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世界上還有比當著全年級的麵挨揍更悲慘的事嗎?


    其實是有的。


    那就是我不小心看對手看呆了,然後又挨了一頓揍。


    ※


    這世界上還有比當著全年級的麵挨了兩頓揍更悲慘的事嗎?


    其實還是有的。


    那就是發現對手到現在還力大無窮,是因為剛剛有傻子給他做了個全身泰式馬殺雞。


    ※


    老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


    但死爆炸頭可能是嫉妒我的美貌,不僅衝著臉來,還把我的呆毛都燎掉了。


    悲傷逆流成河。


    現在隻有一下課就狂奔過來的小天使能安慰我受傷的內心了。


    小天使不僅頭發可愛,眼睛可愛,連雀斑都是可愛的,就是雙眼含淚欲說還休的模樣讓我看了就來氣。


    不過想想他在實踐課上隻能站在足球門框邊上,我心裏又有點難過。


    操場對麵熱熱鬧鬧,爆炸頭凶是凶的,但在年級裏的人氣竟然意外得不錯,一群人都圍在他邊上,比自己拿了最高分還要激動。


    “不愧是爆炸個性,又贏了!”


    “好厲害啊,勝己!”


    吹捧聲中,死爆炸頭拿大拇指得意洋洋地指著自己,又衝這邊飛來刀片般涼颼颼的眼神,嘴角拉到耳根,分明是在嘚瑟挑釁。


    是啊,人都是崇拜強者的動物。


    可我這會兒並不是很想理他。


    作為拿了第二高分的人,我拍拍屁股站起來,給自己套了個正向增強。


    正向增強生物體內的水分是我比較熟練的操作,個性不坑爹時這個操作也救過不少小動物,安全強效快速不說,整個過程還能給被施用者帶來極佳的體驗,就像冬天裏泡溫泉。


    一想到剛剛白白讓爆炸頭爽了一次,我就恨得直咬牙。


    皮膚表麵的擦傷和淤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額頭被火焰燎掉的呆毛也又長了出來,但破破爛爛的校服是沒法拯救了。


    小天使好像看出了我的窘境,見沒人在關注這邊,他就像個受氣小媳婦似的,紅著臉脫掉了校服外套。


    這家夥真是......每次和女孩子待在一起就會變成這樣。


    我接過外套,摸摸他的腦袋。


    手感不錯,但是——


    他原本和我差不多高,最近怎麽好像忽然抽長了一點?


    我下意識地又摸了摸他的胳膊,從前跟大部分女孩子一樣軟乎乎的手臂上竟然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肌肉,連小肚子都——


    “快住手啊七海同學!”


    小天使臉上爆紅,雙手狂亂地在胸前擺動,好像受到了威脅的良家少女一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這樣沒錯啦。


    我訕訕地放下手。


    “綠穀君最近在鍛煉嗎,有很不錯的效果哦,是請了私教嗎?”


    他看著我,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


    “算是吧。”


    最後還是撓著腦袋點了點頭。


    “私教很嚴厲嗎?”


    “誒?”


    我指指他的黑眼圈和腿上糾結在一起的肌肉,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家夥最近憔悴得厲害,身上雖然看著壯實了點,還是一副風吹就倒的樣子。


    “歐......私教也不是很嚴厲,這是我自己的計劃,現在多練習一點,明年的入學考試說不定就能發揮得更好一點。”


    對哦,小天使的誌願也是雄英高中英雄科。


    雖然無個性能考取英雄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作為他在學校裏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我不能也不會在這件事上打擊他的自信心。


    甚至先前我還打電話問爺爺關於無個性的事。


    爺爺對我的問題一向上心,很來去詢問了那位研究家,也就是他的忘年至交,身在美國的希爾德博士。


    對方似乎對這個領域有著屬於自己的見解,當時給出了這樣的答複——“就算出生時無個性,也不代表後天不能通過其他方式獲得個性或激活個性,隻是這樣的方法非常少,危險和痛苦不說,結果也不是百分百能成功。”


    雖然希望渺茫,但我還是把結果分享給了綠穀,也帶他去做過完整詳細的身體報告,發給希爾德博士。


    先前小天使一直很關注研究的進度,最近倒好像挺久沒過問了。


    是放棄了?


    可我認識的綠穀出久不像是會放棄的人啊,明明無論什麽事,隻要有一線希望,這小子就會勇往直前才對。


    仔細想想的話,果然還是健身教練太凶猛、每天都把他訓成一條死狗、根本沒時間過問的原因吧......


    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我正色道:“別擔心,綠穀君,有誌者事竟成。”


    “沒錯,有誌者事竟成。”


    小天使的眼睛亮亮的,雙手握拳放在胸前,好像透過遠處的天空在看向誰似的。


    “賭上全部,我一定會考上雄英,一定不會讓歐爾麥特失望的!”


    “雖然大家都是粉絲,但你這麽狂熱讓我有點毛骨悚然。”


    “總之我,我們,一定要考進雄英!”


    “......嗨嗨。”


    ※


    同為歐廚,其實他不說我也能猜到他的用意。


    因為頻繁目擊到歐爾麥特,整座城的歐廚都跟發瘋一樣,工作效率學習效率上升了n個百分點。


    在男神的刺激下,有誌於他母校雄英的本地學生數量也急劇增加,即使是折寺都鉚足了勁,更不用說私立聰明中學這樣的精英學校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每天家和學校兩點一線,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最多抽空去遠遠看一眼爆炸頭。


    這家夥現在看見我的時候多數都是冷笑幾聲完事,哪怕有一次我用“小勝”撩虎須,他也隻是懶洋洋地掀掀眼皮。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這可能就是揍爽了之後的賢者時間。


    總之爆炸頭和我就這樣鬼畜地相處著,一個月後麻美回了班級,她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時簡直目瞪口呆,還以為我給爆炸頭吃了什麽特效藥。


    天地良心,這家夥單純是覺得沒意思了而已。


    我巨冤。


    ※


    鈴木麻美帶回了新的情報,要不是她開口,我就是撓破頭皮都想不到讓她被選中成保送生的研究項目到底是什麽。


    【黑暗勢力的凝聚】


    真要回想起來,這種一看就會被查水表的項目似乎我也有份,隻不過是非常非常小的一丁點。


    起因還是為了爆炸頭,當時他正在發表一些十分中二的言論。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


    雖然我不太喜歡他這句話,但在英雄社會裏,事實就是如此的殘酷。


    強大的敵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摧毀軍團、覆滅城市,強大的英雄足以削平山脈、改變天象,一些人天生就淩駕於另一些人之上,力量被掌握在個體的手裏。


    但——公權力的權威仍然存在。


    這根本不符合社會規律。


    麵對這種詭異現象,我的做法是把以前學的曆史和政治全都拋在腦後、把疑問壓下不提,而麻美的做法則是撥開雲霧尋求真相。


    學生間一度很流行的【暴君論】進入了她的視野。


    無論是捕風捉影的校園傳故事,還是粗製濫造的無良小報,裏麵都藏著相似的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日本有過一個暴君。”


    麻美於是開始用她的情報個性做調查,通過現實和網絡搜集所有能夠到的蛛絲馬跡,比對這幾十萬份資料相互間的聯係和矛盾,最後得出結論。


    “隻有孩子和中二病患者會掛在嘴邊的暴君曾經切切實實存在過。”


    “這種黑暗強權之所以銷聲匿跡,是因為英雄們的存在,尤其是所有英雄的標杆歐爾麥特。”


    原本想繼續研究下去,但她的行為引起了上層的關注。


    在許多重案裏立下大功的塚內警部親自過問此事,隨後給了她警校保送資格的推薦,更是許諾未來畢業後可以直接進入警視廳工作。


    雖說被阻斷了繼續深挖的道路,但也不可謂不是因禍得福。


    至此,閨蜜擺脫了失學失業的困擾。


    而我還是一條鹹魚。


    ※


    言歸正傳。


    雖然對麻美的八卦屬性敬而遠之,但我不得不承認她的個性在信息領域強如開掛。


    如果她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的——塚內警部的重視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那麽曾經有過暴君,誰說未來不會再出一個暴君;曾經黑暗勢力凝聚過,誰說未來它們不會再度凝聚起來。


    也許它們已經在聚集了。


    歐爾麥特是太陽,當他高懸在這座城市的天空,那些被陽光照耀到的地方越發明亮,而在高樓大廈的阻擋下,那些潛伏著的陰影越發漆黑。


    正義是向光的,罪惡也是向光的。


    隻要他的光芒還熾熱如燈塔,任何黑暗的發生都不足為奇。


    ※


    所以在出門買菜時看到凶殺現場也不足為奇。


    ......才怪。


    那時我拎著布袋走入小巷,在第一步踏出的瞬間,渾身寒毛不由自主地炸起。


    下意識地想要原路返回,但我剛一抬頭,視線就和一個瘦削的男人對上了。


    他開始移動,而我看到了在他腳下的東西。


    是個倒伏的女性。


    白色長裙被血液浸透,尖針一樣僵直的頭發下方露出一小塊臉,就像被挑翻露出肚皮後死不瞑目的刺蝟。


    真腥啊。


    粘稠而冰冷的惡意如跗骨之蛆般在整片空間裏蛇行,任何被這惡意籠罩的不幸者都能領會到它主人的意誌,這些意誌大聲尖叫著——“摧毀”,“粉碎”,“殺戮”。


    手指在口袋中縮緊,我按下手機的快捷通話。


    對方一言不發,繼續朝這裏行走。


    在路燈下,一瞬間我終於看清了他——黑色的風衣,蒼白、憔悴卻瘋狂的臉,布滿血絲的眼睛,還在滴血的嘴角,以及,終於從暗處來到亮處的、反射著寒光的、無數的刀鋒。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這種能力,我也認出了這個人。


    連環殺人犯【剪刀手】,能把指甲變成兩米多長的細刃,尖刺一樣的刀刃看著脆弱,其實硬度大得驚人,憑借手指細微的動作,他既可以攀上牆麵,也可以在平地上飛速移動。


    說實話,我最開始還以為這是跟【理發店托尼老師】差不多職業的英雄,有這種便利,連維達·沙宣都會甘拜下風。


    我錯了。


    這個通緝犯現在並不想給我理發,他隻想給我剃頭。


    字麵意義上的那種。


    利器破空的聲音尖銳刺耳,我下意識地以水柱擊地,通過反作用力躍上半空,反射著寒光的指甲貼著我的臉經過,在水泥牆上刺出五個深深的坑洞。


    放在衣兜裏的手機直直掉落在地麵上,摔成了兩半。


    第二擊來得很快,我不得不再次躍起,以避免被另一隻手腰斬的悲慘結局。


    在這種危急關頭,前兩天社交平台上熱轉的推文忽然出現在腦海裏。


    那是一個偵探寫的推文,內容是對全國數十名高危嫌犯的行動分析總結。


    偵探是米花町人,疑似擁有【探案】的罕見個性,傳說這種個性會自動自發地把他往潛在的案發現場吸引,可以說是人型自走凶案機,當時網友們紛紛表示要求偵探家女兒和養子的心理陰影麵積。


    但我現在隻想求一下自己的心理陰影麵積。


    根據那份凶殺犯行動規律,【剪刀手】的受害者都是年輕的女性。


    不像一些比較騷包的殺手喜歡先玩弄自己的獵物,【剪刀手】簡單粗暴,習慣一上來就用雷霆手段殺死目標,然後合影留念,再把這些殘忍的照片寄給報社,挑釁英雄。


    他的速度極快,指甲硬度和鋒銳度極高,個性運用熟練,曾經斬落過許多成名已久的職業英雄,唯一的弱勢項是近身戰,由於指甲長度太大,回攏時可能會傷到自己。


    記性不錯,七海和音。


    然而在這種時候並沒有什麽卵用。


    能接二連三地躲過攻擊已經算是運氣好,想近身戰簡直是癡人說夢,直接撞過去死一死還更快點。


    我不斷製造出高壓水柱,但身上還是被刮出了數道長長的傷口。


    也許是疼痛激發了潛力,在騰挪中,我忽然注意到了之前沒注意到的東西——


    地上血液覆蓋的範圍未免也太大了。


    這不是受害者的血!


    在黑夜和黑色風衣的掩蓋下,我第一次發現,【剪刀手】身上竟然遍布大大小小的口子,脖頸和肚腹血肉模糊。


    毛利偵探的總結是對的。


    一旦被近身,殺手的個性就像去了爪牙的老虎。


    那位有著針尖樣頭發的不幸遇難的女士沒有束手就縛,而是垂死反擊,給行凶者留下了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一瞬間,我陷入了選擇困難的深淵——


    要是選擇逃跑,說不定會在轉身的下一秒就被捅成串串;


    要是選擇周旋,說不定會在英雄出現或對方倒地前狗帶;


    要是選擇應戰,說不定會直接把他治好,順便疊個buff。


    ......


    真讓人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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