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minutes


    首先浮現出來的是不合時宜這個詞。


    本來的話這裏應該是穿著正式服裝的人們笑語喧嘩的場所。在帕魯姆波魯姆最具傳統的音樂廳入口,沒有什麽比武裝的士兵還要更不合適的了。


    可是,將這裏作為原本目的使用,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就像商業都市帕魯姆波魯姆變成首都帕魯姆波魯姆一樣,這裏現在也變成繭的中樞。在這座音樂廳裏,把曾經位於伊甸的中央塔議事堂,也就是立法府整個移轉了過來。而且,今天是議會的召集日。會有這麽森嚴的警備也是這個理由。


    在被叫住之前先主動叫住士兵。明明也不是什麽密談,卻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在這裏比任何人都要不合時宜的,或許是自己也說不定。


    「我是接到利古迪上尉召集的人。」


    實質上行使著將官級的權限,但利古迪維持著跟以前一樣的階級。在psi遭到解體,警備軍出現戰死者的現在,軍方內部也稍微出現了一些混亂。在這樣的狀況下,他也沒空來處理關於階級什麽的事情吧,到目前為止自己是這麽解釋的。


    隻是,像這樣在不想引人注目的場麵試著說出「利古迪上尉」這個詞後,感覺似乎能夠理解到他真正的企圖。將官級的話光是階級就會吸引眾人的注意,如果是尉官的話大家都會忽略掉。


    「名字是?」


    「巴薩羅穆·埃斯特海姆。」


    揍到的通知中是說有做好安排因此隻要報出名字就可以了。雖然對隻不過是在立法府站哨的士兵是否管用這點抱持疑問,但士兵很幹脆地就說出利古迪的所在位置。


    可是,在聽到那是在地下的樂器保管庫時我感到不知所措。在這座音樂廳裏,不但有著大大小小的會議室,還有談話室。就算是設備完善的演出者準備室之類的房間都被那些議員們占領了,沒想到突然就搬出了保管庫。


    就算用來保管樂器的場所空調還算不錯,但在防音方麵應該很差。談話的內容不會在外麵也能聽的一清二楚吧。利古迪雖然並沒有提到「密談」這個詞,不過很明顯地應該是這一類的事情。


    想太多了嗎。巴薩羅穆淺淺一笑。保管庫的門前掛著「維修整備中」的牌子。看到這個之後重新思考了一下。不讓談話內容外流這種程度的事情,他不可能沒有想過。這個男人在這方麵不會有疏失。


    在議會開始的七十分鍾前,這是約好的時間。到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不過應該在容許範圍吧。試著輕輕敲了一下門,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堆積著的木箱與貨櫃把視線擋住,從入口完全看不到房間的全貌。從裏麵傳來利古迪說「在這邊」的聲音。


    「簡直像是在捉迷藏啊。」


    雖然從入口看不到裏麵的樣子,不過從利古迪的位置應該可以把握什麽人在哪裏吧。恐怕就連門外或走道上有什麽人都能知道。


    「秘密基地都是像這樣的吧?」


    把小型貨櫃當成椅子坐在上麵的利古迪很愉快地笑著站起來。如果是以前的話,這種時候的他一定會像個小孩子一樣眼睛閃閃發光。以前的他曾經有過這樣的一麵。


    跟利古迪往來還不到一年。在自己家被psi包圍時,被騎兵隊的士兵們救出來是最早的機緣。那之後在他們的保護下,直到psi解體為止都跟騎兵隊的某個小隊一起行動。


    「可是,有監視攝影機吧?可以從監視室監看的話,很難說是秘密基地。」


    在有不特定多數人聚集的設施,為了防範恐怖活動在各處都設置有監視攝影機。當然,在後台或準備室為了保護個人隱私,使用中會將攝影機關閉。反過來說攝影機被關閉的房間裏就有人在。後台或準備室的話還說得過去,特地把保管庫的攝影機關閉是件非常不自然的事。


    「那邊的是假影像,不用擔心會被監視。」


    「假影像?」


    「就是這麽回事。」


    應該什麽都沒有的牆壁忽然變亮起來。同時一齊顯示出看起來像是音樂廳內各房間的影像。


    「攝影機的影像全部都被轉送到這裏。」


    那邊的是假影像。利古迪說的原來是這個意思。準備室或後台等無關緊要的房間影像跟以前一樣在監控下,不過隻有不想被第三者看到的房間影像是在被替換之後轉送過去。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牆壁再次變暗,影像也淌失了。乍看之下,無法看出那麵牆能當成顯示器來使用。


    「來談談以前的事吧。」


    感覺那語氣有點裝模作樣。可是,眼中完全沒有笑意。大概是準備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吧。雖然來往的時間很短,不過已經可以理解這種程度的事了。


    「我們過去相信著幻想。沒有注意到假像,也不去懷疑謊言,厚著臉皮在虛偽的樂園中生活。你還有我都是。」


    和古迪想要說的是什麽呢。的確,直到半年前為止,繭的人們都過著對法爾希言聽計從的生活。對法爾西給予的安樂生活感到滿足,不但沒有期望更多的東西,也沒有試著去想像。直到那一天,在波達姆發現下界的法爾希為止。


    那一天。得知封鎖波達姆消息的那個瞬間,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吧。對受到讓眼前變得一片黑的衝擊,同時卻又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事的自己感到無比厭惡。自己多少有跟聖府高層進行交流,也知道他們的思考模式,因此再怎麽不願意也能預測得到。他們毫不猶豫就會把封鎖地區內的人們舍棄掉吧。


    站在自己的立場來看,說不定也會有「考慮到會對整個繭帶來危險,犧牲掉一個地區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這樣事不關己的想法。人隻要自己不是當事者,就能變得極為冷淡。隻不過,那個時候自己是名副其實的當事者。因為妻子跟兒子是淨化對象。


    「……開場白好像太長了。」


    有個東西想讓你看看。聽到這句話回過神來。隻要提到過去的事情,不管怎麽樣都會想起那一天的事情,思考也跟著跑到錯誤的方向。


    「這是聖府的內部資料。」


    利古迪拿出來的,是隻要是繭市民不管誰都有的id卡。大概是「聖府相關人士個人記錄的資料」吧。


    這種卡片不隻是有個人情報,除了醫療機構的診察與投藥也記錄在上麵之外,還能用來購買物品或取得各種服務。此外,因為也能用來記錄或播放較短的影像或聲音,所以也能拿來當成備忘錄。


    而且,因為資料上同時也會寫入識別碼,所以也能清楚知道記錄者是誰。也就是說,使用一口卡的記錄可作為有效的公開證明或證據物品。說不定,這份資料在采取內部資料之形式的同時,是以會被公開為前提所製作出來的。


    「這是那場動亂的記錄,不過製作的人很有趣。」


    「有趣的意思是?」


    「你應該也認識才對,楊格·羅修中校。當時指揮路希狩獵行動的psi管理官。」


    聽到指揮過路希狩獵行動,腦中馬上浮現那張臉。如果隻是名字的話從以前就聽說過,像是psi最耿直的人,還有在軍服繡上認真頑固四個字就是羅修中校之類的評判。隻是,能夠把臉跟名字連在一起,是在那件事情之後的事。


    那個人到底記錄了什麽。巴薩羅穆用力吞了吞口水等待立體影像浮現出來。


    68minutes


    『那一天,發生了下界路希主導的恐怖活動……』


    墦放出來的是熟悉的聲音。跟自己家被包圍的那個晚上,從外麵傳來的是一樣的聲音。


    背景讓人覺得眼熟的場所,是艾烏利特峽穀的能源廠內部。因為工作的關係去過好幾次,每次都在想要是帶霍普


    一起來的話他應該會很高興。結果連一次都沒有實現就是了。


    看起來,這似乎是在艾烏利特的工廠發生事故當天的影像。陸續映照出的人物們,除了一個人以外都見過麵。薩茲·卡茲羅依與他的兒子多吉才在不久前來拜訪霍普。手上拿著長槍的女性,以前霍普曾經介紹過,說是「同伴」。聽說她現在變成水晶沉睡著,跟身邊被照到的另一位路希一起。那是唯一沒有見過麵的人。


    忽然影像變得清晰起來。到目前為止都是從工廠內的監視攝影機轉送過來的影像吧。大概,在艾烏利特事件剛發生的時候,羅修中校並不在現場。接下來波達姆的影像很清晰,一定是因為那是中校本人在現場記錄下來的。在很多地方夾雜著解像度不同的影像,大概是部下傳送過來的吧。在那影像中,傅來中校平淡的聲音。


    『淨化處置的目的,對外發表的是放逐波達姆市民。不過,淨化的真相極為殘酷。聖府的計劃是將波達姆市民一個不剩地全部抹殺掉。』


    從霍普那邊聽到真相,巴薩羅穆知道在垂落邊緣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這是從執行淨化的人口中說出的話。即使是早已知道的事情,重量感也完全不同。


    『接到命令的軍隊,把被淨化的市民移送到繭邊境的垂落邊緣。那是為了在不被注目的無人地帶進行處分……』


    影像照出無情地將槍口指向那些反抗市民的士兵們。可以看到投入了軍用獸與各種武器。這不是以鎮壓抵抗的市民為目的。而是為了趕盡殺絕。即使是小小的畫麵,從中溢出的殺意也十分明顯。


    諾拉與霍普就在那裏。


    想出「肝腸寸斷」這種表現的人應該經曆過這樣的狀況吧。被迫穿上稱為「淨化服」的拘束衣,被迫坐上列車的時候,到底是件令人多麽不安的事。到底是件令人感到多麽恐懼的事。


    但是,自己卻不在那裏。因為自己拿工作當理由無視了要去波達姆的約定。在波達姆封鎖後,自己隻能看著接連不斷的新聞,然後不停地後悔。應該要無視的是工作。要是強行變更預定前往波達姆的話,至少一直到最後都能在一起。


    諾拉在垂落邊緣喪生時的狀況,是從冰雪·維裏耶口中得知的。『為母則強』,笑著這麽說的她拿起槍,將冰雪從困境中救出來兩次。在第二次的時候為了保護冰雪而被炮彈波及,然後從崩塌的地麵摔落下去。


    這是懲罰。巴薩羅穆心想。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自己不由得這麽想。要是全家三個人一起去波達姆旅行的話,就不會讓老婆拿槍戰鬥了吧。一直以來忽略了家人的懲罰,以家人被奪走的形式降臨在自己身上。


    拚命地壓抑顫抖的手,隻是一直注視著影像。影像從垂落邊緣切換到畢爾吉湖畔。士兵們接二連三降落在被水晶覆蓋的湖麵上。遠遠望去就像是圍在糖果旁邊的螞蟻一樣。


    『派遣到畢爾吉湖的搜索隊發現了淨化生存者。可是,他們使用路希特有的魔力,把搜索隊殲滅了。即使原本是繭的市民,變成下界路希的人會對繭造成危害。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對。這才不是什麽證明。霍普他們隻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反擊而已。把這樣的行為擅自解釋成「對繭造成危害」,叫人如何忍受。當然,自己很清楚就算對很久以前記錄的影像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不過還是很想反駁。


    被水晶覆蓋的湖麵消失,轉變成像是拜爾山峰的場所。影像中可以看到被關在籠子裏的魔物,應該是軍用獸的研究設施吧。


    『……被認為必須要特肘警戒的,是雷光以及霍普·埃斯特海姆這兩個人。根據推測,她們穿越了加普拉樹林,朝商業都市帕魯姆波魯姆前進。』


    關於這段從畢爾吉湖到帕魯姆波魯姆的逃亡,後來霍普有告訴自己。因為看起來像是在藉由說出來來整理心情,所以隻是默默聽著。可是,看到這段影像,才注意到自己的錯誤。


    『要是有多達四名路希潛伏在帕魯姆波魯姆,聖府很可能再次做出淨化的裁決。這座城市的所有居民都會被處分掉。為了不再重複波達姆的悲劇,軍隊必須要盡全力把路希抹殺掉才行……』


    缺乏高低起伏的聲音所敘述出來的事實實在太過無情。盡全力抹殺路希。不隻是psi,連波達姆治安聯隊也總動員所布下的包圍網。那並不是說出來就能讓心情得以靠岸的體驗。


    事實上,霍普使用了很多委婉溫和的表現。那是身為兒子最大的體貼。保持沉默的話反而會令父親感到不安,所以盡可能以溫和的話語敘述一部份的事實。大概是不想讓受到罪惡意識苛責的父親,背負更重的擔子吧。才剛滿十六歲,勉強還能說是孩子的年紀,思考方式卻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這點更是讓人感到心疼。


    回想起來,那天晚上也想過同樣的事情。隔了幾天回到家的霍普,眼神已經不像個孩子了。那時覺得他很可憐。同時,也很清楚自己沒有那麽想的資格。先轉過身去的人是自己。甩開追上來抓住自己的小手,以忙碌為理由而沒有麵對過他。


    所以,在他客氣地『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就會立刻離開。要是藏匿路希的話,連父親也會……』說出這句話時,自己受到很大的打擊。注意到沒有麵對麵經過的時間有多長,還有不知不覺間父子之間心的距離,巴薩羅穆感到愕然。


    沒有必要那麽客氣啊。當孩子的不用去思考保護父母的事情。原本,家、還有父母就是要保護逃回來的孩子。明明是這樣的,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說話?


    不對,哪裏有「人」能擁有保護路希不被聖府追捕的力量。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說出要離開的話吧。即使如此。就算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想要保護他。


    不管是哪種心情都無法清楚說出來,隻好大叫『你的家就在這裏!』。雖然如此,霍普還是看出隱藏在那句話裏的情感。他已經成長到能做到這一點了……


    不知不覺問,影像變成緩緩沉沒的帕拉梅其亞。可以看到舊式的飛空艇從那裏脫離。那是載著霍普他們的飛空艇。巴薩羅穆有聽他說過為了救出被抓住的同伴潛入帕拉梅其亞,並且與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戰鬥的事情。


    即使在這裏霍普他們也是被人追捕著。飛空艇被最新銳的機動兵騎攻擊,到目前為止的影像都是這樣。一直處於被追趕的狀態。不管怎麽逃psi的士兵們都會追上來。一定連能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啊——」


    忍不住叫出聲音來是因為看到載著霍普他們的飛空艇被擊墜了。機身失去平衡而嚴重傾斜,朝首都伊甸的護盾墜落下去。


    「放心。不過,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吧。」


    霍普平安回來了,不可能在這裏被擊落的。隻是,盡管明白,這樣的影像卻讓人無法安心看下去。跟觀看已經知道結局的電影與影集不一樣。


    「消失了?」


    「是被移走了。被移到被稱為聖櫃的地方。」


    「聖櫃?」


    「該不會,沒有聽他提起吧。」


    這是第一次聽到。


    55minutes


    在利古迪碰觸id卡後,立體影像停在映照出首都伊甸護盾的地方。


    「所謂的聖櫃是聖府的法爾希從下界運上來的軍事設施。就是裝滿了怪物與武器的武器庫。」


    聽到裝滿了怪物之後就能理解了。難怪霍普沒有說出來。那裏一定是危險到極點的地方。跟預料的一樣,利古迪接著說「聖櫃是路希的訓練場。」。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把霍普他們運到聖櫃,是為了讓他們得到能夠毀滅繭的力量。


    「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嘛。被運到聖櫃也不全是壞事。因為那些家夥在那裏遇到了真相啊。」


    「真相?」


    「在聖櫃中等待他們的不是隻有怪物而已。你猜是誰?是統率我們騎兵隊的雷恩斯準將啊。」


    他過去是聖府的路希。接著這麽說的利古迪表情稍微暗了下來。


    「幫助下界的路希就是準將的使命。」


    要是沒有人在背後牽線,就算是路希。應該也沒辦法如此順利地逃這麽久吧。親眼見識到投入的兵力總數後,就能清楚理解這點。


    同時,也清楚得知霍普他們想不到有人在暗地裏誘導自己的理由。像這樣從早到晚都受到追趕,不可能會有能靜下來好好思考的時間。


    「一方麵不留情地進行攻擊,另一方麵準備逃走路線嗎。」


    「會讓人很想問,為什麽法爾希要用那麽拐彎抹角的手段呢。」


    因為聖府的法爾希不能破壞繭。法爾希似乎不能傷害自己,也不能傷害自己所庇護的事物。在兩者皆可能的人類眼中,擁有強大力量的法爾希不能那麽做反而不可思議。


    可是,正因為那是事實,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才以這麽麻煩的做法來誘導下界的路希,想利用他們破壞繭。把居住在繭的人們當成活祭品,為了把神喚回到這個世界。


    被當成與神同等的存在而受到崇拜的法爾希會期望神的降臨也是很奇怪的事情,不過這也是事實。真是荒唐透頂。利古迪憤憤撂下這句話。而這荒唐的事情,正是在聖櫃中遇到的「真實」。


    「一點沒錯。我在從霍普那邊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覺得很荒唐。」


    「對吧?真是豈有此理。」


    因為這個豈有此理的事情,許多人在垂落邊緣失去了性命。老婆也因為這個荒唐的目的而死……。


    「就是因為這樣,雷恩斯準將才前往聖櫃。隻要打倒雷光他們的話,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的計劃就會失敗。準將打算即使要違逆使命也要阻止繭的滅亡。」


    「可是,不履行使命的話不是會變成屍骸嗎?」


    至少,在那個時間點雷恩斯準將應該沒有變成屍骸。之後他還成為聖府代表。


    「在被雷光他們打敗之後,他變成了水晶,而不是屍骸。」


    「他的使命是在其他地方,你是這個意思嗎?」


    「天曉得呢。或許是你說的那樣。又或者是,因為身為人類貫徹的意誌淩駕了路希的使俞,那也有可能。實際的情形沒有人知道。不管怎麽說,那是……身為人類的席德·雷恩斯最後的下場。」


    利古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巴薩羅穆故意裝作沒注意到。


    「在聖櫃中遇到的真相嗎。因為那樣,他們才下定決心前往下界的。」


    「就是這麽回事。」


    是有聽說過他們為了尋找解除路希詛咒的線索,而在大脈衝流浪的事情。盡管沒有psi的身影,但是依然沒有辦法鬆懈下來。凶暴得跟繭無法相比的魔物,還有無情侵蝕著的烙印。盡管霍普沒有多說什麽,但是那一定是一段被焦躁與不安逼迫著的日子。


    在最後到達的約爾芭鄉已成廢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件事不知道讓他們感到多麽沮喪。


    「要是他們在那裏放棄的話……。」


    「你還有我都會到那個世界去報到了吧。」


    即使霍普他們在異境之地變成屍骸,巴爾多安狄爾斯也會馬上準備其他的劇本吧。擁有強大力量的他是有可能做到這點的。也因為如此,路希們才會選擇打倒巴爾多安狄爾斯。


    「於是,雷光他們決定回來繭裏。偏偏選在正在舉行祭典的時候。」


    利古迪很誇張地聳聳肩,然後重新播放被中斷的影像。


    50minutes


    被播放出來的,是簡直就跟祭典一樣的聖府代表就任式典。這並不是第一次觀看式典的影像。而且,以新聖府代表身分現身的席德·雷恩斯也不是他第一次見到。


    在瞞過psi的監視離開家後,他一直都躲藏在騎兵隊裏,所以他也知道士兵們在看到這段影像時有多驚訝。


    「像這樣倚瞰著整體,黑幕就很明顯呢。雷恩斯從我們麵前消失是為了什麽?在那個時機再次現身是為了什麽?偏偏還掛上聖府代表的頭銜是為了什麽?」


    聽說雷恩斯行蹤不明是在帕拉梅其亞剛沉沒的時候。在最前線負責指揮的林德布姆不可能會讓一般人搭乘,而跟巴薩羅穆一起行動的雖然是別動隊,不過還是有接到本隊的情報。關於雷恩斯行蹤不明一事,當初懷疑是被psi綁架。


    在霍普他們到大脈衝尋找線索四處徘徊的那段時間,也是利古迪他們拚命追查雷恩斯行蹤的時間。然後,雙方的探索都以徒勞告終……。


    接續在衝入式典會場之路希們的影像後,放映出下界的魔物群。首都伊甸不斷受到破壞。那幅光景簡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


    「魔物會在伊甸出現是巴爾多安狄爾斯搞的鬼。席德·雷恩斯複蘇這件事也是。」


    能夠讓變成水晶的路希變回來的隻有法爾希。


    「這個時候的我們還不知道雷恩斯是路希這件事,也不知道在聖櫃上發生了什麽。」


    在那之前高呼要打倒聖府的雷恩斯,偏偏以聖府代表的身分出現。在嘉連斯·戴斯利失去消息的那段時間隱匿行蹤,然後經過了一段決不算短的空白時間。在那段空白期間發生了什麽呢。


    「再怎麽看,那都是背叛吧?我氣得火冒三丈呢。」


    不光是利古迪有這種感覺。所有的士兵們都感到失望,然後極為憤怒。這也是因為他們尊敬著雷恩斯的關係吧。


    「這一點被法爾希利用了。」


    信賴越是深厚,被背叛時的憤怒就越強烈。對黑幕是雷恩斯這件事深信不疑的他們,決定策畫政變。


    「不過,我沒有想要把自己做過的事情推到法爾希身上。我用這雙手,朝雷恩斯開了槍。」


    利古迪的眼神黯淡下來。既然身為軍人,隨時有可能因為任務要奪走他人的性命。利古迪並不是沒有那種覺悟就加入軍隊的男人。隻是,無法原諒吧。既不是執行任務,也不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隻是憑著一時的衝動開了槍。無法原諒這個事實。


    大概是因為這樣,在一切結束後再次見麵時,才會覺得不對勁。在利古迪雙眼中,一直到目前為止應該都在的某樣東西消失了。


    「他要我開槍。連這句話的含意都沒有仔細思考,我就開槍了。」


    「雷恩斯應該明白吧。隻要法爾希存在,路希就隻會被拿來利用而已。不管是變成水晶還是變成屍骸。所以……。」


    「是啊,就當成是那樣吧。」


    不知不覺問,首都伊甸的影像消失了,隻剩下聲音。


    『psi漸漸陷入毀滅狀態。雖然還在戰鬥的部下應該不在少數,不過指揮係統因為通訊中斷而失去作用,已經不可能進行作戰行動了。我也……似乎到了要接受報應的時候……。以上,結束與下界路希有關之動亂的記錄。


    38minutes


    羅修的聲音消失後,室內出現一陣短暫的沉默。恐怕,身為記錄者的羅修中校在這之後就死掉了吧。雖然似乎沒有發現遺體,不過在記錄上是戰死。因為在霍普的拜托下有去索取戰死者名單,所以這是肯定的。


    轉送過來的psi戰死者名單,霍普一語不發地看了很長一段時間。從垂落邊緣開始,經由畢爾吉湖畔、拜爾山峰、帕魯姆波魯姆、帕拉梅其亞艦內,一直到伊甸的中央塔議事堂為止的逃亡,一直都伴隨著與psi間的戰鬥。這段漫長的路程,是用士兵們的屍體堆積起來的。


    當然,實際上戰鬥過的對手隻是戰死者名單的一部分,而且戰鬥


    過的所有人也不是全部都死了。雖然是希望性的觀測,不過或許隻有讓對方受重傷而沒有喪失性命。隻是,霍普不認為那樣的想法是好的。


    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不找藉口,也沒有想過要把目光從那上麵移開。注視著戰死者名單的霍普臉上的表情讓人有這樣的感覺……。


    「在這之後,羅修中校下達了最後的命令。psi中止戰鬥把人力調去保護市民,中校則是戰死。」


    巴薩羅穆對和古迪點點頭。盡管伊甸已經被破壞到無法修複的地步,但人員的被害卻跟其他地區一樣程度,這完全是psi的功績。雖然現在因為被當成罪惡的象征而容易讓人忘記,不過他們也為了市民盡過一份力。


    「有一群人把責任全部推給psi後逃走了。」


    舊聖府的高層們。


    「靠著法爾希與psi嚐盡了甜頭的那群人,現在還以為自己是特權階級。」


    這是很諷刺的狀況,在法爾希還在的時候即使有一群人自謝為特權階級,市民也沒有出現不滿的聲音。那是因為有法爾希的關係讓市民的生活得以安定。在富裕生活得到保障,每個人都感到滿足的社會中,「特權」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問題是在這之後。在法爾希進入休眠的現在,繭在各種方麵都很缺乏。在必須要分享什麽才行的時候,一定會在那裏產生差距。那是因為即使可以分配到非常接近平等的程度,要做到完全平等的分配也是不可能的。在這種情況下,特權才初次具有特權的意義與價值。


    「真是豈有此理。」


    所以——利古迪用意味深遠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我要擊潰他們。」


    自己很明白利古迪想說什麽。可是,舊聖府的高層們很狡猾。把市民的矛尖誘向psi爭取時間,然後在那段期間有效率地持續進行著用來鞏固自己地位的工作。要把那些破壞掉的話,選項就隻有一種吧。


    「政變嗎?」


    「嗯。不過,我不打算采取武方的手段。這個是我的武器。」


    利古迪指著id卡。原來如此,由執行部隊的指揮官敘遊的淨化政策真相。而且,羅修中校也明確地說出了那是舊聖府下達的指示。隻要公開這段影像,就能追究舊聖府關係者的責任。


    「隻是,光是這樣的話還不夠。他們的做法一直都一樣。把立場最弱的人當成代罪羔羊,讓其他人撇清關係。應該有好幾個人會下台吧,不過還不能做到把舊勢力一掃而空。」


    即使如此還是要把他們一掃而空的話,就隻能訴諸武力。如果武器隻有這個記錄的話。


    「當然,武器不是隻有這個。psi的通訊記錄跟報告書之類的內部資料,大部分都拿出來了。」


    「也就是說如果是舊聖府關係者的話,一定會跟那些扯上關係嗎。可是,即使能一網打盡,也會有咬破網子逃出來的家夥吧。有什麽對策嗎?」


    暫時躲起來等待風向轉變,然後再厚著臉皮回到政界。這也是一種常用的手段。隻要在法律上不被判定為有罪,可以想的方法多的是。


    「軍隊那邊已經做好準備了。多虧了那些人把psi整個舍棄掉的關係。因為警備軍跟psi不一樣,跟聖府的關係並不是那麽密切。」


    跟市民一樣,舊聖府關係者這次也是第一次體驗到所謂的「事件」。因為這樣才會處理方式上出現漏洞吧。


    「而且,製空權也在我手上。事到如今才想要叫psi回來也是不可能的事。」


    聽說psi的士兵們現在是在大脈衝的邊境。表麵上說是移居,實際上跟被繭放逐是一樣的。


    即使舊聖府關係者把psi叫回來再次攜手合作,連接大脈衝與繭的航路也一直在騎兵隊的監視下。


    從利古迪第一次來到大脈衝的瞬間,就注意到連接這兩個地點之航路的重要性了吧。最早讓載著來自繭難民的飛空艇是騎兵隊負責,將物資輸送到移居地的工作也是由騎兵隊承包。


    一邊進行輸送避難民眾與物資之類的救援活動,利古迪一邊積極進行對製空權的掌握。趁著兵荒馬亂的時候,這麽說是有點難聽,不過以前被psi掌握的繭外殼部完全被騎兵隊掌握住了。


    光靠當地的警備軍畢竟無法做到那種程度,更重要的是外殼部是通往大脈衝的玄關口。


    隻要把那裏置於控製下,就能把握繭與大脈衝的人口流動。侵入到繭裏的人,還有逃亡到大脈衝的人,都無法逃過監視。


    「也就是說,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吧。可是,在把舊勢力掃蕩掉後,你打算在那裏放什麽?要用什麽組織來代替?」


    如果隻是破壞掉既存的東西很簡單,光是否定的話不論是誰都能做到。在變成空地的場所要蓋什麽。這才是重點。


    「什麽都不放。在那些像夥占據的位置不管放什麽,都會重複同樣的結果吧?」


    「家畜已經不需要頭頭的意思嗎。」


    「就是這麽回事。不是對法爾希雷聽計從,而是要創造出人類能夠自己思考,以自己的意誌行動的社會。所以,同樣的場所是不必要的。要在別的場所放置駙的東西。這也是現學現賣就是了。」


    把不是家畜的生活方式,提供給繭的所有人。


    那是被雷恩斯準將當成目標的理想。不隻是聽和古迪這麽說過,其他士官也說過同樣的事情。騎兵隊聚集的都是與雷恩斯準將有著相同誌向的人。


    「本來,說過這句話的人物才是應該是這個社會未來所托付的對象。我用這雙手朝那個人開槍了。」


    雷恩斯是路希。如果像霍普他們能夠變回人類的話,或許還有腳的可能性吧,不過路希不能成為新社會的領導人。因為就算不會對法爾希言聽計從,路希被給予的時間也非常有限。跟要維持政權,讓政情安定下來的立場互相矛盾。


    想到這裏,被變成路希時的雷恩斯不知道有多麽絕望。雖然沒有直接見過他,可是光從傳聞也能知道他是個充分具有能夠改革社會力量的人物。擁有信念與理想,並具有將其實現的能力,但卻突然被斷絕了可能性。在說出「開槍」這兩個字的時候,或許他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樣終於可以結束了。


    「這份責任我會承擔。我不是領導人的料子,也不配當政治家。沒有風範這點我自己最清楚。可是,我不打算用這種理由來逃避責任。」


    巴薩羅穆明白利古迪不是想要掌權的那種人。兩人交流的時間雖短但密切,也曾坦率地說出彼此的心事。利古迪說過自己是因為想要駕駛飛空艇這種極為單純的理由進入士官學校,雖然成為軍人,但因為不合個性,要是沒有遇見雷恩斯的話應該早就退役了。


    「風範什麽的應該是後天決定的吧。」


    這個男人很明白事物的情理。的確滿臉胡渣跟邁遢的打扮這部分或許會讓人覺得「沒有風範」也說不定,但那畢竟隻是外表上的問題。


    「你不阻止我嗎?」


    臉上帶著微笑的利古迪這麽問。不管是在什麽場麵,總是忍不住要加上一些半開玩笑的台詞,這是這個男人的優點,也是缺點。同時,也是最不可大意的一麵。


    「我還以為你叫我到這裏來,應該是為了談跟這些無關的事情?」


    「抱歉。回到正題吧。今天,要你過來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為了向你道歉。」


    「道歉?」


    聽到預料之外的字眼,感到有點吃驚。巴薩羅穆並不記得利古迪有什麽需要對自己謝罪的事情。


    「我拿到這張卡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照理說應該要馬上公開才對,可是一直在忙基礎建設的複元工作,還有物資配給什麽的,整整半年都沒時間去處


    理。」


    「我覺得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殺手鐧就是因為隻能使用一次才是殺手鐧。那麽,當然應該要在能發揮最大效果的埸麵使用。恢複前路希的名譽,以及彈劾舊聖府關係者。應該使用在哪個場麵是很明顯的事情。」


    要策畫把舊聖府關係者趕下台,需要相當的準備。反倒是隻花了半年就完成那樣的準備這點令人讚歎。


    「道理上是這樣,不過當事人的心情不是那樣吧?我覺得自己做了件對不起你兒子的事情。要說老實話的話,我是想更早一點解開市民的誤解與偏見的。」


    不過是一個禮拜後變成半年後,我不覺得霍普會因此抱怨。正當他想這麽說的時候。


    「我準備為讓你們等待這麽久的事情做出補償。」


    聽到補償兩個字的瞬間,腦中某處響起了警鍾。利古迪並非是與生俱來的善人。他的行動基準不是善惡這樣的倫理觀,而是更為合理性的。在利古迪行善的時候,其動機並不是單純的善意。隻是因為這麽行動比較合理這樣的判斷所帶來的結果罷了。


    例如,對建設新波達姆提供全麵協助,不是因為同情那些失去故鄉的可憐人們,也不是因為冰雪·維裏耶這個老朋友的拜托。而是判斷要恢複居民們的信賴,那麽做是最有效的手段。


    舊波達姆的居民們對軍隊與立法府抱持著強烈的不信任感。要洗刷掉這樣的觀念並不簡單。在絞盡腦汁的時候,冰雪拿著「新波達姆建設計劃」跑來了。不對,冰雪隻是突然跑來熱情地說著「想靠我們自己的手來創造新敵鄉!」而已,把這件事重新構思成完善的「建設計劃」的人是利古迪。


    不管怎麽說,如同其預測,雖然速度很緩慢,不過舊波達姆的居民們漸漸消除了對軍隊的厭惡感。


    不過,對和古迪來說計劃才成功一半,似乎要到讓居民們抱持「軍隊等於同伴」的印象為止,任務才能算是結束。


    他就是這麽擅於計算的男人。巴薩羅穆本身對這點並不抱持否定的態度。反而還覺得有趣。


    損得或勝敗是很容易進行客觀判斷的基準。善意與溫情都不是有形之物,所以第三者很難做出判斷。更重要的是,人心是會改變的。起於善意的行動,包含著像這樣的危險性。如果是這樣的話,以損得或勝敗為基準的行動,絕對不會比基於善意的行動遜色。


    計較得失之所以會成為問題,是因為利己主義會混雜在裏麵。在把損得或勝敗認定為低俗之物的時候,都隻是看到纏繞於其中的利己主義而已。


    會覺得利古迪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裏。他在用損得或勝敗來進行判斷的時候,會把和己主義從中隔離出來。雖然他很輕易就做到了這點,但實際上那並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即使有準將與上尉這樣的階級差距,雷恩斯還是把利古迪當成左右手的理由,或許就是在這裏。


    無論如何,既然利古迪是那樣的一個人,欣然接受他的「補償」就是件危險的事情。不對。一邊說是「補償」,他一邊想要看清楚。這邊也一樣,是受到測驗的一方。


    「能解開誤會是很好,不過請不要把前路希們的故事美化。」


    挺身麵對將破壞與殺戮帶到繭中的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並進一步犧牲自己保護墜落的繭的下界路希們。隻要設計成不論誰都會喜歡的英雄故事,人們應該會很幹脆地把對下界路希的敵意與厭惡感舍棄掉吧。


    對路希的看法改變的話,對下界的恐怖心也會變淡。那樣的話,移居大脈衝的計劃應該就能迅速進行了。


    移居在複興計劃中是緊急要項。在法爾希進入休眠的現在,要在繭裏養活跟以前一樣的人口變得很困難。在現階段,連以帕魯姆波魯姆及留在其周邊的人為對象的配給都無法滿足進行。如果是除此之外的地區,就更不用說了。


    繭的人口要是變成現在的三成左右,勉強可以維持人們的生活水準。要是把居住區限定在帕魯姆波魯姆,並封鎖其他地區的話,飲水與能源的供給會有很大的改善吧。


    可是,移居的進度卻一直沒有起色。盡管變成居住不可能地區的人們無可奈何地移居了,但是在隻要忍耐不便還勉強可以居住的地區,依然留下了許多的居民。


    和古迪增加了大脈衝與繭之間的定期艇班次,想要靠增加入潮的往來來緩和對下界的抵抗感,不過那麽做的效果也有限。要是能夠改善民眾對下界的印象,問題就能一口氣解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把下界的路希塑造成英雄是最快的辦法……


    「把他們當成英雄的話,一定會有想要利用這一點的人出現。」


    「像我一樣?」


    在用像這樣半開玩笑方式說話的利古迪是最不能大意的。他會用那分不出來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說出出乎意料的話來。所以,決定先做出警告。


    「成為步上娜芭特女士的後塵這樣的形式,即使是你也會感到不舒服吧?」


    在少年多吉變成水晶的時候,psi的姬爾·娜芭特想要把他塑造成「拯救了繭的悲劇英雄」。在想要隨心所欲誘導人心的時候,英雄這樣的偶像是很方便的道具。


    「你還真是會戳人痛處啊。不過,就方法論而雷並沒有錯。要是想讓很多人動起來,比起艱澀的理論,簡單易懂的童話會更好。隻是,娜芭特的童話稍微低俗了點。」


    「前路希們是活著的人。不是童話的登場人物。」


    「那樣的話,就這麽辦吧。以拯救了繭的英維受到讚揚的,是下界出身的牙與班尼拉,還有法隆前中士這三名。她們現在依然支撐著繭。對支撐著宛如母親之繭的三名路希們獻上感謝之意。故事大致上是這樣。」


    要是能夠抱持感謝與好意接受來自下界的約爾芭·黛亞·班尼拉與約爾芭·瑜·牙,對推進移居計劃應該會產生很大的作用。此外,提及法隆中士的英勇事跡,也能提升警備軍的形象。


    「對象是水晶的話想要利用來作惡也辦不到嗎。」


    「公開的部分隻到打倒大魔頭巴爾多安狄爾斯的是六位路希,剩下三個人的名字不公開。那樣如何?」


    如果是那樣的話。巴薩羅穆這麽說著點點頭。


    「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特別對待對本人來說不是件好事。如果是像冰雪或卡茲羅伊那樣的成年人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不過霍普還是個孩子。」


    不,盡管在利古迪麵前是這麽說,但其實已經不能再當他是個孩子了。那一天,在搭器材搬運用飛空艇到太脈衝的時候,前來迎接自己的霍普已經完全有著大人的樣子了。比起把他送出帕魯姆波魯姆的家門時,還要更加的穩重。原本以為是因為不用擔心被追捕,不過並不是那樣。


    並不是因為在大人們的庇護下才感到安穩,而是變得拚命想要盡到身為集團成員之一的義務。從那表情上的確能看出認為自己不再是隻會被保護之存在的自覺與自負之類的情感。


    所以,雖說對本人而雷應該是理所當然的行動,但是巴薩羅穆看到霍普跟士兵們一起幹粗活的時候實在非常吃驚。要是看見衣服被弄髒了也完全不在乎,沾滿泥巴跟士兵們一起歡笑的模樣,老婆一定也會跟自己一樣驚訝。


    在某個士兵稱讚他工作很努力的時候,霍普突然笑著麽回答。


    『因為牙小姐比較會支使人啊。』


    『啊,那位大姐啊。的確,感覺會很操。』


    『一點都不留情呢。』


    之後聽他說,以前跟那個士兵一起搭乘過林德布姆。在嚴苛的逃亡過程中還是有人願意親切對待自己的這個事實,讓霍普感到安心。


    知道真相的騎兵隊隊員們,對霍普都很和善。也有人因為覺得為了不被看到臉而躲


    藏起來很不自由,而把軍服借給他。混在士兵們中的話就能在不受到注目的情況下行動。


    看著在說「尺寸好像有點大啊。」的霍普,巴薩羅穆注意到他已經變高很多……。


    「可是,你還是一樣難纏呢。」


    利古迪的聲音讓他回過神。


    「要跟學者鬥智什麽的,還是太莽撞了啊。我以為這是筆不錯的交易呢。把你的兒子塑造成拯救人類的英雄,然後作為交換條件要加入臨時政府這樣的作法。」


    還以為他又在開玩笑,不過利古迪用很認真的表情說「那就是,我要跟你談的另一件事。」。


    28minutes


    「加入臨時政府?」


    太過突然的提案,讓他忍不住這麽反問。這個男人會天外飛來一筆,似乎不是隻限於在半開玩笑的時候。


    「在今天的議會,我會把舊聖府關係者全部都趕出去。雖然我說過在那些家夥待過的場所不會放上任何東西,要尋找其他的場所,不過行政這玩意不會等人的。」


    「所以是臨時政府嗎。」


    「是的。已經把你算進去,主要名單也列好了。」


    「雖然你說自己不適合,不過我覺得自己更不適合……。」


    不是軍人也不是官僚,隻不過是個研究員的人,能夠派上多大的用場。


    「風範什麽的可以後天決定是你說的啊。那種東西根本無所謂。隻是,想要的你的人脈。還有,不管怎麽追查也沒有汙點的經曆。」


    「我的人脈跟經曆?這兩樣,以研究職來說都是非常普通的。至少,我不覺得有到你會想要的程度。」


    的確由於專攻經濟學這點,在財經界認識的人還算多。因為任職於聖府相關的智囊團,也有見到聖府高層的機會。對軍部出身的利古迪來讒或許會覺得人脈很廣,不過那是他太高估了。


    「我這種程度的研究者就可以的話,適任者到處都找得到吧。」


    利古迪沒有回答,而講起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人類這種生物的欲望是很強的。隻要得到手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就算那是以不正當的方法取得的東西。」


    「那很正常吧。會主動放棄既得權益的人,不是聖人君子,就是大笨蛋。」


    自己這麽說了才注意到,利古迪這段話背後的含意。要將目前為止的係統解體創造新秩序這樣的事情,就是要把之前獲得的東西暫時舍棄掉。不可能不會受到抵抗。


    舉例來說,小偷絕對不會歸還偷來的東西。可是,贓物被搶走的小偷,馬上就會露出被害者的臉孔。簡直就像是忘了自己曾做過一模一樣的事情。大概,跟獲得方法是否正當沒有關係吧。人類這樣的生物被設計成對自己手中的東西被奪走這樣的事情會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痛苦。


    「原來如此。你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剝奪既得權益的工作啊。」


    「會招人怨恨是毫無疑問的。應該也會有相當程度的抵抗,根本無法知道在什麽地方會被扯後腿。」


    「我想也是。很遺憾的在舊聖府裏既沒有聖人也沒有大笨蛋。」


    話雖如此,要揮舞改革的大刀也隻能趁現在了。如果是在法爾希進入休眠,變得無法維持以往生活的現在,達觀會讓人們的抵抗變弱。要是錯過這個機會,恐怕就沒有下次了。


    「所以說,」


    利古迪故弄玄虛地停頓了一下,在臉上露出笑容。


    「就輪到像你這樣的人登場了。在政界與財界都吃得開,可是又沒有被任何人掌握住弱點。能夠扯你後腿的家夥,可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呢。」


    「那是一無所有的人的優點啊。」


    「您太謙虛了。擁有那樣的管道與關係的人說這是什麽話呢。盡管如此,身邊卻又是如此的清白。」


    「隻是因為太笨拙,最後才變成這樣而已。對於抓住要領來建立有利關係這種事我實在很不擅長。」


    要是自己再精明一點,或許就會在不好的陰謀中參上一腳,或是受到類似的邀請吧。在研究者之間也有派閥鬥爭,也會互相扯後腿。甚至還有會陷害他人的人。可是,巴薩羅穆·埃斯特海姆這個人不擅長權謀術數這點不論是誰都看得出來。


    如果不能建立有利關係,幹脆就一直正直下去吧。即使那會是一條遠得令人望而生卻的道路。不過,自己正是因為走上那條路的關係而變成不顧家庭的父親就是了。


    「會像這樣找我密談的怪人,大概也隻有你了。」


    「單純隻是在你周圍的人都很無能吧。真是的,眼睛都長到哪裏去了。」


    利古迪擺出滑稽的動作後,忽然轉回認真的表情這麽說。


    「剛才,你說過適任者到處都找得到吧?就是找不到啊。不管怎麽追查都查不出一絲汙點的人物,就隻有你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刹那,腦中不知為何浮現老婆的瞼。


    『去做隻有你才能做的工作。』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記得那是在對工作突然變得很忙,連要見霍普一麵都很困難的日子感到困惑的時候。即使這是身為研究者的理想狀態,但身為丈夫、身為父親又是如何呢?這樣下去好嗎?


    替自己切斷這些迷惘的,是老婆說的話。


    『讓父親常常陪自己玩,或者是到什麽地方去走走之類的,我覺得像這樣快樂的回憶也很不錯。大概,像霍普這種年紀的孩子應該有這樣的期望。可是,父母能為孩子做的事情,不隻是那樣而已吧?』


    然後,諾拉微笑著問『你還記得霍普之前寫的作文嗎?』。即使再怎麽忙,自己一定會看霍普在學校寫的作文或報告。沒有能夠滿足交談的時間,但至少希望能做到這點。


    那篇作文的題目是將來的夢。隻要是有上學的孩子一定會遇到一兩次的題目。因為才剛上學沒多久,文章顯得有點稚拙。即使如此,想要變成像爸爸一樣的學者這句話讓巴薩羅穆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將來,會想要變得跟爸爸一樣是很重要的事吧?從事會讓小孩子這麽認為的工作』


    沒問題的。老婆充滿自信地這麽斷雷。


    『如果是霍普的話,應該可以理解。即使不是現在,隻要再長大一點,一定可以理解的。在霍普長大成人的時候,有值得誇耀,可以當成目標的父親是件幸福的事情喔。父親從事了不起的工作這種回憶,會成為那孩子一輩子的支柱。即使我們不在了,還是能讓那孩子挺起胸膛活下去』


    受到這樣的鼓勵,於是下定決心。今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隻有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不能做。接下來要進行的所有工作,未來的霍普都在看著。巴薩羅穆叮嚀著自己,不能忘記那道視線。


    現在,自己做的是會讓霍普感到自豪的工作嗎?在這之後,能夠繼續當這樣的父親嗎?


    在試著這麽問自己之後,要給利古迪的答案就自然出來了。


    20minutes


    「雖然我對自己能派上多大用場有很大的疑問,不過作為臨時政府的一員我會盡全力的。隻不過,有條件。」


    「盡管說。」


    「還沒確認就這麽回答沒關係嗎?」


    「畢竟是你提出的條件。或許難度會高得驚人,不過我知道那會是正確的事。我對你還是很信賴的。」


    可以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出像這樣的台詞,這就是這個男人不能大意的地方,也是有趣的地方。


    「難度沒有你想像礙那麽高。創設公立研究機構。隻有這樣。」


    「研究機構?那樣的組織,不是從以前就有了嗎?」


    要說以前就有的組織,那是在狹窄的環境中,


    隻研究上層指定項目的機構。對聖府的法爾希不利的事情因為受到巧妙的隱蔽,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這些人都是沿著預先畫下的境界線在進行研究。


    因為危險之類的理由,不要說是下界,就連對繭的外廓部都沒有進行任何調查。不對,關於外廓部軍隊似乎有派遣過調查隊,不過調查結果沒有被公開。那樣的話沒有意義。


    「以淨化為開端的一連串動亂,要追究原因的話是因為對下界的無知所造成的。我們不可以重蹈覆轍。」


    「原來如此,如果是下界跟外廓的話,活動就不能沒有軍隊參與。那是民間的智囊團辦不到的事情啊。」


    「而且如果是公家機構的話,就不會受到企業的想法左右。下界的情報不應該被利用在營和目的上,也不可以被特定的個人或團體獨占。調查結果應該要全部向市民公開。」


    「就算有不適切的情報也一樣?」


    「那當然。所有的情報都要迅速且正確地被公開出來才行。所以,這個研究機構也必須擁有獨立的權限,使其不受到來自政府的任何幹涉。為了不再有任何情報遭到捏造與操作。」


    不論是誰都能知道想知道的事,能調查想調查的事。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不被允許的社會是不應該存在的。


    而且,如果是擁有獨立權限的研究機構的話,也可以發揮作為政府或議會之監察機構的功能。應該可以防止政府或議會、又或者是司法的逸脫、失控等情形。


    「同時,我還希望這個研究機構要附設高等教育機構。」


    「嗯,光是做個空殼也沒有意義啊。培育人才不管對什麽組織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


    實際上,巴薩羅穆一直考慮著要創設新的高等教育機構。從對利古迪提出條件什麽的事情以前就有這種想法。起因是來自於霍普的一句話。


    『無知是件恐怖的事呢。』


    那是在剛從大脈衝的避難所回到帕魯姆波魯姆的家裏的時候。由於能源供給還受到限製,因此許多的企業與商店都在休業中。學校當然也在休校。交通機關全部停駛,外出與移動也無法稱心如意。


    每個人都是在家裏待命的狀態,隻有在接受物資配給的時候會外出,跟平常一樣營業的隻有急救醫院,大致上是這樣的情形。


    因為這樣,在接到來自任職的研究所的通知為止,巴薩羅穆都在自己家裏整理資料或藏書。用日數來算,雖然隻是幾天之間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已經有幾年沒有跟霍普一起生活那麽長的時間了。


    隻不過,彼此的個性都不是很健談。比起對話的疇間,在客廳桌子前麵對麵坐著看書的時間要更長。在這樣的生活中,霍普喃喃地說出了這樣的話。無知是件恐怖的事呢。


    隻不過,霍普馬上就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發言,然後不解地偏過頭去。


    『好像有點不一樣。是什麽呢?雖然我不太會描述,不過是一種很不舒服,像是不協調感一樣的感覺』


    大概,他覺得恐怖的不是無知這件事,而是以為自己知道,但卻是在第三者誘導下讓自己這麽深信不疑的事吧。


    因為覺得不能把學校休校當成藉口來偷懶,那個時候的霍普把一天裏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教科書上。隻不過,那些教科書是在舊聖府時代編纂的。什麽人想要教什麽、不想透露什麽,對現在的霍普來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霍普感受到的,很不舒服的不協調感。其真麵目一定就是那個。


    在那個時候,突然有一種想法。要是對下界或繭外廓部的研究有所進展的話,教科書就會有更多改變。在接下來的幾年間,情報與知識的變化速度應該會快到即使每年改訂教科書也追不上吧。


    那樣的話,能不能幹脆就在進行那些調查、研究的場所設置學校呢。學生們可以直接把每天更新的情報當作學校的課業來學習。不用等待教科書的改訂。


    隻是,如果要跟研究機構並設的話,無論如何都會讓可以招收的學生數量變少。這樣一來,要證置的就是高等教育機構。以高中畢業的學生,或是擁有同等學力的學生為對象的學校。畢業之後直接以研究員的身分參與下界的調查·研究。


    如果研究機構的營運上了軌道,也可以增設以高中沒有畢業的人為對象的學校。在看到霍普那個樣子之後深痛地感受到,不管怎麽說,必須要盡快做出能夠讓擁有學習意願的人接受教育的體係才行。


    『因為在失去路希力量的現在,我能做的隻有努力念書,成為有用的大人而已。成為大人,讓繭複興起來,變得比以前還要繁榮。那就是我的贖罪……吧。』


    處於不是能出去玩的狀況,也應該沒有那種心情的霍普,把一整天大半的時間都花在念書上。那就是霍普回到帕魯姆波魯姆之後的生活。


    覺得「自己能做的事大概隻有念書」而在桌前苦讀的孩子恐怕不是隻有霍普而已。在整個社會遭遇巨大危機時,很不可思議地每個人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對這樣的孩子們,要提供能成為目標並接受他們的場所。那是身為研究者,同時也是霍普父親的自己該做的工作吧……


    自己隱隱有在思考著這些事情。隻是,實際要成立研究機構或學校需要預算也需要人手。雖然有打算將來要到某處提出試行辦法,不過自己已經做好到實現為止或許會花上很長一段時間的覺悟。沒想到,竟然能夠把這件事當成「條件」提出來。而且,和古迪還把那些全盤接受下來。


    「我明白了。你的條件我全部接受。」


    「真是當機立斷啊。這樣好嗎?」


    「盡管說是條件,但這是對接下來的繭……不,是對社會來說有所必要的組織。所以我沒有反對的理由。除此之外,我也要提出一個——」


    原本要說是條件,但中途利古迪又改口成「請求」。


    「請求?」


    「在今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能弄髒自己的手。」


    「不要弄髒?那是什麽……。」


    「這也是現學現賣就是了,有人說把手弄髒是軍人的工作,把弄髒的手藏起來是政治家的工作。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會出現很多肮髒的工作。」


    「的確,我或許不擅長權謀類的事情。可是……」


    「剛才不是說過把手弄髒是軍人的工作嗎?我已經習慣了。」


    正想說這不是習不習慣的問題時,我注意到了。利古迪不是說「政府」而是說「臨時政府」。也說過會招人怨恨是毫無疑問的,根本無法知道在什麽地方會被扯後腿。


    「你打算一個人扮演壞蛋的角色嗎?」


    縱使是要讓瀕臨崩壞的社會踏上最後一步,應該也會遇到相當的抵抗才對。甚至會產生訴諸強硬手段的必要性。在隻管前進的那段期間還無所謂。問題是,在到達被稱為終點的場所的時候。在那之前的反作用力會一口氣湧出來。在行使了強大的力量後,一定會出現反彈。


    在變成那樣的時候,利古迪打算扛起所有的責任。他是想要把憎恨還有不滿都全部承擔下來,然後從舞台上退場吧。把之後的事情托付給沒有把手弄髒的人。


    「那樣不公平吧。」


    「話也不能這麽說喔?我對你要求的不隻是不參與肮髒的工作。而是在今後,不管擁有多大的權限,都不能嚐任何的甜頭。即使在可以享特權的位置也要忍耐,咬著手指頭在旁邊看著吧。」


    這樣的確是不公平啊。利古迪苦笑道。


    「我提出來的才是不合理的要求呢,不管怎麽看都是。不過,要是沒有人能厚著臉皮講漂亮話,會讓我很傷腦筋。理想論這樣的東西無法勝過任何人。要是沒有那種裝備了無敵盾牌的家


    夥來壓住其他人,那種才剛出爐熱騰騰的係統,在一轉眼間就會崩潰掉。」


    「我是不知道那算不算無敵盾牌,不過我本來就隻會那樣的戰鬥方式。因為我很笨拙啊。」


    要從事霍普會引以為榮的工作。隻有這點貫徹始終一直不變吧。不管是在哪裏從事什麽樣的工作。


    「要當壞蛋是無所謂,不過希望能準備可以讓你留在舞台上直到終幕的劇本呢。」


    「我會努力,不過不能保證就是了。」


    把伸過來的手握住。契約成立。


    「啊,時間差不多了。」


    利古迪再次把手放在牆壁上。上麵顯示出好幾個影像,不過很明顯地跟剛才看到的不一樣。被當成主會議場使用的大廳裏議員們漸漸開始聚集起來,應該沒有人的準備室與小會議室可以看到士兵們的身影。


    「我去做大掃除。」


    在利古迪又一次敲打牆壁的角落後,整麵牆壁隻顯示出大廳的影像。


    「所有的情報都要迅速且正確地被公開出來才行。這是你說的話。所以,請在這邊看著。啊,還有,要注意途中不要不小心碰到牆壁。」


    「生物辨識嗎。」


    「就是這麽回事。畢竟,這裏是秘密基地啊。采用的是被我以外的人碰到就會停止的設計。入口的門也無法從外側打開。要從裏麵出來是不會有影響。」


    隻有受到邀請的人才能進入,即使進入室內也無法對係統做出幹涉。萬一,有不讚同利古迪的人來到這裏也隻能離開而什麽都不能做。


    「其實你應該坐到議場的旁聽席而不是待在這裏,不過很多人都認識你。要是受到多餘的質詢你也會覺得煩吧?」


    看到利古迪快快說完這些就要離開房間,巴薩羅穆趕緊把他叫住。


    「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


    在準備室與會議室待命的士兵們,全部都帶著武器。負責入口警備工作的士兵應該是假裝換班,然後躲藏到大廳周圍的房間裏了吧。這麽做的目的非常明顯。


    「在進行政權交替的時候,絕對不能見血。以血換來的東西,總有一天要付出更多的血當代價。」


    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的和古迪隻是靜靜地望著他。明明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卻讓看的人覺得胸口彷佛受到重擊。


    「這一點我已經有深刻的體驗了。」


    沒有等待巴薩羅穆的回答,和古迪便再次轉過身走出保管庫。


    l0minutes


    「是嗎。說的也是……。跟其他人比起來,這點你是最清楚的了。」


    在中央塔議事堂的政變,騎兵隊死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變成屍骸的人。利古迪想要用雷恩斯的血換來的東西,索求利古迪部下們的鮮血作為代價。


    很諷刺的是,因為雷恩斯的死獲得最多利益的,卻是舊聖府的高層們。盡管付出代價的是騎兵隊。


    巴薩羅穆把視線移到大廳的影像上。議席幾乎被坐滿。跟占滿伊甸中央塔議事堂議席的幾乎是相同麵孔。他們主張聖府已經負過責任,然後繼續坐在原來的位子上。說是聖府代表席德·雷恩斯以性命負起責任。


    還有psi校官級人物幾乎全部戰死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也很有利。因為死人不會說話,沒有比這還要方便的責任轉嫁對象。特別是姬爾·娜芭特與楊格·羅修這兩位,在發表中以替繭帶來前所為有之災害的罪名,雖已死亡但亦剝奪其市民權。


    而那位羅修中校製作的記錄,正好可以成為掃蕩舊勢力的殺手鐧,這是件很諷刺的事。利古迪大概從取得那張id卡的時候開始,就認為隻有這個才是能用來打倒那些連雷恩斯的死都拿來利用的家夥的武器吧。


    不管怎麽說,利古迪能夠做出像這樣的冷靜計算真是太好了。假使他是那種會受到感情驅使而走上暗殺講員們這條路的衝動型人物,繭現在或許會陷入內亂也說不定。


    把這座音樂廳轉用為議事堂,聽說其實也是利古迪的提案。說是提案,不過似乎是趁亂強行通過的。據說他在把沒有被燒掉的議事錄與資料等文件搬運到這裏之後,說了「事到如今搬到其他地方會很麻煩,也無法確保搬運人員,幹脆把這裏當作議事堂就好了嘛。」這樣的話,不過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是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著手進行監視攝影機係統的變更與保管庫的改造了吧。在議員開始頻繁出入之後的話,這種準備工作就不好進行了。


    在議員之間似乎也有出現要建造新議事堂的聲音,不過被以在大量市民被迫過著不自由的生活狀況下,這樣的行為實在荒謬絕倫的理由駁回了。


    即使器材與人員沒有問題,和古迪一定也會全力阻止建設新議事堂的提案。他選擇這座音樂廳的真意,在於剝奪立法府的權威。呃,這點雖然沒有直接詢問過本人,但是一定是那樣,巴薩羅穆很有自信。


    『伊甸的墜落在某種意義上是件好事呢。議會不應該放在市民要從下方仰望的場所。』


    因為在複興工作幾乎還沒開始進行的時候,利古迪有這麽說過。


    即使是在帕魯姆波魯姆最具傳統、最有格調的音樂廳,對市民們來說也是平常經常會去的場所。跟以安全為理由而不公開內部構造的中夾塔不同,曾進行過電視實況轉播音樂會的大廳,隻要是市民一定曾經在某種情況下見過。如果是在那麽熟悉的場所,就不具有權威與神秘性……。


    「找到一份工作了呢。」


    巴薩羅穆看著畫麵這麽喃喃自語。將舊聖府時代曾經是非公開,或者是限製進入的場所公開在市民麵前這件事。即使會產生保全上的問題,但那也是另外的問題吧。知的權利與安全,是絕對不能放在天秤兩側來衡量的。


    沒多久,畫麵映照出議長走向舞台上之議長席的身影。看你表現了。巴薩羅穆這麽喃喃自語。


    0


    議長宣布開會。巴薩羅穆仔細思考過才發現,盡管自己經常製作議案要用的附件資料,不過坐在旁聽席的經驗就隻有那麽一次。沒想到,第二次的旁聽席會是在地下的保管庫。


    在用來配置管弦樂團的舞台上設置有議長席與講壇,記錄議事的職員並排坐在舞台袖附近。


    利古迪走上講壇。看到那服裝感到有點驚訝。還以為他會在前往本會議場的途中換件衣服,不過利古迪維持著軍服的裝扮。進入議場的議員要穿著禮服,或是與其同等的服裝,盡管這點並沒有明文規定,但卻是一條被當成理所當然必須要遵守的規則。


    或許身為觀察員的利古迪不適用於那條規則,不過感覺可以窺見議會方對非議員的服裝絲毫不在乎的差別意識。不過,利古迪本身穿著藍色軍服是為了完全不同的理由吧。以騎兵隊一員的身分戰鬥。他一定是在表明這樣的決心。


    「在開始報告之前,首先想先請大家觀賞這段影片。」


    螢幕在舞台最深處降下柬。


    「或許會有點看不清楚,不過為了防犯上的問題必須將大廳內的照明維持這樣,希望大家能夠諒解。」


    表麵上,這是大脈衝移居計劃的經過報告。議員們對接下來播映的影像似乎沒有什麽興趣,議場內充滿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製作者是前psi管理官,故羅修中校。」


    在一瞬間,議場就靜了下來。在那片寂靜中,羅修中校的聲音開始被播放出來。然後,是能源廠內的影像。接著影像繼續轉變為被封鎖的波達姆、垂落邊緣。


    『聖府的計劃是將波達姆市民一個不剩地全部抹殺掉。』


    嘈雜聲轟然響起。羅修中校很明確地使用『聖府』作為主詞。然後像是在強調


    一樣接著說出『接到命令的軍隊』這樣的話。


    「立刻把影像停下來!不可以播放未經許可的影像。」


    議長狼狽地朝衛士這麽喊叫。可是,衛士沒有任何動作。大概是和古迪已經串通好了吧。議長具有命令衛士將判斷為「擾亂議場秩序」的人趕出去的權限。為了防止被強製退場這種最糟糕的事態,把衛士拉到自己這邊是必須的。


    「我有得到議長閣下的許可啊?」


    麵對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的利古迪,議長翻了翻白眼。


    「我不記得有許可過讓這樣的……。」


    「大脈衝移居計劃所伴隨之問題點與改善點。作為其參考資料,附上若幹的影像資料。」


    這那裏是移居計劃啊。議場傳來這樣的聲音。還可以聽見有人大喊「快停下來」的聲音。


    「你們不喜歡嗎?那麽,這些如何呢?」


    隨著這句話螢幕一分為二,一邊繼續播映著羅修中校記錄的影像,另一邊則顯示出滿滿的文字列。


    那些文字列以如同電影工作人員名單的速度開始卷動起來。


    「這是psi與聖府的通訊記錄。什麽時候、誰下達過什麽樣的命令,隻要看這個就一目了然。我沒說錯吧?」


    或者是。利古迪像是在暗示什麽接著這麽說,然後文字列停止卷動,被換成其他的影像。聖府下達給psi的命令書被擴大顯示出來。在那上麵有複數承認者的簽名。在旁邊則繼續播映著psi進行「狩獵路希」的影像。伴隨著羅修中校平淡的聲音。


    「啊,對了對了。好像也有議長閣下署名過的文件呢。」


    接連播映出來的文件,每一份都是采用正式格式的文件。


    「找到了找到了。關於商業都市帕魯姆波魯姆的淨化政策。結果沒有執行就結束了,不過議會在事前已經承認這個計劃。」


    整個議場內被怒吼聲包住。這是捏造,這種東西沒有法律效力。議員們這麽吼叫著。那也是巴薩羅穆在看到影像的瞬間所擔憂的事情。


    id卡由於可以靠生物辨識與識別碼來判明記錄者,因此擁有相應的法律效力。可是,關於通訊記錄或文件的副本,則會要求取得方式的正當性。在藉由不正當手段取得的情況下,會失去做為證據的效力。


    在變成那樣的情況下,和古迪會不會使用最後的手段,會不會訴諸武力來剝奪議員們的權力……。


    「安靜!」


    壓下議場內怒吼聲的人,正是議長。


    「被懷疑是捏造,或藉由不正當手段取得的資料,不能當作證據。」


    終於冷靜下來的議長鄭重地這麽說。


    「議長閣下這麽判斷有何根據?啊,我並不是要提出質問。每個人都很清楚答案是什麽。至少,對議長閣下,還有各位議員是如此。」


    雖然嘈雜聲又開始變大,不過大概是對提出的資料不能做為證據感到安心吧,沒有聽到像剛才那樣的怒吼聲。


    「因為這些資料都放在滿載了機密情報的聖府專用伺服器,沒錯吧?聖府關係者以外的人要取得這些資料,除了不正當存取以外沒有其他手段。」


    或許從一開始,和古迪就想要讓議長或議員們指謫那是「捏造」、「不正當」。隻要他們做出那樣的指謫,就等於是承認了資料的來源。而且,正因為和古迪是用正當的作法取得這些資料,才會試著做出這樣的誘導。


    「各位還記得故席德,雷恩斯聖府代表嗎。過去是我的長官,聚集在這裏的各位將矯有責任轉嫁到其身上的人物……。」


    完全沒有規則性的數字填滿了整個螢幕。到底那代表著什麽?毫無疑問地是某種代碼,不過光是這樣無法知道是什麽。


    「這是將席德·雷恩斯的生物辨識碼數值化後的數字。隻要輸入到適當的終端機,應該就能輕易證明,所以這個不會有問題。」


    把還活著的市民生物辨識碼公開在複數的人麵前是個大問題,不過雷恩斯已經是故人了。


    「他在死前把這個,還有聖府專用伺服器的存取金鑰寄給我。不過在我注意到這些的時候,是在他已經過世之後的事情就是了。」


    真是不幸。雖然利古迪很誇張地搖著頭這麽說,不過在他的表情中,一瞬間可以看到些微的陰影。


    要是在闖進中央塔之前能夠看到這些內部資料的話,利古迪就絕對不會把槍口指向雷恩斯吧。也因為這樣,雷恩斯才挑在利古迪絕對來不及的時機,把代碼跟金鑰寄出去。


    「這些資料是擁有機密情報存取權限者所提出的內部告發。用來作為證據在法律上沒有任何的問題。我有說錯嗎?」


    在那之前一直顯得很平靜的利古迪收起臉上的笑容,那恭敬的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羅修因為注意到聖府的作法有點可疑,所以才偷偷留下記錄。雷恩斯即使被法爾希·巴爾多安狄爾斯變成路希,也想辦法盡到了身為人類的責任。他所期望的事情很明顯。就是人類能夠遵循自己的意誌生活的社會。人類既不是法爾希的道具,更不是自以為是特權階級的家夥的奴仆。我要繼承他們留下的遺誌。那是受到托付者的義務,也是責任。」


    事情就是這樣。利古迪這麽說著將一隻手舉起來。大廳的門一起被打開,帕魯姆波魯姆治安聯隊一口氣衝了進來。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他們並沒有攜帶槍械。他們隻是為了逮捕罪犯才出動的。


    「希望各位也能負起自己的責任。容許淨化政策,參與虐殺居民計劃的責任。」


    議員們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有的人想要抵抗,有的人想甩開士兵逃走,還有恐嚇著「不要以為你可以沒事!」的人……他們的表現實在是非常難堪。利古迪的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語氣也再次變得恭敬起來。


    「啊,對了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報告,這裏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實況轉播到繭的所有地區。因為市民有權利知道立法府的實際狀況呢。」


    如果是這座音樂廳的話,即時轉播影像的設備很完善。轉播到所有地區的意思,指的是在街頭設置的螢幕與公共設施的電視等各式各樣的場所都播放著這裏的影像吧。


    在這之前市民不會知道議會的進行狀況。而且,市民對這些也漠不關心。那是因為反正議會隻是裝飾品,重大的決定都是由聖府的法爾希裁決。連聖府的決定都不關心的市民也不在少數。


    今後就不同了。漠不關心的態度是不被允許的。那樣才是人類以本身的意誌來行動的社會。


    「所有的情報都要迅速且正確地被公開出來才行……。根本不需要我特地提出來啊。反倒是你比我清楚多了。」


    議員們被逮捕,陸續被帶到議場外。雖然說不上變得完全聽話,不過還是有意識到所有市民的視線都集中在這裏,他們沒有做出強硬的抵抗。


    利古迪依照約定,成功地不流一滴血就掃蕩掉舊勢力。看到這段影像的市民們,毫無疑問地會支持臨時政府吧。這是一場不靠武力,而是靠情報完成的政權交替劇。


    「我也遵守約定吧。」


    把手放到牆壁上時,如同利古迪說的,影像一瞬問就消失了。


    接下來,又要開始過著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過去的自己一直以從事不會讓未來的霍普感到可恥的工作為目標,不過今後不一樣。不隻是霍普,必須要做出對未來的所有人都能自豪的工作才行。


    「這是個大目標呢。」


    微笑著這麽喃喃自語後,研究機構學院的創設者巴薩羅穆·埃斯特海姆靜靜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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