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是我。”


    傅司其實說這話隻是希望她能一刀下去,就此冷靜下來。


    因此,攬緊了她的腰,閉著眼等待著最後那一擊。


    但就在他閉眼的瞬間,宴九的動作倏地停了下來。


    那把尖銳的匕首就這麽抵在了他的後背。


    剛才再慢上一秒,這把匕首就會狠狠地一刀沒入傅司的身體裏。


    冰冷的雨水,被風撲進了陽台裏,打在他們的身上。


    緊接著就聽到一聲低而輕的聲音響起,“傅司……”


    傅司摟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用了下力。


    還沒等他開口,屋內的燈光“啪”地一下亮起。


    正站在陽台上的傅司當即反應過來,就在房間大亮的瞬間一個轉身將她壓在了角落裏。


    隨後屋內護士的腳步聲漸漸朝著陽台的方向逼近,傅司的眉宇間越發沉了下來,就連身體都繃緊了起來,他將宴九緊緊護在胸口,不讓她受到雨水的侵襲。


    在這片刻的緩和下宴九終於清醒了過來,她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傅司精瘦的腰,微微用力,把人往角落裏貼。


    傅司被她這冷不丁的主動給弄得渾身一僵,低頭,就見宴九神情依舊無比的冰冷,但那雙眼睛裏已恢複了神采。


    兩個人就這樣屏息凝神地藏在那處角落裏。


    暴雨還在嘩嘩的下,遠在天邊的悶雷轟隆隆的作響。


    其實在這明滅的電閃雷鳴間,隻要走出來,就能一眼看到他們。


    但好在那名護士隻是晃過,然後就馬上轉身重新離開了。


    燈,再次關上。


    門也重新被合上。


    兩個人原本繃緊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傅司抓住了她的手,立刻道:“跟我走。”


    但宴九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冷漠地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傅司神色怔了下,沒有回答,隻說:“馬上跟我走。”


    “你跟蹤我。”宴九篤定地道。


    被說中的傅司神情一愣,最終才開口:“我不放心你。”


    宴九臉色是冷到極致的寒,像是罩著一層寒霜,甩開了他的手道:“這不關你的事。”


    隨後就想去推開門。


    傅司想阻攔,但又不敢硬來,而且他知道,宴九能有這樣的舉動,一定是宴敏遠做了什麽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否則不可能她會出現這樣極端的舉動,甚至還發了病。


    然而就在她即將要推開陽台的門時,突然,屋內的門鎖再次被擰開。


    兩個人神色齊齊一變。


    傅司反應很快的就抓住了宴九,將人重新推進了角落裏。


    兩個人重新躲在了黑暗處。


    緊接著就聽到屋內傳來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音。


    “你說董事長也真是的,非要我們哥倆在這裏盯著,這有什麽好盯的。”其中一個率先開口嘟囔了起來,“那小護士還敢打小報告,真的是……我不過就是去抽根煙嘛!”


    對方立刻嗬道:“董事長的命令命令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置喙了。還有,董事長明明說過,這裏不能沒人,你竟然還敢隨便跑出去抽煙,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


    “有那麽誇張嗎?這人都被打了鎮定劑了,怎麽可能跑得出去啊!而且想要進出都要指紋密碼,進門也全都裝了感應器,就是一隻蒼蠅飛進來都能馬上驚動警報,根本不可能會出什麽意外。”


    “這些話你可以和董事長去說。”


    那冷硬的聲音說完後,對方就馬上慫了下來,玩笑地道:“不過是咱兩兄弟私下的話而已,何必那麽當真。”


    隨後兩個人的對話就結束了。


    傅司見屋裏沒了聲音,就慢慢鬆開了宴九,貼著牆麵挪了過去,就看見其中一個雙手環胸背對著陽台坐在床邊,還有一個則坐在對麵,不過正低頭玩兒著手機,沒有注意到陽台上這邊的情況。


    當下,傅司就悄無聲息地退到了角落裏,對著宴九說道:“你也聽到了,這裏麵全是警報器,根本沒有辦法進去,快跟我離開。”


    但宴九卻恍若未聞一般,緊緊盯著那扇門,就連手裏那把刀都握得緊緊的。


    傅司看她這樣,擔心她到時候衝進去,打算來個同歸於盡,隻能小心地勸道:“你乖一點,聽我的話,先離開,等我把這裏麵的警報解除,你再動手好不好?”


    宴九淩厲的氣息沒有絲毫的減弱。


    傅司眼看著外頭雨勢不減,她這樣渾身濕透地站在這裏吹冷風,心裏焦急不已,當下隻能壓著聲音道:“你放心,我既然保證了,就一定讓你親自動手。回去吧,好不好?你這樣會感冒的!你難道真想倒在這裏嗎!”


    冒著大雨走了兩個多小時,還這樣穿著濕衣服,如果不是顧及屋內有手下盯著,他真想上去搶了刀,把人打暈了帶走。


    可看她那神情,傅司最終隻能頭疼的在心裏歎了一聲,往屋內走去,打算解決了那兩個人,順了宴九的心。


    隻是他剛要走過去,身後的宴九及時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傅司步子一頓,就聽見宴九冷淡地一句,“走。”


    就收起了刀刃,動作極快地從陽台翻了出去。


    傅司看她居然這麽好說話,反倒有些始料不及,但她既然能有這樣的決定,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他實在是擔心宴九這樣長時間的淋雨,又發病,到時候會什麽事。


    至於宴敏遠,人躺在那裏,什麽時候動手都可以。


    他這條命怎麽比得上宴九的命。


    她必須要全身而退才可以。


    傅司當下也很快翻出了陽台,跟了上去,就怕她在攀爬中會出什麽問題。


    不過還好,宴九即使發了病,還是穩穩當當沒有任何問題的重新翻進了安全通道所在的窗口。


    看得出來在部隊裏她的攀爬成績應該很好。


    否則,一般人在沒有繩索的保護下,是不敢輕易的在如此惡劣的天氣裏嚐試。


    傅司緊跟其後地也翻了進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又重新下了樓,無聲無息地再次翻過了圍牆,離開了醫院。


    就好像從來不曾來過一般。


    等到離開醫院有一段距離後,傅司上前對她說道:“找個地方先躲一躲雨,我讓人過來開車接我們。”


    宴九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巷,以及這天地間白茫茫大雨,一言不發地轉身躲在了一處破小的屋簷下。


    傅司看她渾身濕透的樣子,擔心她會著涼,就快步跑到了街角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裏,問人借了電話,然後又轉賬付了錢,買了傘還有大的浴巾,以及一杯熱豆漿和吃的東西,匆匆趕了回去。


    遠遠的,就看見她渾身都淌著雨水的站在那裏,而那張小臉滿是冷戾之色,渾身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壓迫。


    看得出來,今晚的暗殺沒有成功,讓她心裏很是不痛快。


    傅司快步走到她的麵前,把袋子裏的東西遞給了她,“便利店沒有衣服,暫時湊合下,把幹毛巾貼身圍著,再吃點東西,免得著涼。”


    宴九抬頭,目光一片陰鬱地看著他。


    她無聲的沉默中帶著生人勿擾的氣息。


    兩人一時間帶著僵持的意味。


    傅司當下也不再浪費時間,將毛巾披在她的身上,接著替她一手撐著傘,一手將豆漿遞了過去。


    那堅持的意味讓宴九的神情越發陰鷙,接著就聽到她說:“滾遠一點。”


    傅司知道她不痛快自己跟蹤她的事,解釋道:“我隻是擔心你。”


    卻不想這句話激到了宴九,她伸手就一巴掌打掉了傅司手裏那杯熱豆漿,語氣冷冷地道:“我用不著你來擔心,這不管你的事。”


    隨後又猛地把毛巾從身上扯了下來,摔在了傅司的身上,轉身往雨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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