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願意接受父親的處置!”最後,她咬咬牙,還是認下了。


    隻是認下了鄭修對她這樣的處置,卻不是認錯。


    鄭修當然聽得出來兩者之間的區別。


    他還想發怒,可是今天是真被鄭蘭衿氣的狠了,現在他反而疲於應對,忍著往旁邊別開臉去,揮了揮手。


    鄭蘭衿卻沒有馬上爬起來,而是遲疑著又再爭取:“父親,女兒同意解除軍職並且離開軍中,但是暫時可不可以不要讓我馬上回京?我……”


    她不想走,是因為還想留在這裏等著鄭修氣消,她還想再等著重回軍中複起的機會。


    鄭修卻一把抓起桌上的硯台往地上砸去,怒斥道:“你還執迷不悟!你當我是為什麽讓你現在回去的?你做了那樣上不得台麵的齷齪事,就算你不肯當麵去定遠侯府磕頭認錯,但至少咱們鄭家也得拿一個態度出來,你現在給我滾回京城去,這就是為父和咱們鄭家對定遠侯一家的交代,而且你這趟解除軍職之後,以後也休想再入軍中。你這樣的心性,軍營本就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回京之後就給我老實呆在家裏反省自己的過失。”


    “父親……”這麽說就更嚴重了,鄭蘭衿本能的想要爭辯。


    鄭修已經忍無可忍:“你若就是心裏不服,那就是要為父公事公辦,將此次事件奏稟朝廷,請求陛下處置了?”


    鄭修這麽說,就是鐵了心的不會準她再回軍中。


    鄭蘭衿雖然心裏不服,但她也知道鄭修這並不是一時的氣話,並不敢反駁,這會兒倒是有點屈辱的難以忍受,眼淚再次蓄滿眼眶。


    她跪著不動。


    龔明喆生怕她再進一步激怒鄭修,趕忙上前去扶她起身。


    鄭秉桓本來也是因為妹妹的所作所為甚是離譜心裏不高興,但也誠如鄭蘭衿自己所言,事情就算不該發生也已經發生了,現在就算再跟鄭蘭衿置氣也於事無補。


    他心裏無聲的歎了口氣,到底還是站了出來走到鄭修麵前拱手道:“父親,蘭衿這裏您逐她出軍營反正也是得以養傷為名奏稟朝廷的,隻要您寫了折子回去,定遠侯就會知道您對待此事的態度了。至於蘭衿……”


    說著,又回頭看了鄭蘭衿一眼:“她身上的傷算不輕,若您現在將她送回胤京去,母親勢必憂心。再有……二弟尚了公主,蘭衿這樣回去,讓公主看見了也不太好。要麽您就也先消消氣,容她先緩緩,等她傷勢恢複的差不多了再送她回京吧。”


    鄭夫人向來是最疼鄭蘭衿這個女兒的,鄭蘭衿確實這次受傷也不輕,右手差點廢掉,身上別的傷都養得差不多了,並且穿上衣服就能遮掩,唯獨這手上——


    回去怎麽也瞞不住鄭夫人的。


    再有就是臨川公主那裏也不能不忌諱她,她雖是女子之身,和朝政搭不上邊,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免不了和鄭蘭衿接觸的,鄭蘭衿現在這種心態和狀態,萬一讓她心裏起疑再有了點什麽……


    雖說鄭蘭衿就算被揭穿了也是活該,並且以臨川公主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不太可能拆台自家小姑子,可是她心裏總會有點想法的,這便不好了。


    他的想法其實和鄭修差不多,都是對鄭蘭衿的所作所為不齒,可要說隻是為了懲戒鄭蘭衿的過錯就大義凜然的把整個家族都賠進去……


    誰也做不來那樣的剛正不阿。


    鄭修現在是多看鄭蘭衿一眼就來氣,直接怒道:“那也讓她滾出帥府去,別讓我再看見她,我鄭修沒有她這樣氣量狹小好壞不分的女兒!”


    鄭秉桓使了個眼色,龔明喆就趕緊把鄭蘭衿給扶了出去。


    待到他們夫妻離開之後,鄭秉桓才又正色看向了鄭修道:“父親,這件事到底是我鄭家的錯處,雖說為了妹妹一人的過失就要葬送鄭氏滿門,孩兒私心裏也做不來這樣的決斷,可也畢竟武參將這次差點無辜遭殃,武侯爺還救過蘭衿的命……就算兩家的關係已經不可能完全修複了,您私底下也還是要寫一封信去給侯爺道歉的。哪怕隻是求我們自己的一個安心也……唉!”


    他確實是沒想到妹妹會做出這種事來,而現在說什麽也都是事後諸葛,晚了。


    鄭修坐在椅子上,抹了把臉,一臉的頹廢:“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大意了,沒有好好的教導你妹妹,居然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以至於釀成大錯。”


    父子倆全都心裏不好受,各自的唉聲歎氣。


    但事已至此,確實也沒別的辦法了。


    這邊龔明喆把鄭蘭衿扶回了後院就轉身往外走:“我去叫人進來幫你收拾東西,你自己也看一看有什麽需要帶的,都清點一下。嶽父雖然退了一步,但我們也不能得寸進尺,我這就出去看看找個小宅子,最遲明天,咱們就挪過去吧。”


    鄭蘭衿坐著沒動。


    雖然她心裏覺得鄭修趕她出府的做法很荒唐很可笑,可是鄭修都氣成那樣了,她也不是不識時務,這時候也做不來像是個毫無城府的潑婦那樣再繼續留在府裏耍賴的事情來,所以即便是再不情願也沒做聲,任由龔明喆前去安排了。


    鄭修說的明明白白,不會給她機會再重回軍中了,這對她而言已經是最壞的結局了。


    鄭蘭衿的心情自然很是不好,但不好也無可奈何,這時候除了夾起尾巴做人,她也半點不敢再惹到鄭修的跟前去。


    東西自然是無心收拾的,好在很快就有兩個丫鬟過來幫著她整理打點。


    事後鄭秉桓從鄭修那裏出來之後又特意過來了一趟,不過卻沒有進來再見鄭蘭衿,因為——


    已經無話可說了。


    上回他就當麵問過鄭蘭衿武青鈺的事是不是和她有關,鄭蘭衿卻騙了他,義正辭嚴的反問他怎麽可以那般看待她這個親妹妹,惹得他後來也很是自責。


    到頭來,卻還是妹妹辜負了他的信任。


    他將她當成親妹妹來相信和維護,她卻根本就沒把他當成是哥哥那般的信任和坦誠。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


    彼此之間,確實是沒什麽必要再私下“談心”了,鄭蘭衿不會耐煩應付他的說教,而他也不想浪費自己的真感情去跟一個根本就不會領情的人推心置腹。


    龔明喆說到做到,當天就找好了宅子。


    而鄭修卻是被鄭蘭衿氣得狠了,哪怕知道她次日就會離開帥府,也是一個晚上也不願意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所以寫好了送回京去請求以養傷為名解除鄭蘭衿軍職的折子和給武青林的道歉信並且派心腹送回京城之後他就立刻回了軍營裏。


    次日一早,鄭蘭衿夫妻搬離了帥府。


    而龔明喆經此一事,也是對妻子存了很大的不滿情緒,夫妻兩個暫時也說不上話,他隨後就也回了軍中。


    *


    彼時。南梁皇都。


    王修齊扶靈回家的第四日,南陽侯已經告假在家為女兒治喪三日,這日上朝的時候就當朝奏稟,說是王老夫人因為孫女兒離世悲痛病倒了,並且得已故的老爺子托夢說是王家祖墳出了問題這才連累的家中出了這樣的禍事,老太太寢食難安非要逼著他回家遷墳,並且親自為老南陽侯守靈盡孝,他孝道在上,推辭不過,隻能懇請梁帝將他和世子王修珩的官職交回朝廷,一家子回老家安葬王修苒,並且和族中一起商量遷墳的事。


    遷墳本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所謂死者為大,再加上梁帝對王皇後一直很防備,不管這南陽侯請辭的理由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總之王家父子遠離了朝堂之後,就等於是折斷了王皇後起碼一半的羽翼,方便他壓製和控製這個女人,所以梁帝心裏其實也是正中下懷的,隻是表麵上挽留了兩句,但見王家父子堅持,也就準了兩人暫時辭官回鄉去了。


    南陽侯父子下朝去各自當值的衙門做了交接,當天下午便回家打點行裝。


    而看他們的陣仗居然不僅僅隻是做做樣子的,不僅遣散了大半的奴仆,並且將皇都近郊的田產全部租了出去,更是全家老小都一起在打點行囊,看樣子是準備舉家遷徙的意思了。


    就在王家上下雞飛狗跳忙碌的時候,王修齊卻遞牌子進宮去求見了王皇後。


    王皇後還在禁足中,但梁帝並沒有廢後的打算,所以當初那件事的風聲漸漸地淡下去之後,如今帝後的關係也稍見了些緩和,梁帝雖還是不準她擅離寢宮,卻放開了她與外界的聯係。


    要知道王皇後在朝多年,手底下把持的勢力可不止王家一家,早朝上王氏父子請辭一事剛下了朝就有人給她通風報信了。


    她這邊正氣得胸口發悶,聽說王修齊來了,當然是立刻就讓把人傳喚了進來。


    王修苒的死對王修齊的打擊很大,他扶靈回鄉路上走了二十餘日,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哪怕是當初和他經常玩在一起的那些勳貴子弟隻怕也沒兩個人能認出來了。


    當年意氣風發神態鮮活的少年郎,如今再出現在王皇後麵前的時候王皇後幾乎是嚇了一跳的。


    一開始她揣著滿肚子的怒氣想要質問王家父子究竟抽的什麽風,可是等行屍走肉一般的王修齊往她麵前一站,她卻不禁打了個寒戰,驚的連呼吸都忘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齊兒,你這是……”


    她不開腔還好,一聽見她的聲音,王修齊當即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倒在她腳下,抱著她的膝蓋淚流滿麵的先訴苦起來:“姑奶奶……苒苒去了……苒苒,她在胤京被人害死了。”


    王修苒是王皇後看著長大的,是她最疼愛的一個王家的孩子,並且還是抱以厚望的。


    雖然裏麵夾雜了很多功利的東西,但也確實——


    王修苒的死她也是悲痛的。


    王修齊哭得太淒慘,她心下也是相當動容,也跟著眼眶濕潤,抬手撫了撫王修齊的已經瘦骨嶙峋的肩膀。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王修苒究竟是怎麽死的她也是聽的使臣從胤京寄給梁帝的信上說的,知道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幕後真凶是一個叫做周暢源的出自大胤定國公府的人,而理由則是為了利用王修苒來威脅王修齊替他去刺殺武曇。


    本來南梁朝中的貴女橫死在大胤人手中,還是在胤京出的事,南梁是可以對大胤發難要說法的,卻奈何——


    王修齊卻刺傷了武曇。


    這樣兩邊各有過錯,反而沒辦法追究了,梁帝也隻能幹瞪眼。


    而蕭昀那邊雖然下了聖旨在大胤國境之內海捕周暢源,要追究的也隻是他在胤京做下的那些事,他要通緝的人就是周暢源,至於周暢源的另一個身份阮先生——


    梁帝並不相信他,加上阮先生曾是梁元軒的心腹幕僚,這個身份很敏感,蕭昀總不能直接來書告訴梁帝周暢源是因為暗戀宜華才跟著來了南梁,並且包藏禍心的蟄伏在他們父子身邊吧,真那麽說的話,梁帝倒是應該會相信了阮先生就是周暢源的話,可蕭昀想要得到的結果卻必定是要適得其反的,不僅會惹梁帝更加視他們大胤為眼中釘,宜華也會馬上遭殃。


    所以,阮先生的身份並未公開,王皇後無從得知這一點,在她看來王修苒就是因為被大胤朝中的內鬥波及了,成了炮灰。


    王修苒是她精心栽培出來的,本來是可以發揮大作用的,現在卻折在了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上,不管於公於私,王皇後心中都是又悲又怒的。


    她歎了口氣,僵硬的安撫王修齊:“苒苒出事,本宮得到消息之後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那孩子……真是可惜了。對了,那些大胤人怎麽說?咱們王家的女兒因為他們蕭氏的家務事受了連累還丟了性命,他們怎麽都得給一個交代的。”


    “姑奶奶,”王修齊抬起頭來看向她,眼睛裏毫不掩飾的遍布著血絲和猙獰的恨意,“苒苒的事不能這樣就算了,您得替她報仇討回了公道來,我父親似是被這次的事嚇到了,家裏祖母病下之後又一再哭鬧,父親居然答應要辭官回鄉去避禍,我怎麽攔都攔不住。姑奶奶,苒苒死的太冤也太慘了,我知道您是最疼她的,您不能叫她白死,您一定得給她主持公道,為她報仇啊。”


    王皇後被他哭得心裏也不好受,臉上卻是一籌莫展的表情,歎了口氣道:“這話說得輕巧,大胤那邊不是下了海捕文書,舉國追捕麽,這都拿不到人。本宮就算再想為那孩子出這口氣,可是我如今困鎖宮中,又是一介婦人,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不是!”王修齊抹了把淚,轉頭看了看院子裏,雖然殿門開著,但是因為王皇後一開始就想跟他說悄悄話,所以提前把宮人都遣散了,就隻留了金嬤嬤一個人守在大殿門口,他於是壓低了聲音道:“姑奶奶,那個周暢源與咱們朝中也有勾連,他威逼苒苒的時候說的,是蕊兒親口告知於我的。他還造謠說皇太孫的身世血統有問題,如果我們兄妹不替他做事,他就會將太孫,您,還有我們南陽侯府都一網打盡。姑奶奶,那個人誌在攪亂咱們南梁的朝堂,我覺得他一定會針對梁晉還有咱們這些人使手段的,我父親和大哥膽小怕事,已然是靠不住了,但您是不會讓苒苒白死的是不是?我不走,我會留在皇都陪著您一起,我們一起等著給苒苒報仇!”


    王皇後本來也正奇怪為什麽王家一家子會突然辭官歸隱,就算王修苒的死會刺激到他們,但也不至於產生這麽大的能量,現在聽王修齊這麽一說,倒是有點相信王家是因為害怕才想抽身的。


    “什麽?”她也被王修齊的這套說辭驚得不輕,心裏卻隻覺得荒謬:“什麽身世血統,你在說什麽?這種胡話有人敢說你就敢信麽?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膽敢說出口?”


    “不是我說的,我……”王修齊被她一問就急了,也跟著語無倫次起來,情急之下又徑自爬起來,焦躁的在這殿中轉了好幾圈,最後也隻是暴躁道:“我也不知道,總歸我是覺得有人盯上我們王家了,姑奶奶,我父親已然是不頂用了,這件事您得想想辦法,我們王氏一門在朝百餘年才經營出了如今的局麵,怎麽能這就輕易放棄了?”


    王皇後心裏亂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冷靜下來,隨後就怒不可遏的拍案怒斥:“你父親究竟是老糊塗了還是信不過本宮?那些胡話不過拿來糊弄你和苒兒兩個孩子的,你們兩個被唬住了也就罷了,你父親居然就為了這?就為了這……他就要辭官歸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開始她也被有人說梁晉的身世有問題這話給嚇住了,但隨後才恍然大悟——


    如果梁晉那真的有那麽大的一個把柄露出來,那對方直接來對她發難也就是了,何必千裏迢迢跑到胤京去跟王修齊和王修苒這兩個孩子說些有些沒得?


    於是就越發篤定,那人是信口胡謅,來恐嚇兄妹兩個,好威脅他們替他去刺殺武曇的。


    但這麽一說,她所有的怒火便隻能憋在心裏了——


    看來王修齊兄妹倆是為了保她和王家,這才會被人脅迫還鑽了空子,這樣她反而不好責備王修齊什麽了。


    因為本來如果王修齊沒去刺殺武曇,他們南梁就可以用王修苒的死做籌碼對蕭昀施壓,逼迫蕭昀把梁晉放回來了,雖然想提前迎梁晉回來是梁帝的意思,可王皇後聯姻的打算泡湯之後,她現在也沒了別的選擇,必須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梁晉身上了,這樣一來,她也是盼著梁晉能早日回來穩固地位的。


    至於她和梁晉之間不親近的事——


    關係可以盡量修複,再加上她還有自己黨派的朝臣支持,能牽製到梁晉,梁晉也不太可能有本事把她一腳踢開。


    可是現在,就因為王修齊刺了武曇一刀,這件事上就又有了阻礙。


    王皇後有怨言,這會兒反而連牢騷都不好發了,就隻安撫了王修齊兩句,先把他打發走了。


    王修齊似乎也是因為她的一番話恍然大悟,急吼吼的就告辭了:“如果真的是那賊人信口胡謅的,那咱們就沒什麽把柄落在外人手裏了,我父兄也不必這就躲出去避禍,我這就回去和他們說。”


    他匆匆忙忙的走了,腳步都因為急切而顯得淩亂,看著倒真像是那麽回事。


    可是——


    等到出了那院子之後,他腳步便驀的頓住。


    沒有回頭,也沒有明顯的什麽動作,隻是臉上前一刻還悲痛慌張的表情已經在那一瞬間變得森冷且幽暗。


    他站在那裏隻頓了一下,時間短到可以忽略不計,用眼角的餘光往後瞥了一眼身後朱漆的大門,眼底閃過一絲晦暗幽冷的光,然後就仍是頭也不回的幾步出宮去了。


    而宮裏這邊,王修齊一走金嬤嬤就驚疑不定的湊到王皇後麵前道:“娘娘,有您這番話,二公子回去沒準能說服侯爺他們留下的,這樣您就不用擔心了。”


    “嗬……”王皇後卻是斜睨她一眼,諷刺的冷笑出聲,“本宮的弟弟也是縱橫朝堂二十餘年的,他有那麽蠢麽?這樣一點事他就想不明白是有人故意虛張聲勢?齊兒不來這一趟也就罷了,他這一來,本宮反而更加確定……他們哪裏是被什麽人給嚇退的,分明的就是趁機找了借口要從本宮的這條船上跳下去了。看來他們這是把苒兒的死怪到了本宮的頭上,要將本宮棄之不顧了,否則本宮都能一眼看穿的謊言,他們何至於被嚇成了驚弓之鳥。”


    什麽梁晉的身世有問題?梁晉的身世哪可能有什麽問題?


    這根本就是她那個好弟弟順水推舟的借口而已吧,然後讓王修齊傳話來敷衍自己?


    她原以為王修苒會成為她的助力,卻沒有想到栽培了一場,最後卻因為這個丫頭,讓她背後的王家離她而去了?


    這可真是諷刺!


    “啊?”金嬤嬤受驚不輕,立時又有些慌亂,“那要怎麽辦?得想辦法補救啊。娘娘你深居後宮,不方便聯係朝臣,您手上起碼有一半的人脈都是侯爺替您抓著的,現在他抽身而退……如果還是對您存了怨懟的,那可就等於是在背後捅您的刀子了,您手上能用的勢力和人手可就直接去了一半了。”


    如果隻是丟失了一個王家的支持,那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恨就可恨在這一丟就是要丟一串的。


    尤其——


    拆台的人還是她自己的親弟弟,王皇後就更是怒不可遏。


    這口氣,是輕易平不下去的,她隻覺得胸口脹痛堵得慌,咬牙切齒的咒罵:“本宮怎麽會有這種混賬家人?這時候跳出來拖後腿,簡直就是一群白眼狼。”


    主仆兩個都在義憤填膺之時,渾然不覺從敞開的院門外麵已經款步走進一個人來。


    那人穿著一身太監服,麵白無須,身寬體胖,此刻已經一步跨進了大殿,斷然出聲道:“這一點上娘娘可就錯怪了南陽侯和王二公子了,有關太孫殿下的事,並非是他們草木皆兵替自己找的借口,王二公子所言句句屬實。”


    “你大膽,未得通傳竟敢擅闖娘娘寢宮!”金嬤嬤回頭看見他,驚恐的怕他別是已經聽見自己主仆兩人的對話了,當即衝上來厲聲斥責,“你是哪一宮的?來……”


    周暢源站在剛進門的地方,方便注意外麵兩邊有沒有靠近偷聽,穩穩地站著,麵露微笑,並無半分的懼意,也不理會金嬤嬤,隻是望定了王皇後,慢條斯理道:“在下此來,是與皇後娘娘談合作的,娘娘確定要將我拒之門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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