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衍離去之後,一處島洲之上,一隻青蟾從石隙之蹦了出來,目光陰冷地看了看天,隨後往水噗通一躍,半晌遊至那水府之前,大嘴一張,吐出一線金光,打在石門之上,但聞隆隆一聲,其便轟然開啟。


    它往前一躍,飛快竄入其內,再是一聲大響,洞門又是合閉。


    入得裏間,它思慮道:“小輩這處找不得我,那隻會去別處去尋,暫不會再轉來此處,可得些許安穩了。”


    一直以來,它就未曾藏身什麽洞府秘地之內,而是把神魂附在了一隻青蟾之上,並以此躲過了蟲兵天羅地網般的搜剿。


    然而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可藏納他神魂的軀殼極是難尋,就算這隻青蟾也是千挑萬選而來,且每時每刻還需他需精血維係,若是遇得意外,無力再換一具,那時神魂就無所依憑了。


    然他令他的為難的是,一旦以精血煉造肉身,就會有妖氣泄出,恐怕立時會被察覺了去,是以必得尋覓一安穩之地。


    這處石府是在他脫困後找尋法寶時無意撞見的,先前也未曾怎麽在意,而放在眼下,卻是一個上佳去處。


    隻是就這麽藏入進去,也終究也會被找了出來。迫不得已之下,就冒險耍弄了一個小計謀。


    先是設法把引得張衍一方注意,令他們前去探查,待之走後,自己再搬了進去,因這處已是探訪過。料必不會再來,如此他就可以安穩渡過一段時日。


    它往地麵一趴,就緩緩分出一縷精血,開始小心養煉肉身,若是靈機旺盛,隻要有充足時日,可再度演化天妖之軀,可現下卻隻能稍作調理,使得那精血耗損不至太多。


    大約十餘日後,他似察覺到什麽危險。悚然驚起。仰首而起,瞪眼朝外一看,卻見兩條蛟龍身影正於水府之外盤旋,哪還猜不出此番算計已被對方窺破。頓時心頭一悸。若等正主到來。那必無幸理。


    它情急之下啟了石門,雙足一蹬,衝了出來。


    它心下明白,此時不拚命絕然衝不出去,一到外間,便就不顧一切催動精血,身形霎時暴長,眨眼到了百十丈高下,腹部一憋一鼓,咕咕地發出一聲怪音,而後張嘴一吸,周遭數十裏水域,立被一股攪起無邊漩流。


    那兩條蛟龍被水流一引,身形一下便被扯動,也是吃了一驚,它們本是水靈長,馭水行雲乃是天生神通,可此刻卻好似陷入泥濘一般,轉運騰挪變得極是艱難。


    不想這妖魔到了這般地步,還有這等本事,它們連連掙動身軀,想要擺脫困縛,可這神通好似與天地禁鎖有異曲同工之妙,一時間竟是無可奈何,隻得一步步被扯入進去。


    妖蟾目露陰狠之色,心下忖道:“先將這兩條小蛟吞了,補足些元真,才可逃了出去。”


    眼見得就要得手時,頂上忽有一縷細細金光落下,他渾身一個激靈,察覺到不是好物,哪裏敢抵擋,慌忙往旁側一躍,可就在此時,那處忽然飛來一枚貝,好似早已等候在此,一道光華落迎頭罩下,立將它圈入其。


    而後那光華憑空一旋,愈轉愈小,最後變作寸許大,破開水麵,飛去天。


    張衍在半空伸手一捉,將之拿入掌,稍作感應,見那縷神魂正躲入一滴精血之,看去還是不肯服輸。


    他淡笑一聲,取一張符籙出來,往其上一貼,扔去袖,便往天塔閣拔身而去。


    到了塔閣之內坐定,他拿起一柄如意,輕輕一揮,正前方雲煙騰起,憑空升起一隻三足銅爐來。


    起兩指一夾,將那妖鏟神魂取出,往爐一投。


    這妖到了這番田地,此妖已是折騰不起什麽浪花來,也無需他來親自動手,以這煉爐一口,也無需多久,就可將之煉化了。


    半個時辰後,張衍起意一察,爐再無半點遺痕,知是此妖已徹底除盡,不禁思忖道:“這三洲妖物算是掃平,我可靜下心來,參演那三洲蝕了。”


    思定之後,他起意一召,把雙蛟和張蟬都喚入塔閣內,關照道:“近日我需閉門參悟道法,不知何日有成,爐內有不少丹藥,你等可拿了自去修行,不待我喚,無需過來。”


    張蟬道:“老爺,小的願在身旁伺候。”


    兩蛟也是大表忠心。


    張衍揮袖道:“我需用到你等時,自會相召,且去吧。”


    三人不敢再多說一句,諾諾退了下去。


    張衍待三人離去後,一人靜坐塔閣三日,這才試著探尋這三洲之內所藏蝕。


    此一回無了顧慮,又無外事牽扯,是以放開心神,不再拘泥一洲一隅,而是徑直去感應那山水間的靈機脈絡。


    西三洲天穹之上,一幢塔閣在天漂遊,由北至南,由東至西,伴月隨陽,一飄便是十餘載歲月。


    三洲凡人不識星辰,隻以為這天添了一盞神主天燈,時時膜拜。


    張衍沉浸其,渾不知時日流逝,直到有一日,他身軀微微一震,自定退了出來。


    然而他目光之,卻仍存一絲思索之色。


    這蝕記載的,乃是由兩名修士因各自道途不同,從而引發一場道理之爭。


    究竟雙方身份為何,已無法查證,而大致經過,卻是其一方認為,天人殊途,以人身窺天道,必要舍己從天,以其不自生,方能長生,不如此不可臻至道。


    而另一方則認為,人之為物,秉天地至靈之氣而生,所為之事,自在天理之,天心即我心,我心即天心。堅己主道,則方寸之動,即成宇宙。


    兩人誰也無法說服對方,於是借西三洲山水擺開蝕,試圖引來同道應和。


    這番比鬥結局如何,張衍無從去知曉。他此番看了下來,不過得了其十之一二,許多精深奧妙的闡述,因自身道行所限,卻也無法看得明白。


    而且其還有一樁古怪之處。不少地方遮遮掩掩。說得含糊其辭,這倒不像是有意隱瞞,好似是在避諱什麽一般。


    值得一說的是,兩人在天地一方刻畫下來。因演化妙理。居然不約而同推算出了西三洲未來遭劫一事。


    不過兩人皆是認為天地生萬物。可毀亦可造,可滅亦可生,都未放在心上。隻是在最末才提了一句。


    張衍細想下來,覺得二人爭論之處無非在於是由天馭己,還是由己馭天,是天道為人道,還是人道為天道。


    在他看來,前麵那一條舍棄自我之途,是斷然不會去求的,假設自家要選,那必是後一條路了。


    一念及此,忽然之間,他心頭泛起一股難以言述的玄妙之感,


    神情微動,再一感應,發現主張舍己從天的蝕脈絡,竟是消逝,再也無法觀得一絲半點了,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他念頭一轉,頓時了然。


    原來此局無所謂對錯勝負,修道人心認同哪一道,那就是哪一道勝了。


    到了這裏,他不禁陷入深思之,“再如何,這終歸是他人之道,我之道,又究竟為何呢?”


    玉霄派,移星宮。


    一名手持羽扇,約是三旬年紀的襴衫修士走入丹室,對位上吳豐穀一揖,道:“見過師兄了。”


    吳豐穀虛虛一抬手,請他坐下,便道:“師弟來此,可是族老有話傳到?”


    年修士輕輕一搖羽扇,“便是小弟不說,師兄也能猜到,”


    吳豐穀淡然道:“師弟有話直言就是。”


    年修士目光炯炯看了過來,“族遣我來問,前幾日上人喚師兄去,到底說了些什麽,為何事後不見回稟?”


    吳豐穀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道:“也無他事,不過指點一下為兄功行,還有便是再過幾月,周師兄就要功成出關了。”


    玉霄大弟周雍,無論門內聲望,還是世之評價,皆是淩駕於吳豐穀之上


    隻是其自閉關之後,已是兩百餘年不曾出關了,是以門內大小事宜,皆是由後者代勞。


    年修士聞得這話,手動作一頓,皺眉道:“這可是大事啊,師兄怎麽不去爭上一爭,莫非當真甘願……”


    吳豐穀卻打斷他道:“此未必不是好事,門本是能者居上,那三大重劫,千年內隻會愈演愈烈,周師兄若有本事,自當領袖群倫,我別無怨言。”


    年修士神色古怪地撇了吳豐古一眼,隨後搖頭一歎,微帶諷言道:“聽聞少清清辰,溟滄齊雲天,功行皆已到了這一步,若能捱過大劫,想來就是他們三人左右大局了,至於旁人,怕是如那伴月之星,黯然為之失色了。”


    吳豐穀卻似未曾聽懂他話之意般,平靜言道:“或許還要算上一人。”


    年修士點點首,道:“自然,那宇洪陽也不可小視。”


    吳豐穀搖首道:“我隻說我玄門之士。”


    年修士目光亮了幾分,身往前一傾,道:“師兄以為是誰?”


    吳豐穀目光看向他,緩緩道:“溟滄張衍。”


    年修士一愕,過了半晌,才點頭道:“若論天資稟賦,我輩之能勝張衍者,確實寥寥可數,但師兄莫要忘了,他修道隻三百餘載,便有成就,又在四五百載之後,眼下何須多提?”


    吳豐穀淡聲道:“究竟如何,拭目以待就是了。”


    他站起身來,語含深意道:“師弟不要忘了,這張衍可是與周族有舊怨的。”說完之後,便轉身入了內殿,隻留年修士一人怔在那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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