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魚反應快,一把抓過小妹和含含,扔到炕上去,這兩個孩子都不輕,也不知她哪來的超能力。


    “你瘋了?把刀放下!”太太站起身,氣得全身發抖,扶著桌沿才沒摔倒。


    “今天,就拚個你死我活!這房子怎麽分,你說話吧!”大伯一菜刀劈在桌上,桌子哢嚓裂了個大口子,刀斜紮在桌子上,刀柄還在抖。


    大嫂是靠門邊坐著的,本來還在椅子上沒動,這一下把她嚇得不輕,起身就往後鑽,站在大哥後麵不肯露頭了。


    “哥,你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含含爺爺也哆哆嗦嗦站起身。


    “你閉嘴,你什麽東西,也輪到你說話了!看你家養這些騷b玩意兒,沒一個好東西,今天不給樓房,我的刀就開殺戒……”大伯上來拿桌上的菜刀,沒等他把菜刀起下來,就見含含爺爺突然撲過去,把他壓到地上。


    大伯比含含爺爺高一塊,力氣也大,又有一股子不要命的勁兒,剛就是沒留心吃了虧,隨即返身把含含爺爺壓在身下,兩拳下去,就是滿臉開花,鼻血四濺。


    秦小魚本來在一邊護著兩個孩子和太太,見狀也急了,手邊抓不到東西,隻得太太平時用的一個小蕎麥枕頭,劈頭打過去。


    大伯隻分出一隻手,用力一掃,秦小魚的小身板兒就被甩出好遠,磕到炕沿上。


    大哥和唐虎本來都是傻看著,見含含爺爺吃虧,才回過味來。


    原本是上陣父子兵,大哥雖然平時裏是個吊兒啷當的人,又加上大嫂強勢,隻會油滑自保。可是看到自己的父親被壓著打,血性被激活了。


    他飛起一腳,把大伯踹得滾到一邊。唐虎在學校打架就狠著呢,現在當著父母麵不敢動,見爸爸上去了,馬上撲過去,爺倆個一頓拳腳,把大伯給打得趴在地上不動了。


    屋子裏一片死寂,這大概是人性最醜陋的時刻,秦小魚的心底一片發灰,後悔來這一趟,讓孩子看到不應該看到的一幕,骨肉相殘,還有比這更殘忍的嗎?


    含含奶奶已經打了盆水過來,幫含含爺爺止鼻血。大哥和唐虎拎著大伯給扔回西屋去。大嫂來來回回去屋地收拾幹淨,一家人又坐了回去。


    “我怎麽生的這麽個東西?”太太呆坐著,兩行濁淚流下來。


    “那個,太太,樓房我們不要了,給他吧,別讓他鬧就行了。”大嫂膽小怕事,先表了個態。這房子爭下來,怕也沒命住。


    “這事兒明天再說吧,做個了斷。”秦小魚發現了,她不安排好,這又是埋下禍根了。像那時含含出事,就是輕敵。


    “你帶孩子回去吧,別碰著孩子。”含含奶奶惦記著兩個孩子,秦小魚心裏還是很欣慰的。


    她開車把兩個孩子送走,跟周行媽打了個招呼,又轉了回來。


    “這麽晚怎麽又回來了?”唐家院門已經反鎖,秦小魚敲了半天含含奶奶才出來應門。


    “我住下,明天把事解決了。”秦小魚進了上屋。


    太太已經躺下了。聽到動靜欠起身,秦小魚忙過去按下她,挨著她坐在炕沿。


    “太太,別往心裏去,您這年紀了,保重身體最要緊。”


    “你別勸我,我都懂得。我這一把年齡,活一天樂一天,隻看著你們這些好孩子吧。今天不管怎麽說,還不是有長臉的嗎。”太太歎口氣。


    “您有什麽想法?”秦小魚想聽聽太太的意見。


    “你看著辦吧,全聽你的。”太太拍拍炕,讓秦小魚躺過去。


    秦小魚睡席夢思習慣了,這硬梆梆的土炕,躺上去就硌得全身疼,她翻騰了半天,還是睡不著,又不敢起來,怕驚動了太太。


    “著火了!”突然外麵一聲叫,秦小魚驚坐起身,窗外大火熊熊,她急忙拖起太太,這屋子的主梁都是木頭的,又幹燥,真著起來怕要燒落架了。


    太太到底是年紀大了,腿也軟了,人都動不得,還是含含爺爺衝進來,背著她衝了出去。


    喊著火的是唐虎,晚上出來尿尿的時候看到起火的。鄰居也都醒了,一桶水一桶水澆著,可是力量總歸太弱。


    有人叫了水車,嗚瓦嗚瓦進過來,在胡同口就卡住了。


    各家各戶為了動遷多分房,恨不能都把院子提出去一塊,加上幾米麵積,外麵又堆了收拾出來的破爛家什,根本下不去腳,更別說進水車了。


    眼見著火勢大起來,各家都慌了,這燒了唐家沒關係,火竄到自家就沒地方住了。


    所有人都齊心協力,一起滅火,等把火都滅掉時,西屋已經燒落架了。


    秦小魚扶著太太去了於大娘家,等那邊都消停了才出來察看。


    火是從西屋著起來的,所以燒得最慘。屋裏不見大伯的影子,大娘被砸在大梁下,奄奄一息。秦小魚讓含含爺爺找救護車拉去了醫院。


    昨天大伯回來時,就把保姆打發走的。大嫂一家本是唐虎先報的信兒,跑得最徹底,東屋的人也都毫發無傷,所以隻有大娘一個受傷的。


    太太見人散了,讓秦小魚扶著,進了東屋。


    屋子裏黑黝黝的,又被水澆了,地上濕澇澇的。太太凝然不動,看了半晌,歎口氣。


    “太太,你先搬我堂嫂那邊吧,我先開車送你過去,再讓唐龍來清東西。”秦小魚知道這屋子不能住了,安排道。


    “你正好說反了,是我先看著你收拾屋子,再把我送走。”太太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太師椅,這是含含爺爺生前最喜歡坐的一張椅子,這次隻是弄髒了,到是沒燒著。


    秦小魚過去把椅子擦了,扶太太坐下。


    “把門關上,都不許進來。”太太又吩咐道。


    秦小魚隻好聽話,把門反鎖了。她見過兩次太太倒家底兒,隻是沒見過這麽徹底的,太太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記憶力驚人,每樣東西藏在哪,都說得一絲不差。


    原來太太說過的,守著唐家的家底幾十年的話,真的不錯,這一翻,可是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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