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征帶著施清如小杜子沈留一行人出了鳳儀殿的大門,這才覺著心裏那口氣稍微順暢了一點。


    他側身吩咐小杜子,“好生送了你施姑娘回太醫院,讓常太醫給她弄點祛疤的藥,這幾日也別進宮了,就在家安心將養,待痊愈了再進宮也不遲。”年輕輕的小姑娘,要是臉上留了疤,豈不是白玉微瑕,一輩子都得遺憾了?


    卻是話沒說完,餘光就看到施清如不知何時,已是滿臉的淚,心口不由又悶痛起來,大腦還來不及發出指令,嘴上已先道:“怎麽哭了,痛得很厲害嗎?”


    施清如沒有說話,眼淚仍是止不住。


    小杜子見狀,忙小聲道:“幹爹,傷口這麽長,肯定痛得很厲害啊,何況無緣無故的,就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打人不打臉,擱誰心裏能不難過的?兩廂裏夾擊之下,可不是要哭嗎?依兒子說,還是先別送姑娘回太醫院了,直接帶去咱們司禮監,再請了常太醫過去,給姑娘治療吧,不然太醫院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可教姑娘的麵子往哪兒擱呢?也不能逢人就解釋,是鄧玉嬌沒事找事兒,仗勢欺人吧?”


    關鍵把施姑娘弄去他們司禮監,幹爹好歹也能多與她相處一會兒了,這可是幾個月以來,兩人之間的第一麵,就這樣連話兒都沒單獨說上一句,就又分開了,不知道下次見麵得是什麽時候?


    那怎麽可以!


    小杜子才不會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明明他幹爹心裏就是有施姑娘的,不然方才不會他一說一拖,就又改變主意,趕來了鳳儀殿,他幹爹下定了決心的事,別說區區一個他了,從來就沒人能扭轉的好嗎?


    等到了鳳儀殿,見到施姑娘臉上的傷後,他幹爹更是霎時釋放出了濃濃的殺氣來,也就是施姑娘的傷雖看起來可怕,但說到底其實隻挨了一巴掌,皇後娘娘又到底對他幹爹有過提攜之恩,他幹爹又自來念舊情,——不然芝蘭怎麽可能隻挨了他一頓巴掌,事情便就此作罷了,他幹爹鐵定會要了她的命,殺雞儆猴!


    至於施姑娘,別人可能沒注意,他卻是看得真真兒的,他幹爹剛進去時她眼裏那一瞬間的光亮,簡直能灼瞎人的眼。


    而且他覺著那光亮還不是因為他幹爹終於趕到救她了,而是因為她終於見到他幹爹了欣喜的,之後她的眼淚也並隻是類似於才受了欺負的小孩兒終於見到了自家大人的那種委屈的淚,而是……總之小杜子雖說不明白,心裏卻自問再明白不過了。


    那他當然更要為二人製造機會了,不然就他倆那口是心非,一個比一個別扭的勁頭,他不定得什麽時候才能改口叫“幹娘”呢!


    韓征聽小杜子說完,見施清如還是不說話,隻是流淚,心裏更不是滋味兒了。


    都怪他到得太遲了,不然她又何至於受這樣的委屈,有哪個女孩兒家不在乎自己容顏,又有哪個女孩兒不在乎顏麵的?


    她受了那樣的委屈,卻不吵不鬧,隻是默默流淚,已經夠懂事了,卻也更讓人……心疼了。


    猶豫片刻,韓征到底還是鬆了口:“那要不,你先隨本督去司禮監?”


    施清如忙含淚點頭,眼裏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好,我隨督主去司禮監。”


    方才韓征進來那一刻,她固然有自己終於得救了,不會再受辱了的慶幸,更多卻是欣喜於自己時隔幾個月,終於再次見到了他,哪怕是以她一點不喜歡的方式與原因見到的,但總算是見到了。


    原本她心裏一直以為,她下次見他,怕是不知道得多久以後去了,雖然這個現實她很不想接受,可她心裏卻更清楚,隻要他不想見她,她真的就再不見他!


    萬萬沒想到,驚喜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且她心裏除了欣喜,還有一種莫名的篤定,好似自己到頭來一定不會有事,韓征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出事一般,——他不是早就說過,皇宮內外發生的任何事,都瞞不過他的耳目嗎?


    那她被帶去了鳳儀殿之事,他也一定能第一時間知道,就算不會親臨替她解圍,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當然,他能親自趕來救她,就更好了!


    而現在,他不但救下了她,他還答應了帶她去司禮監,那就意味著,她又可以多看他一會兒,多與他相處一會兒了,——施清如很想忍住,讓自己別再流淚了的,可她無論如何,就是忍不住,她的眼淚已完全不聽她指揮了。


    就像方才督主剛進鳳儀殿時一樣,她真的很想忍住不哭的,可也真的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眼淚可以這麽多,自製力也能差到這個地步,好像除了哭,她什麽都不會了似的。


    她的眼睛,她的耳朵,也隻看得見他一個人,聽得見他一個人的聲音,其他人都直接不存在了一樣,她的整個世界,在那一刻,隻剩下他一個人!


    韓征見施清如說她‘隨他去司禮監’時那滿眼的歡喜簡直滿得能溢出來,竟給了他一種錯覺,無論他開口讓她跟他去哪裏,她都會毫不猶豫,歡喜無限的答應一般,心裏不由一陣發熱發麻。


    他忙把這不該有的情緒壓住了,吩咐小杜子:“你即刻去一趟太醫院,請常太醫到司禮監去。”


    沈留忙道:“督主,還是屬下去吧,杜兒比屬下細心多了,還是讓他留下服侍您和施姑娘吧。”


    他可沒杜兒那般會插科打諢,見縫插針,當然還是把他留下的好,不然督主一直心情不好,提心吊膽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底下的人。


    也不知督主怎麽想的,既與施姑娘彼此都有情,那就好好兒過日子便是,非要別別扭扭的,虧得他們是太監,不然沒準兒別人還當督主是那啥不滿呢!


    沈留說完,便行了個禮,自顧去了。


    小杜子這才笑道:“幹爹,姑娘,我給您二位帶路吧?”


    殷勤的一路引著二人,往司禮監走去。


    卻是剛走出沒多遠,迎頭就遇上了領了一群宮女太監,正匆匆而行的丹陽郡主。


    既遇上了,少不得要打個招呼,韓征便帶著自己一行人,停到了路邊,待丹陽郡主走近後,方嗬腰行禮:“臣參見郡主。郡主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麽急事?”


    丹陽郡主一身天水碧宮裝,頭戴鏤空飛鳳玉步搖,遠遠的也看見了他們一行。


    走近叫了韓征免禮後,笑道:“韓廠臣這是才從鳳儀殿出來嗎?我聽說皇後娘娘傳了施醫官去鳳儀殿,正說要趕去給施醫官解圍呢,沒想到韓廠臣速度更快,早知道我也不用走這一趟了。”


    也是,司禮監就在後宮旁邊兒,韓廠臣消息又靈通,隻怕整個皇城內發生的大情小事,隻要他想,就沒有能瞞過他的,自然能來得比她快。


    隻是他不是另收了各家送的美人兒在府裏,施醫官據說也早就搬出了都督府,兩人之間理應不是她一開始想的那樣,如今更是該生分了許多嗎,他卻還是來得這麽快,實在……不像是生分的樣子啊!


    韓征沒想到丹陽郡主此行竟也是為了給施清如解圍,心下頗有些意外,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施醫官乃臣故人之女,所以臣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身陷囹圄,隻不知她幾時有幸,入了郡主的眼,能讓郡主親自趕來為她解圍?實在是她的福氣。”


    丹陽郡主聽得施清如竟是韓征故人之女,心下忽然說不出的歡喜。


    難怪韓廠臣對她另眼相待,若是故人之女,便解釋得通了。


    她越發笑靨如花了,道:“之前曾與施醫官有過兩麵之緣,覺得她頗對我胃口,再加上受人之托,所以立刻趕了來,不想還是遲了。施醫官這臉可是鄧玉嬌弄的?好好的臉讓她給弄成了這樣,真是看著就疼……她仗著皇後娘娘寵愛,慣會使這些陰招,哼,她最好祈禱以後別落到我手裏,否則我一定讓她也嚐嚐這滋味兒!”


    施清如忙給丹陽郡主行禮道謝,既不過分諂媚誇大,又讓人明顯能感受到她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多謝郡主趕來相救,也多謝郡主關心,臣實在愧不敢當,臣這亦隻是皮外傷,養兩日就沒事兒了。”


    ‘受人所托’?


    丹陽郡主這是托辭,還是真有其事呢,可除了督主,她在皇城裏哪還有別的依靠?


    韓征的重點也放在了這四個字上,笑道:“敢問郡主所說的‘受人之托’,是受何人所托?那回頭臣可得好生向他道個謝才是。”


    丹陽郡主倒是大大方方的:“就是我大哥啦。昨兒施醫官與鄧玉嬌在禦花園鬧得不愉快時,我大哥也在,想著以鄧玉嬌那跋扈囂張的性子,勢必要找補回來的,便提前安排了人暗中留意,沒想到鄧玉嬌果然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可我大哥是外男,如何好擅入後宮去為施醫官解圍?所以忙忙打發了人來告訴我,讓我趕去鳳儀殿救人。”


    韓征不防竟是蕭琅托的丹陽郡主。


    印象裏那也是個冷清冷性之人,雖在宮裏當差,又得聖心,還有太後和福寧長公主寵著護著,卻自來是個不多事的人,怎麽忽然就這麽好心了?


    他下意識看向了施清如。


    見她雖半邊臉腫著傷著,卻仍難掩本身的好底子,一雙眼睛因才哭過,像琉璃一般溢著華彩,肌膚也在陽光下,越發的瑩白如玉。


    但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無疑還是她身上的醫官官服,更是那份因為自己是真的有真才實學,是憑自己真本事立足,而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自信和從容,——就像那些飽腹詩書之人,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來的“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一樣。


    施清如方才一直默默流淚時,韓征還沒察覺出來,剛才她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不見半分脆弱,而是不卑不亢的向丹陽郡主致謝時,他便立時察覺到了。


    雖早知道她通過了太醫院的考核,已經順利成為了大周第一名女醫官,這一個多月以來,無論是在太醫院,還是去後宮各妃嬪處出診,都是越發的如魚得水,漸入佳境。


    可聽說她成長了,與親眼所見她的的確確成長了,早已今非昔比,感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別說蕭琅了,便是他,若之前沒見過她,與她沒有那些淵源過往,如今乍然見到這樣一名與眾不同的女子,還是個漂亮女子,隻怕也要下意識多看幾眼,不自覺就變得好心起來吧?


    韓征心思眨眼間已百轉千回,嘴上也沒閑著,笑著與丹陽郡主道:“原來是蕭大人托的郡主,臣還真是挺意外的,不過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闔宮誰不知道長公主教子有方,一雙兒女與別的貴胄閨秀都不一樣呢?那臣便厚顏再求郡主一事了,還望郡主能答應。”


    丹陽郡主巴不得他這句話,素日因內外有別,她想遠遠的見他一麵都大大的不易。


    忙笑道:“廠臣隻管開口,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諉,便是我不能做到,也一定會替廠臣想法子的。”


    韓征笑道:“郡主言重了,臣哪能那般不知好歹?臣是想請郡主帶了施醫官去您那兒,給她的傷口上點藥,再安排人悄悄兒送她出宮去。她這個樣子回了太醫院,沒的白惹人閑話,臣要帶她回司禮監又委實不方便,幸好遇上了郡主,倒是替臣解了燃眉之急。”


    丹陽郡主還當韓征要求她什麽為難事兒,沒想到隻是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忙道:“廠臣放心,我一定好生給施醫官上藥,再安排人好生送她回去,廠臣隻管安心忙自己的去吧。話說回來,司禮監值房與內閣值房離得那麽近,司禮監的人自不敢說什麽,內閣的閣老們可就未必了,不怪廠臣覺著不方便,我那兒就清淨多了,又都是女孩兒,就更方便了。”


    韓征笑道:“那就多謝郡主了,隻是郡主怕還是要小心一點,別擾了長公主的清淨才是。”


    丹陽郡主笑道:“我娘一早就陪皇祖母禮佛去了,要在仁壽殿待一整日呢,廠臣隻管放一百個心吧。”


    韓征點點頭:“那就有勞郡主了,臣日後再好生答謝郡主。”


    看向施清如,“你這便隨了郡主去了,郡主是個好性兒之人,闔宮上下都知道的,你隻管安心便是。”


    施清如臉上的笑早已消失不見了,整顆心鈍鈍的,整個人也木木的。


    督主不是才說了讓她隨他去司禮監的嗎,怎麽眨眼間又改了主意?


    她還在高興終於可以多與督主相處一會兒了,誰知道那都是妄想,督主分明就是沒辦法了,才答應帶她去司禮監的,如今一有其他辦法了,立時便改了主意。


    丹陽郡主方才也說,她如果去了司禮監,司禮監的人不敢說什麽,旁邊內閣值房的閣老重臣們卻是未必……說明什麽,說明她如果真去了,於督主又是一場不必要的困擾與麻煩。


    他能親自趕到鳳儀殿救下她,為此還與鄧皇後鬧得頗不愉快,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她還想怎麽樣?


    就因為他親自來了一趟,還在見過她受傷的臉後,那般的震怒,眼裏也好似有心疼之色,還以雷霆手段,為她討回了公道,她就又能東想西想,以為自己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嗎?


    也太拿自己當一盤兒菜了!


    指不定督主隻是剛好閑著,或是被小杜子催得不耐煩了,才不得不走了這一趟呢?


    而且樹活皮人活臉,她雖無關緊要,在外行走時,代表的卻是他和都督府,打她就是打他的臉、打都督府的臉,他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所以醒醒吧,施清如,你總是東想西想真的是病,得治!


    施清如聽見自己語調平平的開了口:“多謝督主的一番苦心安排,那臣就給郡主添麻煩了。”


    話一出口,對自己竟能如此平靜,連自己都覺得佩服自己;又為自己方才的欣喜覺著可笑,有什麽可喜的,這一場相見,還不如不見呢!


    丹陽郡主自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笑道:“不麻煩,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何況我大哥已明顯拿你當朋友,不然不會特地托我走這一趟,你既已是我大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再這般客氣,豈非生分了?”


    她大哥也到年紀該娶妻生子了,隻他向來都一副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樣子,可把皇祖母和她母親急壞了。


    倒是沒想到,他竟會對這施醫官如此另眼相看,若二人能有進一步的發展,想來韓廠臣也不至於不會放人,那韓廠臣身邊便又幹幹淨淨的了……就是這施醫官身份到底太低了些,要做正室絕無可能,不過就算做個側室,也不算是埋沒了她。


    韓征便笑道:“既然郡主願意施以援手,臣便先告退了,司禮監還有一大堆折子等著臣看,施醫官的傷口怕是也得盡快處理,不如就此別過的好?”


    丹陽郡主笑道:“那就聽廠臣的,我們就此別過吧,廠臣先請。”


    韓征卻道:“還是郡主先請。”


    丹陽郡主卻不過,隻得帶著施清如和跟她的一群人,先行離開了。


    韓征看著他們一行人走遠了,方沉聲吩咐小杜子:“走吧。”


    小杜子早已快憋死了,聞言急忙道:“幹爹,您不是說了帶施姑娘去我們司禮監的嗎,怎麽忽然又改了主意?您這麽長時間沒見過施姑娘,難道就沒話兒與她說嗎?就算沒有,她今日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您也該安慰一下人家才是啊,結果您倒好,直接把人給支去了丹陽郡主處,施姑娘與丹陽郡主根本就不熟,您也不怕她又受委屈呢?”


    實在氣不過,又道:“而且施姑娘明顯有很多話要與您說的樣子,您剛問她要不要去咱們司禮監時,她高興成那樣兒我不信您沒看出來,誰知道您說變就變,剛才她分明都忍不住要哭了好嗎,您可真是……”


    見韓征一直冷冷睇著他,到底把沒說完的話都咽了回去,沒敢再說。


    韓征這才冷冷道:“著人去告訴常太醫,不去司禮監了,改去長樂殿。”


    小杜子小小聲應了“是”,忙打發了人去堵常太醫,吩咐完見韓征已往前走了,忙拔腿跟了上去。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那蕭大人從來冷傲,宮裏不知道多少女官宮女想要得入他青眼的,他從來都不假辭色,卻對施姑娘這般另眼相看,與我們差不多時間得了施姑娘被帶去鳳儀殿的消息不算,還立刻托了丹陽郡主去鳳儀殿救人……可見是對施姑娘上了心。幹爹您是生得好,也手握大權不假,可蕭大人也沒差到哪裏去啊,您這邊冷冷淡淡的,一副恨不能拒施姑娘於千裏之外的樣子,蕭大人那邊卻是事事上心,時間一長,您就等著後悔吧!”


    韓征再也忍不住打斷了他:“你要是不想要你這條舌頭了,本督即刻就可以成全你!”


    唬得小杜子忙忙捂住嘴巴,終於徹底不敢再說了。


    韓征這才繼續大步往前走去,眼裏一片冷沉。


    他以前便曾說過,等有朝一日那丫頭想嫁人了,一定替她挑一個各方麵都出挑的夫君,讓她風光大嫁。


    如今不用他出手,她憑自己的人品才貌,已能吸引來蕭琅那般優質的男兒了。


    便是他,也得承認,蕭琅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長得好、家世好,人品才德也是出類拔萃;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流著皇室的血液,便是福寧長公主有不該有的念頭,將來待儲位定了,以隆慶帝和太後對福寧長公主的敬重疼愛,也定會為胞姐和女兒留一條光明後路的。


    不像他,非生即死,根本沒有第三條路。


    所以若蕭琅真對她另眼相看,他願意……幫助他,也成全她,即便她身份低微有瑕疵,福寧長公主也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隻要蕭琅願意一輩子待她好,為她撐起頭上的一片天,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所有障礙都將不是問題,他自會替她全部掃除掉!


    至於他自己,剛才因為一時心痛與震怒所引起的再度失常,還有心裏給自己找的那些借口與理由,以後真的、真的不能再有了,他也真的不能再見她,不能再破例,因為一見到,便什麽都忘了,當然還是不見的好。


    也是怪他意誌薄弱,小杜子說上幾句,再隨便一拉,他便妥協了,就算他沒親自趕去鳳儀殿,隻小杜子和沈留去了,難道皇後就能不賣他這個麵子,不讓他們把人帶走不成?


    隻不過可能今日不能為那丫頭出氣了,但他事後完全可以以其他手段找補回來,——他這個一沾上她的事,就總是失控的毛病,就不信真治不了了!


    韓征忽然冷冷開了口:“寧平侯府的老爺少爺們近來都忙什麽呢?皇後日日在宮裏養尊處優,是既不用教養皇子公主,也沒有妃嬪們爭風吃醋,連太後都是個好性兒的,不常叫了她到仁壽殿服侍,也不怪她閑得沒事找事,給她找些事兒做吧。”


    寧平侯府便是鄧皇後的娘家了,以往還算老實安分,等女兒當了皇後,封了侯爵後,便開始膨脹了,老少爺們兒都是成日裏正事不做,隻知道吃喝玩樂,不務正業,漸漸更是欺男霸女,魚肉百姓,隱隱成了京城裏的一霸。


    這幾年,都是韓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寧平侯府才能什麽事兒都沒有,鄧皇後也才能高臥鳳儀殿,不必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小杜子一聽就明白韓征的意思了,這是覺著今兒打了芝蘭還遠遠不夠,還得給皇後一點顏色瞧,她才能知道什麽人動得,什麽人動不得,以後也不至再那般死慣鄧玉嬌。


    因忙道:“幹爹放心,兒子理會得了,一定會讓皇後娘娘忙起來的。”


    說來皇後這些年日子也夠好過了,因為所有妃嬪都沒有子嗣,皇上也從來都雨露均沾,並不偏寵哪一位娘娘小主,都是寵幸一段時間,見不能懷上皇嗣,便立時撂到腦後,改寵新人了。


    以致她的地位一直穩若金湯,連個敢偶爾小小要她一次強的妃嬪都沒有。


    所以才縱得她隻當所有人都該圍著她轉,她不會有任何的不順,不會有任何碰壁、踢到鐵板的時候了,——很快她就會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還真當她對幹爹的一次提攜,就能管一輩子呢!


    韓征這才冷冷“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徑自回了司禮監去。


    本還想吩咐小杜子,著人去長樂殿外留意著,以防萬一,再就是一定要確保她安全回去了的,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忍住了,橫豎那猴崽子素來鬼精靈,不用他吩咐,也一定想得到的,他實在犯不著再破例,也萬萬不能再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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