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麵很冷,秦小魚把小妹的棉襖拉緊,抱在懷裏。


    “哥,一會你開車回去吧,明天我再去取。”秦小魚還是不放心。


    “你還記得大年初一的晚上嗎?”齊四突然說道。


    “我以為你喝斷片兒了。”


    “我都知道。我又不傻。”齊四從後視鏡看了秦小魚一眼,歎口氣說:“周行那小子,我不看好他。”


    “我知道了哥,等他回來再說吧。”秦小魚憂傷的看著窗外,這個生日過得,因為一個人,不開心了。


    晚上等含含和小妹睡下,秦小魚才打開人造革包。裏麵的東西用條白毛巾裹著,她輕輕一抖,叮叮當當掉下一堆首飾。


    飄花翡翠鐲子,紅寶石項鏈墜,並一個足金纏絲手鏈,都是原來太太送她,她那日離開唐家時留下的。不用說,這禮物是太太借唐文文的手送回來。


    唐小魚看著又發了一回呆。


    自從她安排了唐龍去見太太,他的改變很大,已經滴酒不沾了,每天關在屋子裏,又是寫又是畫,沒事還捧古書看,堂嫂也是稱奇。


    “這家裏總算是像個樣了,原來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不是怕小的喝醉了,就是怕老的看小的不順眼找茬兒。現在你哥總算能安心弄他的研究了。”堂嫂把日子過順心了,臉上又有了笑模樣。


    “我哥的研究怎麽樣了?”秦小魚知道堂兄是肯鑽研的人,隻是這不是隻有鑽勁就行了,沒有網絡,很多技術都找不到資料,隻憑一個人的力量去往前走,要多難有多難。


    “隻花錢,沒見著什麽成果。”堂兄胡子拉茬兒的,有點上火,從秦小魚手裏借來的一萬五,現在買原材料就用了一半還多,什麽東西都沒做出來。


    廠子裏一直哄哄著要大裁員,廠長的小舅子早就看好了他的位置,前景堪憂。


    “哥,你慢慢來,不急,一年不成,咱就用兩年時間,兩年不行,就三年。反正有我在,咱家就能生活下來。你做這個,不是為了下個月或是下一年用的,要長遠,我們的技術要領先十年,就要付出三到五年的時間。這才是長期投資。”秦小魚相信技術革命馬上就要到來了,堂兄走的路是對的。


    她真恨不能有個時光機器,回到二十一世紀偷幾本書過來。


    有時她也想過。如果現在讓她回去會怎麽樣?答案是她不會再回去了,這邊的生活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安逸,可是親情滿滿,她不缺愛了。


    堂嫂包了酸菜餃子,放了油梭子,也就是用豬板油煉犖油剩下的油渣,咬一口酥香,這是秦小魚最愛吃的。


    吃著飯和他們聊了天,秦小魚沒辦法給堂兄技術上的扶持,可是能給他講未來的樣子。


    一家人圍在桌邊,聽秦小魚講神奇的世界,那個世界比課本上寫的2000年還要值得期待。每個人聽得眼睛都亮亮的,連唐龍都不知不覺湊過來。


    秦小魚講得口幹舌燥,也沒講出百分之一來,外麵天已經黑了。


    “這也沒個電話,要不就告訴那邊一聲不回去睡了。”堂嫂看著窗外飄起大雪片子,擔心地說。


    “嫂子放心吧,我開車的技術好著呢。”秦小魚可不放心把兩個孩子扔在家。


    “妹子,你以後多給我講講,今天晚上學到很多,思路也開闊了。”堂兄心懷感激。


    說是那麽說,秦小魚對路況還是有點打怵的。有很長一段路是土道,隻是夯實了,春天地下凍土層解凍就會翻江,路變得鼓一塊窪一塊,被車一輾,成了一道道溝。


    如果當年不能及時修路,冬天的時候被冰雪覆蓋,那就是車底盤的殺手,好在秦小魚的是越野車,開上去也是顛來顛去的,哪裏是開車,分明就是坐蹦蹦車。


    秦小魚不敢開得太快,現在的防滑技術不好,車輪上沒有鏈子,全憑個人技術。


    一路顛簸到家,她的骨頭都酥了。


    匆匆上樓,打開門就楞在原地。


    屋子裏的氣氛不對。


    張姥姥和小妹正襟危坐,不見含含。


    “小魚!你去哪了!含含不見了!”張姥姥一見秦小魚,直接撲上去,小妹也開始抹眼淚。


    “不見了?怎麽會不見?”秦小魚的心格登一下。


    八十年代的孩子上學放學是沒有家長接送的,雖然秦小魚想去接送,可出於對含含自尊心的照顧,她還是忍下來。


    從學校回家也就十二三分鍾的路,一共過兩個路口,好在都有紅綠燈,而且那個年代街道上的車非常少,又有同學結伴,所以秦小魚還算放心。


    今天張姥姥帶小妹過來,直接準備了晚飯,正常含含會在四點半天家,去同學家玩他會打招呼。


    可是一直到五點還沒露麵,隻是晚了半個小時,張姥姥就沉不住氣了,一狠心把小妹自己扔在家,去了一趟學校。


    不想這一趟跑得心裏更沒底了,學校樓裏樓外都被冰水覆蓋,原來下午暖氣爆水管了,緊急疏散學生,兩點就全給放回家了。


    張姥姥這下可懵了,兩點放學,五點沒回家,這不是含含的作派,這孩子一向穩重。


    她惦記家裏還有個不說話的孩子,急忙跑回家,沒處找秦小魚,就給她兒子和齊四分別打了電話,讓他們出去找。


    齊四頭腦清晰,讓姚梅幫著聯係了含含的班主任,要來同學家的地址,派手下的服務員一家一家去找。張姥姥的兒子對小區裏麵比較熟悉,含著賈楠楠,去含含接觸過的小朋友家問了一遍。


    到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出去找的人回來一批又一批,含含蹤影皆無。


    “我去派出所報過案了,本來是要等24小時後的,跟所長打了招呼,現在就已經在找。各派出所問了一下,沒有刑事案件,也沒有報車禍。”齊四進門跺了跺腳,身上的雪花已經很多了,雪越下越大。


    他社會經驗豐富,這事辦得滴水不漏。


    “哥,我有點怕。”秦小魚說的不是實話,她是非常怕,已經是上牙打下牙了,她的心裏有個強烈的預感,這次出的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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