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魚這句厲害,屋子裏的氣氛凝重起來。


    “我齊四從沒拋棄過一個兄弟。”齊四被將了一軍,臉沉得像一汪水。


    “那我能拋棄誰?隻能熬著。不過現在越來越好轉了,我想再過三四個月,應該能開始見點回頭錢,到時四哥這裏的錢,我是差不了的,你要相信我的人品。”秦小魚霍地站起身,把小胸脯拍得山響,屋子裏的人差點逗樂了。


    秦小魚一米五的身高,旁邊一群一米八的壯漢,看她在這裏立範兒,總覺得像兒戲,還有點欺負人的味道。


    “得得,就你這麵慈心軟的樣兒,你能賺什麽錢?”齊四讓秦小魚氣得連連擺手。


    “能,一定能,相信我!”秦小魚跳著腳說。


    “四哥,現在上菜嗎?”一個服務員小心翼翼探頭進來問。


    “走菜,都餓了。”齊四一揮手。秦小魚的心又提起來了,這是鴻門宴啊,這一桌得多少錢,她的心怦怦亂跳,有點慌。


    “你先吃,吃了回醫院吧。”剛上來一屜包子,齊四就推到秦小魚麵前。


    “我先吃?”秦小魚一想,也是,反正是她出錢吃自己的,先吃後吃有什麽關係?她也是餓了,狼吞虎咽吃了五個包子,噎得直打嗝,抬手抓起水壺,已經倒空了。小個子看不下去了,把麵前的水杯推過來。秦小魚把水灌下去,在嘴上一抹,站起身。


    “四哥你們吃著,我先走了。”齊四已經跟兄弟幾個喝上酒了,沒人理她。


    秦小魚路過酒店前台時,有心直接溜走,可是一想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咬牙走上前去。


    “包間的賬結完了。”老板娘頭也不抬的說。秦小魚縮一下脖,飛奔而去,唯恐齊四後悔。一直跑到醫院大門,她也沒想明白,今天晚上是什麽路數?難道齊四真的相信她的人品了?


    秦小魚回到學校時,王師傅帶著大壯已經回來了,沒有大礙。田甜的臉上擦了藥,怕凍到,蒙了塊紗布,一見她忙迎上去。


    “嬸你去哪了?我樓上樓下找你,小弟和小妹呢?”


    “他們還在醫院。”


    “醫院?你就把孩子自己扔那兒了?”王師傅急了。


    “托付給朋友了,我這就去接。”秦小魚忙解釋道,她心裏也沒底兒,恨不能一下飛到含含和小妹的身邊。


    從學校出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街道上空無一人,清冷的月亮掛在天上,把雪地映得通亮。秦小魚踩在雪地上,吱呀吱呀聲音傳出很遠。她從沒像現在這樣孤獨過,好像到了世界末日,這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她加快速度,不顧路滑,飛奔向軍區醫院。跑到樓上,秦小魚抓住一個護士,打聽了周行辦公室的位置。


    她站在走廊中間,一邊是醫生辦公室,一邊是醫生休息室,兩個牌子下,她有點懵。這麽晚了,怕都要睡下了,她貿然敲門似乎會打擾別人。她猶豫著走到辦公室門前,門玻璃後麵糊著報紙,下麵一塊掀起來。秦小魚湊上去,正好可以看到屋子裏的一角。周行正襟危坐在看書,旁邊可以看到並排擺在地上的兩雙小鞋,是含含和小妹的。


    秦小魚心頭一空,鼻子酸得難受,差點掉下淚來。


    她輕輕敲了幾下門,周行應聲過來。


    “媽媽。”含含睡得很輕,聽到敲門聲馬上警醒的坐起身,見秦小魚進來,光腳跳下床撲到她的懷裏。


    “涼,媽媽身上涼,快上去。”秦小魚把含含按回到床上。


    “媽媽。”含含纏著她不肯放。


    “餓了沒?媽媽給你帶了點餅幹。”


    “叔叔給我們吃飯了,奶粉泡餅幹。”含含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全然沒有了秦小魚不在時的拘謹。


    “謝謝。”秦小魚這才來得及向周行道謝。


    “沒事,你女兒退燒了,看樣子問題不算大。”周行懶洋洋的說。


    “打擾你這麽久,真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帶他們走,你休息吧。”秦小魚見小妹睡在床上,外套都已經脫了,忙扯過來打算給她穿上。


    “你這個當媽的,到底會不會帶孩子?”周行滿臉的不耐煩。秦小魚剛受完他的恩惠,不好直接懟他,隻能隱忍不發,手裏加快了速度,給小妹套上袖子。


    “孩子剛退燒,你就這麽給帶出去,到家不再發燒才怪!你們在這裏睡吧,我找地方去。”周行一把扯下小妹的衣服扔回到床上,轉身走了出去。


    秦小魚和含含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她頹然跌坐到床上。剛一直沒有休息的機會,不覺得怎麽樣,現在可以休息了,全身跟散了一般。


    門被敲了兩下,她低聲說句:“請進。”


    周行推門進來,尷尬的向桌上指了指,快步進來把書拿起來。走到門口時才回頭說道:“晚上把門反鎖上。”


    “知道了。”秦小魚走到門口。


    “對了,你跟什麽黑社會談判是怎麽回事?”周行還挺八卦的。


    “嗬,他們收保護費的,一下要三千,含含太奶奶剛住院要手術,我把現金全押醫院去了,沒錢交。”


    “保護費?這什麽年代了,還有收保護費的?”周行吃驚非淺。


    “你這樣的貴公子,哪懂民間的疾苦。”秦小魚忍不住還是刺了他一下。


    “那現在怎麽說?”周行沒追究她的態度。


    “暫時沒說什麽,我答應四月份時開始交錢。”秦小魚垂下眼簾,兩隻蒼白的小手絞來絞去的,那一刻,又弱小又無助,還有些屈辱,一顆淚滾下來,掉到她的手背上。


    “你們睡吧。”周行的好奇心滿足了,匆匆離去。


    秦小魚坐回到床上,含含一直在察顏觀色,見狀爬起來站在她的身後,用兩隻小手捏著她的肩按摩起來。秦小魚身上的疲倦在兩隻小手的疏導下,慢慢消失了。


    “睡吧兒子,你也累了。”秦小魚反手把含含摟住,這是她世上最親的人啊。


    含含在她的身邊,能睡個安穩覺,可秦小魚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不知是擇席還是白天發生的事太刺激了,她把每一個可能都仔細考慮了一遍,思路卻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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