱檀略一回想,就想起來了:“周鋒?”


    “真是榮幸,你居然還記得我。”周鋒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蘇鬱檀微微苦笑,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周鋒是來報複的?測試間的門他是怎麽打開的?外麵的保安呢?其他人呢?頂著自己太陽穴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槍?


    大概一個多月前,周鋒到她這裏接受壓力測試,卻事先找人做了深度催眠,試圖作弊,被她給逮住了。


    他自然沒能通過測試,個人信用紀錄上也被記上了一筆。


    當時,周鋒曾經痛哭流涕地求她放他一馬,她秉公處置了。


    而她會記得周鋒,並不僅僅因為他在壓力測試時作弊,更因為他有六級的潛意識創傷綜合症。


    跟她同一種病,同樣的嚴重程度。


    根據她工作三年的經驗以及內部統計數據判斷,一到三級的潛創症有希望通過抗壓能力測試,但四到六級的潛創症患者,從無一人通過測試。


    周鋒大約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通過,就心存僥幸,試圖靠作弊過關。


    “頂在我腦袋上的是什麽?”蘇鬱檀直接問。


    “你可以自己轉頭看一看。”周鋒的語氣恢複了嘲諷。


    蘇鬱檀慢慢轉頭,看到了烏黑的槍管、沉重的槍身和巨大的彈匣。雖然她隻有一點淺薄的軍事知識,卻也認出了這是一支高斯衝`鋒`槍。


    這是違禁武器!


    31世紀,各種高殺傷能量武器十分豐富,但並不允許平民持有。


    平民能夠合法持有的防身武器,是一千多年前的主流武器——火`藥實彈槍,且僅限於手`槍,也不允許使用消`音`器。


    周鋒抱著這樣一把武器,出現在了自己的測試間……


    看來,今天麻煩大了。


    她掃了一眼陳若水和大眼睛女孩。


    大眼睛女孩已經從“幻境”中脫離,正捂著自己的嘴,一臉驚恐地看著周鋒。陳若水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這是我跟你之間的事,能不能讓她們先出去?”蘇鬱檀冷靜地問周鋒。


    周鋒沒有理她的問話,而是十分有興致地問:“你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害怕?”


    蘇鬱檀勾了勾嘴角:“有什麽可怕的?”


    其實,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怕的。


    她一點兒也不怕,完全是一種病態反應。但這一點,她是不會告訴歹徒的。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猜你舍不得殺我。”


    “舍不得?有什麽舍不得的?”


    “我猜你這樣闖進來,不隻是為了報複我?”


    “倒是挺聰明。可你為什麽不再聰明一點?如果你不拆穿我作弊,幹脆地讓我通過測試,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那是我的工作職責。如果發現了你作弊卻不拆穿你,還讓你通過測試,那就是我在瀆職。”


    周鋒突然暴怒起來:“瀆個屁的職!《父母資格證》這種見鬼的製度根本不應該出現,你的工作毫無價值,瀆職又怎麽啦?”


    蘇鬱檀不與他爭辯,保持了沉默。


    周鋒手中的槍管重重地往蘇鬱檀頭上一戳,冷冷地說:“像我這樣的人,處處受人歧視,看不到希望在哪裏……這有多痛苦,難道你不知道嗎?”


    蘇鬱檀的頭被戳得歪到了一邊,卻沒有猶豫地回答:“我當然知道。可我更知道一個無辜孩子被親人虐待的痛苦。你還不具備當爸爸的能力,所以我不能放你通過測試,讓你拿到當爸爸的資格。”


    “你真不怕我殺了你嗎?”周鋒的語氣,冷得像是從九幽之地冒出來的,帶著陰寒的死氣。


    蘇鬱檀冷靜地說:“我無所謂。但你能不能讓無辜的人先離開?”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這病態的冷靜,對目前的局勢還是比較有利的。


    “無辜的人?這世上哪有無辜的人?”周鋒嗬嗬一笑,表情無比諷刺。


    他掃了一眼嚇得瑟瑟發抖的陳若水和大眼睛女孩:“這個眼睛賊大的小丫頭,你讓她通過測試了嗎?”


    大眼睛女孩是可以通過測試的。


    但蘇鬱檀怕實話實說之後,周鋒因為嫉妒而傷害那女孩,隻能說:“測試還沒完你就進來了,能不能通過還不知道。”


    周鋒就冷笑一聲:“那就一起出來吧!我今天安排了一場大戲,邀請你們一同演出。”


    陳若水把大眼睛女孩從測試椅上放下來,與蘇鬱檀一起走出了測試間。


    測試間外麵的休息區,二十多名工作人員和差不多人數的被測試者,已經被電子手銬和鐵鏈串成了一串,坐在休息區的地板上。


    看來,今天在測試中心的所有人,都成為周鋒的人質了。


    人質周圍,有兩個麵無表情的高大男人,手裏拿著、肩上背著、腰裏係著各種武器。


    蘇鬱檀有些疑惑:這兩個男人……是真人還是仿真機器人?


    測試中心的入口處多了許多雜物,雜物之間似乎也守著人,卻不知道有幾個。


    這個周鋒,真的玩大了!


    周鋒搜走了人質身上的所有電子設備,又把蘇鬱檀三人和其他人質鎖在一起。


    然後,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用智能手表玩起了星際直播。


    “大家好!我叫周鋒。先介紹一下我所處的環境吧!


    “我現在在新海市社會事務局三樓的抗壓能力測試中心。那邊……是我劫持的人質。”


    周鋒指了指人質的方向:“我數了一下,人質剛好五十名……


    “看守他們的那兩個人,是戰爭機器人,我自己加的仿真外殼。另外還有幾名戰爭機器人,把守著這周圍的關鍵位置。


    “所以,我建議警方不要莽撞地強攻。隻要我受到任何攻擊,戰爭機器人就會自動開始處死人質。他們殺人時,不會有絲毫猶豫。到時候這裏血流成河,可不要怪我。”


    人質們聽了周鋒的話,表情更加壓抑絕望,有人已經捂著嘴哭起來,卻不敢哭出聲音。


    蘇鬱檀掃了那兩個機器人一眼,心裏疑惑:周鋒從哪裏搞到的戰爭機器人?


    戰爭機器人是真正的“殺戮機器”。


    它曾經給人類造成慘重傷亡。到了現在,隻有曆史博物館和軍事衝突區才能見到他們的身影。


    博物館的戰爭機器人徒有其表,不具備實戰能力。


    軍事供給線上的真正戰爭機器人,要搞到非常難。


    蘇鬱檀覺得:周鋒用的戰爭機器人,很有可能是他自製的。畢竟他能黑開測試間的門,是這方麵的內行。


    自製的戰爭機器人質量如何,就看周鋒的門路和技術了。


    周鋒放完了狠話,已經開始提條件了:“現在是新海時間早上九點十七分,麻煩聯盟議會在十點之前召開緊急會議,在十點二十分之前,宣布廢除《父母資格證》製度。


    “從十點二十一分開始,在這項反人類的白癡製度被正式廢除之前,我每隔半小時殺一名人質,直到人質殺完為止。


    “一小時後,我會再開直播。希望到時候,不是直播殺人。”


    放完了狠話,周鋒關掉了直播。


    然後,他拖著一把椅子,坐在了蘇鬱檀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她。


    “你猜一猜,我大約要殺多少名人質,那些政客才會滿足我的要求?”周鋒問她。


    蘇鬱檀心想:聯盟政府不可能因為一次人質劫持事件,就廢除已經施行五年的聯盟法律,那實在太兒戲了。


    但這話若是說出來,會有激怒周鋒的風險,她隻好沉默不語。


    周鋒似乎也不指望她回答,直接自問自答了:“我猜,他們不會滿足我的要求,一定會想盡辦法解救人質。所以,我和他們一定會打起來。而你們,就是現成的炮灰。”


    人質中,不知有誰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厲的嚎哭,但迅速被人捂住了嘴。


    蘇鬱檀怕周鋒隨意傷人,趕緊問:“既然知道他們不會答應,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這會徹底毀掉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早就毀掉了!”周鋒語氣激烈地大吼一聲,“從我被那樣的父母生出來,我的人生就注定是毀滅!”


    他捏住了蘇鬱檀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他對視:“你知道我有什麽病,潛意識創傷綜合症,六級,反社會傾向。”


    他詭異地笑著:“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對吧?這意味著,我活得很痛苦,是那種正常人難以理解、難以想象的痛苦。


    “這也意味著,我想把周圍所有人,都拉進這個痛苦的深淵。我這麽難過,憑什麽你們就可以活得那麽開心?對吧?”


    他像是表演舞台劇一樣,把那些既像傾訴、又像控訴的話,說得抑揚頓挫、韻味十足。


    他嘻笑著對蘇鬱檀說:“心裏住在一隻魔鬼的感覺,你懂的!”


    蘇鬱檀自然懂,但她不能附和周鋒的話,免得刺激周鋒的負麵情緒。


    “你父母做了些什麽?”她問周鋒,語氣不像是人質在跟綁匪說話,而像是心理谘詢師在與客戶聊天。


    教科書說:傾訴有利於緩解情緒、釋放壓力。


    現在跟周鋒聊一聊過去的事,不僅能轉移他的注意力,緩解他的焦躁,也能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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