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趴在課桌上,整個人不住顫抖,像是十分痛苦,雙手不斷在桌上扒拉著,似想抓住什麽,他身體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砰咚”一聲大響,竟然連人帶著桌椅摔到了地上。


    全班都驚得站起了身,江奇在一邊驚叫:“他……他犯病了!”


    “犯什麽病!”旁人急問。


    “我……我不知道……隻知道他以前也這樣過……”


    江奇的話還沒說完,讓人更驚恐的一幕出現了,摔倒在地的盛星河竟然抽搐起來!


    平日裏那般漂亮而強悍的人,眼下全身蜷縮,像一隻僵硬的獸,以一種可怕的姿勢縮在一起,劇烈抽搐!


    女生們尖叫起來!


    周圍人集體嚇得退後!


    那些平日愛慕他、豔羨他的人,在這一瞬間都恐懼地震住,沒一個人敢上前。可能也還是群孩子,即便上前,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而情況不會因為沒人處理就得到緩解,盛星河抽搐的越來越厲害,他翻滾地上,像是承受著極致的痛苦,末了竟口吐起白沫,像是瀕死的掙紮!


    人群的尖叫越發大聲,尤其是昨晚上還在宿舍裏討論過盛星河的女生們,誰也沒料到,傳說中那麽英俊跋扈的男生,會變成這樣。


    “啊!!”


    “怎麽辦!!”


    “天啊!!!”


    所有人慌張如無頭蒼蠅。


    這時,一隻手伸進了盛星河的嘴裏。


    準確的說,是兩隻手指伸進了盛星河的口腔,壓住了他的唇舌!防止盛星河在抽搐中咬到自己的舌頭。


    詹程程。


    她手指按住盛星河,對著人群大喊,“愣著幹嘛!快喊老師!”


    亂哄哄的人在恐懼中忘了這事,這一喊才回過神來,班長陳默安帶著幾個男生撒腿就往外跑。


    詹程程還蹲在原地,吩咐其他人:“還有人,去校醫那也喊一聲!”


    “哦!”有幾個人聽了她的吩咐,往校醫那狂奔。


    “都讓開,給他點新鮮空氣!”


    剩下的人又趕緊讓開了點。


    詹程程蹲在那,因著陡然撲下.身,頭發都亂了,衣裙拖到地上,纖弱的身子發號施令,全班那麽多人,唯有她沒有失去理智。


    老師跟校醫很快趕到,盛星河被緊急送往校醫處急救。


    鬧得亂成一團的人群呆在原地,好久才平和下來,學生們麵麵相覷地,又在老師的指揮下重新早讀。


    ……


    教室第三排,周蒙拿起書卻沒讀,她的視線還在詹程程身上。


    “程程,你的手……”


    詹程程低頭瞧著自己的手,白細的指頭,血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把書頁都暈紅了。


    ——這是方才她按住盛星河時被他咬的。


    詹程程借了個創可貼往上貼,說:“沒事。”


    周蒙對盛星河剛才發生的事難以置信,怔了好一會,才問:“盛星河是怎麽了?”


    詹程程道:“癲癇。”


    她曾在村裏看過人癲癇發作,當時搶救的人就是拿東西塞進病人口中,以防咬到唇舌,一般都是拿細木棍之類的物品,那會詹程程已經來不及找尋,怕盛星河傷到自己,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指頭塞了過去。那會盛星河的力氣很大,詹程程的指頭被他咬得傷口很深,恐怕這幾天都不能拿筆。


    詹程程猜測的沒錯,盛星河的確是癲癇。就是前一夜宿舍女生們疑惑的事。這也是盛星河從前打架,後來收斂了的原因,癲癇經不得情緒波動的刺激,所以盛星河後來變得低調,是在避免病發。


    不過這一次的發病,好在校醫已經控製住,老師進來簡單地跟班上人講了下盛星河的情況,算是讓同班人安心,畢竟盛星河可是“班級之光”。


    全班人還沉浸在盛星河病痛發作的畫麵中,誰能想象到,平日光芒耀眼的人,會有那麽可怕的病態。


    這一天,就在這樣的心態中過去,到了下午放學。學習的壓力與對食物的期盼讓人暫時忘掉了別的情緒,一群人恢複了往常的打鬧中,三三兩兩出了教室。


    大概是因為今天救了盛星河,從前誤會詹程程,疏遠她的女生們,現在都對她另眼相看,還有不少女生主動緩和關係,邀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食堂人多,幾個女生占了一張桌子,邊吃邊聚在那嘰嘰喳喳說話。一群人自然而然又提到了盛星河,眾人除了後怕更是震驚,這前一天夜裏宿舍還熱絡聊著的男生,像一個完美無缺高在雲端的偶像,突然摔在人間,讓人感受複雜。


    詹程程在旁邊聽著,心裏有些不舒服,末了她說:“我吃完了,有事先走。”


    ※


    詹程程出了食堂,圍著校園晃了兩圈,最後走到了校醫處。


    校醫處就在綜合辦一樓一角,潔白的牆麵,綠色的半高漆麵,她沒進去,隻隔著半開的玻璃窗往裏看。


    這一眼,便又是一怔。


    詹程程對疾病沒有什麽偏見,所以看盛星河並沒有戴上有色眼鏡。此刻夕陽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休息室,白色單人床上,盛星河就躺在那。那麽張揚高調而專橫的人,此刻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仿似一朵脆弱的花。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


    有人進了休息室,窗戶旁的詹程程扭頭一看,是孫倩。


    孫倩似乎也被盛星河的脆弱驚到,但她顯然是知道他病情的,她放輕步伐走進去,站在了盛星河床前。


    盛星河閉著眼,長睫低垂,往常美到淩厲的五官因沉睡而顯出難得的溫順,孫倩倩伸出手去,似乎是想骨氣勇氣,摸一摸他,就在即將摸到盛星河臉頰之時,盛星河突然睜開了眼。


    這一刻,夕陽的光打在他臉上,落進他深邃的瞳仁,他臉頰依舊蒼白,可正是這蒼白虛弱,反而顯得他眸光燦然,而他的劉海掀到一邊,往常被遮掩的地方,竟露出一顆淚痣,眼角下輕輕的一點,讓麵孔越發淒豔,有種驚人的美。


    孫倩顯然被這一幕驚住,半天說不出話,盛星河卻慢慢起身,靠在床頭,眼神疏離,“你來做什麽。”


    “我來還不是關心你!”孫倩不滿他的反應,“我還能害你嗎!”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麽,眉一皺道:“叫你聽家裏的你不聽,現在好了,病成這樣也沒人管!”


    不知這句話戳到了盛星河哪裏,他看著孫倩,眉一彎,卻是緩緩露出冷笑,“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以為你是誰!”


    “你!”孫倩小姐脾氣反被諷,“好心沒好報!懶得跟你說!”


    ……


    孫倩走後,房裏隻剩盛星河一個人,還有屋外的詹程程。


    聽了孫倩的話,詹程程疑惑起來,的確,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早就被家長接回了家,可盛星河沒有,那他家人呢?


    雖然感到疑惑,可這是別人的隱私,她無權過問,她轉身想離開,卻不想撥動了下窗戶,屋內的盛星河立刻警覺,“誰?”


    被發現的詹程程隻得走進病房。


    盛星河半靠在床頭,維持著先前對孫倩的冷笑,“喲,課代表也來了,怎麽,我發病沒把你嚇跑啊,這麽好心,是過來看我死沒死嗎?”


    就連在病中都能這麽咄咄逼人,也就盛星河了,當然,詹程程也沒好哪去,她跟著說:“是。”扭頭走。


    盛星河便在後麵冷眼瞧她離去,直到目光掃過她的手,視線一愣後瞬間一沉。


    “站住!”他突然一聲冷喝。


    “又幹嘛?”詹程程轉身。


    盛星河盯著她的右手,眼裏有情緒翻湧。


    詹程程右手傷得不輕,一個創可貼粘不住,她貼了三個,黃褐色的創可貼在白皙的手指上,分外顯眼。


    盛星河瞧著那創可貼,臉色不再是先前的冷笑,漸漸凝重,“你手怎麽了?”


    詹程程原本不想回答,她救他是本能反應,並不求回報,可盛星河眼神隼利得迫人,她隻能淡淡說:“沒什麽,被動物咬了。”


    如果不是考慮盛星河現在還是病號,衝他咬得那麽狠的份上,她很想懟一句,被狗咬了。但最後顧慮病人的感受,她委婉地用動物一詞表達感受。


    盛星河竟然呆了一會,什麽話都沒說,躺回床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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