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聽說她賣了一千台彩電,驚得嘴都合不攏了。含含奶奶是帶著負罪的心,再加上在娘家也沒少受氣,幹的活兒也不少,還要挨罵,所以手腳格外麻利,很快就做了一桌飯菜上來。


    秦小魚吃過飯天已經黑了,這才想起還把周月扔在商店,忙開車去接。


    商店是晚上營業到十點的,開始堂嫂還說都沒人來,用不著。可是很快發現,真有人大老遠騎車過來,買不了什麽東西,隻是逛一下就很開心的樣子。附近的住戶更是拖家帶口過來看電視。


    堂嫂靈機一動添了零食,瓜子花生包成包賣,比賣別的還賺錢。


    這麽一來晚上就要供售貨員吃頓飯。秦小魚進門時,周月正大吃大喝呢。


    “我這事兒太多,把你給忘了。”秦小魚抱歉地說。


    “沒事,這有我呢,你早點走吧,我就住這兒了。你自己回去吧。”周月沒空理她,跟售貨員聊得正歡。


    “這個小月,處久了還真不錯,人爽利,性格真好。”堂嫂悄悄跟秦小魚說。


    晚上周月死活要留下住,不管秦小魚怎麽讓,一頭紮進唐龍的屋子看寶貝去了。


    秦小魚隻好自己回了周家。


    “小月姐不肯回來,我也沒辦法。”她無奈地說。


    “讓她去吧,天天在家關傻了。來來,小妹給你媽媽彈一曲,我們今天學的曲子。”周行媽對這個女兒還真放心。


    春節越來越近,小胖新進的一千台彩電到了。秦小魚用三舅的辦法寫出公告。


    彩電漲價,本店為了不影響顧客在春節期間收看,還是進貨了,隻是價格上調五十元。為不影響本店的誠信,特做補償,每購得一台彩電者,憑票領米一袋,油一桶。


    這樣一來,買彩電的人心理平衡了,連那些囤彩電的心理也平衡了。


    周月每天屋裏屋外跑,很快瘦了一圈,人也越來越入戲。


    “嫂子,你快點去進羊毛衫回來。”周月拿著一張長長的清單遞過來。


    “現在二級站快要放假了,人心浮動,都不愛幹活兒。”秦小魚苦笑一下,國營企業是大鍋飯,誰不想清閑?去一趟二級站,不是找不到開票的,就是找不到管庫的,推來推去,跑個大半天弄不回幾樣商品,還總說沒貨,限購。


    “四哥不是給你找人了嗎?你別麵子薄不用,這年頭不用關係,你想幹嘛?”周月開起竅來不得了,最後她嫌秦小魚磨跡,幹脆自己帶上堂嫂走了。


    商店裏人頭攢動,秦小魚隻好身兼數職。


    服裝櫃台前的多半是女人,可惜現在服裝的款式數量都單一,挑選餘地不多,就那幾件,挑來撿去也見了底兒,連上麵掛樣子的樣品都被拿走了,露出掛衣架的黑鐵絲網。


    “快點,都掛上。”周月抱著一個箱子衝進來,她的臉蛋凍得痛紅,嘶嘶啦啦的喊冷。


    “你怎麽弄出來這麽多貨?”


    “我剛訓完你,不知道找人,才想起來我爸爸原來有個下屬,轉業後去了地方,好像就是商業口的,一碰還真是,他領著我各處跑了一圈,你看看外麵去!”


    秦小魚跑到門口一看,霍,七輛三輪車一字排開,上麵都綁著小山一樣的箱子。這大小姐出手就是不一樣,這得賣到哪年去?可是她放了權,自然不能抱怨。


    周月要點貨,晚上依舊不回家。秦小魚倒解放了,早早就被攆回來。


    含含和小妹這些天都隻早上能見到媽媽,所以看她回來,格外纏人。


    秦小魚也是難得放鬆一下,跟含含下跳棋,小妹在一邊搗亂,三個人笑成一團。周司令起先在樓上,後來就拿著報紙到了客廳,最後報紙也懶得舉起來裝樣子了,隻顧嗬嗬撿笑話。


    門鈴響了,小陳跑過去開門。秦小魚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周月不回來了,周行還沒回來。


    門口出現的是王團長,她依舊是花枝招展,手裏拎著一堆東西。


    “王姨,快進來。”秦小魚跑過去接了,又回頭向飯廳招呼:“媽,王姨來了。”


    “你叫什麽?”王團長聞言嚇了一跳。


    秦小魚這才反應過來,她叫習慣了,不知不覺就溜出來,一時窘得說不出話。


    “叫啥?我家閨女應該管我們叫啥?你這話問的。”周司令耳朵靈聽到了,有些不樂意。


    “那是,你們家閨女,知道了。”王團長那是什麽人,七竅玲瓏心,笑著走進來,把手裏的禮物一一攤開,大部分是給那兄妹兩個的。周司令一見就眉開眼笑的了。


    “這是寄回來的,到的有點晚。我們家也沒個孩子,給這小哥倆吃吧。”王團長說沒有孩子時,眼神中有些落寞。


    周行媽已經從飯廳跑出來,她原本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除非是她特別想吃的東西,去廚房吩咐一下,再不肯進去,十指不沾陽春水。


    可現在為了兩個孩子,每天叮囑不說,有時還要親自上陣。也不肯再像原來那般每天打扮得高雅大方,拿本書做貴婦。現在紮著小圍裙,儼然一個家庭主婦。


    “含含你收好,小妹不能多吃,要吃就找哥哥。”周行媽把主權交給含含,小妹嘟著小嘴表示不滿。


    “奶奶偏心。”


    “奶奶沒有偏心,你的小牙要是讓蟲蛀了,到時會很麻煩的,拔牙好疼的。”周行媽隻好蹲身下去好言哄勸。


    “看我們含含的小牙多好,從來不肯多吃甜食。”周司令一急之下,竟然撥開含含的小嘴給王團長看牙口。


    “你們兩個行了,就是自己有孫子,就不管我這沒孫子的人!”王團長氣得抗議道。


    “去謝謝王奶奶帶好吃的給你們呀。”剛含含已經謝過了,秦小魚輕輕一推他的背,他馬上領悟,撲到王團長懷裏,在她的臉上輕輕一琢。


    小妹也不甘示弱,跟著跑了過去。


    王團長本來就喜歡小妹,抱在懷裏,百般疼惜。


    “一會兒你留下吃飯,還有一個湯,我去看一眼。”周行媽不放心廚房,囑咐一句又返身進去。


    周司令隻顧著跟含含說話,秦小魚怕冷落了王團長,就坐在她身邊陪聊。


    “小魚,上次你帶來的侄女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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