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城市祖上很多是關裏闖關東來的,所以口音很雜,什麽稱呼都有,也有人管伯父叫大大,秦小魚也沒多想。


    第二天大家一起吃完早飯,周司令先出門上班,秦小魚送到門口,叫了一聲大大。


    周行媽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小魚啊,你過來。”周行媽的表情嚴肅起來。


    “怎麽了阿姨?”


    “你叫老周大大,怎麽還管我叫阿姨?”


    “哪裏不對?”秦小魚滿臉黑人問號,周行媽已經拂袖而去了。


    “誰讓你管我爸爸叫大大的?”周月不解地問。


    “昨天晚上,他親口說的呀。”


    “在我爸爸的老家,爸爸就是大大。我媽這是挑理了,叫什麽,你自己想吧。”周月抿嘴笑了。


    “……”秦小魚發現自己被套路了,這媽有點難叫出口,可是不叫,似乎也不行。


    “小魚,這電視可怎麽辦?”堂嫂看著彩電就發愁。


    “還得發廣告。”秦小魚對發廣告這事,也有點為難。


    她這商店是私營的,賣彩電且不說合不合法,跟國營商店搶生意了,指不定就讓人給挑毛病。再說這彩電也不是蘿卜白菜,那是滿大街叫賣的嗎?


    院子裏停下一輛吉普,秦小魚心裏撲嗵一下,看到鄭參謀和另外一個軍官跳下車,她才放下心來。


    “鄭參謀,怎麽今天閑著過來。”秦小魚笑眯眯地迎上去。


    “聽說你這有彩電,我想買一台,這我同事,他也要。”鄭參謀開門見山。


    “好啊,給你個內部價,一台減50元,你挑吧!”秦小魚樂得差點蹦起來。


    軍人辦事本來就爽利,箱都沒拆就搬走兩台。


    秦小魚送到門口才想起來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賣彩電?是周阿姨說的?”


    “今天早上開早會,司令說的,還說有需要的快去買,馬上批假。”


    秦小魚這才明白,周司令昨天晚上不是沒話找話,那是在套話。這心操的,真跟親爹差不多了。大大沒白叫啊。


    要知道他是多傲驕個人,從來不帶低頭求人的,現在為了秦小魚,能舍下麵子,也是真真難得。


    部隊裏的人陸續過來,彩電的銷路打開了,很快賣了幾十台。


    小胖的臉上也見了喜色,因為說好十台一結賬,他也見了回頭錢,天天跑來給秦小魚當力工。


    可是隻指著部隊的人,畢竟是少數,秦小魚還得想辦法拓展市場。


    她看了一下日曆,二月二十號過年,離過年還有一個月,正好銷售的好時機,可不能錯過了商機。


    最近雪下得少,流行感冒盛行,聽說張姥姥也中招了,怕傳染孫子,跑回平房住。


    她的平房離秦小魚的店不遠,秦小魚買了水果罐頭跑去探望,見她還在看黑白電視,心裏就有了數。


    秦小魚落難時,張姥姥伸手幫忙看孩子,那可是分文不收。這份情她記著呢。


    第二天秦小魚就讓唐龍幫忙搬了台彩電過去。


    “我這老太太看什麽彩色的,兒子要給買我都沒要,搬回去,礙事!”張姥姥還是那脾氣。


    “您就看吧,老了才要享受不是?”秦小魚讓唐龍接好彩電,兩個人就匆匆離開了。


    沒出兩天,張姥姥的兒子突然上門了。


    “張哥,怎麽有空?”秦小魚猜測他是上門說感謝的。


    “我去我媽那才知道,你有彩電賣。我同事的兒子要結婚,弄不到彩電票,要急死了,你快救救急吧。”張哥拍下錢就拉了一台彩電回去。


    不用說,秦小魚又給的內部價。


    部隊和地方是兩條線,張哥在機關工作,那裏的人消費能力普遍要高一些。聽說秦小魚有彩電,還能便宜五十元,陸續求他找上門來。


    最後弄得張哥都不好意思開口了,秦小魚看出來了,主動跟他說:“哥,你這是幫我忙呢,放心賣吧,妹子不賠錢。”


    就這樣,一千台電視以成倍增加的銷售數量出手了。


    “妹子,你可真行,齊四沒看錯你。你還要不要了?哥還能進貨!”


    秦小魚想了想,現在物流慢,小胖下批貨進來最快也二十天,正好是過年的前兩三天,應該能賣一部分,再說過完年開春,又是一個結婚高峰,還是有銷路的。


    她想了一個辦法,陸續來買彩電的人越來越多,幹脆來個預售。想買的顧客都交一百押金。


    這天來了個顧客,軟磨硬泡要把樣機拉走,秦小魚跟他說了半天,嘴都幹了,隻能溜上樓躲事兒。


    “秦經理在不在?”有人敲了她辦公室的門。


    她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就是秦經理。從秦校長到秦經理,她的名號還挺多。


    門口的男人個子很高,身材挺拔,有些偏瘦,一張似曾相識的臉,目光炯炯,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樣子。


    “小魚,不認識我了?”


    “三舅?”秦小魚脫口而出,眼睛有些溫潤了。她搜過宿主的記憶,那些本應該有親情的人,都有著不堪的過往。隻有這個三舅,是她生命中的光,唯一對她好的人。


    秦小魚的父親在她一歲多就出軌,所以她的生母離婚後就不知去向。姥姥家的人把所有的恨都轉移到秦小魚身上,對她不知有多苛刻。


    隻有三舅能伸手幫一把,在她困窘時施以援手。


    “快進來,三舅好久不見。”秦小魚熱情地把三舅讓進屋,忙著沏茶倒水。


    “你別忙了,我路過,聽說你開個店,進來看看。”三舅笑著說。


    “三舅,以後常來往,我也是瞎忙,一向也沒去看您,對不住了。”秦小魚雙手捧過一杯茶去。


    “我聽說,你最近在賣彩電?”


    “對啊,三舅有需要嗎?一會搬一台走吧。”秦小魚爽快著呢。


    “嗬,我可用不著,我家裏還壓著二十台呢。”


    “什麽?”秦小魚想不到,三舅成了生意上的對手。


    “你這弄了一千台,又都壓價五十元,別人家的還能賣掉?不單是我,手裏壓著貨的人多了,隻不過貨量不大,五台十台的。”三舅歎口氣。


    “原來這樣。”秦小魚隻想著自己出貨,沒考慮到市場,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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