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電梯上樓,慕暖帶著各種繁雜的心情開門進屋。


    屋內黑漆漆一片,沒有一點人聲。


    慕暖在門口玄關處站了好一會兒,這才確定顧靖霆沒有回來。


    她換了鞋,背著包一路走向廚房,觸摸到開關打開燈,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時候手機響了。


    “乖寶,你明天還有事情嗎?”


    是陸嘉行來的電話,這一聲乖寶叫的十分自然。


    “沒事,我運動會參加完了。”慕暖應了聲,心裏盤算著接下來應該可以連著休息三天了,“爸有事情嗎?”


    第一聲喊得不自在,如今多喊幾聲,慕暖覺得這一聲爸也叫的挺習慣的。


    尤其是知道了自己母親的事情,慕暖就恨不得多叫幾聲爸,好讓陸嘉行能夠感受到來自她的暖意。


    陸嘉行笑聲傳到她耳邊,“我們父女相認,我想著明天帶你去墓園,你媽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慕暖的心情沉了沉,那種難過感傷一瞬又湧上來。


    好不容易壓下去,她點頭答應了,“好,幾點鍾,我過來您那邊。”


    “不用,我到時候讓陸睿開車來接你。”


    電話掛斷,慕暖的手機又再次亮了起來,這一回是短信。


    顧靖霆:“我晚上晚些回,早點睡。”


    慕暖回複了一個笑臉。


    顧靖霆拿著手機盯著那笑臉看了又看,心情有些毛躁。


    一句話沒有的,還給他回複了笑臉,是多麽不希望他回去!


    “顧靖霆!”


    書房內,顧家老爺子忍不住怒吼一聲,“你聽清楚沒有,笑,你笑什麽笑!”


    明明說著很嚴肅的事情,自己孫子卻笑得像個傻子,顧老爺子捂著心髒抽疼的厲害。


    “就你最近越來越慫的樣子,我看顧氏還不如交還到你爸手裏。你再胡為亂來,顧氏遲早出亂子。”


    “不會。”顧靖霆手機一收抬頭,麵色再次肅穆,“我辦事您放心,爺爺當初不就是信不過我爸,如今幾年過去,他種花鋤草做園藝可以,再度掌管顧氏……我看那才是災難。”


    “你這混小子!”


    “不過爸也曾提議過,他想讓瑾容來接管企業。打得倒是好主意,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外公那邊是不會放人的。”


    顧靖霆一本正經分析著,衝著顧老爺子笑了,“所以,除了您剩下的這個不孝子孫,您還真沒別人可以指使了。”


    “混帳!”


    “爺爺您悠著點,氣大了傷身,等會兒奶奶知道了可不得了。”


    在顧家,一向陰盛陽衰,姓顧的大老爺們兒雖然掌著權,但是無論裏外,卻是要看女士臉色。


    最大的是顧家奶奶,說一不二,顧老爺子一句話不敢反駁;第二是顧家太太,顧爺寵著哄著,當作皇後甚至女王。


    底下的傭人都在念叨著,等顧少娶妻回來,顧家第三代女主人就該誕生了。


    自此,祖孫三代全部淪為被使喚的……


    “說正事。”顧老爺子喝了口茶,再次嚴肅起來。


    顧靖霆這才收起玩笑,“我知道,雲市底下最近不太平,陸二爺手段狠辣,看來是有心要吃下整個雲市地下勢力了。”


    “不僅如此,雲省的勢力大半都在向陸嘉行靠攏。”顧老爺子有點擔心,“我們顧家雖然不涉及那些,但是明麵上的生意想要做的順暢,少不得地下的支持,若讓陸家一家獨大,以後陸氏發展早晚要超過顧家。”


    這是顧老爺子叫顧靖霆回來的主要原因。


    陸家二爺陸嘉行,最近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底下動作越來越大,其囂張的火焰幾乎要蔓延到明麵上來了。


    “陸老頭也不管管,還真想再次走回原來的老路不成!”顧老爺子憤憤道。


    顧靖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心思一轉,“這事情我會讓人去查,另外陸二爺那邊,我會隨時關注著。”


    “底下的二流家族也不能放開,這些年太安逸了,有些人心思開始歪起來了。”


    “是,我明白。”


    顧老爺子這才結束了談話,卻瞧著顧靖霆滿是不高興,“你這做大哥的什麽時候結婚,不結婚也先找個女朋友!”


    “什麽?”顧靖霆一臉懵逼,話題轉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顧老爺子心裏憋屈啊,一群老頭子聚會,人家都有曾孫了,下棋聊天三句話,兩句不離家中小曾孫……可是他兩個孫子,沒一個有著落的!


    “你弟弟那邊我讓你外公在催了,那小子就是悶,非要指著你是大哥要你先。還什麽要奉獻一生報效國家,我呸,報效國家也沒礙著結婚生子……”


    顧靖霆聽的笑岔,這會兒算是明白了。


    感情是在弟弟那邊碰了壁,如今轉過來尋思著讓他做榜樣?


    “爺爺,瑾容那邊的事情您少管,即便成婚生子,第一個孩子也不姓顧,要急也是外公急,你別和我爸一樣,沒事就知道瞎摻和。”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一個姓江,第二個不就姓顧了,你懂個屁!你弟弟那是認死理,想要投身軍營當和尚,你外公擔心的比我還多!”


    “所以呢,小孫子沒指望,轉過頭管大孫子了?”顧靖霆雙腿交疊倚靠在座椅上,上身端正坐著筆直,一本正色道:“我還是那句話,不到三十歲,我不結婚。”


    “您也別氣,我不是二弟,不會一輩子打光棍的。”


    說完,直接起身笑眯眯離開。


    “奶奶。”走出書房幾步,顧靖霆喊了聲,又一臉擔憂道:“爺爺最近脾氣有些大,估摸著又上火了,您看是不是做幾天清單口味的飯菜給他吃,降降火?”


    “又罵你了?”顧奶奶看著顧靖霆一臉心疼,“罵得厲害嗎?”


    “嗯,忒凶殘。”顧靖霆一臉委屈巴巴。


    顧奶奶拉著大孫子安慰一通,“奶奶煮了枸杞羹,你晚飯沒吃多少吧,下樓去吃一碗。吃完了早些睡,明早陪奶奶去寺廟。”


    “我……”


    “你爺爺火氣大,去了寺廟容易衝撞菩薩,你陪奶奶去,就這麽定了。”顧奶奶一言定音。


    顧靖霆頓時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慕暖早上睡醒,床的另一邊空空蕩蕩的帶著涼意,顧靖霆昨晚沒回來。


    她看了眼手機,差不多八點了,有一條未讀短信,是顧靖霆發過來的,大意是說不回來之類。


    慕暖看完就隨手放下了,起來穿衣服洗漱。


    今天她要陪著陸嘉行一起去墓園。


    想到第一次去,慕暖心裏多少有些緊張。


    即便是已故之人,她還是按不住心情的躁動和期盼。


    母親,無緣見麵卻那樣愛她的一個女人。


    ……


    “媽媽……”


    慕暖坐在車裏,忍不住在心底喚了聲。


    “乖寶怎麽了?”陸嘉行坐在一旁,幾次抬頭去看慕暖,卻發現女兒怔愣著,眼神沒有什麽焦距,不知道思緒遊離到哪裏去了。


    如今,這飄忽的眼神似乎更飄了。


    “乖寶,乖寶?”陸嘉行又喊了下。


    “啊?”慕暖冷不丁的醒來,回過神卻一臉通紅,“我有些緊張。”


    “緊張什麽,你這孩子!”陸嘉行聞聲就笑。


    “我第一次去,不知道該準備什麽,也不知道百合花她喜不喜歡。”慕暖坐上車前買了一束百合花,如今就放在副駕駛座位上,可是看著潔白的花瓣,她又擔心自己母親會不喜歡。


    “你媽媽是個很隨和的人,什麽花都喜歡,尤其是你送的,她更喜歡。”


    陸嘉行側過身,抬手撫摸過慕暖的頭頂,眼神滿是愛意,“即便什麽也沒有,隻要我們父女倆去了,她就會高興。”


    慕暖點頭,心情慢慢緩下來。


    墓園。


    陸睿停好車,之後就坐在車內等待,看著陸嘉行和慕暖並排走著,一個階台一個階台往上走去。


    秋日氣候清爽宜人,暖陽高照,兩道身影漸漸往上,說不出的溫暖卻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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