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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曦一把連人帶輪椅抬起, 越過木樁子, 回頭問道,“怎麽了?”


    “……沒事。”


    養過熊, 每天抱一兩百斤的十八歲老姑娘十分有力氣, 輕輕鬆鬆就能將他和輪椅一起扛走。


    因為路不好走,朝曦試過幾次想直接將人扛去目的地, 不過輪椅太大,人也不小,不像平安,雖然重,但是隻有一個, 好抱,這個擴散的太大, 不方便,她隻能在有溝, 或者有障礙的時候偶爾抬一下,不至於顛到這人。


    斷了好幾根骨頭, 也才將近一個月而已, 經常活動顛簸非但不利於養傷, 還有可能錯骨, 更嚴重。


    知道他喜歡趁沒人的時候自己練習走路, 朝曦每天晚上給他擦澡的時候都要檢查一下他的身體, 有沒有哪斷了, 哪錯骨了,磕腫了沒?破皮了沒?幾乎將他上上下下全身都翻了一遍。


    沈斐不知道她在做什麽,朝曦也不解釋,他便當不知道,任由朝曦對他捏捏摁摁,一寸一寸摸他的骨頭,偶爾問他疼不疼?


    疼的話肯定是有問題。


    他是習武之人,沒朝曦想的那麽脆弱,自己練習走路也是感覺可以了,控製著時間,隻走三五柱香,大多數還是躺在床上,好好修養,朝曦給他熬的藥一份沒落,偶爾會按照書上的做法給腿按按摩,自己有分寸。


    他也不是小孩子,朝曦其實不怎麽管他,還有點縱容的意思,他要練步,她便做了個三腳架,他想稍稍活動一下,她便買了輪椅,輪椅難度太大,自己做不來,隻能買。


    其實朝曦動手能力不錯,一些簡單的類似於椅子,桌子,拐杖,三腳架,她都可以自己做,而且手藝還行,當初第一眼看到這裏的時候便想著落戶成家,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裏,隻能自己動手,不會怎麽辦?跟著村裏的木工學。


    木工有個肺癆媳婦,常年需要拿藥,朝曦給他不收錢,一來二去這人也不好意思,她便主動提想學木工的事,木工二話不說將自己的獨門手藝都教給了她,左右不離用心。


    朝曦是給自己做的,當然用心,每一塊木頭挑的都是頂好的,工具木工家裏有,她借來使一下便是。


    還是花了不少功夫,好幾個月,終於建了一座小木屋,不大,除了一間睡覺的寢屋之外連個堂屋都沒有。


    廚房搭在一側,建了個棚子,可以遮風擋雨,燒出來的煙也可以順著大開的窗戶飛走,不至於積累在屋裏,嗆人,對身體也不好。


    “沈斐,你爬過樹嗎?”森林裏盡是樹,朝曦經常爬來爬去,瞧見樹上還零散掛了幾顆果子,便想上去摘回來,剛有這個心思突然想起沈斐可能從來都沒爬過樹,莫名想帶他上去看看。


    樹上可美了,風景是別處看不到的。


    朝曦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沈斐察覺到她的意圖,手握在輪椅的轉盤上,剛要使力,被朝曦一腳踩住腳輪。


    “我帶你爬樹好不好?”


    她語氣裏滿滿都是誘拐,哄騙小孩一樣,“你肯定沒在樹上摘過果子,我跟你說,自己摘的才是最好吃的。”


    這人這麽斯文,瞧著都不像能做出如此大膽又不顧形象的事,朝曦都想象不出他爬樹摘果子的樣子,越是想不出,越想試試。


    她上上下下打量沈斐,尋思著怎麽將他弄上去,繞著他轉了兩圈突然想起輪椅的下方有個裝東西的籃子,裏麵被她擱了些工具。


    怕路上遇到什麽草藥,果子之類的,朝曦準備齊全,也怕輪椅走著走著栽進溝裏,繩子也帶了,如果將沈斐捆在她身上,便能空出兩隻手爬樹,讓沈斐摟住她的脖子,將人帶上樹完全可行。


    “唉……”


    並不想爬樹的沈斐越發無奈,那雙眼裏無精打采,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整個人萎靡不振。


    朝曦好似沒有察覺一樣,將繩子拿出來,比劃在沈斐身上,時不時還要沈斐配合,拉一下繩子,抬一下胳膊,抱一下身子,將繩子從他屁股下繞過去。


    沈斐即便不想,也隻能從了,還要幫著她捆自己。


    因為腰以下癱瘓,他完全無法使力,最多隻能摟住朝曦的脖子,所以繩子不能隨便捆,朝曦想來想去,決定編一個大些的漁網,將沈斐完全兜住。


    每年給平安撈魚的漁網都是朝曦自己編的,買的魚線特別細,容易壞,總是修不方便,朝曦便自己編了幾個,下在各種地方,給平安撈魚吃,省得它冬天毛弄濕,需要擦洗很長時間。


    快冬天了,平安自己有了危機感,現在勤快的很,自覺去打獵,不用朝曦催,畢竟小命是它自己的,山上還有些小動物,它的食物不算難找。


    就在附近,朝曦很放心,她晚上要去抓脆骨蛇,脆骨蛇隻在夜間活動,下午睡覺,上午帶沈斐出來走走,免得他過於無聊,過幾天就施針了,這幾天要保持積極向上的心態。


    雖然沈斐興致並不高,甚至有些蔫,不過朝曦還是堅持把網編好,沈斐的胳膊腿塞進縫裏,前頭一綁,他整個人被迫趴在朝曦背上。


    朝曦活動了一下,完全沒問題,很牢固,可以爬樹了。


    帶著一個人上樹確實有些麻煩,不過難不倒朝曦,雖然危險,還是艱難的一點一點在往上爬。


    身後的沈斐不用管,他怕掉下來,自己摟住朝曦的脖子,盡量配合。


    人已經在樹上了,不配合也沒用,不如讓自己舒服一些。


    沈斐一向很識時務,他被迫跟朝曦在一起,結一年夫君,一直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明明從前錦衣玉食,現在什麽都沒有,飯菜粗糙,床榻簡單,睡不習慣他也不會說,有需求也不會告訴朝曦,朝曦願意給他做便做,不給他做,他便自己忍著。


    有時候明明不喜歡,比如曬太陽,出來遊玩,偏偏朝曦喜歡,他也不會拒絕,任由朝曦將他搬搬弄弄,折騰來折騰去,連爬樹都許了。


    朝曦是個奇女子,能看病,能打獵,能爬樹,還能下水,單手抱人都輕輕鬆鬆,明顯有功夫底子,一點也不像她說的那樣,文不成,武不就,文是真的不行,很多常見的字都不認識,不過武嘛,沒她說的那麽不堪。


    沈斐自己習武,多少摸得清,這人不僅會武,而且功夫還不弱。


    朝曦已經爬上了樹,站在最下邊的樹枝上,那樹枝粗,支撐兩個人的體重完全沒問題。


    雖然是最下邊的樹杈,不過有幾顆果子,朝曦雙手要扶著樹,不方便摘,沈斐主動伸出手,握住最近的小樹杈,那樹杈的結尾上零零散散掛了幾顆或青或紅的果子,他沒有一個一個的摘下來,直接想取整個小樹杈。


    因為隻有一隻手,遇到些困難,樹杈掰斷了,皮還連著,需要大力的扯,他倆在樹上,一不小心會閃到。


    沈斐大拇指和二拇指掐住樹杈,轉著圈來回折動。


    剛吃過早飯,還是清晨,微紅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枝,照在沈斐身上,更加顯得那手白玉一般,因為舉得高,袖子滑下,線條優美的手臂露了出來,皮膚細膩白皙,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女孩子都不如他保養的好。


    也不知是這人不盡心,還是樹杈委實難折,沈斐來來回回轉了很多圈,那東西依舊掛在原處,眼瞧著就剩下一點皮,就是扯不下來。


    一定是這人沒盡心,不想弄這個,那手越來越無力,幅度也越來越小,似乎有放棄的想法。


    朝曦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手又繼續轉起圈來,使了些力折樹杈。


    朝曦視線上挪,看了看其它的小樹杈,都在遠處,沈斐夠不著,隻有這個能摸到,眼角餘光似乎瞧見了沈斐又在偷懶,手逐漸放緩,不太想折。


    朝曦再度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人無奈繼續加快了速度,驟然使力,終於將小樹枝取了下來,拿在手裏。


    “朝曦。”沈斐低聲在她耳邊說話,“可以了,咱們下去吧。”


    那是不可能的,朝曦還沒過癮,她就是喜歡沈斐緊緊貼著她,不得不摟住她脖子的感覺,俊臉就在她肩上,眼角餘光可以瞥見高挺的鼻梁,和狹長的睫毛,扇子似的,輕輕扇動,又像蝴蝶,展翅欲飛。


    朝曦依著自己,帶他去更高的地方,將沿途遇到的果子盡數摘了下來,沈斐不想摘,朝曦便不放他下來,倆人拖著時間似的,一直站在樹上,朝曦有的是力氣,沈斐不大願意被這麽掛著,無奈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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