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小姑娘說:“我也不知道配不配。可是我和哥哥聽見那個大姐姐跟她娘在路上吵架了,她好像不想來。”


    單妻聽罷,臉色便微微沉下來,隨即注意到小姑娘還在跟前,就又露出笑臉。


    不片刻,樂輕悠挑好了自己想要的布料,又過去幫三個哥哥挑過,便告辭離開了流雲布莊。


    單妻把幾個孩子送到布莊外,見有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漢子在外等著,才放心地目送他們離開。


    再回到後院,她就問兒子:“輕輕的話你也聽見了,之前幫那夏家姑娘選布,可覺得她心有不甘願。”


    即使俗語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單妻還是想幫兒子娶一個知心知意的媳婦。


    若是心裏不願被父母逼著同意了,那將來也隻會是怨偶一對。


    “娘,我隻看出那姑娘害羞得不行”,沒有外人在,單家興隨意很多,坐在來拿起一個桔餅吃著,“您要是不放心,明兒個讓媒人去問問。”


    “那可不行”,單嬸子擺手,“便是問也問不出實話,我找人打聽打聽吧。”


    這一打聽,就是兩三天,期間,夏家姑娘又來了鎮裏一次,還帶著一雙給單家興做的鞋墊,單嬸子見那姑娘看見自家兒子就嬌嬌羞羞的,還以為輕輕那小丫頭當時認錯人了。


    哪知道第二天她去鎮北的廟裏上香,出門就看見夏家姑娘和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年青男人拉拉扯扯,單嬸子立即變了臉色。


    旁邊看見這一對小年輕拉扯的人,大都以為他們是夫妻,夫妻在外有什麽爭執,路人經過時看一眼也就過去了。


    那年青男人掰開夏紅英的手就甩袖往廟後走去,夏紅英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們,也忙匆匆地跟了過去。


    側身避開的單嬸子這才轉頭,想起昨個兒夏紅英送鞋墊時一臉紅暈嬌羞的樣子,她就滿腔怒火。


    這是把他們單家當猴子耍嗎?


    心裏想著,腳步卻絲毫不亂,單嬸子遠遠地跟了過去。


    …


    單青雲正在規整櫃台上的布匹,就見妻子滿眼冒火腳步匆匆地跨進門來,還沒等他問怎麽了,妻子已匆匆經過櫃台,說了句“到後麵來有話說”過去了。


    單青雲心裏疑惑,交代夥計好好看店,才放下手裏的布跟著過去。


    “誰氣著你了?”到後院,單青雲忙奪過妻子手中的冷茶水,申明道:“我可老老實實地去府城進貨,路上沒多看一眼年輕小娘子,在府城也沒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任氏的怒火一下子被丈夫這兩句話說的消去大半,順了口氣道:“是夏家那姑娘夏紅英,自個兒不要臉就罷了,還想著算計咱們家家興。”


    “怎麽回事?”單青雲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你從頭到尾說說,讓我給你縷縷,別自個兒在那瞎生氣。”


    任氏轉身坐下來,就把剛才跟著那一男一女看到的聽到的都講了出來。


    單青雲聽到那夏家姑娘看不上自家經商還說剛從邊地回來的兒子和下三濫一般,已經怒火大熾,再聽到夏家姑娘打算同意與他們兒子的婚事,好日後弄錢補貼窮書生,騰地一下把桌子拍得山響。


    “張媒婆怎麽回事?我給她十兩辛苦錢,她就是這麽給我兒子找的好姑娘”,最後三字被他咬牙切齒地念了出來。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任氏冷哼,“那高貴的夏姑娘說了,就算嫁到咱家,她也不會讓咱兒子那看見女人就挪不開眼睛的下三濫碰的。隻等那窮書生高中,她立即求一紙和離書呢。”


    越說越氣,任氏直撫胸口。


    單青雲一巴掌把麵前的桌子拍得歪了一條腿,“當咱們家都是傻子呢。我單青雲的兒子,還愁娶不上媳婦?這個往後再也不要提。”


    “心也太黑了,想扒走咱家的錢還把咱們經商說的那麽不入流”,任氏還是氣不過,“再不入流,也比她那窮得隻會算計別人入流。不行,我們這次非得給兒子娶個好人家的姑娘。”


    以前隻覺自家經商,娶個窮門戶裏出來的,一則不會看不起自家,二則窮人家的孩子會當家,誰知道會遇上這麽一家?


    “人和人的差別怎麽就那麽大呢”,任氏歎氣,“樂家那幾個小孩,日子都過不下去,卻半點便宜不占別人的。這夏家,好歹一家之中四肢俱全的人好幾口,怎麽淨想著從別人家得好處。”


    “我得找那張媒婆算賬去,夏家人什麽品性她能不清楚?”單青雲站起身就要走,任氏忙叫住了他:“你能說得過媒人的嘴?不用去找她,我自有辦法讓她以後一樁媒都說不到。”


    單青雲轉身看了妻子一眼,歎氣道:“這事別讓家興知道,就說這個不成吧,下午我便出去打點,盡量讓兒子早點去衙門報到。至於親事,等兒子當上捕快再說吧。”


    任氏又想起那夏紅英說的好些看不起衙門小吏的話,一陣反胃,拿帕子掩了掩唇角,她說道:“這次還真是多虧了輕輕,要不是那孩子一句話,我也不會注意著夏紅英。但這種事咱們也不好正式的上門感謝,免得傳出去有人議論輕輕嚼舌,明天,隻叫個小夥計,給他們送些東西過去。”


    單青雲剛才已聽妻子說了這前因後果,便道:“孩子身邊沒有大人,再有一個月就是年下,我出去買些吃用,到時讓夥計一起給捎去。”


    早晨,晨霧彌漫,嚴霜降下,空氣中又冷又潮,樂輕悠卻鮮見地起了個大早,隻是她剛跑到院子裏,就被方宴一把撈起又抱回屋裏。


    “起這麽早?”方宴嚴肅地看著樂輕悠,抬手緊了緊她的衣領,“等太陽出來再出去,現在在屋裏老實待著。”


    屋裏有方宴起來後新升起的一盆炭,燒得紅彤彤的,一整間茅草屋都被熏得溫溫暖暖。


    光伯燒的竹炭十分好用,燃起來既持久且沒有半點味道。


    眼看自己要被重新塞回被窩,樂輕悠忙掙紮著下來:“我想出去看看蘿卜長得怎麽樣了,還有前幾天種下的黃瓜籽有沒有出苗。”


    說著,她跟方宴打商量:“方宴哥哥,我再穿一件棉襖行不行,肯定不會凍到的。”


    方宴想說不行,但是被她溢滿期盼的明亮眼瞳注視著,半晌說不出來,驀地歎口氣,捏捏她的鼻子,十分無奈道:“真是個小磨人精!”


    樂輕悠:怎麽還怪我了?


    再加上一件棉襖,樂輕悠徹底被衣服裹成了個球,就這,方宴還拿出上次去鎮裏時給她買的帽子給戴上了。


    樂巍進屋來拿黃豆,見此說道:“方宴,再給輕輕搭一條棉圍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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