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些數據資料我現在去輸入電腦,你那邊現在需要幫忙嗎?”


    慕暖拿著一遝記錄準備回旅館,扭頭去看身後,卻見陸雲深忙的腳不沾地,一時有些不忍。


    他們幾天前到的閔縣,之後才發現這個小鎮說是個城鎮,但是裏麵的居住人口卻十分龐大,粗粗一統計,抵得上一個普通的縣城。


    而閔縣地處偏僻交通阻塞,少數民族參雜,造就了這個城鎮上連個像樣的大醫院都沒有。


    陸雲深帶著設備和實驗材料去了當地唯一一家醫院,在裏麵掛了門診,一方麵算是免費為閔縣的到底普通人看診,另一方麵就是為了收集實驗數據。


    而他們需要的數據資源,則是閔縣人的血樣。


    慕暖現在手中拿著大概幾百張數據單,就是陸雲深這一上午加上中午看病的結果。


    閔縣人淳樸又簡單,給免費看病,就願意讓他們取樣。


    陸雲深聽到自己妹妹的詢問,頭也沒抬,隻招呼下一個病人進來。等辦公室站著的人都看完了,這才躺在椅子上喘口氣。


    “小暖你先回去,將這些資料輸入後交給子萱,剩下的我來處理,下午別過來了。”


    他們住的旅館離醫院有些遠,來回走路要半小時。


    陸雲深在當地搞到幾輛自行車,這才縮短了往返的時間。


    可是這大中午的,陸雲深不舍得慕暖來回跑。


    “爸今早給我打電話,問我有沒有壓榨你,你看,就這每天逼問三次模式,我都不敢讓你幹活了。”陸雲深取下眼鏡,揉著發酸的眼角,麵上顯露出一絲疲憊。


    慕暖將邊上的水杯和眼藥水遞過去,連連搖頭,“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就你這忙碌的不分日夜的狀態,我看爸是來監督你的,他是不是說讓你慢慢來著,你可別騙我,爸有和我發短信的。”


    陸雲深滴了眼藥水,灌了一大口白開水,緩了緩神。


    “行了,我知道分寸,等忙完整個閔縣的樣本采摘,接下來的工作就輕鬆許多。”陸雲深把桌上的數據資料單整理齊,一並遞過去。


    慕暖接過,隨意的翻看著。


    說實話,看得不是特別懂。


    而且,她有些不明白陸雲深為什麽會選擇來這個偏僻的小地方采摘樣本。


    “華國那麽大,就雲省也好多的地方啊,你為什麽選擇這裏?”慕暖沒忍住,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問題從進了閔縣開始就一直凝繞在她心中,想問,卻又忙的每次都忘記。


    現在中午得空,慕暖幹脆搬了小凳子過來,挨著陸雲深的辦公桌坐下。


    一副乖乖學生聽課的認真模樣,讓陸雲深忍俊不禁。


    他想了會兒,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於是和慕暖娓娓道來。


    “其實也是我的私心,當初做這個實驗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對這個地方存有感情吧。我是淮安市人,當初被爸收養前,我是在淮安市福利院的,七歲那年,爸途徑淮安辦事,機緣巧合在大街上看到我,見我可憐,就帶我回陸家了……”


    隨著講述,陸雲深腦子裏原本模糊塵封的那一段兒時記憶漸漸清晰。


    他記得很清楚,七歲那年,他又矮又瘦,比人家正常的孩子要矮上一大截。被福利院裏大一點的孩子都欺負他,他們看不起他,嫌棄他,每天會用各種理由搶他的食物,甚至一不高興就會對他動手。


    那一天之所以會跑到大街上去,就是因為他餓的受不了,最後看到一隻野貓在垃圾桶旁邊翻吃的,他身體本能驅使,不受控製的跟著那隻野貓一起去了。


    最後,食物還沒翻到,卻見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束曙光,陸嘉行的出現,讓他原本黑暗的人生,展露了新的希望和光。


    陸雲深說的很簡單,概要的幾句話帶過,並不願意讓慕暖知道他曾經那樣糟糕的過去。


    “後來爸去福利院辦了領養手續,將我戶口轉到他名下,我當天就跟著他回雲市了。”


    陸雲深麵色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雲淡風輕好像就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一樣。


    慕暖卻聽的心頭直發酸。


    她以為自己的童年算是比較悲慘的了,記憶裏大多數時間都是跟著慕心慈在各個城市輾轉,慕心慈的工作在哪裏,她就會跟著去哪個城市,直到後來一次意外中獎,慕心慈在雲市買下了老城區舊房子,一切才算是安定下來。


    那時候的慕暖覺得,她大概是最可憐的。


    因為到處搬家,上學還沒多久,剛交上一兩個好朋友,沒多久又要麵臨分別。


    大一些,她長開了,就沒有女孩子願意和她做朋友了,反而是帶著小團體對她各種孤立,加之後來慕心慈生命,她為了生活發愁……


    而這些,是她身邊所遇見的認識的那些人中,都沒有的。


    她是唯一一個過得那麽慘的人。


    可是誰想得到呢,陸雲深比她還慘。


    若是沒有當初她爸的一趟出差,在街邊偶遇上陸雲深,又莫名其妙突發善心決定收養,慕暖幾乎可以肯定,陸雲深的成長將會多麽的艱難和灰暗。


    也許,有可能就誤入歧途了。


    “哥,你……”


    “你別!”陸雲深打住慕暖投過來的眼神,“我可不需要你同情,我現在好著呢!”


    “誰同情你啊,我就是感慨下,咱們這算是難兄難妹了。所以能做兄妹啊,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嗯,是緣分呢!”


    陸雲深但笑不語。


    他爸之所以會去淮安的原因,小時候可能不知道,現在長大了,一直到慕暖被認回來,陸雲深卻是明白了。


    當初陸嘉行去淮安,想必是有了慕暖的消息,他為了找女兒,全國各地到處奔波,隻要有一絲希望,那都是不會放過的。


    所以,陸雲深覺得是慕暖給了他機會和希望,是因為慕暖,他才會和陸嘉行相遇。


    如今,他除了感恩和報答陸嘉行的養育之恩和教導之情,他還要對慕暖好。


    是這個妹妹,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


    ……


    慕暖回到旅館,已經是下午兩點鍾了。


    在醫院辦公室和陸雲深聊了會兒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一個多小時,如今正是太陽正毒辣的時候,她回到旅館,剛踏進旅館大門,就有些受不住。


    外頭熱得鬧人心慌,裏頭空調開著格外冰涼,慕暖一時眼前發暈,站在大廳入口處差點栽倒。


    “小暖!”


    姚曉語推門進來,一下子就扶住了搖搖欲墜的人。


    她帶著人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拿手試了試慕暖的額頭,“好像有些熱,應該是中暑了。”


    “謝謝。”


    慕暖提著袋子笑笑說話。


    雖然和姚曉語關係不是怎麽好,但是就是陌生人幫了她,她也該道謝的,更何況,她和姚曉語本就沒仇沒怨的。


    “你剛從子萱姐那邊回來?”慕暖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好些了,這才看到姚曉語的打扮,好像也是剛從外麵回來,於是多問了一句。


    姚曉語聞聲點點頭,將一遝的資料拿出來,“這是子萱姐那邊讓我帶回來的,說是今天要錄進去,她還在忙,估計等會兒忙完了要去醫院那邊,我就先回來了。”


    陸雲深和林子萱是主要動手人,慕暖和姚曉語負責做兩人的助手,處理後續資料整理工作。


    慕暖跟著陸雲深,大半能做的陸雲深都幫著做了,舍不得妹妹受累。


    到了林子萱那邊,姚曉語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這會兒姚曉語拿著一大疊資料,雖說笑得無所謂淡淡的,但是眼底的抱怨卻是怎麽也遮不住。


    至少,在慕暖眼裏,她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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