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譚韶川的身後,林韜無法相信,這就是曾經那個不苟言笑,總是一副冷冰冰麵容行走在商場之中城府身後的男人。


    他擼著胳膊,雙手用洗手液打了好幾遍,手上包括胳膊上都塗了嬰兒潤膚乳,這才輕輕巧巧的抬起圓寶小妞妞的小屁屁。


    給她洗,擦。


    每一個細節都輕柔到極致。


    換尿片的動作也很是利索。


    林韜都看呆了。


    換好尿片的譚韶川還不忘打趣道:“看到了吧林鐵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林韜:“……”


    下意識的,他一把將知了抱在懷中,一直以來,林韜都覺得自己夠愛知了,可是今天他才發現,譚韶川比他更是愛女如命。


    知了出生一個月後,她的母親就跑的無影無蹤,那時候林韜一邊找知了母親,一邊疲於應付事務所裏的事情,一邊照顧女兒。


    實在抽不出精力像譚韶川這般無微不至。


    知了整個繈褓時代,都是月嫂代替的。


    想至此,他覺得他欠女兒太多。


    他看了一眼蘇煥的肚子,溫緩的笑道:“以後蘇煥生了之後,我要像你學習學習,我保證,我比你現在做的還要好。”


    “嗯!我們都拭目以待!”譚韶川點頭。


    說話間,護士來量晚飯後的體溫。


    大人和孩子的體溫都正常,醫生順便查看了一下孩子的黃疸情況,也是正常範圍。


    藍憶蕎問醫生:“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醫生看了一眼譚韶川。


    其實她昨天跟譚韶川說過,像蕎蕎這種情況,一般二十四小時以後就可以出院,至於側切傷口,可以在家附近的診所拆線,但是譚韶川堅持讓藍憶蕎住院七天,等拆了線在出院。


    這是譚氏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說白了這裏的一切都是譚韶川說了算,醫生笑著對藍憶蕎說道:“不急哈,再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藍憶蕎笑著歎息:“還要這麽久啊。”


    醫生看著這個消瘦的,卻又堅韌無比的寶媽,她對藍憶蕎的印象非常好,身為譚韶川的妻子,竟然一點都不傲嬌不嬌氣,更沒有呼來喝去一大堆保姆傭人的圍著她,這樣品性著實難得,醫生也笑著打趣道:“你看你,懷孕八九個月你都熬過來了,還差這四天不成?再說,這四天你在醫院裏,老公也在醫院裏陪著你,多幸福啊。”


    藍憶蕎頓時笑的像多花兒:“醫生您說的對,嘻嘻嘻。”


    四天,轉眼也就過去了。


    出院那天也是藍憶蕎拆線那天,拆線本不是什麽大事,可譚韶川卻執意要跟著藍憶蕎一起去拆線。”


    弄得藍憶蕎可不好意思了,她佯嗔道:“我就拆個線,你至於的嘛。”


    “這世上的痛疼有千百種,有可能你能忍受的了被人重擊的痛,卻忍受不了這種撕扯痛呢?”


    藍憶蕎:“……”


    隔了半晌她才是一種後知後覺的語氣說道:“我到如今算是明白了,合著以前你對我都不是真的上心,直到我給你生了倆寶之後,你才真正的疼我愛我如命啊。”


    譚韶川:“那是,你現在是有功之臣嘛,你現在都是享你兒子女兒的福。”


    藍憶蕎:“……噗,我堅決不吃我閨女我兒子的醋!”


    語畢,挽著譚韶川的胳膊近了拆線室,拆線其實一點都不疼,實真是虛驚一場了,拆了線之後,走路也輕鬆多了。


    這個上午,兩邊的父母,包括李嫂,小閻宋卓,還有林韜,全體來接蕎蕎出院,一行浩浩蕩蕩,跟搬家似的。


    七天的時間,圓蛋和圓寶兩兄妹也長了半斤有餘,五六斤重的孩子,長半斤秤就很顯眼了,倆孩子比剛出生時候水靈多了,若是白天睡醒了吃飽了,倆孩子都會瞪大烏溜溜的眼珠子觀看這個嶄新的世界。


    室外是漫天冬雪,藍憶蕎穿著撲撲囔囔大厚棉衣,頭上戴著風雪帽,孩子們被裹的嚴嚴實實。


    再回到家中,譚韶川和藍憶蕎的臥房內,已經擺滿了嬰兒用品。


    譚韶川的這間主臥本就有三十坪那麽大,一個月以前,他又著人將旁邊藍憶蕎以前住的那簡小臥打通了,就是為了方便照看兩個孩子,別看現在一間主臥四十多平將近五十平。


    可嬰兒的用品卻占據了五分之三的地方。


    抱著圓寶的藍憶蕎站在大臥內,看的眼花繚亂。


    “老公,我隻生了兩個誒,咱不用買這麽這麽這麽多吧?”她甚至不知道該吧閨女放在哪張嬰兒睡床上,看看哪一個都好看的不得聊。


    譚韶川:“沒辦法,我爸媽給買了,你爸媽買了,蘇煥和林韜買了,那個你一直都不怎麽待見的謝氏老頭老太買的最多,就連……”


    “還有誰?”藍憶蕎幾乎能想到。


    “就連你爸,你姐,還有戴遇城都買了……”


    楚橋梁和楚心梔給孩子買東西,藍憶蕎想到了,但是戴遇城,她倒是真沒想到,她第一時間想的是,她曾經讓小閻和宋卓將戴遇城打了個半死。


    不過那男人也算大度的,竟然沒跟她記仇。


    有時候藍憶蕎在想,人啊,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戴遇城是,蘇瑾延也是。


    藍憶蕎知道蘇瑾延在米晴和佟桐的資助下重整旗鼓的事情,是圓蛋和圓寶兩兄妹剛滿月的時候。


    也是在譚氏集團年會之後。


    時值年末,藍憶蕎在家安心坐月子的時候,譚韶川也每天在公司裏忙年終總結,忙年會,忙著和合作公司聯絡送禮物,忙著安撫那些依附譚氏集團有著合作關係的小公司。


    年末的時候,作為譚氏集團的法律顧問以及譚韶川的鐵瓷,林韜也經常出入譚韶川辦公室。


    很多相關事務,兄弟兩都會在一起商量。


    “蘇瑾延你還記得麽?”一個周一的早上,林韜率先跟譚韶川提及了蘇瑾延。


    譚韶川沒抬頭,依然批閱文件,批閱完了,他沒有簽字,而是將文件遞給林韜:“你看一下,明年的合作意向,我打算在年會的時候,給他們簽了。”


    林韜接過文件也不看,繼續問譚韶川:“跟你說蘇瑾延呢!這王八蛋現在又爬起來了,這是想在你頭上拉屎呢!”


    譚韶川笑:“瞧瞧你,都馬上有二寶的人了,怎麽越來越不淡定了?”


    林韜:“……合著,你這是已經知道了?”


    譚韶川抬眸:“米家,在佟桐將佟氏金融的資金注入譚氏集團以前,米家充其量就是個身價上億的暴發戶,自從姚氏企業東山再起之後,佟桐便拉攏各種邊緣性企業,一些打擦邊球的等,隻要能被她收歸麾下的,一律收留,也是因為姚氏企業的支持,米家去年一年的資產翻了三倍,真可謂大賺特賺,現在青城有兩家大超市是米家的,米父還承包了好幾個工地。”


    林韜抬眸看著譚韶川:“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譚韶川不以為意:“而蘇瑾延,就是在米家出資買下的一個即將倒閉的時裝工廠,也就一個月時間吧,他已經將這家工廠裏裏外外翻新了一遍,這小子,在經營時裝公司方麵是一把好手,他這是打算開年以後大幹一場。”


    林韜更為不解了:“我說老譚,聽你這語氣,你這是漲他人誌氣的?”


    譚韶川語調依然不改:“這麽好的時裝管理人才,不讓他發揮一下,豈不是可惜了麽?”


    林韜:“……”要論律師辯論,雖然他和譚韶川都是律師,但是譚韶川絕對不如他,可是要論商場之中的老謀深算。


    老譚絕對是一流的。


    在這方麵,他真的無需操心。


    垂首,他認真的看著譚韶川給他的一疊資料,看完之後,重重點頭道:“你這樣做,則是讓佟桐以及東南亞的佟氏金融更加相信你不務正業,一天到晚隻顧著你的孩子了。”


    “這,仰賴於我那個舅舅對我的了解。”譚韶川唇角往上一勾,麵無表情的說道。


    “那成,咱們就等著開年會,開了年會,這一年又過得差不多了,這一年我們都收獲不少,你不僅結婚了,還添了兩個無價之寶,我雖然還沒喜當爹,不過也快了。”林韜起身要走。


    “年會上見。”譚韶川說。


    “年會上見。”


    這年的年會,是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的時候開的,舉辦方自然是青城商界的龍頭老大譚氏集團,毫無疑問,譚韶川依然是核心人物。


    譚家和謝家是親戚,又因為蕎蕎生了兩個寶寶的緣故,這年的年會譚謝兩家在一起開辦,而姚家自然而然不能落後,也跟著擠了進來。


    這年的年會,譚謝姚三家在一起舉辦,場麵之熱鬧,來往賓客之多,真可謂空前的熱鬧。


    但凡跟這三家集團公司沾邊的的大小公司,客戶,幾乎悉數到場。


    自然,作為米家培養出來的新人蘇瑾延,毫無疑問也在出席行列。


    酒會上,瞅了個空檔,蘇瑾延端著高腳紅酒杯來到譚韶川的麵前。


    一年半沒露頭的蘇瑾延,此時此刻,顯得比一年半以前成熟穩重了許多,甚至於他的嘴唇一周都長出了胡茬,更顯得他有一種商場之中叱吒風雲的味道。


    “恭喜您譚總,在您即將步入三十四的年齡,喜當爹。”蘇瑾延麵含微笑,頗有一種意氣風發的味道。


    譚韶川端著酒杯看著蘇瑾延,又看了看旁邊的同伴:“……這位是?”


    同伴搖頭。


    場內人員眾多,哪記得那麽多的蝦兵蟹將?


    “蘇瑾延。”蘇瑾延笑:“這個名字譚總您應該不陌生吧。一年半以前,是您一聲令下,致使整個青城的時裝界,沒人敢給我工作。哪怕月工資五千呢,都沒人要我這個滿腹經驗的時裝人才。”


    譚韶川一拍腦門,繼而笑道:“小蘇,你是小蘇?”


    蘇瑾延:“……”


    他沒想到譚韶川會這麽熱情。


    他在來的時候倒是聽說了譚韶川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性情變了不少,變得愛說話了,變得愛笑了,變得不那麽一本正肅了。


    可他也沒想到,譚韶川竟然對他也這般親和。


    “嗨,小蘇,人嘛,哪有不做錯的時候,一年半以前你很衝動,我也特別衝動,不過現在蕎蕎給我生了孩子,還一生就給我生了兩個,我現在才感覺到,什麽也沒有我的兩個孩子重要,你說呢小蘇?至於你,人常說是金子總是要發光的,再深的土也埋沒不了你的光芒不是?這說明你,的確有才。”


    蘇瑾延:“……”


    他有一種重重出手一拳,然後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他來找譚韶川的時候,米晴和佟桐都跟他說了,讓他不用懼怕譚韶川,佟家會給她撐腰。


    其實即便是沒有佟家和米晴給他撐腰,他也是非常敢來挑釁譚韶川的,他都已經這樣了,他連破爛都撿了,他還怕誰?


    他就是想在以譚韶川為核心人物開辦的這場年會上大鬧一場,讓譚韶川也下不了台一次。


    他卻萬萬沒想到,譚韶川根本不接招。


    譚韶川是真的猶如米晴和佟桐所說的那般?一顆心全部都傾注在孩子身上了?還是他故意不接招?


    不管是哪一種,蘇瑾延都是一種怒火發不出來的憋屈感。


    愣怔中,譚韶川突然輕輕的來了一句:“蘇瑾延,你可真真是稚嫩的拿不出手,怪不得蕎蕎甩了你而選擇我,這麽大的場合,你跟個女人似的找茬,你得有多上不了台麵?”


    蘇瑾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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