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傅到是下了血本,他跟小孟亭是老朋友了,比跟秦小魚認識的還要早。


    所以衣服是親手做的,款式類似上次輕工部參賽的花嫁,正配了小孟亭的古典美。


    小孟亭本來就是衣服架子,這身花嫁穿起來,可以說是天姿國色了。


    秦小魚一直偷瞄著朱第九的表情,小孟亭換好衣服出來時,他的眼睛沒有光。委屈小孟亭了,秦小魚暗自歎了口氣。


    朱第九交際廣,兩個人在業內又都有名氣,這場婚禮辦得十分熱鬧,文藝氣息格外濃厚,朱第九的輩份高,徒子徒孫紛紛獻藝,硬生生把婚禮變成了堂會。


    秦小魚和阿雷就當是來補課了,玩上三天,還意猶未竟。


    吃飯時,秦小魚夫婦是貴客,挨著新人坐下。


    秦小魚知道朱第九吃東西矯情,也不管他。可是很快發現,一年多的時間,他更矯情了,這吃的是全素嗎?


    “姐夫,你這是要出家了?”秦小魚想起阿雷說的唐僧,就忍不住偷笑。


    “差不多吧,在家修行。”朱第九竟然點了頭。


    秦小魚再細瞧他的眉眼,才發現已經與初見時不同了。那時的朱第九意氣風發,有股子少年得誌的桀驁,雖不至盛氣淩人,也拒人千裏。


    可現時的他溫潤起來,笑容也是淡淡的。


    “修行?出家,那你結的什麽婚?”秦小魚不服氣地問。


    “修行不是隻誦經就可以了,要走心,度一個是一個,我能成全一個人,不是也很好嗎。”朱第九還是慢條斯理的,一句話把秦小魚說得沒脾氣了。


    第三天晚上更熱鬧,是小孟亭的師兄辦的,地點選在了劇院。


    這一場算是答謝宴,不對外賣票,都是有請貼的人才能進。


    劇場很大,除了親朋空座還是很多,小孟亭會做人,給了商場一部分票,又把服裝廠的中層以上領導都請來。


    演出完畢時,夜已深了,他們走的是後麵的小門,安靜。


    朱第九把披風裹在小孟亭的身上,瞧她笑得甜甜的樣子。


    秦小魚想,朱第九說得對,能成全一個是一個。


    第四天秦小魚下午的飛機,上午跟小孟亭去了一趟服裝廠。


    “我自已去就好了,還讓你這個新娘子陪著。”秦小魚一路碎碎念。


    “這婚禮是給別人看的,對我們,怎麽樣都沒區別。別人看著我們幸福,就好了。”小孟亭開的車,把阿雷留在家裏。


    隻有兩個人獨處,小孟亭臉上的喜悅似乎也淡了。


    “姐夫對你很好的,你們好好的。”秦小魚隱隱有一絲不安。


    “我對他的執念,跟他對你的執念是一樣的。”小孟亭突然說出這句話,秦小魚的臉不由得一紅,她一直以為小孟亭不知道。


    按說朱第九那麽高冷個人,怎麽會讓別人知道自已的隱私呢。


    “誇張了,沒什麽的。”秦小魚嘟囔一句算是解釋。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在你是沒什麽,你的心思全在阿雷身上。可你想過沒有,小師叔從小到大,從沒有一件東西求而不得。所以他反應激烈也是正常的。”


    “過去的事兒,就不要提了。”秦小魚想換個話題。


    “我提這件事,不是找你算賬,是跟你講清楚。你不要擔心我不幸福,沒關係的。”小孟亭伸手在秦小魚的手臂上按了一下,“其實我還要謝你,要不是你,隻怕這輩子我都別想。”


    小孟亭在自嘲,二人相視一笑,就把這事兒說開了。


    這邊的服裝廠因為有小孟亭一直監製,所以質量很是過硬。秦小魚怕她不懂行,被人哄了,又私下傳了些秘籍。


    他們新婚旅行定在北歐,馬上就要成行了,秦小魚他們出來的也夠久,正好要南下。


    可就在這時,周行媽的電話打過來,杜老太太過世了,要讓他們去一趟。


    上次把杜老太太接到廣州住了一陣子,秦小魚跟她已經混熟了,打心裏喜歡這個百歲世紀老人。她的胸襟已經超然物外,令人敬仰。


    雖然這年紀都是喜喪,秦小魚還是哭了一場。


    下飛機杜家已經派車來接,秦小魚知道杜家的勢力有多大,猜測葬禮不能從簡,客人應該不少。


    還沒到正街,就見小轎車在路兩邊排過去,陣容豪華。八十年代私家車還很少,多半是自行車代步,能一下集中這麽多車,已經很引人注目了。


    門口掛著黃紙幡,據說是多大歲數就掛多少張,杜老太太年紀長,好大的一團,被風吹得呼啦啦的,格外有氣勢。


    小叔聽說他們過來,已經迎出來。


    “父親讓我接你們進去的。”小叔穿了一身黑,袖上的黑紗多了一小塊紅布,隻是臉上不見哀容,這讓秦小魚有些詫異。


    再往裏麵走,見到許多胳膊上帶黑紗的人,應該都是親眷,沒有一個哭天抹淚的,氣定神閑。


    “這是老太太自已說的,人活百年,已經是高壽了,離去就不再受病痛之苦,是為解脫,所以應該開心才是,不能哭。”小叔給她解釋道。


    “老太太真是達觀。”秦小魚感歎,這心胸非凡人所有,這也是長壽的原因吧。


    “因為之前每天跟大姐通電話,知道你們回東北老家了,大姐在家帶孩子,所以老太太特意囑咐,就不讓大姐過來了。”小叔口中的大姐就是周行媽,秦小魚聽到這裏有些急,還真是,都怪她亂跑,周行媽著急也出不來。


    “老太太說了,知道她心裏急,她不能來,就讓姑爺替她來就是了。”小叔子剛是賣了個關子。


    “你說我大大在?”秦小魚驚喜地問。


    “對,已經過來了,在裏屋陪客人,他也算是近親了,就是輩份低些。”


    自從年輕時周司令掏槍搶親,周行媽被杜家逐出家門,現在總算是能堂堂正正作為杜家的姑爺上門了,也是真不容易。


    要說輩份的事,秦小魚已經無力吐槽。


    不止周行媽的輩份低,連帶著秦小魚也低,都要低到塵埃裏去了,管這麽個年輕人叫小叔,還不知有沒有十來歲的小姑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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