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轉眼二十天,省專家組到廣林半個月後撤走。對廣林的結論一時半會還沒有下來,趙老答應的不會誤了開春動起來的承諾,事情實際運作起來總是比計劃的要複雜。眼看就要過年了,結論總要在年後才能揭曉。


    陰曆是年尾,公曆卻是年頭。這時候,全縣的各種檢查都已經結束,各項工作卻還沒有開展,真正要啟動新一年的工作,也要到正月十五過了元宵節後,才能真正定下心來。到那時,楊滔將麵臨著一場看似過過程序,實際上也有一些暗中運作的補選縣長一事,補選之後,楊滔才能把那個“代”字去掉,好在楊滔已經習慣了自己有個“代”字。


    而補選縣長後,緊接著的鄉鎮部分領導幹部和科局級幹部的調整,才是牽動廣林不少人人的根本原因。


    今年的過年注定忙碌。


    國u院已經對春節放假也了明確的規定:月9日—15日(即農曆大年初一至初七)放假,共7天。其中,9日、10日、11日為法定假日,月1日(星期六)、1日(星期日)照常公休,將月5日(星期六)、6日(星期日)兩個公休日調至月14日(星期一)、15日(星期二),月5日、6日上班。


    見到通知後,熊巒軒書記把楊滔等縣常委的成員召集開會,月5日、6日依然上班明顯行不通,懷市地區最講究的就是大年,總要讓忙碌一年的幹部們安心過一個年。中央的精神要貫徹,地方的情況也要兼顧。廣林一眾常務坐在一起討論春節放假的事,這隻是會議的借口,放假要定下來,而到地區、省裏去看望領導們的事也要定下來。這些都是下麵領導的常規,一般說來看望領導都是對口,感情是在工作中聯絡,在接待與看望中穩固和加強,反過來今後的工作才更有利相互溝通。年前拜訪領導,對熊巒軒來說是個新問題,對楊滔來說也是。縣常委裏大多都是新人新手,以前雖然也參與過,卻都不是決策者接觸的領導也隻是對口上級裏的副手。這些事是不能隨處問的,而且是一門大學問,可說是一門沒有辦法鑽研透徹的學問,涉及到方方麵麵。


    會議裏,常委們也說不出具體的操作,有些事隻能做,說出口後就完全變了味。聚在一起說得多的反是過年想買什麽,想帶家人到哪裏去玩之類的,把會議主題都岔開了。楊滔見會議被岔開,說“書記,是不是依照廣林情況先定個範圍,各自當好自己的家,這樣是不是更靈活些?”楊滔說後其他的常委們立即表示讚同,可定這範圍也隻是一個說法,總不能說給地區領導拜年每人多少多少給省領導拜年又是多少多少。避開這話題,說到放假,常委們都一致認為最少要從4號下午放起,留人輪流值班守電話就是了。這提法立即得到一致認定,熊巒軒就拍板,但規定了值班人員必須兩人以上。最後一個議題是,年終獎金發放問題,部門不同、效益不同,年終獎勵肯定也不同。熊巒軒是一把手,常委們就看著熊巒軒要他表態,楊滔不會在這時說話。縣財政裏有多少資金,具體的事楊滔也沒有過問,政府和縣委的年終獎總不會太寒酸。熊巒軒就說了句,今年的獎勵就參照去年的情況發放,不過,今年農業果林收成要比去年好,有了效益,獎勵也適當上調一點,總要體現出旺年的景象來。具體的數目還要等財政部門進行統計核算後,才能確定上浮多少。有了這個基調,事業單位的各部門要是有小金庫的,自然會在縣裏的獎勵上再加單位的那份。


    回到房間裏,楊滔把門反鎖之後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才到自己裝煙的紙箱裏掏出一條沒有什麽異樣的煙,很細心地把用小刀劃開博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的包裝薄膜輕輕拉開,拉下兩端的保護薄膜後,再打開煙包裝外盒,從裏麵抽出一張硬紙殼。上麵記載著一係列的密碼和對應的數據,楊滔看著數據,用筆在煙盒上寫寫算算,算出後變苦笑一陣。這些數據記錄的就是幾個月來收到的錢與東西,楊滔盡可能地躲卻依然躲不開。煙、酒、錢分別用不同的字母來表示,就算萬一被人看到也無法破譯出其中的內情。賓館裏的房間實際上是很安全的,小翠對楊滔敬畏有加,心思也單純,老強就算有什麽心眼,也不敢到楊滔頭上撒橫。老強這樣的人最怕的就是官,給一分顏色他就巴著不放了。這些錢不能拿到鳳城去,放在房間裏就算最壞的結果,都可找理由說自己正準備向組織匯報,存起來當然不對勁,銀行都是聯網的,到哪裏去存都會有記錄。更主要的是,楊滔不想讓這些錢困擾自己。直接拒絕是行不通的,會讓自己站到其他人的對立麵。在西麵鄉鎮下鄉的時間裏,這部分錢共動用了三十多萬,臥虎鄉毛溝村小的廁所用去一萬,在另兩所鄉小修教學樓各用了十幾萬。自己用這無名氏捐贈,進行花費這些錢,雖說用到點子上,可名不正言不順,必須要捂緊這蓋子,還得在外麵找到相應的承擔者,才沒有漏洞。


    楊滔算了一陣後,把煙包裝盒裏空出幾遝錢來,錢都捆得很整齊,每一遝都是一萬整。猶豫了很久,楊滔把錢又塞回煙盒裏,把外部的薄膜包裝小心地恢複,放入裝煙的紙箱中。做完這一切,楊滔走到房間的客廳處,歪著身子,支起頭想著心事。


    二月五日要放假,到地區和省裏去看望領導,總要在這之前完成這樁事。看望領導,在鳳城時已經有了不少經驗,自己與地區領導的聯係也不是很多,市委裏和市政府都得親自去,總要露一麵才算是過一年,有些領導自己並不熟,要到家裏去拜訪確是要費一番功夫。心裏盤算著,那些領導該自己親自出麵,哪些領導要讓副職們前去。總要給他們一些露麵的機會,也就是給他們期望,要是自己都全包了,來年工作也就難以協調。


    縣委和政府兵分兩路,而政府這邊楊滔也決定兩三個人一組,不要一窩蜂地在一起。有個伴給做個證人,花費的經費不是自己塞進腰包裏就成了。楊滔想了一會,給薇薇撥了個電話,要薇薇給自己的錢卡裏多存些錢進來。跑地區和省城,總要花費一些也給薇薇和付麗珍還有老人都買些過年的禮物。


    突然,門被敲響。楊滔才想起自己把門窗都關嚴實了,窗簾也都合得緊密。門外響起老強的聲音,“縣長,縣長。”老強的聲音裏總是透著討好與獻媚。楊滔在不在房間裏,老強是很清楚的,現在小翠雖然不像一開始每次都要給自己來開房間門,可每次楊滔回來都要走到服務台前問一聲,得到楊滔說不用她開門才走回值班室裏繼續值班。而那性感的蝶姐,也時常對楊滔獻出媚笑,楊滔在賓館房間裏的生活就像是在幾個人眼底那般坦蕩。打開門,外麵果然是老強,老強見楊滔開了門,忙靠近一步說“縣長,沒有打攪縣長休息吧?要是打攪縣長休息那真是罪過了。”


    “沒有。有什麽事嗎?”楊滔說,對老強楊滔一直不冷不熱,讓老強體會到楊滔關注他並對他那種生活上的關心透露出心知肚明,卻又不讓老強過於靠近保持著那種威嚴,老強這人就喜歡在這種威嚴裏與領導相處。“很久沒有向縣長匯報工作了,縣長最近在賓館住著,他們服務還到位吧,要是有什麽疏漏請縣長直接跟我說,看望怎麽收拾她們。”老強說著,楊滔見他身後還有一個人,手裏提著煙和酒。老強卻一直想展示自己與楊滔之間的親近關係,說個不休。這時想起身後那人,說“縣長,有位老朋友總說要見你,他原來也拜見過縣長,隻是那時節縣長初到廣林,不知道縣長還有沒有印象?”老強說著把那人讓到身前。


    楊滔見過這人,一下子卻想把其他的名字,楊滔說著“先請進,外麵風冷著。”三個人進了房間,那人把手裏提著的煙酒,很熟練的放到屋角。楊滔說“來坐坐很歡迎,我也想多了解廣林的情況嘛。可拿這拿那的,我就不歡迎了。”說不歡迎,臉上卻沒有真不歡迎的神態,做出一分佯怒兩分笑容,等來人去猜。


    “縣長生活嚴謹正派,我是最了解的。”老強說,“不過,吳鄉長也沒有拿什麽,在廣林到哪一家不都要帶點心意?煙酒不分家,這與作風無關,無關。”


    “就一點心意,一點心意。”那人說。楊滔一下想起了這吳鄉長是誰,龍滾鄉副鄉長吳俊代理鄉長職權,且與財政局的副局長賈紹琬關係密切。楊滔認出吳俊之後,心中一沉,記得自己到廣林後最先來看自己的人,也是一個三十多點歲數的人,那人也拿著煙和酒,之後薇薇從煙裏發現六萬元的現金,這人是誰楊滔一直都沒有想起來,始終都回憶不出具體的樣子,今天見吳俊放煙和酒的動作,終於確定那人就是吳俊了。吳俊這時來找自己,自然是想提醒自己拿來他的六萬元,春節後人事調整問題上幫他拉一把。明確了情況後,楊滔心裏頓時幹到輕鬆,淤積症心裏幾個月來的謎團找到了答案,之後要怎麽樣做都可以慢慢想法子。


    “坐吧,吳鄉長在龍滾的工作很出色嘛,縣政府的幹部反映過多次了。”楊滔說,老強忙說縣長對下麵的幹部了解得真細致,每個人都工作情況都是那麽的熟悉,每天都見縣長工作得很晚,亂說了一氣。吳俊和楊滔都不在意他說什麽。吳俊說“感謝縣長關心,我的工作還很不夠,今後還要縣長多批評多指導。”隨後說到楊滔到龍滾鄉時自己恰好不在,不能當麵給縣長匯報工作,今天才找機會來拜見。說著要給楊滔匯報自己的工作,卻又不時地看著老強,像是怕老強知道自己要匯報什麽。老強卻不自覺,楊滔看著吳俊那作派暗自想看吳俊怎麽支走老強,就與吳俊、老強兩人東扯西拉地說著。說了一會,吳俊見老強總是不走,知道有些話是沒有機會說了,說了些工作上的事,就起身告辭。楊滔要吳俊把它提來的東西帶走,吳俊哪裏肯?老強也勸阻楊滔不已。無可如何,楊滔還是把那酒讓吳俊帶走了,兩人走後。楊滔玩味的看著那條煙,果然,外麵包裝用的薄膜又被劃開,隻不過這次就粗糙多了,很容易就看出來。楊滔沒有打開看裏麵有沒有東西,吳俊肯定還會找自己說這事。他心慌自己那職位,楊滔心裏很理解,做出這樣的事楊滔也不會看低他一眼,隻是吳俊與賈紹琬走得近,而賈紹琬那習氣是楊滔最煩厭的。


    到懷市,總要側麵去問問,哪位領導姓賈。可吳俊這事該怎麽處置?楊滔想了一會,臉上的笑就有些硬。


    先去省城,楊滔把周思禮、滕建鬆和安誌海都帶到省城,文山青也陪著去。共兩部車,楊滔讓滕建鬆與自己坐一車上。周思禮和文山青要去省農業廳,見見農業廳的一些部門,還有一些專家。這些領導原本是該熊巒軒和周勇兵去看望的,可楊滔要周思禮去,就想著在廣林辦些加工廠之類的,慢慢發展一些工業。一個縣純是農業,到底走得多遠?


    楊滔在省裏要找一些人自然要帶頭,就是一起,本來讓安誌海跟著就可以了,但安誌海是自己的秘書,不能很好地起證人的作用。至於對方是誰,也不必介紹,滕建鬆當然也不會去問。楊滔主要要找的是與教育相關的一些朋友,想著來年廣林教育係統要是動一動,總要引進些外部力量,才能更好的促進改變原來的習慣和模式。“名城中學”的孫儷、趙鏡等人,省教育廳田羅、王雪城等人,劉晨光和徐東來肯定要拜見的,隻是要不要錢求見省組織部副部長滿如喜?楊滔覺得是高攀不起。


    坐車到省城,天氣有些變冷,車外的絲絲細雨讓人看著颼颼地冷。車裏有空調,與滕建鬆一起坐在後排,小聲說話前麵的司機也聽不清。縣政府還沒有專職對應的司機,幾台車也沒有專門分給誰,楊滔要用車時,滕建鬆自然知道楊滔想哪台車總是先滿足。兩人先說了明年的幾項大的政府工作,這些都是常務,隻要有具體責任人和負責主持的部門,總能逐一完成,滕建鬆說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建議。途中寂寞無聊,說些工作上的事最容易打發時間。


    之後,楊滔先提起春節後對自己的補選。“滕主任,我們說這麽多,總要等補選之後才能算,要不然來個新的縣長,又會有新的工作思路。”


    “縣長,是不是擔心有人又在暗地裏作怪?不會的,就憑縣長到廣林之後的兩件大事,代表們裏雖有些人眼睛隻看著自己的利益,可大多數人都是以工作為重,把廣林的利益放在第一。我在廣林二十來年了,經曆了不少領導,縣長你可是最優秀最為廣林做想的縣長。東麵各鎮就不用說了,今年碰柑銷售這樣好,誰心裏不清楚?西麵各鄉,縣長走村入戶山坡下溝地就為著想給貧困的鄉找出條路來,省考察組的到來,雖然還沒有實質的結論,誰都希望有一個能改變鄉村貧困落後的好縣長。”


    “看你說得這樣誇張,我們既然坐在位置上總要做點事來,才會安心。他們不會都像你這樣理解吧。”楊滔說,對今後的補選楊滔心裏並不怎麽在意,知道去年八月裏地區對廣林大變動後對一些有心人的衝擊,他們如今還不能成氣候,更不敢妄動。


    “縣長,各鄉各鎮裏,縣長的威信你自己不知道啊。”滕建鬆說,像是親信的話又想下屬對領導的討好奉承。滕建鬆作為政府辦主任,在上下通達這職務上很有些能力,也有些人緣,當然心裏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我們不說這些,今後怎麽樣也不用多想,想多了不僅無益反而影響自己的工作。”楊滔想這話題說到這裏已經足夠。“還是縣長心底坦蕩,這麽久從沒有見縣長考慮自己的事。”“好了,不說這些。建鬆,對下麵鄉鎮幹部的微調,說說你的看法?”這句話才是楊滔要說的,有了前麵的鋪墊,滕建鬆也不會覺得突然,當然不會往深處想。


    “縣長,這些我哪裏說得好。”


    “怎麽?政府辦的職責之一,就是協同縣長做好這方麵的工作,你對下麵的幹部了解比我深透全麵嘛。在說,我們現在也隻是閑談討論,又不是給他們定出結果。人事上,我們政府就少參與隻提建議,決策上要以縣委的意誌為準。”楊滔說到這份上,滕建鬆也不能再退,兩人的聲音很低。廣林鄉鎮裏還有七八個崗位缺口,都是因為年前選舉縣長沒有成功導致人事大變動,空餘下來的職位。大家都知道這些職位將在縣長補選後要調整人員,必然有些人會被調動或提拔進到這些職位裏來。大多是一些副職,正職也就龍滾鄉鄉長一職。如今吳俊在行使著鄉長的職權,是最有機會挪一挪,成為正科。滕建鬆就先說東麵鎮裏幾個缺口,相應的人也說了幾個,也把這些人的工作成績列了出來,楊滔對這些人自然不熟悉,就算都找過楊滔,那也隻是聽他們自己匯報,沒怎麽當真。滕建鬆這次一一地羅列,讓楊滔對這些幹部了解更為透徹。


    “吳俊鄉長怎麽樣?”楊滔說。


    “吳俊鄉長啊,心思蠻活絡的,工作中翻眼就會有個新主意。”滕建鬆說的是新主意而不是說好主意,楊滔知道滕建鬆在心裏對吳俊是有看法的。就不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說“上兩次我到龍滾鄉也沒有見過他,他們書記歐久是個不錯的人,工作踏實,對鄉村的事很上心,就是人話少了些,對工作的匯報做的比說的多。”


    “歐久書記性格是這樣,一直都不善於匯報,人工作實在,在龍滾鄉裏威信很高。龍滾鄉原書記被調走,縣裏馬上讓歐久頂上去,卻把鄉長給空了出來。”


    “是嗎?現在這年月工作不僅要開展好,匯報更是一門學問啊。”楊滔說。“縣長你還不也這樣?遇上匯報工作總是避開。”兩人就笑起來,取了煙出來,給滕建鬆一支,滕建鬆立即把火拿出給楊滔點上。兩人都吸煙,也不管車裏開著空調。把節奏緩一緩,才會讓滕建鬆思路更為清晰和周全。


    “建鬆,吳俊和我沒有單獨見過,倒是有人替他匯報過工作。他的人緣不錯啊。”楊滔把話又扯回吳俊身上,滕建鬆和歐久的關係應該不錯,歐久那性格楊滔也很欣賞。在領導崗位上,上位者總是希望下麵的人能多做些實事,吹牛拍馬地逢迎,過年過節的探望雖也想,但下麵的人出來工作成就,那也是自己的成就,每一種需要都是要存在的。


    滕建鬆沒有接過話頭,吸著煙。楊滔接著說“建鬆,你覺得一個鄉鎮要搞好工作,最重要的是什麽?”


    “縣長,這哪說得好。人的思想觀念、幹部的服務意識、幹部的進取心、上下一致團結的凝聚力,我覺得都很重要。”


    “說得有理啊,看來建鬆對這些很有想法嘛,可以寫寫,對自己的思考和理論水平提高得更快。我覺得人心,人心最重要。心術不正的人,就算有能力也不會用到正途上,這也是為什麽當總是把思想政治放在第一位,考察幹部時也是把思想政治覺悟放在第一位啊。”


    “縣長政治理論水平果然不同凡響,很多人說思想政治也就是掛在口頭上,縣長卻把思想政治和工作、對幹部的認識聯係起來。”


    “不過,一個鄉鎮領導班子的團結和凝聚力,是工作能夠上來的前提條件啊。”楊滔說,沒有直接問歐久與吳俊兩人是不是團結,按照各自原則,無論在什麽部門或鄉鎮總數要先維護一把手的威信。說到這裏,楊滔就換了個話題,說起春節值班安排的事。滕建鬆當然想知道楊滔的意思,才好安排值班的人員。


    到省城,先一起定了賓館住下,稍事洗理休息幾個人就分成兩路。在省城最多隻能留兩天,找人的事就很緊促,時間安排還要看領導有沒有空,是不是先排到自己這些人。楊滔要找的人相對要輕鬆些,教育這一係統沒有這麽複雜,何況,朋友的情誼多於工作的上下關係,有什麽話都好說。


    中午去見孫儷、趙鏡他們,楊滔還在賓館裏就給孫儷電話,請孫儷約“名城中學”相關的領導中午一起吃飯,吃過飯後把禮品和紅包送上就可完結,當然要請的人自己也得一個個的電話相請才顯出誠意來。好在昨晚已經要孫儷給先打招呼了,這時去請人吃中餐也不會突兀,楊滔給趙鏡他們電話雖然客氣了幾句都應了約。


    楊滔的飯不是這樣好吃的,孫儷一走進大包間裏,問,“楊縣長,今天又設什麽鴻門宴啊?”“孫美女看來對我說念念不忘啊,一見麵就先損我,哪有一點美女的風範?”跟在楊滔身後的是滕建鬆和安誌海,而孫儷身後的是趙鏡等人,看來他們是一下班就約過來了。兩人鬥嘴,趙鏡他們是見慣了隻是笑,而滕建鬆和安誌海卻沒有見過楊滔這樣與女人鬥嘴,平時雖然也愛說笑但少有和女人攪合。“美女是怎樣的風範,是不是一見男人就得投懷送抱,還是撒嬌裝可愛?縣長你可是一縣之長要注意你的形象。”楊滔連忙請眾人坐下。“名城中學”出來趙鏡副校長之外,還有兩三位學校領導,與孫儷鬥嘴也隻能適可而止。


    等侍應生給眾人斟茶後,楊滔給滕建鬆和安誌海兩人正式介紹,說“建鬆、誌海,這幾位是全國名校省城排在第一的‘名城中學’的領導和專家,在教育界裏可說是舉足輕重,等開餐後可要給專家和領導們多敬兩杯酒。”說著一一的介紹。趙鏡說“楊縣長雖不是學中文,誇張的修辭手法卻用得很順暢,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場麵的話就不要說了吧。”


    “趙校長,你就當楊縣長是在練口才吧,老朋友總要給他多一個鍛煉的機會。”孫儷說,兩目顧盼流轉,麵容姣美,體態豐滿,確實讓人見一麵而難忘生出很多想法來。“要說口才,又有誰是孫主任的對手?趙校長、幾位領導,楊滔先以茶會友謝謝各位對我一直以來的關心,並期望今後我們的友誼更進一步,聯係也更為緊密。”說著要用手裏的茶杯去與趙鏡等人相碰。各人說著客氣話,把茶喝了。孫儷卻笑嫣嫣地段這杯,不肯喝茶。楊滔說“孫主任有什麽想法?”“當然也了,你自己說要聯係更緊密,我當然得想一想了。”說著眾人都笑起來,等眾人笑過後,孫儷又說“你現在是廣林的縣長,要與我們學校聯係更緊密是不是廣林高級中學也要準備改革?趙校長,你把茶喝了,你自己準備人到廣林去幫楊縣長吧。”眾人才想到其中的關鍵,都看著楊滔。“喝了吧,就你多想。我有這麽做得明顯嗎?”


    好在下午趙鏡他們要上班,雖說學生已經放假,領導層的都還要堅持上班,飯桌上就沒喝什麽酒,三杯之後都停了下來。楊滔又一次說了感謝的話,就給每個人都發一個紅包,眾人自然感謝不已。散席時,又給每個人都送來禮品,滕建鬆和安誌海感受到楊滔要改革廣林教育係統的決心。回到賓館,安誌海說“縣長,回去得催催林主任他們的進展了。”


    下午沒有具體的安排,楊滔聯係了徐東來妻子的電話,先說起自己和付麗珍到徐東來家做客的那次的事,又說很感激他們在自己最受挫折時,給自己的友誼與幫助,這天自己到省城辦理公事,想到徐東來家裏做客,並請劉晨光一家一起聚一聚。以前在徐東來家歡聚過,此時楊滔提起重聚,徐東來愛人也不覺得楊滔有什麽私謀。就答應了,並負責聯絡劉晨光一家。具體時間自然要等主人家確定,楊滔讓滕建鬆把楊滔在鳳城購買的民俗飾品準備兩套,之外都塞進個紅包,也就表示個意思而已。對著兩人,楊滔沒有做過多的說明,滕建鬆也不多問,領導的關係往來,哪是下屬多打聽的事?滕建鬆是老政府辦的了,自然不會犯此等錯。


    沒多久徐東來愛人來了電話,說她已經約好,而且她正往家裏趕,讓楊滔辦完事後直接去家裏。楊滔本想約田羅等人夜宵,可周思禮和文山青他們那邊並不順利,明天是無法回懷市的,便也不急。隻是先用電話聯絡,等明天月在中午相見就可。


    當然不能太快就出現在徐東來家裏,用電話與付麗珍聊了一會,又給薇薇打電話。薇薇把過年要準備的事都說了一遍,問楊滔還有什麽要交待的,滕建鬆就在楊滔身旁看電視,倒不能表露出太親密,說了些家常話也就掛了。想給秀梅打個電話或發個信息,卻又怕與秀梅有很久說,總不好扳著臉像同下屬說話一樣,要是親昵些滕建鬆還能看不出來?挨了一會,才與滕建鬆出賓館。


    到徐東來家,楊滔按響門鈴,徐東來愛人從樓上給開了門,這是可視全棟樓控製的。楊滔上次到過,一直沒有想清楚這樓開門的工作原理。上到徐東來家,等滕建鬆把禮品放好,楊滔與徐東來愛人招呼後,把滕建鬆做了介紹。楊滔挽著衣袖要去廚房幫忙,在家裏雖然沒有太多的廚房經驗,打下手一直是楊滔的本分。徐東來愛人要楊滔坐著等徐東來他們下班,滕建鬆卻自薦能做一手好菜,楊滔就讓滕建鬆去忙,陪著徐東來愛人在客廳裏說話。


    徐東來與劉晨光一起來到,劉晨光家愛人也來了。幾個人招呼後,楊滔介紹時對徐東來兩人的職務沒有說清楚,就說了“處長”兩字。在省城的處長自然很多,可徐東來是組織部的幹部人事處的副處長,地區的書記和市長都要看他臉色的,劉晨光省辦公廳處長,正好是滕建鬆高兩個大檔次的同類別領導。滕建鬆自然沒有見過,劉晨光跑全省到哪裏地區的領導都會陪著笑臉跟在身後。就像滕建鬆到各鄉鎮一樣,鄉鎮領導們也得好好拍他馬屁看他臉色。


    吃飯在輕鬆的氛圍裏,都喝了點酒,楊滔說著自己的工作,也說著廣林和鳳城。滕建鬆知道徐東來他們肯定是省級領導,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具體崗位,也就不亂說話。這樣的領導,要結交不是見一麵就能結交上的,什麽都要講個機緣。飯後楊滔提議到茶樓去,唱唱歌喝喝茶,徐東來卻不肯去。領導們也各自的生活與工作,越是領導,工作起來越沒有明確的工作時段。上班與下班往往是倒過來用,楊滔自己也有同樣的心得。楊滔與滕建鬆告別時,徐東來給兩人塞了兩條好煙讓他們帶走。


    第二天中午,楊滔接口讓滕建鬆加強周思禮他們的力量,把滕建鬆支走,一個人去與田羅等人吃飯。原來經常與田羅一起吃飯喝酒,而且在田羅的圈子裏楊滔喝白酒用碗,喝啤酒用瓶的酒名聲在外,此時帶著滕建鬆就把自己酒量給泄露出來,回廣林就再也不能瞞著不喝。同時,也會得罪其他人。等再回到賓館,已經是天黑時分,楊滔醉意還沒有消散。被送到賓館樓下,打電話要安誌海把他扶到樓上躺著,酒醉心裏明。躺在那裏就重複著一句話:後悔不該讓建鬆和周縣長去,沒有人給擋兩杯酒。重複幾遍後睡著了。


    周思禮與文山青回賓館來看楊滔,楊滔已經醒酒,安誌海說到先前的情況,大家就笑,說“縣長,從來還沒有見你醉過酒,今天喝了多少?都說縣長縣長半斤八兩,不會隻喝三杯就醉了吧?”“哪止三杯,三杯後又加了半杯來個團圓,就這樣了。”眾人又是笑,楊滔起來後說要連夜回懷市,大家都覺得沒有必要留在省城,就往懷市趕。


    熊巒軒他們還在懷市,楊滔要找的人卻不多。雖說政府與縣委兩邊有初步的分工,楊滔卻更希望少露些麵。想見到的人像廖靜部長、市政府裏的重要領導,那是不能避開的,而陳俊軒、馮書記也得去拜訪。還有其他一些部門,也要見一見,其他的事有下屬們去做,自己隻要露臉表示拜年的意思不讓他們起個自己不認人的印象就行了。


    睡了一晚,沒有睡多少時間。第二天與熊巒軒回合,熊巒軒把這懷市的情況說了,楊滔也把在省城的一些情況說了。熊巒軒自然不會把話說盡,楊滔也不會說出與徐東來他們的交往,各有各的路都不相互窺探,雖然都很想知道對方有哪些關係網。說了一會,熊巒軒卻說起春節後廣林即將要進行的人事調整。這些調整會在常委會裏討論,通常在會前常務們都會先溝通,才不會在開會時突然有不同的聲音。楊滔對廣林的人事還不想參與過多,讓著熊巒軒把住這最核心的東西,政府和縣委就不會有大的對抗與分歧。熊巒軒與楊滔兩個人都沒有多少基礎,熊巒軒的強勢在廣林係統裏,在地區和省裏卻沒有什麽人緣,見楊滔三十剛過就正處級,而且由地區安置到廣林來,就覺得楊滔一定有厚實的靠背山,對楊滔也一直試探著。楊滔對熊巒軒不想什麽,隻想自己在廣林能做些事來,自己的起落之間都是因為做事,自己能來廣林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在鳳城做了一兩件事,讓地區的人看到了才有這機會。當然不想與熊巒軒多較勁,也沒有較勁的基礎。說著話,熊巒軒把一些安排都向楊滔說了,當然沒有說到具體的人,隻提到少哪些崗位,意思是要楊滔也提一些人,總不能讓他熊巒軒一個全占了。官場上的均衡與製衡,是最為核心的內容,按熊巒軒心裏打算,調整的人裏他自己占四成,楊滔占兩層或三層,剩下的總要給其他領導留下一些。


    回到廣林,楊滔知道並不輕鬆,隻不過給領導拜年的重任總算完成,可以舒一口氣了。回到辦公室把滕建鬆叫來,滕建鬆原想回家裏看看,見楊滔找隻好先見了楊滔再說。楊滔見滕建鬆進來後說,“建鬆,沒有耽擱你去見老婆吧。”“縣長,我們老夫老妻了,哪裏在意這些。”“我也不想做那壞事,可有件事想和你談談。記得我們去省城的路上,說到工作要想上進要有個團結的班子。龍滾鄉明年有可能成為茶葉種植推廣的示範鄉,要給歐久找個好的搭檔啊。”“縣長是不是有了想法?”“也說不上想法,我是想到一個人,秦峰。你覺得他怎麽樣?”“秦峰?他做實事的確是把好手,隻是……龍滾鄉吳俊鄉長代著。”“工作需要嘛,我對秦峰是有信心的,明年要是茶葉栽植落實下來,第一步的推動,總是要有人給我們撐住,工作才能開展。我想,你還是先征求秦峰的想法,就說是你給他提的。他要是願意,你總歸有辦法讓他實現吧?具體的事我就不過問了。”知道滕建鬆與秦峰關係好,讓秦峰去獨擋一麵得到正科,就算滕建鬆現在不給秦峰說什麽,之後秦峰肯定會了解到今天的談話。


    “縣長,那我去辦這事。”“去吧,先到家裏報道,要不下次嫂子見我臉會黑的。”楊滔說後,拍了拍滕建鬆的肩。


    回到廣林後,離放春節長假還有一段時間。楊滔卻感覺到那種無處躲藏的苦處,作為縣長,手機是不能關掉的,就怕有突發事件。不過好在找自己的人也都是鄉鎮裏或局級領導,普通的人也沒有聯係到自己的途徑。要是自己在辦公室裏時間長,那麽,來訪的人依然會等到半夜,估計像自己曾到廖科貴家門外排隊見廖科貴一樣,這些人一定也在外麵排著隊,一個人剛走不到五分鍾,房間門又敲響了。開門,果然又是提著煙酒的下麵幹部,人家走上門來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起勇氣,看望你是看得起你,也是拉人氣的最好時節。楊滔把態度和耐心調整到極致,也作為一種工作來對待。每個人都是兩條煙兩瓶酒,外加一個紅包,能與自己靠上邊的單位,都會有領導錢來拜年,紅包大小自然與單位或部門的效益成比例。私人來給領導拜年,紅包差距就很大。


    歐久是白天來找楊滔匯報工作的,逮著楊滔從辦公室出來在半路“巧合”遇上。沒有帶什麽東西,說了幾句正想跟縣長匯報工作之類的話,就跟在楊滔身後。這分明有滕建鬆的影子,楊滔裝著不知,讓歐久跟自己到賓館裏。兩人到房間裏坐定,一杯熱茶,兩人先說了些過年的準備情況,慢慢說到工作上來。歐久說“縣長,龍滾鄉是西麵各鄉最大的一個鄉也是交通最便利的一個鄉,可我們看著東麵各鎮都富裕起來,幹部們心裏都急啊。縣長,省考察組已經回去這麽久還沒有消息嗎?”


    “怎麽,等不起了?”楊滔笑著說。“是啊,不否定看著東麵各鎮暴發戶的樣子心裏憋?


    ??,可以什麽辦法?地不利,天時再好也無法施展。現在有盼頭了,哪個不急?說不急那是跟你說假話。”“那你們就先憋足勁,隻要省裏要消息,你就帶著龍滾鄉的幹部給我把這口氣爭過來,做得到吧?”“一定不人縣長失望。不過,縣長,龍滾鄉幹部配備還不齊全,縣裏要給我們考慮啊。”“怎麽考慮?”“那是縣裏的事。”楊滔和歐久兩人像是在說一樁買賣一般,你來我往地說著,兩人心裏都清楚,就是不想要吳俊,可說都不會直接說出來。


    “縣裏也要先征求下麵的意見,看幹部們的民意,組織部會先做民意調查,總要選群眾基礎好威望高的幹部來出任領導才更有利工作的開展。歐書記,你也可以把自己的思路向熊書記匯報嘛,人事方麵的事,政府這邊就不摻和了,隻要對工作有利,所有的想法我都會全力支持的。”楊滔說,把思路定下來,這肯定是滕建鬆給歐久支的招,想探出楊滔的具體想法便於去做這件事。


    定下基調:民意測驗後,組織部肯定要向熊巒軒匯報,歐久再做匯報,滕建鬆或秦峰自己做一些工作,熊巒軒與楊滔具體交流時,麵對得到的情況也隻有順勢而發,這件事算是結束。至於吳俊怎麽樣處理,有熊巒軒去擺平,總要把他調到其他鄉去鍛煉。說完這事,歐久把一年來的工作又簡略地進行回顧,楊滔要歐久去準備一份材料,春節前的總結大會裏總要表彰一些貢獻突出的鄉鎮和個人。歐久臨走時說到代表龍滾鄉給楊滔拜年,感謝縣長對龍滾鄉一直都關心與扶持,說後摸出個紅包塞給楊滔。


    春節前還有一係列的工作要落實:對各部門、鄉鎮、局級單位一年工作的總評會議;政府的年終獎勵的落實;到退休老幹部家裏去走訪、團拜會;看望貧困家庭關心他們過春節的情況;政府機關的總結會、團拜會;春節輪休值班安排等等,總還要幾天才能完成。給楊滔匯報工作的人漸漸少了,單位拜年也收尾,可是,現在找來的人都是目標更明確,春節後要兌現的事,應付起來更要上心。


    等一切工作都結束了,已經到月5日。縣裏主要領導都要值班,楊滔自然不能例外,幾個副縣長有是廣林人,也有外縣人。滕建鬆安排很是科學,讓楊滔最便利,兩天值班時間,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按滕建鬆的理由是縣長帶頭和最後總結。六號楊滔值班一天,滕建鬆和安誌海都來陪著,把周思禮也拉了過來,文山青當然也過來看。幾個人就在值班室擺一桌牌,楊滔偶爾上桌,算不得違反值班不得打牌的規定。


    回到鳳城,楊滔實際也沒有什麽事要做,春節在家裏呆著,與兩女嬉鬧,疼愛付麗珍一番。日子閑暇時也與鳳城的舊友們聚一聚,喝喝酒,打打牌,倒是安閑了幾天。正慶幸著,大年一過,新春裏拜年的風潮又到了。這次不僅是廣林的人,滕建鬆、安誌海、周思禮、文山青等一幹常在一起的人,其他的領導,也都到家裏來坐坐。鳳城的一些下屬,年後有不少來看望老領導,黃強、田剛、田春、張超等人一個都不拉下。


    過了初三,楊滔拜見父母後也就到廣林去,領導們上門來拜訪,總要去回禮,才能與大家融洽工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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