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你看見我們家錦歸了沒?”王秀英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去,忍不住追了出來。


    “錦歸啊,剛剛要了兩個菜端走了,還沒回家嗎?這有一會兒了,我還說家裏都在,他端個紅燒肉過去……”


    老張還在絮絮叨叨,王秀英卻已沒心思聽了。


    明明,是她自己說了要錦歸好好對小七的,結果,兒子稍微對小七好一點了,她這心裏又吃味的不行,原來,婆媳矛盾就是這麽來的嗎?


    “怎麽了這是?你不是出去找錦歸了嗎?怎麽出去一趟回來就失魂落魄了?”


    馮德成正在擦洗他的好夥伴兒,看著王秀英失魂落魄的進來,忍不住扔了毛巾問。


    “錦歸去蘇家了,從老張那兒端了紅燒肉過去的,你說,你兒子這是開竅了?他都沒這麽心疼過他媽我呢。”


    王秀英酸溜溜的開口,聽的馮德成忍不住一愣。


    “這就不平衡了?那要不,我去叫錦歸回來?這小子,太不像話了,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他這還沒娶媳婦兒呢,就要忘了老娘了?”


    “……”


    “你別鬧,我就是,就是心裏突然挺奇怪的,還挺新奇,你說,以前聽到的那些婆婆媳婦不對付的,是不是就是跟我現在這樣?我就是,第一回有這種感覺……”


    王秀英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喜悅居多,還是糾結居多,但是,不可否認,她是真的嫉妒了。


    “你要真看不過眼,以後兩個人結婚了,在外麵給他們再買個院子讓他們自己住去,眼不見心不煩。”


    “那不成,到時候有了孫子,我過去看孫子還得繞一圈,家裏這麽大的房子就我們兩個人,平時你出貨了就我一個人,空蕩蕩的。”


    “……”馮德成突然就對善變的女人這句話深有體會了。


    這剛剛還在因為兒子去了小七家裏送吃的而傷心難過羨慕嫉妒呢,轉眼就開始擔心以後孫子能不能住一起了?


    再說了,她的孫子還在那兒呢?小七今年才十二,就是一到歲數就結婚,也還得十年才能抱孫子。


    “算了,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吧,這房子蓋了,我看也沒什麽用,說不定以後錦歸和小七都考上重點大學,留在大城市裏發展了,我們總不能還窩在這裏吧,大城市裏壓力大,我們總要過去幫著他們操心孩子吧,到時候我們再找個別的事情……”


    “……”聽著王秀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絮絮叨叨憧憬未來,馮德成突然晃神。


    他們當初決定在這裏紮根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再離開這裏,所以,他給兒子取了那麽個名字,是希望他能衣錦還鄉、榮歸故裏,至於他們兩個人,早就沒想過再回去了。


    這邊的兩個人追憶以前、考慮以後,那邊,蘇悅華原本以為他是開玩笑的,看著他端著托盤進去的時候,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你感冒了?”三隻猴子已經非常自來熟的幫著端飯端菜了,蘇悅華抱著個棉花枕頭坐在那裏,看著馮錦歸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問。


    “沒事,你吃了好好休息,碗筷讓彬文他們送過去就成,我跟飯館老板說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謝謝你,你自己也注意身體,馬上就入冬了,換季的時候感冒會很麻煩,不要耽誤了學習。”


    馮錦歸走後,蘇悅華簡單吃了兩口就回去休息了,大姨媽什麽的,真的是太痛苦了,尤其是蘇樂欣這具身體還受過寒氣,每次大姨媽來,都能要了她的命,就算她提前準備好了,也是各種心煩意亂,更何況昨天還喝了冰鎮飲料。


    兩個人這次見過麵,又是很久沒有見麵,兩個人學習都很忙,蘇悅華再次見到馮錦歸的時候,是在縣城醫院裏。


    已經是初冬了,馮德成他們這邊的炭場也已經開始正常送貨了,有個村子裏要炭,對方要的急,羅家正好又有事,馮德成沒法,就開著三馬子過去送炭,結果夜裏路不好走,翻車壓斷了腿。


    不僅僅是他自己壓斷了腿,還有要炭的那個人,兩個人一左一右,都斷了腿。


    蘇悅華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馮德成的手術都已經結束了。


    “嬸子,你不要難過,馮叔這個恢複的很快的。”先去醫生那裏打聽了一圈的蘇悅華,輕聲安撫著哭紅了眼的王秀英。


    家裏因為賣碳生意不錯,生活條件各方麵都比別人好,可現在,頂梁柱馮德成突然倒下,這家裏,王秀英不哭就怪了。


    “我沒事,小七你怎麽來了,今天學校還在上課,錦歸那裏,你不要告訴他,他最近學習很忙。”


    為了能夠配的上小姑娘,馮錦歸是真的在很用功的讀書,最近都很少回家的。


    “嗯,嬸子你先在這裏坐一下,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別馮叔醒來看到你把自己累垮了,馮叔這個還需要有人照顧呢。”


    “好。”沙啞著嗓子應了一聲,王秀英的眼淚又下來了,蘇悅華歎了口氣,出去買吃的。


    下午的時候,想了又想,蘇悅華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馮錦歸,他是個男人,這個時候,不管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母親,都需要他。


    馮錦歸正在上體育課,聽到傳達室大爺說他妹妹來找他了,馮錦歸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驚喜的跑出去,結果,聽了蘇悅華帶來的消息,整個人如遭雷劈,蒙了。


    雖然他從來不說,可他爸在他心目中,就是那種很高大很偉岸的形象,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他爸腿斷了,站不起來了?這怎麽可能?!


    “你先不要緊張,嬸子很脆弱,這時候需要你的陪伴,你不要這樣,馮叔的腿隻是斷了,現在已經做完手術了,休息幾個月就能站起來了。”


    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蘇悅華第一次主動抱了抱他,用她並不寬厚的肩膀,給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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