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蕎……蕎蕎。”謝氏老太太梁婉瑩一臉難為情的看著藍憶蕎。


    “孩子。”謝衡春也堆了一臉笑容。


    藍憶蕎無語。


    隻抿唇。


    “以前都是我們對不起你。你原諒姥……原諒我們好麽?”謝老太太原本想以姥姥自居。


    但是一想到自己每一次見藍憶蕎都對她極盡羞辱,老太太的心就跟被刀子挖了似的,謔謔的疼。


    藍憶蕎的臉上帶著一種釋然的笑容:“我媽並沒有怪過你們,所以我也不會,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其實蠻高興的。”


    謝老太太很激動:“孩子……”


    她現在越看這孩子越歡喜,瘦條的高個頭,蓬鬆的短發看著機靈靈的。


    怎麽看怎麽都比曹瑜好看一百倍。


    藍憶蕎的笑容十分自然:“因為這樣我的冤情終於可以被洗清了,我第一次看到您喊您媽,不是因為我要巴結討好您,不是因為我要對您圖謀不軌,而是您和我媽很像。”


    “不……孫女兒,孩子,蕎蕎……”老太太的老臉紅的,有個地縫都鑽進去。


    “給姥姥姥爺一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


    “她不需要。”這個時候梅小斜已經站在了藍憶蕎的身後,她直視自己的親生父母親,也就是說她天生斜視的眼睛並沒有看親生父母親。


    “群群。”


    “梅群。”


    老兩口子看到親生女兒,整個人都悲喜交加。


    這一次是謝衡春開口:“群群,爸媽……爸媽在這裏,在這‘汀蘭首府’外等了好幾個小時了,昨天也來這裏等,都……都沒看到你。”


    梅小斜很平靜:“你們回去吧,這麽大歲數了,在這裏站著身體也吃不消。”


    “群群,你可以不原諒爸媽,但是謝家的家產你得繼承不是嗎?這些都是你的,你一個人的,你想怎麽安排都可以。”謝衡春獻寶一般的語氣對梅小斜說道。


    梅小斜喟歎:“想用萬億資產來吸引我?”


    謝衡春:“……”


    “曾經它十分吸引你們,因為它讓你們身份尊貴,尊貴到覺得把殘疾女兒引薦給你們那些尊貴的朋友們也是一項羞於臉麵的事情,所以你們領養了身體健康樣貌漂亮的養子來匹配你們的萬億資產。”


    “爸媽錯了。”謝衡春老淚縱橫。


    梅小斜搖頭:“你們看,我這麽老身體狀況也不太好,說不定我會死在你們之前,所以我要這些錢有什麽用?”


    謝老太太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蒼老的麵容,便覺得自己每一根神經都像被鞭子抽一般的疼痛,她哽咽的問道:“怎麽會勞累成這樣?”


    梅小斜沒有回答反而說了一句:“如果能死在你們前麵,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因為下輩子不會再做你們的女兒了。”


    謝老太太:“……”


    謝老爺子:“……”


    正好這個時候,李嫂買菜回來了經過了這裏,看到這一幕,李嫂不用問也知道來者是誰,她蕎蕎站在梅小斜跟前。


    藍憶蕎對李嫂說道:“李嫂,您和我媽一起回家吧。我和謝老爺子謝老夫人有話說。”


    “蕎蕎媽,我們回家吧。”李嫂含著梅小斜。


    梅小斜衝父母親微微頷首,轉身和梅小斜一起走了。


    謝氏老夫妻兩歪著頭的看女兒遠去的背影,十分不舍。


    藍憶蕎俏皮的站在兩人跟前,用手晃一晃:“謝老爺子老婦人,我可是頂著被我媽挖了眼珠子的風險留在這裏跟你們談話的。”


    老夫妻兩心中更是一陣感慨。


    是個有胸襟的孩子。


    他們對她屢屢迫害,然而時至今日,她連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還給他們呢。


    反而是用這種輕鬆的語氣對待他們。


    可越是這樣,他們夫妻兩越是能夠感覺到,這孩子和他們……


    疏遠!


    這孩子壓根對謝氏集團不感興趣。


    她和曹瑜的區別可真大。


    “對我媽很內疚?”藍憶蕎問道。


    “嗯嗯,孩子。”


    “很心疼她?”藍憶蕎又問道。


    “當然!”


    “當然!”


    謝衡春梁婉瑩異口同聲的說道。


    “那好。”


    藍憶蕎喟歎:“在我媽整個童年最需要父母疼愛的時候,她最親的親人,她的富豪父母親卻沒有給她一絲絲關愛,給的都是排斥白眼和無數個那個年齡段根本承受不了卻也不得不承受的苦楚,就算是十八歲之後她長大成人了,可她為了躲避你們對他的追殺……”


    “我們沒有……”


    “知道!”


    藍憶蕎堵住夫妻兩的話:“可,你們十八年來對她的待遇,給予她的苦楚就會讓她認為你們是在追殺她而不是尋找她,因為她從未在你們那裏得到過溫暖。”


    “不僅如此,當年你們享受錦衣玉食的時候,我媽是在這座城市裏的每個垃圾箱裏翻騰別人倒掉的嗖了的飯菜來填飽肚子……”


    “什麽?”謝老太太眼裏流出來的仿佛不是淚,而是血一般的苦澀。


    “所以您看?”


    藍憶蕎笑笑:“在她眼裏,那麽多的錢對她有什麽用?她隻要填飽肚子有人疼愛她就足夠了。然而這些她都沒有得到!她有這這個城市裏最富有的父母親,卻每天吃著千家萬戶扔掉的殘羹剩飯才能不讓自己餓死,您說錢對她來說豈不是最大的諷刺麽?”


    “她的人生都已經風燭殘年了,她要這些錢能換回她五十年的童年跟青春嗎?所以我媽說的一句話很對,她最希望的是下輩子投胎不要投到你們夫妻兩的家裏。因為五十年的人生太苦了。”


    “我媽她剛找到我,剛能過上點安穩日子,我和韶川也已經打算去給她治療她的眼睛了,我媽沒興趣繼承您的財產,我……更沒興趣。所以您二老要是真的把我媽當親生女兒心疼她,就不要來打擾她,讓她好好安享晚屬於她的幸福晚年。”


    “那……”謝老太太哭的泣不成聲。


    “至於你們的財產,曹瑜,傅馨兒,以及很多個像曹瑜和傅馨兒這樣的女孩男孩兒,長相高貴,心思伶俐,招您二老喜歡,您大可物色好幾個,讓他們來繼承你們財產……”


    藍憶蕎的話說的很平淡。


    聽在謝氏二老的耳朵裏,就是狠狠打了他們老臉。


    “老爺子老婦人,您……請回吧,如果真的顧念親情以後就不要來打擾我媽,讓她過兩天舒心的日子。不再見了。”


    語畢,藍憶蕎轉身走了。


    謝氏夫妻兩拂淚而去。


    蕎蕎說的對。


    至少不能把閨女逼的這麽急,人生最美好的五十年她都沒能在有錢的父母身上得到一點點優待,這個時候已經風燭殘年了,這麽多的懺悔和錢財,對她有什麽用?


    不如給她時間,讓她順順心,心情好了身體也就好了,身體好了,才能有更多時間享受謝氏財產。


    老兩口走了沒多久,藍憶蕎又騎了電瓶車出來了,她想去超市裏買點麵粉以及包餃子用的食材。


    母親包餃子的手藝是一流的,而且包餃子是個全家一起動手的活兒。


    她就想著能讓母親開心順心一點。


    從超市裏買了食材和麵粉回來的路上,她突然看到一部黑色的轎車。


    雖然停的地方很隱蔽,但,藍憶蕎起了疑心。


    她電瓶車一個猛然掉頭來到那部黑色的轎車旁。


    轎車再想發動引擎開走已經來不及了。


    “楚慕寒!你給我出來!”藍憶蕎敲著車窗吼道。


    楚慕寒緩緩搖開了車窗。


    一臉的五味雜陳。


    有恨,有嫉,有怕。


    還有一種遮遮掩掩的求和之意。


    “楚慕寒,當著我媽的麵兒我怕她傷心我不得不給你留著點臉!楚橋梁之所以有今天的身家都是因為我媽的鐲子!而你!你這個親生兒子基本上見我媽一次就打我媽一次!你從來沒喊過她媽!你的到來隻會利用她對你的疼愛而綁架她!如果你心裏有一絲一毫心疼你這個生身母親,就放過她讓她過幾天踏實日子!你想要謝家的財產那是你的事!沒人攔著你!但是如果你想利用我媽去爭奪那份財產楚慕寒我警告你,我的男人譚韶川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楚慕寒:“……”


    藍憶蕎的話說的很明白,很透徹。


    藍憶蕎的話把他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無論再說什麽都是蒼白的無恥的。


    即便是這樣他已經夠無恥了!


    他雙手攥拳又鬆開,繼而閉上車窗發動引擎開車走人。


    自此


    一個星期的時間,無論是謝氏夫妻兩還是楚慕寒都再沒有出現在‘汀蘭首府’的外麵。


    漸漸的,母親的心境好轉。母親原本也是十分堅強的女人,即便藍留根爸爸死了,母親依然還能去給人做手工活兒養活自己。


    足見母親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人。


    因為母親的心緒正常,也願意積極治療自己的眼睛,藍憶蕎和譚韶川兩人便開始著手給她辦理護照,辦理簽證。


    等待簽證下來的這些日子,每天都是蕎蕎陪著母親健健身,逛逛商場,美美容之類的。


    一段時間之後,母親除了頭發花白,背略微有點駝之外,氣色已然好了很多。


    她身材勻稱,沒有贅肉,皮膚雖然有些鬆弛但膚色均勻細白色。再配上高檔合體的衣裝。母親也展現出了一種符合她這個年齡段的淡定知性美。


    起初出門的時候,藍憶蕎還會給她帶副墨鏡,但是梅小斜把墨鏡摘了,就這麽斜著眼和女兒穿梭於各個場所。


    沒有人敢因為她的斜視而鄙視她。


    反而覺得,這位女士雖然斜視,雖然麵部有些不美觀,可身上散發出來的穩淡氣質,足以蓋過她的缺點。


    周六這天,為了給出國做準備,譚韶川和藍憶蕎兩人一起陪著梅小斜在商場裏購物,其實說白了也是藍憶蕎想給母親多添置點衣服。


    母親這一輩子太苦了,從現在五十歲的年齡開始,藍憶蕎希望母親能活到一百歲,希望接下來的五十年裏,母親能夠生活的猶如綻放的玫瑰那般。


    一到商場,她就讓母親試各種款式的衣服,。


    “媽,您身材好,就是衣服架子,而且這個款式一點都看不出來您駝背。”藍憶蕎站在鏡子麵前誇母親。


    母親試穿了一下,用她那視力不太好的眼睛也能看得出款式是不錯,不過她看了標簽,這款中長款的女士大衣要三萬多。


    她舍不得。


    “不買了蕎蕎。我覺得不合適我穿。”梅小斜對女兒推辭。


    “韶川,你看媽穿這件衣服怎麽樣,好看吧?”藍憶蕎抓住譚韶川問道。


    譚韶川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


    平時也極少逛商場。


    藍憶蕎這樣問他,他便微微頷首。


    正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打開看了一下,是林韜打來的。


    “我接個電話。”譚韶川一邊往僻靜的過道上走,一邊說道。


    “嗯嗯。”藍憶蕎點頭。


    譚韶川來到窗口便問道:“林韜你回來了?”


    “老譚,我不在青城這幾天發生了不少事情?怎麽蕎蕎的媽媽是謝氏集團老董事長的親生女兒?我從來沒聽說過老董事長有女兒啊?”林韜在電話那一端問道。


    這陣子他帶女兒去國外聽一個鋼琴音樂會。林韜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他幾乎把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女兒身上了,以至於聽歌音樂會,他也要親自帶著女兒去國外。


    “嗯。”譚韶川淡淡的回答。


    他和林韜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鐵哥們,在林韜麵前也就說了一嘴:“我這個嶽母也真可憐,說是生在大富之家,卻是一天福沒享,雖然現在才五十歲,可看上去像六十多歲的,倒是謝老董事長夫婦,雖然年近八十了,卻看上去像七十來歲的。”


    林韜在電話那一端唏噓,然後對譚韶川說道:“這樣老譚,我明天帶著知了去看一看蕎蕎媽,明天中午在你家吃飯,就這麽說了,我不跟你說,我女兒餓了要我帶她去吃披薩,掛了。”


    林韜一陣機關槍禿嚕,然後掛斷電話。


    譚韶川隨又從過道的窗口出來。


    尚未走到藍憶蕎和母親那裏,卻看到她們的身邊多了四個人。


    楚橋梁,洪寶玲,楚心櫻,蘇瑾延。


    這幾日裏洪寶玲在家裏一直都很楚橋梁鬧騰的凶,她說楚橋梁一聽說前妻是謝氏家族的千金便後悔和前妻離婚和她結了婚。


    她在楚橋梁的麵前哭訴辛辛苦苦為他養大了前妻生的孩子,又為他生了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眼看著夫妻之間已經馬上風雨三十年了。


    結果一次前妻歸來,就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裏去了。


    楚橋梁於心不忍。


    就隻要陪著她出來買點衣服散散心,順便也帶上了一直都窩在家裏啃老的三女兒楚心櫻,以及已經被他們折了翅膀,現在楚家連一點地位都沒有,甚至無法找到正常工作的蘇瑾延。


    比起幾個月前意氣風發的模樣,此時的蘇瑾延頹廢落魄的像個脫了毛的不如雞的鳳凰。當他看到蕎蕎和斜眼子母親在一起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低垂了頭顱。


    而看到梅小斜的楚橋梁和洪寶玲夫婦則是深深的愣住。


    尤其是洪寶玲。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梅小斜竟然也有氣質這麽好的一麵,別看是個斜眼子,可很顯然這一時刻梅小斜把珠光寶氣的洪寶玲給比了下去。


    在梅小斜的麵前,洪寶玲有一種臃腫富態,像個胡吃海喝的暴發戶的女人。


    而梅小斜則不然。


    她身態纖瑩,氣質淡泊。


    雖然頂著一頭華發,卻給人一種歲月曆練後的自然從容。


    這樣的梅小斜縱然是個深有殘疾的斜眼子,卻已經妥妥將洪寶玲比的豔俗無比。


    洪寶玲看待梅小斜的眼神中有一種怨,有一種嫉,還帶著一種不敢發作的窩囊憋屈表情。


    一家四口就這麽和蕎蕎以及媽媽對峙著。


    藍憶蕎和母親始終淡然從容。


    洪寶玲忍不住先開口,是一種外強中幹做賊心虛的語氣:“當年我並沒有搶你男人,你怪不到我的頭上。”


    “嗬。”


    梅小斜在喉嚨裏輕輕的笑。


    繼而說道:“無論你搶沒搶我男人,我都不怪你,能被搶走的都不是我的,當我拿出第一個鐲子給你丈夫,他回來告訴我鐲子賣了一千塊錢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涼大半。之所以沒有和他離婚是因為我兒子。當我第二次拿了鐲子給他擴展業務,而他回來依然告訴我鐲子沒有賣多少錢的時候,我的心裏已經再也沒有這個男人了,所以你沒必要在我跟前做賊心虛。”


    洪寶玲:“……”


    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尤其在自己女兒楚心櫻和落魄女婿蘇瑾延麵前。


    楚橋梁:“……”


    無地自容難以形容他此時的尷尬和難堪,他以為他天衣無縫,他以為一直以來梅小斜都還在念叨他呢,實際他報出鐲子價格的一刹那。


    梅小斜就已經把他舍了。


    這個時候,不敢對梅小斜橫鼻子愣眼的梅洪寶玲突然對藍憶蕎說道:“蕎蕎!你別忘了你是誰生的!別忘了你親媽是誰!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以為傍上了這麽個有錢的養母,你以後就根正苗紅了嗎!你算哪門子的謝家的親骨肉?你別忘了你什麽都不是!你哥才是謝家的親外孫子!”


    藍憶蕎:“……”


    顯然洪寶玲前幾天給她打電話示好被她拒絕了,這是洪寶玲記恨上她了。


    洪寶玲身後的楚心櫻也跟著拱火:“藍憶蕎!別異想天開你以後會繼承謝家巨額財產了,那都是我哥的,我哥的!你呢,你什麽都不是!你依然是個窮光蛋!”


    “我當是誰呢。”遠處,譚韶川醇厚帶著積威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他一邊說一邊朝藍憶蕎這邊走,一直走到藍憶蕎的身邊。


    展臂將藍憶蕎往自己懷中一扣。


    然後繼續看著楚家人,尤其是楚心櫻道:“楚三小姐,你覺得蕎蕎有我這個老公,還需要繼承別人的財產麽?我譚某人向來不是個亂誇海口之人,但,我想即便是我給蕎蕎的財產的百分之一拿出來,也足夠碾壓你楚三小姐的了吧?”


    楚心櫻:“……”


    看到突然從天而降一般極具尊威的譚韶川摟著藍憶蕎這一刻,她差點要嚇癱軟。


    但,譚韶川卻沒有罷休。


    他冷肅的語氣繼續問道:“還是楚三小姐你覺得,蕎蕎好不容易甩出去的一個死纏爛打的包袱,卻被你楚三小姐接手了,你就心裏妒恨蕎蕎?”


    死纏爛打的包袱。


    這一刻,即便是再覺得羞辱難當,蘇瑾延卻也不敢抬頭,因為事實的確是他對蕎蕎死纏爛打。


    譚韶川隻當沒看見楚家的驚恐和愣怔,隻攬住藍憶蕎轉過身去,然後又不緊不慢的補給楚橋梁一句:“楚董,譚氏集團和楚雙實業的合作,譚某人已經給了你不少的方便了,希望楚董以後管好你自己的家人!”


    語畢,摟了藍憶蕎帶著梅小斜轉身離去。


    ------題外話------


    五月一號因為外出了,所以就一更了,明天萬更哈,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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