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父?”陸之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愣之後就是一個激靈,艱難的開口問道,“您是說……”


    “事已至此,不查出個子醜寅卯來,這個坎兒,咱們誰都過不去。”武勳說道。


    他失血過多,拔劍的時候又飽受折磨,此刻早已筋疲力竭。


    但也正是身上各處傷口傳來的劇痛才能讓他保持清醒的頭腦。


    陸之訓見鬼一樣的看著他。


    武勳卻根本不給他辯駁的機會,繼續說道:“雪兒有了身孕,我保證你死之後,不會牽累到你陸家的任何人。”


    武青雪前些天才剛被診出來懷了身孕。


    武勳陳述的全是事實,但這些話落在陸之訓的耳朵裏,卻不無威脅恐嚇之意。


    他的出身並不好,家裏一姐一妹,就他一個男丁,父親還在他七歲上就早早的病故了。


    一家人靠著母親替人縫補漿洗勉強度日,早些年他是跟城裏的地痞混在一起,給有錢人家做過護院,也給賭坊做過打手,後來覺得日子實在不能這麽過了,正好遇到駐軍征兵,就帶著幾個一起混的兄弟投了軍。


    因為他敢拚敢闖,做事又很懂分寸,一次偶然的機會,得了武勳的賞識。


    武勳不僅重用他,栽培他,甚至還把長女許配給他,讓他在二十多歲就掙得了軍功,做了參將,光耀門楣,一躍成為人上人。


    陸之訓雖然以前沒讀過書,但是腦子確實是不笨,從始至終他都很清楚武勳抬舉他是為什麽——


    說的難聽了,他就是武勳養的一條狗,隻要聽話會辦事就行了。


    也不是沒想過這一條路上走到黑的下場,可是比起去過以前那種窮日子——


    他寧肯鋌而走險,至少現在過的像個人!


    所以,當知道武勳在針對長子,並且想要替繼室所出的次子謀世子之位時,陸之訓雖然心裏覺得匪夷所思也不讚同,卻依然是守口如瓶的替武勳在辦事。


    現在翻了船……


    武勳提出這樣的要求,確實是太突然了。


    陸之訓緊張的吞咽了兩口,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我……”


    想要說什麽,但他處於弱勢,在絕對的權利麵前,又好像是完全的無話可說。


    “你沒得選!”武勳此時也是心浮氣躁,見他遲疑就又是冷聲打斷他的話,“我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脾氣,我比你更清楚,就算你把事情都推給我,他該從你那裏討回來的還是會從你那裏討,絕不會對你網開一麵。他是個眼裏不容沙的人,這一點你也應該知道的。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為什麽會弄成現在這樣?無非就是馬失前蹄,提前被他識破了我在今晚的計劃,他對我這個親生父親都這般的不留情麵……你手上已經沾了這件事的血,即便隻是從犯,他也必會斬草除根的!”


    武勳這是在威脅他,這是一定的!


    可是事關生死,怎麽可能是小事,陸之訓臉色鐵青,終究是惶惶不安,一臉的猶豫。


    武勳看他這個樣子,就又閉了下眼,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這件事你擔下來,我還能替你照顧雪兒和你的家人,若是我們兩個都被拉下水,那就真的是要全軍覆沒了。”


    他身上的傷,現在就是能幫助他脫身的最有利的佐證。


    隻要陸之訓願意承擔,武勳確信——


    就算武青林心裏不信,麵上也絕對是拿他無可奈何的。


    雖說是有脅迫陸之訓的意思,陸之訓卻知道他說的句句屬實,並沒有半點摻假——


    他們聯手算計武青林,還是衝著要人命的嚴重後果去的,如果他是武青林,就算知道武勳才是真凶,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幫凶的。


    昨天帥帳周圍崗哨的事是他親自安排的,肯定是洗不清了,也就是說他必死無疑。


    而現在,如果非要拽了武勳一起——


    武青雪和他的家人沒準也要失去庇佑了。


    也不就是說他堅信武勳鬥不過武青林,可武勳這人的陰險程度他已經親身體驗過了,這個人連親生的兒女都能說殺就殺,說利用就利用,一旦他這顆棋子不聽話——


    以這個人心狠手辣的程度,或許未必會動武青雪,可是惱羞成怒起來,對他的家人卻是不會有半分手軟的。


    橫豎都是個死,也雖然他並不想死……


    陸之訓心裏掙紮不已,兩道聲音在同時抗爭,斟酌之下額頭上都在直接冒冷汗。


    武勳等了他片刻,就不耐煩了,催促道:“有這麽難決定的嗎?”


    陸之訓的思緒被他打斷,驀的抬起頭來,眼神之中卻滿是糾結和不解之色,忍不住的問道:“事情我可以全部擔下來,但是嶽父……你總該讓我死個明白的。青林無論是學識武功還是才幹都在青鈺之上,就算你偏心,也不至於非要對他下殺手並且鬧得不死不休吧?”


    武勳的作為,他始終理解不了。


    雖說一旦家裏孩子多了,做父母都很難一碗水端平,偏心是常有的事,可是共事了幾年,陸之訓對武青林也是有所了解的。


    有他這樣出色的兒子,對哪個做父親的來說都應當是件引以為傲的事。


    雖然武青鈺也不差,可是——


    就為了爵位的歸屬問題,就這樣義無反顧的對一個並無前科也無劣跡的兒子下殺手?


    陸之訓總覺得這裏麵是另含著隱情的。


    若在平時,他會緊守本分,把嘴巴閉死了,一個字也不會多問,可現在既然武勳要推他出去做替死鬼——


    他不想做個糊塗鬼!


    武勳聞言,目光就是不易察覺的閃爍了一下。


    陸之訓緊盯著他,一副誓死要弄個明白的樣子。


    武勳與他對視片刻,就往旁邊移開了視線,同時冷聲說道:“因為他不聽我的話!”


    陸之訓不由的愣住。


    武勳就又進一步解釋:“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太聰慧和太有才幹的人往往都太有主見了,這麽說,你能明白了吧?”


    說是在說武青林,但這又是個變相的警告和威脅了!


    武勳這人的性格確實很乖戾,並非善類。


    他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他容不下武青林的原因,陸之訓也不是完全的不能接受。


    隻是——


    讓他填上這條命去替武勳遮醜度過這一劫,他終究還是有所顧慮和遲疑的。


    帳篷外麵,武青林和左副將說了會兒話,好像是有什麽事,兩人又一起匆忙的先離開了。


    陸之訓轉頭朝帳篷門口看去,捏著拳頭,神色糾結。


    武勳斜睨他一眼,眼中有冰冷的厲色一縱而逝,不過卻並沒有再進一步的逼迫——


    話他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以他對陸之訓的了解,這個人是一定會就範的!


    兩個人彼此都沒有再說話,帳篷裏血腥味和草藥的味道混合彌漫,十分難聞,總會叫陸之訓想到戰場上那些肢體不全、血肉橫飛的屍首,他又垂頭喪氣的坐了一陣,就覺得喉嚨裏一陣一陣的反胃。


    轉頭,見武勳在閉目養神,神色糾結的盯了對方片刻,就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武勳聽見了動靜,偏頭看過去,見他幽魂一樣出了帳篷,就又閉上了眼,繼續養精神。


    陸之訓一個人漫無目的在林立的帳篷之間溜達,轉眼間天色已經將明。


    他抬起頭,天際的那顆啟明星分外的明亮。


    陸之訓正發愣,他派出去的那個心腹就神色匆忙的找了來:“爺,您在這呢,讓小的好找!”


    陸之訓勉強定了定神,轉頭朝他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怎麽?”


    那心腹士兵擦了把汗,臉上去是一副唏噓又凝重的神色:“小的聽您的吩咐去請二公子和曾先生,結果二公子說曾先生根本就不曾去尋過他,後來問遍了他那邊的所有人……曾先生根本就沒去二公子那!”


    “你說什麽?”陸之訓的眼睛圓瞪,這下子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再次確認道:“你再說一遍!你是說曾先生……”


    那士兵道:“很奇怪!曾先生若不是有什麽私事趕著去辦私自離開了,那麽就是……失蹤了?爺,您說會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啊?”


    陸之訓手上的力道一點一點被抽離,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


    曾文德就是為了躲避武青林身邊那個葛老六才匆忙出城去武青鈺那裏避難的,這就是天大的事,怎麽可能因為私事就招呼也不打的跑了?


    曾文德是武勳實打實的心腹,武勳不會針對他,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


    是……武青林對他下手了?


    對方若是連曾文德都下得去手,那麽誠如武勳所言——


    又怎麽可能放過他?!


    陸之訓突然之間就深刻體會到了人在絕境的悲哀和無奈。


    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的了!


    他轉身,腳步踉蹌的快速前行。


    “爺!”那士兵喊了兩聲無果,畢竟對方是主他是仆,也就沒再追上去,搖著頭走開了。


    片刻之後,陸之訓離開的方向出現一匹戰馬,他頭也不回的打馬出營去了。


    武青林帶著木鬆站在林立的帳篷中間,遠遠地看著。


    木鬆問:“要派人盯著他嗎?”


    “不用!”武青林搖頭,“他這個時間離開,無非就是回城,隻是一顆棋子罷了,不用再費這個心了。”


    木鬆卻還是不很放心,思忖道:“世子您真覺得他會豁出命去替侯爺遮掩此事?”


    武青林從遠處收回目光,與他對視一眼,冷笑:“棄車保帥的戲碼而已,不新鮮。不過這樣最好,燕北說的沒有錯,武勳現在還不能死,他突然死在這裏,對我來說會很麻煩。現在既然他們自己安排好了脫身的計劃,也省得我再費心了。”


    蕭樾說武勳的背後是南梁人,那麽這座邊城的布防那些南梁人就應該了若指掌,他們之所以沒有攻城略地,是因為想利用武勳來謀求更大的和更深遠的利益。


    如此一來,如果武勳突然就暴斃在這裏——


    南梁人為了爭取最後的也是最直接的利益,十有八九是會馬上下令攻城的。


    邊防布署全在對方掌握的情況下,貿然開戰,他們必敗無疑!


    不僅僅是武勳一死,他武青林到底能不能完美脫身的問題,後麵直接牽扯到了國土和邊城百姓……


    現在留了武勳的一條命,至少還可以暫時穩住了南梁人。


    武青林帶了木鬆轉身往帥帳的方向去:“青鈺不是回來了?過去看看吧。”


    聽聞武勳遇刺的消息,武青鈺立刻就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彼時正在武勳休息的帳中跟武勳說話。


    武勳虛弱的躺在床上,沒見曾文德回來,得知曾文德失蹤,整個人就躺不住了,幾乎當場就要暴跳如雷的蹦起來!


    事情遠比他想象中要更棘手,曾文德失蹤,十有八九還是武青林幹的,他雖然有絕對的信心曾文德不會背叛他,吐露他的秘密,可這個人失蹤,就等於是砍斷了他的左膀右臂!


    武勳遭遇了這十幾年來最大的一次挫敗,心中依然怒火中燒。


    武青鈺憂心忡忡的與他說話他都沒心思回,隻粗暴的斥責了一句:“別說了,讓我清淨清淨!”


    武青鈺被他吼的愣住,再一看他麵無血色的樣子,就更是憂心,隻能先把滿肚子的話都咽了下去,起身剛要往外走:“那父親你先休息吧,我去找大哥!”


    一抬頭,武青林剛好掀開氈門走了進來。


    “大哥!”武青鈺叫了一聲。


    武青林徑直走過去,先是走到榻前去看了看武勳,問道:“父親可是好些了?您的傷……”


    武勳躺在床上動不了,轉頭看向他,也不廢話:“你不是查營去了麽?是查出什麽來了?”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就趕緊處理幹淨為上,現在也不是他和武青林置氣的時候。


    “哦!”武青林聞言,卻是欲言又止的沉吟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又問;“陸參將呢?”


    武勳沒做聲。


    武青鈺道:“我過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他,大哥要找他?”


    “不是!”武青林道,說著就麵有難色的又看向了武勳,“父親,左副將他們逐一排查下麵的士兵,審問到昨夜在帥帳周邊巡邏和值守的士兵,都說當時戌時末各大帳前麵崗哨換崗的時候,路上他們遇到陸參將訓話,被堵在上崗的路上耽誤了時間。您知道的,夜裏在帥帳周圍值守的都是熟麵孔,並且出身和家世都是仔細核對過,確保清白無虞的,這些士兵事後清點人數,一個不缺,隻是有些死傷,這樣一來,刺客顯然就是抓住時間上的漏洞潛進來蟄伏在附近伺機行刺的。若在平時也還罷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妹婿……”


    話不用說透,父子三個都是明白人。


    武勳沉著臉一語不發,卻是武青鈺神色凝重的低呼道:“你懷疑是陸之訓跟刺客勾結?”


    武青林又看了武勳一眼,點頭:“綜合昨夜的種種情況,就隻有這一種可能了!”


    “怎麽會?”武青鈺聽了笑話似的冷不丁笑了一聲出來,緩了緩情緒,就衝帳篷外麵喊:“去把陸之訓叫來!”


    有事沒事,當麵問問就知道了!


    “是!公子!”長泰答應了一聲就跑了。


    帳篷裏的氣氛沉悶至極,父子三個一時都沒再說話。


    長泰去了倒是不多時就回來了,掀開帳篷,進來的卻是他一個人。


    武青鈺皺眉:“人呢?”


    長泰道:“有人說剛不多時看見陸參將騎馬出營了。”


    木鬆是跟著他一起進來的,聞言就是冷笑一聲:“這是畏罪潛逃麽?”


    武勳始終不置一詞,看著像是因為重傷乏力的原因,不便開口。


    長泰察言觀色,知道陸之訓是大小姐武青雪的夫婿,又知道自家二公子向來護短,就盡量試圖開解:“應該……不是吧!有人看見了,說是走的內城的方向,可能是回家去了。”


    陸之訓就是元洲城土生土長的,安家就安在城內,平時休沐就回家,並且也時常跟隨武勳出入元洲城。


    武青鈺和武青林兄弟互相對望一眼。


    這時候卻是武勳突然開腔:“把他叫回來問話!”


    “是!”長泰連忙答應著就要往外走。


    武青鈺斟酌了一下,卻是一咬牙,大步朝外麵走去:“我親自去!”


    木鬆朝武青林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武青林隱晦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攔。


    待到武青鈺出去之後,武勳就又長長的出了口氣,繼續閉上了眼,想要養精神。


    武青林卻是突然說道:“父親,還有一件事,聽說……曾叔失蹤了!”


    語氣不高,像是平時談論起曾文德一樣。


    武勳的眼皮忽的一跳,雖然很想假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睜開了眼,咬著牙,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的說道:“派人去找了麽?多事之秋,唉!”


    言下之意,是想說有人也趁機針對了曾文德。


    武青林麵上表情嚴肅,一絲不苟的與他對視,反問道:“曾叔真的隻有遭遇不測這一種可能麽?昨夜父親和我同時遇刺,陸之訓有重大嫌疑,偏偏真巧,當天上午曾叔就急匆匆的出營去了,並且還失蹤了?”


    武勳明白他在暗指什麽,不由的惱怒起來,喝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武青林勾了勾唇,眼中神色還是分外凝重的字字清晰道:“如果陸之訓的罪名坐實了,而曾叔還依然不肯露麵的話……我會懷疑他是否和陸之訓都是一夥的。”


    “你!”武勳隻覺得心口裏有一團熱血上湧,欠了欠身想起來,卻又痛的跌了回去。


    武青林站在床榻之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亦是字字悲憫道:“曾叔是父親多年的心腹和老部下,我知道,若是他背叛,父親一時間一定接受不了,但是人心隔肚皮,這世上是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的,還是希望父親您早做好這層準備!”


    武勳哪裏聽不出他言語間的暗諷之意,可現在就算逞口舌之快了又有什麽意思?


    即便他胸口被一口火氣壓得分外難受,也還是咬著牙忍下了,閉上眼道:“我累了……”


    做出一副拒絕交談的樣子來!


    武青林笑了笑,並不強求:“那父親先休息,陸之訓那有了消息我再來告訴您!”


    說完,就幹脆利落的轉身出了帳篷。


    這邊武青鈺快馬加鞭趕回城,直奔了陸家。


    陸家的宅子是武勳出錢,在陸之訓和武青雪成婚之前幫著置辦的,不算多大多華麗,但在城裏也算是極體麵的人家了。


    武青雪的身孕才不到兩個月,害喜卻很厲害,天沒亮就在吐,有半個時辰沒能直起腰板。


    武青鈺過去時她才剛吐完,正靠在榻上,由丫鬟婆子服侍著漱口。


    看見武青鈺來,武青雪便是十分意外:“二哥?你怎麽來了?而且這才什麽時辰……”


    武青鈺看見她,突然就想到家裏也懷著身孕的林彥瑤,精神恍惚了一下,然後才趕緊定了定神道:“我來找陸之訓有點事。”


    “他?”武青雪聞言就更是驚訝,“他這兩天沒回來啊!”


    旁邊的丫鬟一邊拿帕子給她擦嘴一邊趕緊道:“夫人,咱們姑爺回來了,就剛剛沒多一會兒,進院子見您不舒服,就又轉身去書房了。”


    武青雪愣住,同時心裏更是狐疑不解。


    武青鈺雖然對這個妹妹是關心的,這時候卻沒心思與她多說,隻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先歇著,我自己去書房找他。”


    說著,就轉身快步出了院子。


    武青雪擰眉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自己這個哥哥向來沒什麽正形,更是鮮見的會這樣一副嚴肅的表情,還特意來家裏找陸之訓。


    丫鬟上前攙扶她:“夫人,奴婢先扶您上床再歇會兒吧,天這會兒才亮,您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熬。”


    武青雪心裏卻有種不好的預感,擋開她的手,同時想了下,又問:“姑爺回來還說什麽了嗎?”


    丫鬟搖頭:“沒啊!就讓奴婢們好生伺候您!”


    說著,仔細想了下,又詫異道:“不過姑爺的臉色看著不太好。”


    先是陸之訓心事重重的突然回來,緊跟著武青鈺又追了來?


    武青雪再也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走,扶我過去看看!”


    因為才一大清早,還沒到開飯的時辰,府裏的下人打掃的打掃,做飯的做飯,十分的忙碌,院子裏來來回回的都是人。


    武青雪的身份貴重,再加上有了身孕,這陣子大家看見她就都格外的小心,退避三舍的就唯恐衝撞了,紛紛行禮。


    武青雪顧不得這些,隻被丫鬟扶著疾步往前走。


    走到半路,陸家老夫人也聽見動靜趕出來看,看見她,就趕緊迎上來:“怎麽走這麽急?我聽說親家大舅子登門了,可是要擺宴招待?”


    “不用!母親您不用管,我去看看就行。”武青雪道,一邊說著一邊快步往前走。


    陸家老夫人對這個兒媳還是誠惶誠恐的捧著的,武青雪雖然心性還算好,但是嫁了她們這樣的人家,自然得她們全家供著。


    陸家老夫人其實不太願意跟她呆在一處,這個媳婦的做派她不喜歡,聞言就也不勉強跟上去,轉身又回了院子。


    武青雪一路到了前院的書房,彼時武青鈺已經先一步到了,敲門幾次未果,才一腳踹開了房門。


    武青雪進院子時候正好看見這個動靜,不免又是一驚,叫了聲“二哥”就跟著急匆匆的往裏走,一進門,兄妹兩個就腳下生根,全都狠狠的愣在那。


    屋子裏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陸之訓仰頭倒在案後的座椅裏,頸邊一道很深的傷口,血還在汩汩的往外流。


    案上放著一封書信,上麵一串血珠潑上去,觸目驚心。


    武青雪一聲尖叫,當即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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