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嬸子,你忙你的吧,我們這裏沒事,已經這樣了,我嫂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村子裏,為了生孩子一屍兩命的事情比比皆是,平時都是當故事聽的,真正發生在自己家裏,蘇悅華還是很難過的。


    就算之前跟五嫂有些小不愉快,可那就是一點小事,跟孩子沒有關係,天知道,她連孩子的小衣裳都準備好了。


    雖然梁春燕和李春花她們都勸她,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可以不用準備禮物,蘇悅華還是公平公正的準備了跟三嫂家的妞妞一模一樣的衣裳,可結果……


    當天半夜的時候,劉佳妮就醒了,醒過來的她摸著自己癟下去的肚子,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


    “別哭,佳妮,孩子,我們以後再要,這個孩子來不了,許是跟我們的緣分還沒到,你不要難過,安安心心養好身體再說,不要想那麽多。”


    蘇吉貴本來就沒有睡著,聽著她呼吸沉重,輕輕擰開病房裏的燈,就看著她突然閉上眼睛,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


    “貴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就是想吃個水蘿卜,我不知道當時是羊水破了……”


    到底還是年齡太小了,羊水破了還是上廁所都分不開,這時候劉佳妮恨死自己平時粗心大意了。


    “沒事,莫哭了,等下眼睛哭瞎了怎麽辦?小七說過,坐月子做好了,還能治病呢,你這是小月子,也要坐好,等你身子徹底好了,我們再要個孩子也不遲,我們還年輕,還能要,你別胡思亂想。”


    “你代我向小七說聲對不起,我真的……”


    沒想到那種時候,小七會做主救她的命,那種時候,婆婆家留孩子太正常不過了,她都已經絕望了,沒想到,最先開口的人會是小七。


    “這不用說,你是她嫂子,小七心裏明白著呢,不要胡思亂想,先安心躺著,我去問問大夫你現在能不能吃東西,你別急,我馬上就回來。”


    這時候醫院病房簡陋,甚至都不分科室,所有病人都是按照先後順序的住進病房裏,劉佳妮隔壁的床上,住了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女人,臉色蒼白,正定定的看著劉佳妮。


    “大姐,有事嗎?”那人的目光太嚇人了,這大晚上的盯著自己,就跟個鬼一樣,劉佳妮不自覺的抓緊了身上的被子,早知道,剛剛就先不讓他出去了。


    “姑娘你命好,孩子沒了你男人也疼你,婆家人竟然沒一個怪你的。”


    她在劉佳妮之前就住進來了,全程目睹了蘇家人的態度,打心眼裏羨慕劉佳妮。


    “嗯,我婆家人都很好,雖然兄弟們多,但是兄弟相親,妯娌和睦,我們都好。”


    這是她經曆了一次生死劫難後得出來的總結。


    “看到你這樣的,我就恨不得把我家裏那惡婆婆掐死!”


    女人一個人,躺在那裏看著一動不動的跟個死人似的,說話的語氣倒是陰狠的很。


    “你,怎麽了?跟你婆婆關係處的不好嗎?”


    看著女人一個人住院,再看看她那邊的窗台上什麽都沒有,劉佳妮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姑娘,我看見你這樣的,真的是滿肚子的委屈啊,我婆家是上嶺村的,家裏我男人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兄弟,我嫁進門就幫著我婆婆拉扯兩個小叔子,結果,就因為我沒生個兒子,一家子老小的磋磨我,現在好了,再也不用愁了……”


    女人的表情,實在是太難看了,讓劉佳妮不得不小心開口。


    “大姐,你住院是怎麽了?也跟我一樣嗎,我們這病房裏,都是生孩子的嗎?”


    病房裏就三張床,她的左邊是個年輕女人,看著比她大不了幾歲,這會兒正睡得打呼嚕,右邊就是那位蒼老的大姐。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我結紮了,開春剛結紮的,生了五個丫頭片子,再不結紮,還不知道能怎麽樣呢。”


    “那,你是為什麽住院?我以為這裏都是生娃娃的,我的孩子難產了,沒生下來,大夫說以後不好生了,我今年才二十二還不到二十三……”


    “我不是,我這是死病,過來就是意思意思,明天就回去了,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他們家裏,就是晦氣,我也要讓那一家子沒良心的膈應死!”


    女人的怨念很重,尤其是大半夜的聽到她說死病,劉佳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怎麽了?”蘇吉貴及時回來,正好看到她打哆嗦,以為她是冷了,連忙上前,將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些,又過去檢查了一下窗戶,確定沒問題才過來,就著小板凳坐在她床邊上。


    “你上來睡吧,我們打顛倒睡,坐著明天扭了脖子。”看著對麵女人一直盯著蘇吉貴看,


    劉佳妮突然心裏不舒服,拉著蘇吉貴讓他也上床。


    “不用,我就在這裏坐一晚,明天我們回家,吊液體的時候也再送你過來,這醫院裏氣味不好,一直在床上也悶的很,剛剛跟大夫說了,大夫說沒問題,吊三天藥水就能回去了。”


    倒了熱水,擰了毛巾,蘇吉貴伺候著她擦了麻木的手和臉,才掀開下麵的被子。


    “小七說你這個用了麻藥,一直放著血液不循環,我給你搓搓,有感覺了你說一聲。”


    “別捏了,你快上來睡覺,明天還要忙的,晚上不睡覺哪兒能行?”


    劉佳妮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左邊右邊都是女人自己住院,隻有她,男人在身邊,那種詭異的優越感,讓劉佳妮悄悄紅了臉。


    “今晚先在這兒將就一晚上,明天早上輸完液體我們就回去,先把北房騰出來一間我們住,樓上現在還沒晾幹,小七說了,新房子要晾最少三個月才能住人。”


    蘇吉貴現在開口閉口小七說,真的是把他妹妹的話當成金科玉律了,不過這一次,劉佳妮倒是沒有反駁,反而,心裏隱隱有種期待,他們跟著小七指的路子,以後是不是真的就能發達了?


    ------題外話------


    其實,這裏,算是大雪的親身經曆吧,幾天之內,眼睜睜看著兩條生命離開,那種沉重和恐慌,一輩子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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