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裴泠之趁著午休的時候在海邊找到了宴九。


    他發現這女人似乎很喜歡大海。


    隻要想找她,沿著海灘走一圈必然能找到人。


    裴泠之走到她身邊,挑了一個比較幹淨的礁石坐了下來。


    “又來看海?這麽喜歡大海嗎?”他閑聊地做了個開場白。


    但宴九卻望著海平麵,語氣平平地直接挑明,“有事就說。”


    裴泠之笑了笑,也就沒有再廢話了,“恭喜你,真的猜對了,第三次考驗取消了,這是你的第一次任務。”


    說著就把手裏的那份文件遞給了她。


    宴九接過後,隨意地丟在了身邊,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後繼續望著那片蔚藍色的大海。


    那神情冷漠而又專注。


    裴泠之看著她那副表情,知道大部分從那裏走出來的人性情都會大變。


    不過基本上都是滿身壓不住的殺氣,就算隨著時間慢慢緩下來,但那眼神裏冷冰冰的殺意是怎麽都無法淡去的。


    像她這種情緒平和,喜歡一個人靜靜看大海基本上沒有。


    她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例外。


    也是他計劃裏的例外。


    後來……變成了他整個人生的例外。


    當然最後這一點,他現在還不知道。


    “你可以打開看看,有什麽不了解的,我可以解釋的。”這會兒裴泠之好心地道。


    宴九卻說:“沒什麽可看的,執行就可以了。”


    那種冰冷到不起任何波瀾的語氣,讓裴泠之不禁勾起了嘴角,“看來你已經適應了這裏。”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宴九這時候轉過頭,漆黑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


    裴泠之揚了揚眉,“你在責怪我?”


    宴九臉色平靜地搖頭,“沒必要浪費那個時間。”


    怨恨也好、責怪也罷,那不過都是因為自身的軟弱導致的。


    如果自身足夠的強悍,那沒人敢逼你做任何的事。


    相反,你沒有能力,無法掙脫,那就隻能乖乖順應這裏的遊戲規則。


    弱肉強食。


    沒什麽可說的。


    在這裏的快一年了,她早已經清晰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弱,是一種罪。


    “生氣是不值得,責怪是浪費時間,你對我真夠無視的徹底,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裴泠之笑著打趣道。


    宴九側頭看了他一眼。


    他當初救自己也不過是為了想要濫竽充數而已。


    又不是真的一心想要救自己。


    不過她懶得去拆穿,索性拿起了手邊的文件,簡單地看了兩眼,說:“這次我的任務是暗殺這個人?”


    裴泠之點了下頭,“對,就是他。”


    “犯了什麽事了。”宴九下意識地脫口就問了這麽一句。


    結果這句話讓他們兩個人都愣了下。


    宴九是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順溜的,好像以前經常說這麽一句話。


    至於裴泠之則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有些愣住了。


    因為大部分收到任務的時候,都會問這筆買賣我能拿到多少。


    還從來沒有人問,這個人犯了什麽事。


    他回過神後,不禁輕笑了起來,“你當自己是警察啊,還要看看對方的罪狀,再決定判決嗎?在這裏,有人願意出錢買他的腦袋,我們接單,就這麽簡單。”


    宴九反應過來後,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但心裏卻記著自己剛才的反應。


    總感覺哪裏有些怪怪的。


    裴泠之沒發現她那點心思,隻是對她提醒,“這個人你要小心處理,一定要幹淨利落,不要讓人拿捏住把柄。”


    宴九問了一句,“他很厲害?”


    “他不厲害,和他來往的人比較厲害。”裴泠之解釋道:“對方是一家軍事資源公司名下的子公司,那家公司水深,輕易動不得。”


    “知道了。”宴九應下後,就下起了逐客令,“沒什麽事,你可以去忙了,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裴泠之覺得這人還真的挺會過河拆橋的,問完就讓他走。


    那臉上的表情就差寫上明晃晃的四個字:快滾、不送。


    這態度,真是一如既往的囂張。


    裴泠之笑了笑,“送你個東西。”


    還沒等他把東西從口袋裏掏出來,就聽到宴九果斷一句,“不需要。”


    裴泠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繼續笑道:“不,你需要。”說著就把口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遞給了她,“這是防止你逃跑的東西。”


    宴九低頭一看,是一個手鐲。


    “一個月的時間,沒有準時回來,它就會爆。”裴泠之說道。


    宴九這才明白,這是一個小型定時炸彈。


    怪不得完全不怕這些人出去做任務。


    當時她還奇怪,這裏的人有一部分是買賣進來的,或者是非自願進來的,如果這些人要做任務,那該怎麽辦?


    原來有這個東西。


    裴泠之看她沒有動作,笑容不變地問:“怕了?”


    宴九抬眸,掃了他一眼,然後將那個小小的手鐲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這個手鐲做的很精致小巧,通體黑色的,完全不起眼,但也不突兀。


    裴泠之看她低頭一直看著那個炸彈,友情提醒道:“戴上了,就別想著解開了。這個,隨便解,可是會自動引爆的。”


    說完,他才起身往外走去。


    隻是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了歐飛。


    他下意識地說道:“在找阿九嗎?她在海灘邊。”


    歐飛冷哼了一聲,“我才沒有找她。”


    裴泠之看著他的表情,這才想起來,最近兩天他好像因為那頓飯在和阿九鬧別扭。


    雖然他不太清楚這小屁孩為什麽不高興。


    不過一想到那女人要離開那麽久,這小屁孩說不定會暗暗的想念,於是說道:“有空好好去和她道個別吧,她明天就要出去做任務了。”


    本來還揚著下巴,傲嬌狀的歐飛愣了愣,“這麽快?”


    “難道你希望她參加第三次考驗?”裴泠之溫和地一笑,反問道。


    歐飛立刻皺眉道:“當然不!”


    比起那個魔鬼式的訓練,那還是出去任務比較好。


    盡管做任務也十分的危險。


    但相比較那些訓練,他覺得,可能會稍微的好一些。


    “那……這次她要出去多久?”歐飛偏著頭,哼哼唧唧地問。


    裴泠之看著他那副想知道,卻又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隻覺得既有趣又好笑,“一個月。”


    一個月?


    居然要這麽久?


    歐飛皺了皺眉,顯然不太樂意。


    “所以別再鬧別扭了,再鬧別扭,你就要一個月看不見她了。”裴泠之噙著淡淡地笑意,說著就離開了。


    歐飛站在原地想了下,最終還是朝著海灘的方向走去。


    才剛走到海邊,就看到一道單薄的身影正坐在那裏。


    午後的陽光在海麵上跳躍著,波光粼粼。


    吹拂而來的海風吹動著她的頭發。


    看上去美得如同一幅畫。


    歐飛站在那裏,看著那一幕,整個人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不別扭了?”倏地,一道聲音響起。


    歐飛頓時回過神,才發現原來是坐在那裏的人發出的聲。


    他知道那女人是發現自己了,立刻哼了一聲,走到她身邊,“我哪兒鬧別扭了。”


    宴九漆黑而又淡漠的眼神隻有在看到歐飛的時候才會帶著別樣的神采,就好像現在,看到他那副神情,眼底就會帶著點點笑意,說:“明明哪兒都在鬧別扭。”


    “你不要胡說八道。”歐飛語氣有些凶,有點警告的意味。


    但這些對別人可能有點用處,對宴九半毛錢都沒有。


    自從這小子被她從頭虐到尾,那層酷酷的形象早就被她扒了個一幹二淨。


    宴九歪著頭問道:“說說看,到底在別扭什麽。”


    歐飛瞪了她一眼,“你連我別扭什麽都不知道?”


    宴九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哦,原來真的在別扭啊。”


    歐飛:“……”


    居然設陷阱?


    卑鄙!


    “所以你到底在別扭什麽?我好像沒惹你吧?”宴九耐著性子地又問道。


    偏偏這小屁孩就是不肯說。


    宴九也沒了什麽耐心,隻是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沙子,說:“不說也行,那我先回去了。”


    隻是才轉身,手就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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