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道人一邊看一邊命人將山上地形記錄下來,有道是千尺看勢,百尺查形,在山下觀望時,由於人的視野有限,隻可觀形,難以辨勢,所以繪成地圖,看起來更為詳明。


    郝東看他這樣子,低聲問道:“道長,咱們這到底是在找什麽呀?”


    了然道人捋著胡子道:“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咱們要先確定一下地宮的具體位置,剛才聽音,山腹之中怕是有三四個大洞穴相連,還不確定從哪裏下去合適呢。”


    他們繞山轉了一圈,那些個極寬大的裂縫,卻未被泥土覆蓋,在山體間形成了十餘道巨大裂隙,如同刀劈斧切般直裂下去,山隙內雲霧鎖掩,深不見底,危崖兩側奇鬆倒掛,絕險無比。


    這小虞山山形勢地貌很是奇特,大裂縫間都有古時所造的石橋相連。從此處看山中那些埋首紮著帳篷的人,人和山比起來,小得如同爬在地上的螞蟻。


    從山口處便有條寬闊的青石古道,大道借山勢扶搖直上,穿過道道層層的叢林斷崖,曲折婉蜒分布著九十九彎,彎彎相連,層層疊起,宛若蒼龍盤旋,直通天際。想要找到地宮的入口,真的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此時已是紅日欲墜,他們也不敢在密林中逗留太久,就溜達著回去了。


    這會兒下邊搭帳篷的已經搭的差不多了,十幾個帳篷豎起來,篝火也點上了。


    了然道人把在山頂繪製的圖拿給井田看,兩人商量著這小虞山的地宮方位。


    郝東在一邊聽著,怎麽也沒想到這井田居然對風水之術這麽了解,比他這盜墓世家的水平還高了許多。


    這會兒他倒有些懷疑了然道長到底是個什麽,一個出家人卻跟個日本人是好朋友,還對盜墓的行當這麽了解。


    當夜,他們吃了飯,足足睡了一覺。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一行人又回到斷崖處。


    商量了半夜,他們最終還是想來點省事的,直接從山巔的斷崖上切入古墓地宮。


    當天小虞山雲霧極濃,抬頭看高處,恰似在霧裏,等到了高處,雲霧又在腳下了。


    郝東一聲令下,幾十個人把身後背包裏的軟梯取出來,一節節的拚好了,隨後順著懸崖放了下去。


    這種軟梯其實並不怎麽好用,當年盜墓行裏曾經流行過一種卸嶺群盜的獨門秘器—蜈蚣掛山梯。這東西是一種按節組合的竹梯,卸嶺群盜倒鬥之時,凡是上山下澗,遇著艱難險阻,都離不得這件器械。


    蜈蚣掛山梯拆開來,便是一節節小臂粗細的竹筒,材料都是最有韌性的毛竹,在油鍋裏泡過數十遍,曲成滿弓之形也不會折斷。每節竹筒兩端,都有正反兩麵的套扣,筒身又有兩個竹身粗細的圓孔,使用之時當中一根縱向連接,便是一條長長的竹竿,兩側再打橫插入供人蹬踩的竹筒,頂上裝有掛山百子爪,遠遠一看,活像一條竹節蜈蚣。


    蜈蚣掛山梯,好用又結實,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好攜帶,他們長途跋涉從外地坐火車過來,要是帶著這種竹子做的梯子,過安檢都不好過,還沒等進站就讓人給扣下來了。所以為了方便起見,都做成了一水的軟梯。隻是用特殊手段加固過,雖是軟梯卻很是牢固,但要下山,身上必須帶好繩索,否則一個打晃就要了命了。


    此時裂穀裏仍有彩霧升騰,隻是近午時已自弱了許多。


    了然道人讓人將一袋袋石灰傾入深澗,石灰包摔進穀底就破裂開來,裏麵裝的石灰四濺沸騰,管它有什麽凶惡的毒物、都吃不住這陣暴嗆,即便僥幸不死,也必定遠遠逃開了。


    這些石灰都是昨晚連夜雲上山的,把附近一個水泥石灰廠的石灰全都承包了,拿大卡車運到山腳下,又搬到山上。


    一共四百多袋石灰,可是拋下去卻沒太大效果,山裏風大,都被山風吹散,餘下的想要鋪滿穀底實在是有些杯水車薪了。


    就在他們扔石灰的時候,白秋練和嬰寧早就已經在穀底裏了。


    兩人從密道下去,裏麵黑漆漆的,又潮又濕,到處都是被侵蝕過的痕跡。


    裏麵的路很長,彎彎曲曲的,好像人的腸子一樣。真不知道當初建造這條路的是什麽人,把路修成了這樣,根本不方便人行走。


    剛開始白秋練實在有些想不透的,走了一段之路,約莫也明白過來,這山中山洞大多是天然的,不是人工挖掘的,把這些天然洞穴連接起來就能形成一條從上至下的捷徑。既然不是人工的,那就不可能太規整,其中有大有小,彎彎曲曲的也就在所難免了。


    料定山下那些人也不可能很快就從懸崖下去,兩人也不怎麽著急,慢悠悠走著,就當是欣賞這天然溶洞的美景了。


    她們在洞中歇了一夜,等到天亮之時才繼續走,大約兩個小時,才到了穀底。


    兩人推開一道石門,剛從裏麵出來,正好就碰上上麵在撒石灰呢。


    嬰寧走在前麵,一個不注意,被兜頭澆了一身的白石灰,雖然數量不多,卻也足夠讓她發狂了。


    在白秋練的認知中,是很少見嬰寧生氣的,這孩子脾氣好,人又悶悶的,說好聽點是安靜,說難聽點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可這會兒她氣得臉都綠了,指著上麵大罵,“哪個不長眼的往下扔的什麽?”


    一張嘴,又有些石灰渣子飛進嘴裏,很熱,燒得厲害。


    石灰遇水就會放出很多熱量,容易燙傷,也就還好嬰寧是狐狸,抗造,不然這會兒嘴上全是燎泡了。


    白秋練是在她後麵出來的,有她在前麵擋著,倒是沒中了招。


    她抬頭望望天,低聲道:“那些人也該下來了。”


    嬰寧道:“下來就下來,往下扔石灰做什麽?”


    白秋練笑道:“這些石灰是用來壓製蛇蟲鼠蟻的,這穀中毒物很多,經過上千年,備不住就有成了精的。”


    嬰寧道:“這穀裏的山靈地怪我都認識,可沒什麽蠍子精、蜘蛛精、蜈蚣精什麽的。”


    白秋練笑了笑不說話,這穀底都能生出毒蜃,又怎麽可能沒有修煉多年的毒物,隻是多半他們受了鬼母的指定看守山穀和地宮,輕易不會到地上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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