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姨,你就這一個女兒,不能鬧僵啊,讓她回來吧。”秦小魚又來做謝蘭花的工作,她現在越發相信了,費廠長手下有個不輸徐師傅的能人,那人還不是小太陽的現任職工。


    “我這輩子,就跟她過不去,好像老天就安排她來治我的,每次我想做點什麽,她就跳出來推橫車!”謝蘭花坐在辦公室一個勁運氣。


    “哪有父母能鬥得過兒女的?早晚是輸,你還不如認了。就這一個女兒啊,養這麽大還要推出去?”秦小魚隻能把兩個人往一起拉。這兩母女倔起來,都不是凡人。


    “不行,這次我不能讓步,我讓過一次步了。當年要不是她以死相逼,我會把小太陽給她?你看她給我弄成什麽樣?現在我自己來收拾爛攤子,她又來拆台!”謝蘭花氣得一拍桌子。


    “要不我們找過去看看?”秦小魚不信謝蘭花一點影兒摸不到,現在隻是出於一些隱私的顧慮不肯說罷了。


    “不管了,愛怎麽怎麽樣吧。”謝蘭花蔫退了。


    秦小魚回到辦公室發了一會兒呆,死扛也隻是短時間的事,等夏季到了,馬上就要有些應變的款式設計,到時交不出來,隻怕專櫃要成笑話。


    天氣已經轉熱,秦小魚的頭發很厚,前段時間讓王師傅幫著削了一些,現在又是沉甸甸的一把。她索性去了美發學校。


    躺在椅子上,享受著田甜的精心按摩,秦小魚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小魚,怎麽有時間過來了?昨天我去你家,你媽還說你一天忙得見不到人呢。”王團長笑著走過來。現在她們都習慣了,秦小魚就是周家人,就是周家的女兒。


    “王姨,是好些天沒看到你了,噫?瘦了?”


    大抵瘦了這兩個字是對所有女人最好的讚美,王團長的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我給你講點笑話,上次那個報幕員不是內定進去了嘛,看著挺機靈個人,實踐起來就砸場子了,怎麽教都不會,還找領導哭哭啼啼的,團裏人都煩得不行。”


    “唉,可惜了鳳琴,表現那麽好,還給涮下來了。”秦小魚也是氣不平,如果當初沒有努力也算了,唐鳳琴和周行媽都是付出了心血的,結果被人頂下來,上哪說理去。


    “所以說呢,她一出漏子,我就在心裏說,活該!”王團長恨恨地說,把屋子裏的人都逗笑了。


    “我這陣子忙,都沒見鳳琴,她和你家公子怎麽樣了?”秦小魚跟王團長不見外,開門見山。


    “兩個人好著呢,我兒子給她輔導功課,她跟我兒子學吉他,哎呀,年輕真好,我看著都羨慕。”王團長滿臉的流光溢彩,這是對唐鳳琴很滿意。


    “那不是差了輩份?”王師傅故意慪她。


    “各論各的唄,我們都不在乎。”王團長急忙分辯道。


    “這也快,鳳琴快高考了。”秦小魚算了一下日子,忽然覺得心往下沉,周行走了也有35天,原來人活著沒日子,死了就是按天數的。


    “考吧,考得上考不上,我都能給安排了,你姨夫說了,娶這麽個好兒媳是要燒高香的,一直告訴王磊,不要欺負鳳琴呢……”王團長看出秦小魚眼中的憂鬱,見她直勾勾的盯著外麵的樹,猜到她的心事,站起身,用手重重在她的肩上一按。


    秦小魚抬手搭在王團長的手上,無聲的歎息了。


    “有人真是有緣無份,當初我一直不看好你們,結果現在鬧成這樣。”王團長傷感地說,周行也算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怎麽能不難過。


    “人呐,死的就死了,要看活著的。別想太多,小魚日子長著呢!”王師傅看不下去了,忙給她打氣。


    秦小魚知道王師傅的心裏苦,那也是年輕就守寡的人。


    “對了,王姨,你聽說徐師傅生病的事吧?”秦小魚突然靈機一動,王團長身邊的女人是把握時尚最前沿的,有很多都是徐師傅的忠實粉絲,她們的嗅覺最靈敏,一個師傅倒下,總會有另一個替補,這可比她撒著網去找要方便多了。


    “聽說了,都換地方做衣服了呢。”


    “換去哪裏了?”秦小魚從椅子上跳起來,把王師傅嚇一跳。


    “這我還不知道,最近也沒做,小孟亭一準兒知道,她要去北京參加演出,做了兩身呢。”王團長提供了重要線索。


    秦小魚連頭發都沒弄幹就跑了出來,急得王師傅把一條大白毛巾搭在她的肩上。


    她把車直接開到文工團院裏,門衛知道她是王團長的朋友,也沒阻攔,她一口氣跑到樓上。小孟亭有自己的房間,她打聽了一下就找過去。


    “小魚,你這是什麽時尚?”小孟亭開門見秦小魚的樣子,吃了一驚。


    秦小魚這才發現,跑得急了,白毛巾還在身上搭著。


    “孟姐,我找你有急事,你是不是做新衣服了?”


    “是呀,徐師傅中風了,我另找人做了,還真不錯,你看看。”小孟亭款款走到櫃前,拿出一件改良旗袍和一件晚禮。


    旗袍有上半身中規中矩,下麵的開叉處加了很多褶皺,藏起來,走動時才會閃出來,有些像魚尾裙。褶皺的料子選得很好,是閃光緞,動則如波濤鱗鱗,靜則不見風波。這是有設計的。


    這要是小孟亭踩著台步上場,一路風聲水起,台下肯定一片叫好聲。


    “把師傅地址給我,孟姐,你可救了我!”秦小魚喜不自禁地說。


    小孟亭給的地址,有點不太好找。秦小魚摸到黑鐵門時,天都已經快黑了。


    屋子裏飄出蘿卜湯的味道,她輕輕叩了叩門。


    “是來取活兒的?”應門的是個瘦高的男子,帶著一副近視鏡,一圈套一圈的,度數不低,可這樣對他的視力似乎也幫助不大,他用力眯著眼睛看了秦小魚幾眼,還是認不出來。


    “您是鄭師傅吧,我是朋友介紹來的。”秦小魚跟小孟亭打聽了。


    這位鄭師傅隻在家接私活兒,不掛牌,而且很任性,想收貨就收,不想收誰求都沒用。


    但是手藝奇絕,所以雖然有個臭脾氣,在市裏還是小有名氣的。人人都以求得他的一件衣服為豪。


    鄭師傅聽秦小魚這樣說,就直接讓她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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