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蕎蕎。”楚橋梁艱澀的喊道。


    自從楚家家敗蕎蕎自閉之後,這是楚橋梁第一次見蕎蕎。


    他曾想過很多種和蕎蕎相見的場景。


    卻沒想到,親生父女倆相見的機會是這樣突如其來。


    他和楚心梔都無比尷尬。


    倒是蕎蕎


    大方,又自然。


    “您……最近還好嗎?”藍憶蕎微抿唇給予楚橋梁一個禮貌又收斂的笑意,淡聲的和親生父親打招呼。


    沒有給予他任何稱呼。


    楚橋梁沒有回答蕎蕎,隻千滋百味的眼神看著唯一的親生骨肉:“蕎蕎,你已經恢複了健康……”


    “嗯。”藍憶蕎平靜的點頭。


    楚橋梁從她的眼神裏能看得出,蕎蕎沒有一絲怨恨,她的神色中有的隻是平和的原諒,


    像似,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任何交集似的,像似兩個沒有任何關係的尋常人。


    楚橋梁下意識的打量老實巴交有些局促的藍留根。


    “我爸。”藍憶蕎對著楚橋梁笑:“怎麽樣,我爸帥吧?”


    楚橋梁:“……”


    他當然知道這是蕎蕎的養父,並且還知道藍留根是自己前妻的現任老公。


    他沒有從藍憶蕎的眼中看出是故意的,或者是報複的意思,她的眼神自然平和。平和中帶著一種孩子般難掩的小確幸


    好似,別人的爸爸都沒有她的爸爸好似的。


    楚橋梁現在管轄著藍溪時裝有限公司下轄的一個工廠,這一陣子他也經常聽前去工廠監督的職員閑言碎語的說過。


    “藍總樣樣都好,別看年輕卻特別內斂穩重,做人做事都十分得體,可是就一樣,她逢人就誇她爸,看到誰都問人家,她爸帥不帥,好不好。”


    楚橋梁知道,藍憶蕎對她的這位失而複得的養父,是真的親。


    親入骨髓。


    “那個,您進去辦事兒吧,我下去送我爸了,再見啊。”藍憶蕎沒有和楚橋梁多做寒暄,便帶著藍留根往電梯裏走。


    餘下楚橋梁和楚心梔父女倆愣愣的看著已經關閉了的電梯。


    楚橋梁有一種心絞痛的感覺。


    “爸。”身後的楚心梔小心翼翼的喊楚橋梁,失去一隻眼睛的她現在無論去哪兒都帶著墨鏡。


    家裏也沒有人再能幫襯父親了,父親也因為這次滅頂性的打擊導致他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那般。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她在幫著父親打理。


    “別喊我!以後別讓我看見你,我看見你們兄妹幾個就惡心!”楚橋梁劈頭蓋臉的對楚心梔怒吼加抱怨。


    楚心梔也不吭聲。


    這一刻,她是理解父親的,父親的心裏既有多她們兄妹五個的親情,也有對他們深惡痛絕的怨恨,這種愛恨交織的情緒折磨的父親生不如死,卻又在這個時候遇到最愧對的人。


    父親這樣吼她,她能理解。


    她不吱聲。


    楚橋梁吼完了轉身楚橋梁又對楚心梔說了一句:“爸爸先下去一趟,你,你先進去談合同。”


    楚心梔點頭:“知道了爸爸,好好跟蕎蕎說。”


    楚橋梁倉促的看著電梯,下樓。


    走出電梯他便東張西望,卻也沒有看到藍憶蕎和藍留根的身影。


    他多想看一看那一對父女。


    他甚至想,哪怕蕎蕎能罵他一頓呢?


    然而他已經無比絕望的感覺到蕎蕎的釋然。


    釋然到就像以前的一切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這一刻楚橋梁也恍然頓悟,蕎蕎兩個月的自閉生涯裏,已經生生的將那些對她嚴重歪曲嚴重不公平的待遇都埋葬了。


    她隻當那是一場夢,現在醒來了。


    現在她有父有母很幸福。


    藍憶蕎已經從內心底裏把自己當做是藍留根的孩子,楚橋梁想,也許藍憶蕎心裏在想,當年那個一出生就把弟弟勒死在媽媽肚子裏的女嬰,早已經被楚橋梁溺死並扔到垃圾桶裏去了。


    而藍憶蕎,她姓藍。


    她從來不姓楚。


    楚橋梁的的心,汩汩滲入血。


    他知道,這個孩子從今以後再也不是他楚橋梁的了,這個他唯一的親骨肉,從此之後與他都是陌路人,與楚家更無半點瓜葛。


    你能怪罪蕎蕎無情嗎?


    你沒有資格。


    你當初比她狠毒多了。


    二十多年的時間裏,你有無數個想弄死她的念頭和實際行動。


    直至把她傷害的差點從自閉中走不出來。


    盡然好不容易走出來了,她當然有將那份從未給過她溫暖給的全部都是傷害和摧毀的親情塵封了。


    楚橋梁一個人坐在藍溪時裝公司外麵的大馬路牙子上,嚎啕的像個剛剛得知自己得了絕症的患者一般。


    來往路人,沒人過問他為什麽這般絕望和傷心?


    而那邊,已經坐上車的藍留根問蕎蕎:“蕎蕎,那個就是你爸?”


    藍憶蕎往藍留根的肩膀上一靠:“我這一生隻有您一個爸爸。”


    “還恨他呢?”藍留根又問道。


    藍憶蕎笑:“自從見到您的那一刻,我已經不再恨任何人了,爸您想啊,我原本除了韶川我以為我沒有親人了,結果不久我媽媽來到了我身邊,又過了一陣子,我又知道了蘇煥是我親姐姐,在我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我以為死了的爸爸多年的爸爸又回來了。這些對我來說已經是天造奇跡了,我還奢望什麽?今生我唯一的奢望就是我和我姐我們兩個人多生孩子,然後讓您和我媽忙看孩子忙的連飯都顧不上吃。”


    藍留根笑的幸福極了:“爸最喜歡孩子了,你和你姐你們倆生的再多,我和你媽都不看孩子累。”


    想他一個瘸腿糟老頭子,三十多了才娶上媳婦,還是自己在路邊撿的媳婦,快四十的年齡的了才有一個寶貝女兒,又收養了一個女兒。


    這對他一個瘸腿老光棍來說已經是無上的幸福了,他也沒別的奢望,就盼著孫子孫女一大群。


    天天把他和氣子圍在中間,吵著他們老兩口子要錢買好吃的。


    “想生孩子就得快點和韶川結婚啊蕎蕎,你身體稍微好一點,你不考慮什麽時候和韶川把婚事辦了,你倒是一頭就紮在了事業上,女孩子事業心不能這麽重。”藍留根是個農村人,思想相對保守,覺得女兒大了,就該是結婚生子的時候了。


    “事業心?那您還是先管教我大姐吧,我姐的事業心可比我的事業心更大呢爸!”藍憶蕎在父親麵前頗會耍賴甩包袱。


    藍留根拿兩個閨女都沒辦法。


    閨女大了,兩個孩子都主意大,都又不得他這個當爸爸的做主。


    藍留根也不傻,他是管不住閨女,但他知道趁兩個閨女都忙工作的時候,悄悄給毛腳女婿打電話。


    他翻譚韶川電話的時候,梅小斜就坐在他跟前:“他爸,你翻誰的電話號碼呢?”


    藍留根看著妻子,用一個父親的口吻說道:“小閨女,年前就跟韶川訂婚了的,聽說她去年四月份和韶川認識,現在已經三月中旬了,蕎蕎和韶川認識都一年了,到底什麽時候結婚?他們年輕人都忙工作,作為老的,我要不催他,他們就不知道著急!”


    梅小斜:“……”


    她知道丈夫說的都在理,她比丈夫更想早點抱上外孫外孫女。


    她想阻止丈夫不讓丈夫給百忙之中的女婿打電話,她想跟丈夫說,女婿考慮事情是個很周到的人。


    但她隨之又一想,讓丈夫催一催也是好事便沒再阻止丈夫。


    接到嶽父電話的時候,譚韶川正在開兼並會議。


    新的一年開春之際,譚氏集團也因為譚韶川的經營有方而又開拓了不少的新業務,新行業。


    新的行業中光是兼並的公司就有好幾個。這樣的兼並會議,每一次他都要親自出席。


    偌大的會議室內高層雲集,每一個的身價都超過億以上,所有人正集中精力開會的時候,譚韶川的電話鈴聲響了。


    拿起,看了電話號碼之後他立即接通,原本在會議室裏的態度屬於高高在上極為尊威,然而這一時,他對著聽筒的語氣甚至比對著譚以曾還要畢恭畢敬。


    “爸,您這個時候打電話有什麽事兒嗎?”


    與會人員均是愣怔。


    都知道譚少總在最近一年裏,脾氣性格改變了不少,以往的他都是繃著一張臉,極有肅威,甚至於連董事局的一些老家夥老前輩們,都懼怕他那張冷冰冰一臉生人勿進的臉。


    然而這一年,他改變了許多。


    他變得溫和變得像個居家男人。


    變得有一點點的暖。


    但又絲毫不影響他駕馭商場,叱吒商界的威力。


    與會人員都靜心的瞪著少總接未來嶽父的電話,沒有任何人想要打斷他的意思。


    “爸,您說的是,這事情是該提上日程了,好的,好的,全聽您的,就按照您說的辦,好的爸。”譚韶川在電話這一端畢恭畢敬的聽著藍留根的交代。


    這場兼並會議散場之後,他就提前下班離開公司,他想親自去藍溪時裝公司看一看蕎蕎,這事兒得正兒八經跟她說一說。


    結果他剛一下樓,遇到了林韜。


    “老譚,我這還沒上來呢你就走?你幹嘛去?”林韜問道。


    “你有事兒?你來你也不跟我打個電話?我有急事兒,你要找我明天再說。”譚韶川心裏想著嶽父的命令可比林韜的事情重要多了。


    沒想到林韜鄭重的說道:“很急的事!”


    譚韶川:“……”


    “我嶽父,給我打電話催婚了。”


    譚韶川一時間沒明白:“你哪來的嶽父?”


    林韜瞪著譚韶川:“也是你嶽父。”


    譚韶川恍然明白:“……”


    看來嶽父不僅僅給他打了電話,也給林韜打了電話。


    “老譚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呢有錢,大財主,我是個律師我又不做生意,知了她媽雖然做生意,可一個月能賺三十萬,蘇煥都高興的跳幾圈,我們那點錢跟你一個資本家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要不我和蘇煥的婚禮就湊著你和蕎蕎的婚禮一起辦了吧,這樣也省的我花錢了。”林韜毫不客氣的問譚韶川道。


    譚韶川很爽利的點頭:“我看行,沒問題,四個人一起舉行婚禮,場麵更熱鬧。我覺得趁現在不冷不熱的天氣,我們越快越好。”


    林韜:“……”


    隔了半晌他才說道:“那我得趕緊的先回家去求婚。”


    譚韶川:“你連婚都沒求呢,你這麽著急幹什麽呢?老光棍!”


    林韜快速的朝自己車旁走去:“老譚我不跟你瞎白扯了,你和蕎蕎你們等我啊,我得先把婚求成功了再說!”


    語畢,他鑽進車裏發動引擎一溜煙走了。


    他是個嚴肅慣了的人,他知道去年和戴遇城那件事把蘇煥傷的不輕,所以他沒有再跟她提過結婚之類的事情。


    就怕她心裏依然有傷疤。


    可現在,這不是嶽父在催嗎?


    雖然不似譚韶川那般的叱吒商界,但林韜在青城乃至全國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了,他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


    可唯獨跟一個女人求婚,讓他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的心底裏還有點忐忑。


    到底怎麽求?


    跟嶽父嶽母商量?


    顯然不行。


    一路驅車回到家,他仍然還在思索這個事兒,家裏沒人,蘇煥還沒回來,林知了現在一放學就被外公外婆接走了,林知了現在跟外公外婆最親。


    林韜又將車一掉頭,開車去了距離他的別墅僅僅二百米之隔的另一棟麵積稍小的別墅內。


    林知了坐在藍留根和梅小斜中間正在吃下午餐。


    梅小斜給她蒸的南瓜泥,味美又時令。


    林知了一口一口的吃,那邊藍留根隔一會兒給林知了送一口水,小姑娘在姥爺姥姥中間,別提多自在。


    看到這一幕林韜心裏尤為感動。


    將林知了接回去,林韜便一門心思的想著到底該如何求婚,而對於旁邊的林知了他則是心不在焉的。


    林知了問爸爸:“爸爸,你發什麽愁呢?”


    三歲半的小屁人,十分懂得關心爸爸。


    “跟你沒關係!”林韜歧視的眼神看著親閨女。


    大人求婚的事,跟一個三歲的小屁孩說,有用嗎!


    “跟你說了你也幫不上忙!”


    “哼!”


    林知了鼻孔裏出氣:“你看不起人!你怎麽知道我幫不上你,你沒跟我說你什麽事兒,我怎麽就幫不上你了!”


    林韜:“……”


    隔了半晌,他才懶懶的對林知了說:“我想向你媽求婚,你告訴我怎麽才能求婚成功?”


    林知了冷笑:“你就是個木頭疙瘩爸爸!”


    林韜:“……”


    “要不要我教你一招啊,保你管用!”林知了小大人一般的語氣。


    林韜兒嘲笑親閨女:“喲,我三歲半的閨女都學會教人怎麽求婚了?”


    “我跟你說啊爸爸,我的媽媽我當然最了解了,你想要跟我媽媽求婚,你必須得打動我媽媽,對不對?”林知了煞有介事又得意洋洋的語氣問父親道。


    林韜:“……”忽而覺得閨女說的真有道理,可:“我要怎麽打動你媽媽呢?”


    “過來,我教你!”林知了命令道。


    林韜:“……”


    “過來,耳朵貼我嘴邊上,我悄悄告訴你。”林知了白眼翻了閨女一眼,卻也俯首帖耳將耳朵貼在林知了唇邊。


    林知了對著父親的耳朵一番密謀交代。


    林韜簡直目瞪口呆。


    繼而將女兒抱起來:“知了啊!不愧是爸爸的女兒!”


    林知了點點頭看著林韜:“爸爸,我們開始準備吧?”


    “好嘞,聽閨女的!”林韜興高采烈的說道。


    一個小時後,蘇煥從公司裏回家來了。


    一進屋,屋內漆黑一片,開燈的時候才發現好像停電了,她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喊:“林韜,知了,你們兩在家嗎?”


    “吼吼吼……”一道奇怪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蘇煥的麵前。


    蘇煥嚇得一激靈,低頭看了一眼,嚇得眼睛都瞪圓了,她失聲尖叫:“啊……林韜,林韜你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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