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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腿那藥再苦再難喝也一份沒漏盡數喝了, 床底下的箱子裏那麽多醫書,繁瑣複雜,有些朝曦都看不下去,他能看下去, 都是為了他的腿。


    太想醫腿, 將自己的清白都奉獻了出來, 現在這樣不喝藥不吃飯, 是連自己最重要的腿都不要了嗎?


    朝曦堅持勸了他小半個時辰,這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從早上回來給他洗完澡,剃了身子後便一直如此, 一句話也不說, 也不睜眼,就這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死了一樣。


    朝曦擔心他真的死了,時不時要過去探一探他的鼻息, 確定沒死才鬆一口氣。


    她將藥放下去, 認真道, “天黑了,我去抓脆骨蛇, 你把藥喝了好不好?”


    沈斐還是那個樣子, 側躺著, 腦袋對著牆,仿佛睡著了似的,對外界不搭不理。


    “過兩天我要給你施針,不方便我才剃的。”朝曦解釋。


    沈斐是整個下·半身沒有知覺,她要一圈施針,確實不方便才剃的。


    “沈斐,你不要生氣了。”朝曦不死心,又勸了兩句,“你要生就生我的氣,不要餓著自己,藥也要按時喝,吃了藥腿才會好,等你腿好了就能擺脫我,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現在就為了這點事把自己餓死了不值得。”


    朝曦該說的話都說完,沈斐還是老樣子,她不知道該怎麽勸,歎口氣站起來,收拾了一下上山的工具,背起藥簍出門。


    臨走前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那人沒有半分動搖,無奈搖搖頭,將門關上離開。


    半夜裏上山還是很危險的,因為很多野獸都是夜裏覓食,朝曦這樣的在它們看來就是食物,還好有平安在,熊的氣息會嚇走一部分野獸。


    如今還不是深冬,食物還算好找,不是必須乃至快餓死的階段一般的野獸不會碰熊,三五百斤的體重加上力氣大,即便是老虎都不一定能不能打得過,所以一人一熊不出意外是安全的。


    朝曦將曾經裝過脆骨蛇粉的木盒拿出來,給平安聞,平安的鼻子很靈,很多草藥,人參,冬蟲夏草都是它聞出來的,它經常在大山裏轉悠,隻要一聞就知道哪地方有,直接帶路便是。


    今個兒出了意外,平安停在原地很久,仔仔細細聞了木盒三四次,依舊停在原地,看來脆骨蛇已經從這片山穀退了出去,運氣不好要翻過山,或者去一些很危險的沼澤地,瘴氣林才能找到,那地方平安去不了,它要是一腳踩空朝曦非但救不了它,還有可能將自己搭進去。


    朝曦決定先翻山出去碰碰運氣,也許山外頭有。


    這路程可不近,最少一天一夜回不來,山穀實在太大,這還是撿近的走,遠些的三天三夜回不來。


    既然決定出發了,也順便將平安過冬的獵物給捕了,相當於一邊打獵一邊找脆骨蛇,走的是以前從來沒走過的路程,有什麽危險朝曦也不知道,平安更不知道,所以有些緊張。


    它每次出了自己的領地都會緊張,全身心戒備,白天也不睡,瞪著一雙小眼睛四處瞅。


    它的眼睛還不如朝曦,也就耳朵和鼻子比朝曦靈,朝曦聞遍百藥,最多也隻能湊近了才能聞到生長地,但是平安隻要附近百米之內有的,亦或者爬過,經過的,它都能分辨出來,靠這個打獵,如果不行的話就等於瞎子,等著被別的野獸吃。


    一人一熊走走停停,邊打獵邊找脆骨蛇,累了原地休息,還能走便走,半路平安會撒嬌,不想走,被朝曦拖著繼續走。


    它每次都這個毛病,朝曦習慣了,繩子一拽,生生將熊拉走,偶爾實在累的厲害,便躺在熊的身上,五百多斤的熊會帶著她繼續走,尤其是回來的路,不用朝曦管,直接往它身上一躺,這廝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回來了。


    它的體力,耐力都是朝曦的三五倍,隻是懶而已,實際上很能跑,加上它是雜食動物,大多吃素食,野果,玉米之類的食物,所以不大情願跑遠了去打獵,需要朝曦催著,十分沒有自覺。


    一人一熊翻了南邊的山,一個來回沒有收獲,除了平安的食物多了許多,大部分儲存在胃裏,小部分拖拉回來,還有一部分朝曦背著,路上遇到什麽野果之類的也一並帶回來,所以拖了不少時間。


    記掛著沈斐,一夜加一個白天,再加一夜,清晨趕回來。


    她隻給沈斐留了三四頓的飯,擱在爐子的旁邊,生的,需要他坐著輪椅,過來端到爐子上蒸,煤什麽的就在地上,有煤夾,髒不了他的手,不過這人正在氣頭上,朝曦擔心他一夜一天再加一夜,包括朝曦在的那天都沒吃飯,相當於兩天,真會餓出毛病。


    朝曦歸心似箭,顧不上髒和累,一路風塵仆仆回來,到家後整個人虛脫一般,險些一頭栽下去。


    她這一天半裏緊趕慢趕,走的兩條腿都是腫的,血氣上浮,有些支撐不住,好在年輕力壯,稍稍歇了一會兒,才抬腳朝門口走去。


    還是清晨,天沒有全亮,本以為這人該是沒醒,朝曦輕手輕腳打開門,誰料一進來便見沈斐坐在床邊,點著燈看書,聽到動靜抬頭瞧了她一眼,“回來了?”


    朝曦一愣,這人不生氣了?


    好像忘了給他剃了的事一樣,還跟以前似的,平靜日常,自然而然問她‘回來了?’


    宛如等在家裏的妻子,在丈夫回來時問候一句,那般溫馨,體貼。


    從來都是朝曦等著別人,沈斐是第一個等她的人,心頓時一暖。


    “嗯,我給你摘了一些野果。”朝曦盡量不提那天的事,免得刺激到沈斐,再度跟她生氣。


    就這樣挺好,那天的事揭過。


    朝曦將背簍取下來,裏頭的東西拿出來,粗糙的肉和果子給平安,軟的,好吃的,甜的給沈斐。


    就是這麽偏心。


    屋裏平安進不來,它守在窗戶旁,很矮的窗戶幾乎能讓它小半個身子爬進來。


    朝曦怕它壓著沈斐,丟個果子出去,將平安打發去追果子,它跟大貓似的,喜歡接果子,撿亂七八糟的破爛回來當寶貝,抓孢子擱在朝曦的門口,朝曦開始以為是給自己吃的,結果是讓她烤著給它吃的,賊壞賊壞。


    “你吃過飯沒?”朝曦將果子盡數倒在桌子上,沒來得及清洗,先去做飯,打開蒸籠整個人愣住。


    “你做的?”


    裏麵有三道菜,青椒和雞蛋,茄子加肉,還有清蒸豆芽,材料都是朝曦沒處理過的,不應該在沈斐的食譜上。


    朝曦給他準備的都是處理過的食材,比如魚啊,蝦啊這些有營養的,茄子和青椒是她後院裏種的,沈斐自己去采的。


    她往角落看去,果然那輪椅上積了厚厚一層泥土,沈斐真的跑去菜園子裏自己摘了菜,像個小媳婦似的做好等她回來吃飯。


    那飯菜看著就不是一個人的,沈斐做了她的一份。


    突然覺得幸福,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膛發釀。


    一隻手不太方便,他擦的很慢,身上有些傷,隻要動作稍大便會微微的疼。


    不知是不是錯覺,屋裏一股子怪異的香味,聞著懶洋洋想睡覺,沈斐擦完臉和手,重新躺回床上,探手將窗戶推開,屋外已然大晴,太陽早便出來,算算時間,該是辰時。


    起晚了?


    他垂下眼瞼,撐起上半身,又坐回床沿,將靠得很近的水盆推了推,雙腳搭在邊緣,單手掀開碗,瞧了瞧裏麵的飯菜。


    是他最近唯一一個能吃得下去的蝦,自從摔傷了身子,體虛,吃不下油膩的東西,越是清淡越喜歡,但是水煮蝦有腥味,加了香料之後味是變好了,可那料摻雜在蝦裏頭,很難清除,沈斐每次都要挑半天。


    不知不覺又挑了大半柱香,飯菜已處於溫涼狀態,等他吃完,喝藥的時候一摸碗沿,早便涼了個透底。


    沈斐盯著看了一會兒,還是將藥盡數喝完,碗擱在床頭櫃上,從枕頭下拿了一本書,翻開昨天看的那頁,繼續看了起來。


    不厚的一本書,昨天已經看了大半,隻剩下小半本,如果是平時,不到半天便能看完,今個兒竟莫名煩躁,那書一整天也隻看了三五頁。


    他將三腳架拉過來,握在手裏,陡然使力撐住自己的身體,才剛走了一步,便整個人摔了一跤,拉住三腳架才慢慢站起來。


    這架子做的牢,也足夠細心,每一節竹子上都綁了繩子,好方便他握,所以他摔下來後可以很快站起來,繼續練。


    說起來奇怪,今個兒除了朝曦不在,平安竟然也不在,不知道都去做了什麽?


    ————————————


    朝曦正帶著平安打獵,快冬天了,蠢熊要冬眠,大雪之前必須把它從五百斤喂到六百斤,否則冬天沒有食物,朝曦又窮,平安飯量也大,讓她供養那是不可能的。


    熊不一定要冬眠,冬眠是因為冬天沒有食物,抓捕獵物也麻煩,它喜歡吃魚,大冬天下水撈魚身上的毛如果一直不幹,很容易生病凍死,所以大多數熊都選擇冬眠。


    朝曦也選擇讓這廝冬眠,可以少煩兩個月,平安隻在最冷的時候冬眠,一般在大雪前後,其它時候還是盡量保持活躍,努力抓捕食物,活到下一季。


    它每次冬眠朝曦時不時會過來看看它,還活著嗎?有時候閑了,撬開厚冰網些魚上來,倒在它的洞裏,這廝醒了就能吃,也有時候腰包充足,去外頭買一籠回來,總歸一周過去看它一次,倒也不麻煩。


    麻煩的是大雪到來之前,要帶它到處打獵,鞋不知道踩壞了幾雙,泥裏來,風裏去,髒的不能見人,還要連續這樣很久,叫她天天洗不現實,朝曦便幹脆跟平安睡一個地方,昨天沒回去,早上蒸了些饅頭,她將饅頭包在油紙裏,當成一日三餐,匆匆裝進藥簍裏離開。


    山裏來回跑麻煩,按照往年的情況,朝曦一般帶著平安一直走,三五天不回來,到處找地方睡,就地解決吃喝,如此還快一些,畢竟這附近是平安的領地,沒有大型動物,抓小型的一天也抓不了多少,不如直接跑出平安的領地,出去抓一隻大的,夠平安吃上兩三天。


    一到這個季節,平安唯一的任務就變成了吃,不停的吃,一隻大型野豬三五百斤,可以讓它吃上兩三天,這段時間朝曦便能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不過森林裏一直有一豬二熊三老虎的說法,野豬排在熊和老虎的前麵,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總體來說不離強壯,膘肥,加上凶猛,遇到它很麻煩,就跟火油似的,一旦鬥上不死不休,尤其是公豬。


    朝曦很幸運碰到了野豬,很不幸是頭公豬,她與平安協力,利用地形和工具,勉強將那頭豬宰了,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平安身上盡是細小的傷口,是跟野豬廝殺時被那頭豬用獠牙頂的,發了瘋似的,朝曦的迷·藥都不管用。


    朝曦後背也受了傷,刀子捅進去,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便被那頭豬拖著跑了一段路,後背磨在地上,生疼生疼。


    他倆處理了那頭豬,能吃的吃掉,吃不掉的砍幾根樹枝,做一個架子,讓平安拖著回來。


    朝曦腿也受了些傷,走不快,時不時還要坐下來歇息,閑著無聊時便拿出一根棍子,削削磨磨,做一個拐杖。


    這拐杖她用不長,準備給沈斐用,所以做的格外用心,回來的路上不著急,朝曦順便采了些藥,明早曬曬拿去賣掉。


    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夜,沈斐又沒吃中飯和晚飯,藥也沒喝,怕吵醒他,朝曦照例點了香,那香對人無害,隻能加深人的睡眠。


    床頭櫃裏有一瓶擦傷藥,朝曦拿出來對著鏡子給自己擦了擦,平安在門外等的著急,打開門探頭想進來。


    它身子太大,卡在了半路上,又拚了命想進來,擠的門框咯咯作響,朝曦連忙過去,將它推了出去,這頭大熊險些把她的門框拆下來。


    朝曦在院裏給它抹傷,長的口子包紮起來,不長的幹脆不理,用溫水洗了洗,送這頭熊去歇息。


    她自己明天要下山一趟,所以洗了洗澡,換了身衣裳,弄幹淨後才進屋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做飯洗漱,將鍋和小灶一起端進來,裏麵燃了煤,隻要沈斐在火快熄的時候夾一塊新煤丟進去,可以燒一整天。


    鍋裏的水架的多,夠燒,上頭放了倆蒸籠,裏麵有饅頭有菜還有藥,一起蒸的全是藥味,也管不了那麽多,夠他一天三頓,三碗藥就是。


    這是朝曦昨天晚上琢磨一夜想出來的法子,還可以,如果能弄個輪椅更好,這人就可以自己坐著輪椅到處去看看。


    尿壺床底下有,上茅房有三角架,既然能自己練習到屋簷下,辛苦些去茅房自然也可以,不用她怎麽操心。


    當然輪椅還是非常有必要的,可以讓他活動起來更方便,偶爾躺累了起來坐坐,瞧瞧外麵的風景,有利於養病。


    朝曦臨走前拿了兩饅頭,裏麵夾些菜,一個嘴裏吃,一個用油紙包起來,擱在藥簍裏,餓了吃。


    平安送她到山穀出口,目送她離開。她也沒空道別,要忙著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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