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隔的遠,戴遇城的胳膊腿又斷了,雖然蘇煥來了,但,戴遇城並沒有看見她。


    小閻和宋卓兩人紛紛架住戴遇城,當他死狗一般的拖住他,直到把他拖到牆角處,讓牆壁來支撐他的身體,坐在那裏。


    戴遇城的頭就跟呆頭鴨一般,耷拉著。


    是他低估了小閻。


    更沒想到宋卓也是如此快很準的堪稱一流殺手的技藝。


    說白了,他忽略了譚韶川。


    他一直以為譚韶川就是個富三代,身邊養著的人也都是好吃懶做之輩,然而,他用他的身體被打廢了為代價,才認知到譚韶川身邊的保鏢有多厲害。


    保鏢不用多。


    別說他跟著六個了。


    就算他身邊跟十個十個,也不抵小閻這樣的一個。


    “疼嗎?”小閻問道。


    疼!


    戴遇城疼的已經失去了知覺,那種渾身都徹骨的疼痛,讓他的舌頭不由自主的縮短了,他一張嘴,嘴裏就吐出一股血水。


    他根本說不清完整的話。


    不是他不想說,是他舌頭僵住了。


    這一刻,他想到了他把蘇煥打的鼻青臉腫的時候,那時候蘇煥也舌頭僵住,說不出話來。


    宋卓從隨身的衣兜裏掏出一麵小鏡子對著戴遇城的臉:“看看你自己鼻青臉腫的樣子,什麽感受戴總?”


    戴遇城:“……”


    他沒有一點反抗能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過今天,他清楚的感覺到死亡逼近他的感覺。


    他不想死。


    他身價十幾億,他執掌謝氏集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才三十四歲。


    今天之前,他從未想到過死。


    然而,這一刻,死亡逼近。


    “很絕望,很無助?”宋卓問他,然後又說道:“當你把蘇煥打的鼻青臉腫,然後一腳把她踢下台階,繼而把她踢出你家,還把她身上的錢都擼走的時候,她也和你現在一樣。很絕望,很無助。哭天不靈,哭地不應。她抱著自己的鋪蓋徒步從你住的地方走到她曾經出租的小屋,走了五六個小時……”


    戴遇城:“……”


    這個時候,蘇煥和藍憶蕎,以及譚韶川和林韜四個人也來到了小閻和宋卓的身後。


    藍憶蕎極為感動的對兩閨蜜說道:“你們兩快走,剩下的事情我來擔著,反正我坐過牢!我賬戶上的兩千萬先給你們……”


    “你們怎麽來了!”小閻看著身後的四個人,驚訝的問道。


    藍憶蕎挑眉笑笑:“在你和宋卓下手之前,他打給韶川,打給我了,所以你們兩快走,出國遠走高飛,現在就走!馬上!你們的家人我姐會照顧,你們下半輩子所有的費用都由我姐來承擔,至於坐牢的事情,反正我都已經幾進宮了。我有經驗。”


    她說的輕鬆極了。


    小閻和宋卓卻同時過來掐了掐藍憶蕎的腮頰。


    小閻大哥哥疼愛小妹妹一般的語氣說道:“這事和你沒關係蕎蕎!你當天是說過這樣的話,但你那是氣頭上,後來你不也勸我了我嗎,這是我和宋卓的主意,跟你沒關係!你不能再坐牢了,聽話!”


    藍憶蕎眼圈都紅了:“……”


    這邊譚韶川開口了:“小閻,宋卓,你們兩先回去,打的差不多得了。”


    小閻+宋卓+癱在地上的戴遇城:“……”


    譚韶川的語氣仿佛小閻和宋卓打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小貓小狗似的。


    但他的表情又很嚴肅。


    絲毫不是開玩笑。


    小閻:“譚總,這不關你們的事,我他媽就是看著蘇煥一個女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欺負她的還是她老公,實在太可憐!蕎蕎那天崩潰的差點神經失常!醫生對戴遇城說的一句話說的很對:別等到她的家人來找你拚命!我閻緒空有一身的功夫!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的朋友被人欺負成這樣,我能憋死!”


    譚韶川眼眸幽深的看著小閻和宋卓:“你們倆,現在!馬上!給我滾回家!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私自走出家門!敢出家門一步,我打斷你們的腿!滾!”


    小閻:“知道了……”


    宋卓:“馬上滾……”


    五分鍾之前還活閻王一般的兩個煞星,這一刻被譚韶川嗬斥的連個屁也不敢放,兩人就跟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灰溜溜跑到小閻一直開著的,譚韶川的那部賓利添越裏,發動引擎,‘嗚……’


    車飛速離開。


    戴遇城:“……”


    譚韶川半蹲下身子,麵容冷沉的說道:“阿城,你說你給我打個電話怎麽打到一半你就掛了呢?我想跟你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想跟你說你的六個保鏢在小閻這裏根本不燙牙,你得趕緊跑,可你怎麽不接我電話了呢……”


    林韜在身後冷笑。


    譚韶川繼續:“戴總,你看怎麽著?是你一直都坐在這裏保持這個姿勢等待警察來處理,還是現在救護車把你送去醫院救治?無論你選擇哪一種,我都尊重你的意見,我隻想告訴你,小閻和宋卓再不著四六,可他倆是我的人。”


    譚韶川的話說的不輕不重,沒有一點要示威的意思。


    但,戴遇城依然明白,他這頓打,算是白挨了。


    先不說譚韶川會想盡一切辦法為小閻和宋卓洗脫,而且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在全國都有著響當當名氣的大律師。


    而且


    還有蘇煥。


    這一刻,他切身感受到了絕望的瀕臨死亡的感覺,他才更加切身體會當時蘇煥的是什麽感受。


    沁園別墅在郊區,大半夜的,身上沒錢,被打的鼻青臉腫,公交車停運,出租車打不起,她還懷著孩子,一個人徒步走了五六個小時走回她的出租屋。


    那種境遇。


    那種絕望。


    他現在正在感受。


    他沒有回答譚韶川的話,他的舌頭很短,很僵硬,他隻眼神看著和藍憶蕎站在一起的蘇煥。


    蘇煥咬了咬唇。


    自從來了現場,她還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顯示出驚訝和害怕。


    她很平靜。


    她已經在心裏想過了,小閻宋卓蕎蕎,包括譚韶川和林韜都在極力的為她著想,這個時候她要是婆婆媽媽,那真是會把小閻和宋卓推向萬丈深淵。


    活了這麽大,沒有誰對她這麽好過,包括她的四個哥哥,也沒有像小閻和宋卓這般為了給她出一口惡氣而置自身的後半生於不顧。


    她的心裏觸動很大。


    同時她也明白,他們費金心思的保護她,她就不能再做個軟蛋。


    她要有擔當!


    她冷靜的來到戴遇城的跟前,語調平淡的說道:“戴遇城,多餘的話我不想解釋,我隻能說你挨打與我無關,所以我不會對你負任何責任,我知道這個時候跟你談論接下來的事情我有點落井下石,可我也沒辦法,我隻想問你,什麽時候能把我的和你婚姻存續五個月內的,屬於我的那一半的財產給到我,並且和我辦理離婚?”


    戴遇城:“……”


    抬起眼皮看著自己的妻子。


    她很平靜,臉上比之以往多了一份堅毅,多了一份理性。


    沉穩冷漠方寸不亂。


    戴遇城愣了。


    你渴望她這個時候對你同情嗎?你想對她說蘇煥你怎麽這麽狠心,畢竟我們做了五個月的夫妻,戴遇城你能這樣說嗎?


    你不能。


    她都已經說了,這事不是她指使的。


    而且,同樣的話,她從來沒有問過你。


    就在她和你的婚姻關係存續五個月的時間裏,她所遭受的心裏和身體上的痛,絲毫不比你少。


    她的那種絕望,直到今天這一刻,你才真正體會到。


    你現在能有多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她當時也是這樣,沒有任何人幫她,她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小出租屋裏連給自己買藥擦傷的錢都沒有,她沒有錢吃飯,她餓肚子大半個月。


    沒有任何人可憐她。


    尤其是你這個做丈夫的。


    然而,她頑強的活了過來。


    沒有靠任何人,靠她自己,靠走街串巷賣絲襪,一遝賺五毛錢,靠每天就吃一塊五毛錢的餅,就這樣熬過來了。


    她的痛徹心扉的人生經曆告訴她,她越是期待的越是盼望的人,越是不會幫她。她隻有靠自己強大,靠自己冷硬。


    才能在那個曾經差點吃了自己的丈夫麵前存活,才能爭得一席之地。


    她已經涅槃重生了。


    她不在是那個飽受他的欺淩的蘇煥了。


    她很精明,很淡定,她的眼裏沒有一絲對他的留戀和同情。


    戴遇城張了幾張嘴,想要開口說什麽,然而卻是一汩汩的向外吐血水。


    他什麽也說不出來。


    蘇煥的臉上依然平靜:“好吧,我現在不問你了,等醫生救治了你之後,我再問你。”


    語畢,轉身就走。


    走出去兩步了,她才停住,然後轉身,此時的她一臉淚痕的看著戴遇城:“其實,你真的不該去找我把我再騙回來,你找我之前我真的隻是恨我自己太賤,我真的不恨你,可是戴遇城,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呢?你不是天不是地,不是王!你已經把我踢出去了!我們就永遠不要再有牽扯就好了呀!為什麽還要再把我騙我來?人生不是遊戲,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戴遇城流下了兩行清淚。


    眼睛眨了三下,頭也跟著點了三下,這個時候,他就隻有頭能動彈了。


    蘇煥輕舒了一口氣:“再見!”


    然後轉身走了。


    “蘇……蘇,蘇……煥。”戴遇城用盡了整個頭部的力氣,伸著僵硬的舌頭喊著,但是蘇煥聽不到,她已經走了。


    倒是譚韶川來到戴遇城的旁邊,蹲下去問道:“阿城,你想說什麽?”


    “告……告訴……蘇煥,我……我名下的財產,全部……全部分給她一半,還……還有,我……不起訴,閻……和宋。因為……蘇……煥。”說這些話,真的很費力。


    費力到譚韶川都為之一振。


    知道這一刻,或許戴遇城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錯,自己曾經是多門狠辣的傷害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


    “阿城,我們都是大老爺們,這世上,男女在體力方麵本就不能勢均力敵,所以當初你明知道你討厭蘇煥,你煩她,你完全可以不接近她,而不是利用她的的無知,她的蠢笨,以及她對你的而,對她下那麽狠的手,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譚韶川語重心長的對戴遇城說道。


    戴遇城:“謝……謝你,譚……譚,總!”


    譚韶川起身,掏出手機打了譚氏集團私立醫院的救護電話。


    一個小時後,戴遇城被推進了重症手術室,也就在這個晚上,譚韶川連夜給他請來了全國知名的骨科手術專家。


    三天後


    戴遇城身上多處開刀,鋼釘,接骨。


    盡管有著全國最好的醫生竭盡全力。


    可戴遇城的尾椎骨經過多次撞擊而壞死,導致下肢癱瘓。


    此生,他都沒有站起來的可能的。


    他的下半輩子也隻能靠著輪椅生活。


    傅馨兒得知這個消息是三天以後。


    當她拖著自己的疤痕臉前來戴遇城的病房看戴遇城戴遇城周身都綁著繃帶,胳膊腿都不能動,僅剩下一顆頭顱還能轉一轉的時候,傅馨兒都沒敢靠近戴遇城。


    隻一邊不可思議的看著戴遇城一邊向後退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你一向都是無所不能的啊阿城,你一向都是很帥,很man,很男人味,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醫生說你從今以後就是個殘廢了,你以後都站不起來了,你是個殘廢,殘廢,好可怕,我不要……”


    語畢,她轉身就跑。


    戴遇城:“……”


    心中的那種滋味無以名狀。


    他收留她的時候,她十三歲,她是自己最好同事的女兒,他覺得十三歲的孩子一下子同時失去了父母雙親真的可憐的不能再可憐了,就如同幼年便沒有父母的他一樣。


    於是他將她養在身邊,當女兒一樣。


    吃穿用度包括上學,所有的都給她最好的。為了她,他將蘇煥傷害成那樣。


    然而,這一時刻,她對他說出來的話竟然比蘇煥還狠。


    當她被小閻打癱在地的時候,至少蘇煥沒有嫌棄他,而隻是說他當時不該把她騙回來,而傅馨兒呢?


    戴遇城正在思索中,傅馨兒轉身又跑回來了。


    戴遇城的心裏多少是點安慰。


    她終究還不至於太絕情,傅馨兒站在門邊,並不靠近戴遇城,隻是說道:“阿城,你都已經這樣了,你立遺囑了麽?你有沒有把律師叫過來,把你的財產全部都歸到我的名下?”


    戴遇城:“……”


    穩了穩心神,他有氣無力的問道:“我把財產都歸到你的名下,那麽接下來呢?我現在不能動了,接下來你準備把我怎麽辦?”


    傅馨兒不假思索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療養院了,我這麽年輕不可能把你待在身邊,我的臉我谘詢過了,沒大事,隻要有錢,整容師能給整的比我現在更漂亮,等我的臉整好了,我還是可以找到非常好的男朋友的,阿城……你以後就不用等我了。”


    傅馨兒說的很無辜,很自然。


    她根本不知道廉恥值幾毛錢。


    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戴遇城愛她,就要給她全部,即便是她不愛他了,他依然還是愛她,給她全部的。


    因為他愛她啊,甘心情願為她付出一切,然後自己進療養院,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毫不羞恥的看著戴遇城。


    戴遇城:“……”


    一顆心像要被萬箭齊發了一般,他此生最疼愛的女孩,他當做珍寶一樣的女孩,他為了她差點沒有把曾經那麽愛他照顧他的蘇煥毀死。


    然而,這一時刻傅馨兒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戴遇城麵無表情的說道。


    “那我走了,阿城。”傅馨兒高興的一顆心差點要跳出來。她前腳剛走,這邊戴遇城便通過護士打電話叫來了自己的律師。


    他要修改自己的財產分配。


    三個小時候,律師來了,就坐在戴遇城的床頭前,戴遇城說一句,他記錄一句:“我的財產全都歸到到蘇煥名下……”


    傅馨兒什麽都沒有,以後就是個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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