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宋鸞真的很想和眼前的道士翻臉, 他說的這是什麽話?!她睜圓了眼睛死死瞪著眼前的道士, 像是要把他身上盯出個洞來,她深吸一口氣,喉嚨幹澀道:“你…….這話說的我就很不開心了。”


    道士風輕雲淡, 意味深長的對她笑笑,“夫人不也早就清楚了這個結局了嗎?”


    宋鸞心頭大震,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嫩肉中, 下手極狠,把自己掐的生疼, 靠著疼痛讓自己的腦子保持清醒。


    這這這這個道士都知道些什麽?!


    宋鸞倒吸一口涼氣, 仔仔細細端詳著道士的臉,眉清目秀還很年輕, 麵色沉靜,仿若胸有成竹, 他身上有種空靈之感。


    宋鸞大概理解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這位道士之前的那句話指的大概是《權臣》書中原主的結局,他沒有錯, 如果按照原書的路線走, 她的確是要死於非命的。


    丈夫和兒子親手終結了她生命, 還死的那樣慘烈。


    宋鸞衣袖之下的手指不受控製的發顫,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也很抖, “那敢問小師傅, 可有破解之法?”


    小道士微微一笑, “萬事不得強求, 還是要順其自然。強行改命可能會適得其反。”


    強行改命是不是在指她刻意避開了原書的路子走?難道她必須隻有順著人設順著原本的情節一點點走下去, 才有生機。


    宋鸞強顏歡笑,“我……”


    她想說些什麽,眼前的小道士主動打斷她的話,“夫人麵色蒼白氣血不足,近些日子應該也常常覺得胸悶氣短,心口泛疼吧,夫人就真的沒想過是怎麽一回事嗎?”


    這句話像直直的朝她頭頂劈了過來,宋鸞不笨不傻,聽得懂他到底想說什麽,這就是崩人設的後遺症之一嗎?


    可是她明明……


    宋鸞挺直了背脊,臉色卻是越發的蒼白,她嘴硬道:“那隻是一時的,我吃了藥就好了。還望小道長不要胡言亂語。”


    小道士聞言輕輕一笑,“夫人仔細想想什麽時候才好的?”


    宋鸞已經沒有力氣去質疑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了,她可以肯定的是,整本書裏都沒有出現過這名道士,提都沒有提起過,他高深莫測的一番話,已經是知道她穿越者的身份了,甚至他可能都知道這個世界僅僅是一本書裏的世界。


    宋鸞的後背不斷沁出汗珠,被他這麽一提醒,她才想起,身體逐漸有了起色的時候,她正在和趙南鈺冷戰。


    瞳孔猛地一縮,此時宋鸞才意識到,她隻要維持原人設才能活的更長久。


    忽然之間,宋鸞覺得這本書的存在像是在整她一樣,無論進退最後的結果好像都不太好,唯一不同的便是趙南鈺現在對她有那麽點微不足道的喜歡。


    難道她真的要像原主一樣,靠著張揚跋扈、嬌蠻任性的人設才能繼續活下去嗎?


    小道士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破天荒的當了一回好人,意味深長說道:“夫人機敏聰慧,一定能尋出的生機的。”


    宋鸞看著他,問:“你到底是誰?”


    小道士微微一笑,“總有一日,您會知道的。”


    語音落地,他緩緩起身離開,沒一會兒便消失在院落中。


    宋鸞呆坐在石椅上,秋風陣陣拂過,拍在她的臉頰上,耳朵被冷風吹得通紅,宋鸞身上的涼意就沒消下去過。


    趙三夫人的貼身丫鬟氣喘籲籲的小跑到她身邊,趙南鈺讓跟著她的那兩名丫鬟也跟了過來。


    “三夫人找了您好久,方才哪哪兒都沒找著,急死人了,現在可算是找見您了。”


    宋鸞抬眼看著她,“母親找我有什麽事嗎?”


    丫鬟答道:“夫人請您過去拜拜送子觀音呢。”


    宋鸞長舒了一口氣,疲憊的站起來,“那過去吧。”


    趙三夫人在殿中等了良久,見她失魂落魄的過來,開口問道:“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宋鸞勉強的笑笑,“沒有,就是有些累了。”


    “拜過觀音你便回房休息吧。”


    “好。”


    福祿寺的觀音的確很靈驗,她們來的這天已經見到不少來還願的婦人了,宋鸞拿著三炷香在觀音像麵前磕了頭,她閉著眼睛倒是沒有許願,腦子裏想的還是方才那個小道士說的話。


    拜過觀音菩薩之後,宋鸞便準備回廂房歇息了,恰巧在殿外碰見了兩位和尚,她心下一動,上前對兩位師傅行了個禮,旋即問道:“小師傅,敢問寺裏是否有名年輕的道士?”


    “此乃佛寺,怎可能會有道士呢。”


    宋鸞神情恍惚了一下,那她剛剛見到的是誰呢?她苦中作樂的想,這種深不可測的高人都很神秘。


    她輕聲道謝,昏頭昏腦的回了廂房。


    寺廟裏準備好的屋子還很簡陋,宋鸞胡亂洗了把臉便爬上了床,盤著腿坐在靠牆的角落裏,她仔細想了一遍小道士最後說的那句話。


    宋鸞想明白了,人設崩不崩的界限很模糊,隻要她在趙南鈺跟前表現的和原主差不太多就應該算沒崩。


    山中夜裏冷,宋鸞足足蓋了兩床被子才覺得暖和,沉甸甸的被子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宋鸞已經很久不曾做夢,這天晚上又夢見了曾經夢過的那個女人。


    她病入膏肓的躺在床上,曾經美豔的那張臉上暮氣沉沉,明媚的雙眸毫無生氣,她身上穿著宋鸞最喜歡的那套石榴色的裙子。


    和上次的夢不一樣,這回夢中的趙南鈺身形憔悴,消瘦的不成樣子。


    他抱著床上的女人,湊近她的耳畔,不知在低聲呢喃些什麽。


    宋鸞覺得趙南鈺那副樣子像是快要哭了一樣,他的眼中幾乎被扭曲、暴戾還有悲傷占滿,他看起來已經不像是個正常人了。


    床上躺著的女人張了張嘴,和他說了一句話,趙南鈺的身軀幾乎石化了。


    宋鸞居然望見他掉眼淚了,金貴的眼淚從他臉上一閃而逝。


    她心裏悶悶的,很難受。


    宋鸞醒過來的時候,抬手抹了把臉,發現她原來也哭了。她知道夢裏麵的女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原主。


    大概是她在崩人設之後,這具身體漸漸被腐蝕吞咽。


    這更加堅定了宋鸞決定要按照原人設走的心,她隻要將原主刁蠻刻薄理不饒人的性格表現就足夠了,至於給趙南鈺戴綠帽子的事,她不會做的。


    宋鸞望了眼窗外,天剛剛亮,她艱難的從被子裏爬出來穿戴洗漱好之後,被廟裏的小和尚領過去吃了齋飯。


    用過早膳之後,她們一行人便打算回府了。


    下山時,宋鸞碰見了個熟人,她的好妹妹宋瑜。


    她們姐妹兩個上回見麵還是在宮裏,打那之後宋鸞就再也沒見過她這個妹妹,上次知道她的消息還是林姨娘告訴她宋瑜要嫁人的。


    眼瞧著宋瑜現下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來像是馬上要嫁人。


    宋瑜瘦的她差點沒認出來,氣質沉悶,沒有多少生氣,兩人擦肩而過時,宋瑜怨恨的看了她一眼。


    “三姐姐,真巧。”


    宋鸞還以為她不會同自己打招呼,她笑了笑,“妹妹也是來祈福的嗎?”


    “是啊。姐姐呢?”


    “我和你一樣。”


    宋瑜嘴角泛著冷意,“那便祝姐姐得償所願。”


    宋鸞客氣的回了一句,“你也是。”


    她覺得宋瑜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給殺了,宋鸞覺得宋瑜真是恨極了她吧。


    宋瑜的確恨她,咬牙切齒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那時離宮之後,才回了家她的肚子就疼的快死,足足疼了三天,怎麽都看不好。


    最後說什麽衝喜才能治好,父母才匆匆忙忙替她說了親,直覺告訴她肯定是宋鸞為了報複她,使得計謀陷害她。


    快到中午,馬車才停在府門前。


    宋鸞昨晚沒睡好,方才在馬車上又睡了一小會兒,這下精神奕奕,看著四周沒人,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還沒走回自己的小院,便瞧見個小蘿卜頭冒了出來。


    宋鸞心裏有事,見著識哥兒也笑不太出來,在他麵前蹲了下來,摸了摸他的頭,“你是出來接娘親的嗎?”


    識哥兒點點頭,順便張開了手,想讓她抱抱他。


    識哥兒靦腆,在她麵前很少會這麽主動,好像他生病之後,母子二人的感情才又更進一步。


    宋鸞笑著將他抱了起來,“真乖,沒白疼你。”


    她胸中的沉鬱之氣散了些,兒子真是暖心的小寶貝。


    識哥兒粘著她一個下午,就連睡覺都要抱著她,宋鸞被他纏著沒時間想其他事情,更沒時間去悲春傷秋。


    晚上用膳時,趙南鈺還沒有回府,宋鸞和識哥兒一同吃的飯,用過飯後,她便將識哥兒哄睡著了。


    輕手輕腳的將孩子抱到隔間的小床上輕輕的放下,替他捏好被角,又在床前坐了良久,宋鸞才緩緩退了出來。


    趙南鈺不知何時回來,脫了外衫,聽見她的腳步聲,轉身往後看了一眼,他問:“寺廟裏好玩嗎?”


    好死不死,宋鸞就想起來了那名道士說的話了。


    她撅著嘴,“我不是去玩的。”


    趙南鈺剛從外麵回來,手還有些涼,不敢就這麽上前去牽她的手,他敏銳的察覺到宋鸞的心情似乎很低落,他隨口問:“怎麽了?在廟裏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宋鸞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玩,眼圈漸次的紅了,“死於非命”四個大字就狠狠刻在她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她低垂眼眸,默默的掉眼淚,啪嗒啪嗒的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衣袖上,淚珠如同流水一般爬滿她整張臉。


    她哭起來都是極好看的,潤物細無聲。


    趙南鈺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將她的臉抬了起來,指腹輕柔的替她抹幹淨臉頰上的淚痕,“誰欺負你了?”


    宋鸞真的不想在他麵前哭的,但是她控製不住自己,就是很委屈很難過。


    她吸了吸鼻子,一張口聲音都變了個調,話差點也說不清楚,“我下午在家看了本書,那本書裏寫的人都太慘了,我就很不開心。”


    趙南鈺將信將疑,哄著她說:“書裏都是假的。”


    宋鸞聽見他的聲音之後哭的更加大聲,上氣不接下氣的,趙南鈺說的她更難過了,這本書裏發生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趙南鈺原以為自己最喜歡看的就是她落淚的可憐模樣,如今見她哭的停不下來,很是心疼,抱著她,耐著性子哄著她說:“不要哭壞自己的身子。”


    宋鸞抽抽噎噎,眼睛通紅,還腫了,她根本停不下來。


    趙南鈺無奈,把人抱到床上去,“再哭今晚你別想好受。”


    果然,宋鸞立馬收聲了。


    趙南鈺不想威脅她,隻是照著她這麽哭法,估計要不了多久宋鸞就要哭昏過去。他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臉色凝重了不少。


    趙南鈺是不太信宋鸞僅僅是因為看了本就難過的快要死過去,但是方才問過盯著她的人,在寺廟裏確實沒發生什麽事,也沒有人欺負她。


    勉強壓下心中的困惑,趙南鈺回了屋子,一抬手滅了蠟燭。


    宋鸞哭過之後也算是發泄了一通,心裏就好受多了,她卷著被子麵朝牆壁,沒多久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


    趙南鈺在她邊上睡了下來,伸出手摟住她的腰,把人從角落裏強硬的撈了出來,趙南鈺的手指極不安分,三兩下解開了她腰上的帶子。


    他正打算做些什麽的時候,宋鸞轉過身,和他四目相對。


    她決定從今天起發揚原主驕縱的性格,就使勁作!作總比死要好。怎麽都比死於非命要好。


    而且宋鸞已經有了作的底氣,因為趙南鈺喜歡她。所以宋鸞僥幸的想,哪怕她嬌縱不講理,男主也不會想著要她的命。


    宋鸞大著膽子將他的手給拍開,“你不要碰我。”


    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美麗的臉龐上,她的眼眶還微微發紅,理直氣壯拍開他的樣子,居然非常的誘人。


    趙南鈺舔了舔唇,掐在她腰間的手指更加用力,低唇吻住她的嘴角,絲毫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隻當成了一種情/趣,輕輕一笑,“阿鸞好凶,我都怕了呢。”


    宋鸞在推開她的瞬間,覺得胸口中的沉悶感消散了不少。


    看來,凶一點還是有效果的。


    她真的要走刁蠻任性的貴小姐的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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