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防盜比例為60%, 防盜時間為48小時。  沈宵在洗手間裏洗漱完了之後才出來,他沒有進房間, 仍舊像昨天一樣,將客廳的燈關了後, 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很快便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 沈宵照舊五點多種就起床了, 在家裏簡單做了幾項體能訓練,就下樓晨練順帶幫家裏的江子溪和沈銳買早餐去了。


    隻是讓沈宵沒想到的是, 等他買了早餐回去的時候,家裏居然來了客人。


    看著坐在沙發上正和江子溪說著什麽的女人, 沈宵挑了挑眉, 卻並沒有上前打擾的意思,而是在打了招呼後將早餐放好後, 轉身進了沈銳的兒童房。


    此時的沈小銳剛剛被江子溪叫起來, 稚嫩的小臉上還帶著明顯的睡意和迷茫, 見到沈宵進來, 立刻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揉了揉,想要讓自己快些清醒過來,隨後就要和沈宵打招呼,可剛一張口, 一個哈欠就不受控製的打了出來。


    小孩兒的眼睛因為打哈欠的緣故染上了一層薄薄水霧, 讓沈宵有些忍俊不禁, 他伸手把櫃子裏的衣服給沈銳遞了過去,道:“我買了早餐,穿好衣服我們一起去吃。”


    沈銳忙不迭的點頭,加快了換衣服的動作,沈銳的動手能力非常強,沒一會兒就已經穿戴整齊,完全不需要大人幫忙,乖巧的讓人心疼。


    見小孩兒已經好了,沈宵對他伸出了手。


    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溫暖大手,沈銳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爪子遞了過去,跟在沈宵身後一起出了房間。


    沈宵帶著小孩兒來到洗手間洗漱,見到小孩兒有些吃力的墊著腳站在洗手池邊洗漱,擔心他會站不穩摔倒,沈宵索性直接把他抱了起來,位置剛剛好足夠小孩兒在洗手池邊洗漱。


    突然雙腳懸空的沈銳剛開始被嚇得睜大了眼睛,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惹得爸爸不高興了,剛想要道歉,卻發現自己原本夠不到的洗手池現在因為被爸爸抱著而高度剛剛好,頓時就明白了沈宵的用意,眼中的瑟縮和到嘴邊的道歉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笑容:“謝謝爸爸。”


    沈宵笑了笑,雖然沒說話,但抱著小孩兒的動作卻愈發的輕柔了起來。


    待到沈宵帶著沈銳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原本坐在沙發正在交談的江子溪和那個陌生女人似乎也已經進入了尾聲,兩人都站了起來,江子溪陪著那個容貌精致打扮幹練的女人朝著門口走去。


    在路過沈宵的時候,那女人的腳步頓了頓,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鋒利而又不帶絲毫溫度,從上打下的打量著沈宵,就像沈宵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沒有任何價值的垃圾一般。


    隻可惜,這樣的目光對於沈宵起不了任何作用。沈宵將兒子抱上了椅子,又把剛才買好的粥推到了他的麵前,從塑料袋裏拿出包子遞到小孩兒手上,見小孩兒已經開始吃了起來,這才自己拉開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淡定自若的開始吃起屬於自己的那份早點。


    那副平靜的模樣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女人那充滿不屑與嘲諷的視線,甚至從始至終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她。


    這樣淡定的沈宵,反倒是讓那女人皺起了眉,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但卻被身邊的江子溪給拉住了,搶先道:“不是剛下飛機,一定沒有休息好吧,早些回去休息,先把時差倒過來再說。”


    說著,非常自然的伸出一隻手拉開了房門,另一隻手則拉了把女人的手臂,兩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沒過多久,門鎖輕輕傳來些許的動靜,江子溪回來了。


    她看了眼坐在餐桌上正在吃飯的一大一小,明明兩人全程都沒什麽交流,可卻讓江子溪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過的和諧和溫馨,她看到沈宵雖然在專心低頭吃著自己麵前的食物,但當沈銳的視線看向不遠處夠不到的小菜時候,沈宵卻總是能很默不作聲的將小菜移到沈銳夠得到的地方。


    當沈銳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想要給沈宵夾菜的時候,沈宵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麽,卻每次都會優先將小銳夾給他的菜吃完,父子兩人配合的很是默契,室內橙黃色的暖光籠罩在兩人的身上,使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看上去愈發的柔和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昨天沈宵的舉動,和帶回來的那些錢,看著眼前的畫麵,江子溪竟然有了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她飛快轉過了身,飛快的在自己眼睛上抹了一把,深呼吸了一口氣,待到情緒緩和後這才重新轉過身。


    雖然她知道沈宵不是個什麽好東西,也知道現在這樣的沈宵用不了多久就會故態複萌,可大概是因為最近遭受的打擊太多了,真的讓她筋疲力盡,已經近乎絕望,即便知道沈宵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假象,即使知道沈宵現在的所作所為必有所圖。


    她江子溪也認了。


    就讓小銳開心幾天吧,也讓她軟弱這最後的幾天,等她喘過來氣後,她又會重新變成一個無堅不摧的江子溪,即便不需要沈宵,她也會親手給兒子撐起一片天,到時候,無論沈宵出什麽招她都接著。


    江子溪深吸了口氣,朝著屋裏走去,準備換衣服出門,她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但有兩場麵試,還要抽時間給兒子聯係接收插班生的幼兒園。


    隻是她還沒走兩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給你留了早餐,吃完再忙吧。”


    那是沈宵的聲音。


    江子溪的腳步頓了頓,剛想開口拒絕,一轉頭卻發現兒子麵露期待的看著她,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腳步一轉走到餐廳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由於她剛才下樓送朋友耽誤了一些時間,回來的比較晚,她坐下的時候,沈銳和沈宵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父子二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等著江子溪。


    江子溪沉默著吃完了這頓氣氛古怪的早餐,她放下了手裏的碗筷,看向了一旁的沈宵,開口道:“我已經在找工作了,給我一段時間,等我重新找到工作以後,就會把錢還你。”


    說到這裏,江子溪的聲音頓了頓,看著沈宵的視線也變得有些複雜,良久後才再次開口道:“以後,別賭了吧。”


    聞言,沈宵緩緩抬起頭,對上了江子溪的視線。


    沈宵自詡閱人無數,但卻從來沒見過這麽矛盾的一雙眼睛。


    江子溪的眼睛很漂亮,亮而有神,微微上挑眼尾以及眼角下那顆若隱似無的小痣為她本就好看的眼眸平添了幾分驚豔,隻是眼下濃重的黑眼圈破壞了這份驚豔。


    漂亮的眼眸裏寫滿了疲憊與防備和,一抹隱藏在最瞳孔最深處,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縷期待,疲憊是因為來自生活接二連三的磋磨與打擊,防備,卻是因為他。


    至於那一縷微弱的期待……


    “好,不賭了。”


    以後都不會再賭了。


    就在小沈銳急的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扶了半天都沒能扶起來的媽媽居然被人從冰冷的地麵上拉起來了,沈銳茫然的抬頭,就看到那個向來對他愛答不理的爸爸不知什麽時候從房間裏出來了,還在幫他一起扶媽媽。


    看著沈宵把江子溪扶到了沙發上,沈銳擦了擦滿是眼淚的臉,咬了咬嘴唇,在沈宵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居然輕輕抓住了沈宵的衣角,用極低的聲音道:“不要走,媽、媽媽的胳膊好燙……”


    稚嫩的聲音極低,低到如果不仔細聽就會被直接忽略掉,但沈宵還是聽見了。他轉過身,看著身後拉著自己衣角的小男孩,幾乎是在他回頭的瞬間,小男孩就慌亂的鬆開了抓著沈宵衣角的小手,垂著頭身體微微發著抖。


    沈宵其實並沒什麽和孩子相處的經驗,平時對於孩子的了解除了在新聞上,就是聽自己戰友提自己家的那個寶貝閨女了。


    所以看著麵前這個被嚇得渾身發抖,卻固執的站在那裏沒有跑開的小男孩,沈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和他相處。想起江子溪剛才和孩子說話時的樣子,沈宵也有樣學樣的轉身在小男孩麵前蹲下,看著他滿是淚痕的小臉,不自覺地放緩了聲音。


    “媽媽好像在發燒,我隻是去找退燒藥,不會走的,你就在這裏陪著媽媽,我很快就回來。”說完,沈宵想要伸手給他擦擦眼淚,但手剛剛伸出,就見小男孩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沈宵愣了一下,隨後非常自然的從茶幾上抽了兩張紙遞到了小男孩麵前。


    這是沈銳第一次聽到沈宵用這麽溫和的聲音跟他說話,看著麵前表情柔和的男人,沈銳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伸手小手,接過了沈宵遞來的紙巾,擦幹了眼淚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在沈宵的目光中搬了個小板凳在沙發旁坐下,用自己的手握住江子溪的手。


    沈宵轉身去找體溫計和退燒藥,他回到了臥室裏,在臥室的櫃子裏找到了一個家用的醫藥箱,從裏麵找出溫度計和退燒藥後這才重新回到了客廳。


    由於沈宵並沒有真正的看過這部電視劇,他知道的也隻有這部劇的整體劇情走向和一些大事件和大轉折,所以很多細節其實並不太清楚。


    對於江子溪昏倒的這件事情,沈宵還真的不知道有這回事。拿了體溫計一量,果然是發燒了,低燒三十八度二。


    將體溫計收好,沈宵找到廚房溫上了壺熱水,在等待水開的期間看起了退燒藥上的說明書和使用劑量。沈宵自小就在部隊長大,身體素質向來很好,身邊的戰友也一個比一個彪悍,很少會用到感冒藥退燒藥之類的,他們用的大多是出任務時受傷後用來消炎的消炎藥,所以對退燒藥還真掌握不好劑量。


    待到水開,喂了江子溪吃完藥,沈宵又從房間裏抱了兩床被子,把江子溪裹成了蠶蛹,發汗。


    忙完這一切後,沈宵剛剛閑下來就看到那個一直守在江子溪身邊的小男孩正睜著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令沈宵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此時沈銳眼中的不安和害怕明顯少了很多,尤其是在接觸到沈宵的視線後,居然難得的沒有躲閃,而是安靜的與他對視。


    沈宵想了想,低頭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是不是餓了?”


    完全沒想到沈宵會主動和他說話的沈銳眨了眨眼睛,懵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已經很餓了,可是媽媽身體不舒服,所以……


    沈銳扭過頭看了眼雙目緊閉的江子溪,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可到底是孩子,即便沈銳因為家庭的緣故遠比同齡孩子要聰明,可終究也隻是一個還不滿五歲的孩子。沈宵笑了笑,轉身朝著廚房走去,打算看看家裏有什麽東西可以先給沈銳填飽肚子。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沈宵是不太會做飯的,他的廚藝僅限於能把生的變成熟的,對於味道什麽的,那大部分時候都需要看運氣。


    說起這三腳貓的廚藝還是當時他們隊裏調過來的一個偵察員教的,雖然他平日裏看上去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每到飯點該開飯的時候,幾乎全隊上下都眼睛放光的盯著他,一手廚藝那是相當的了得。


    當時隊裏的戰友們都起哄說男人會點廚藝將來退伍容易找媳婦,嚷嚷著要跟著偵察員學習,沈宵圖個樂嗬,也就瞎湊熱鬧的跟著學了兩次,隻可惜廚藝還沒學會,偵察員就已經犧牲了。


    犧牲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挺好的一個小夥,


    說沒就沒了。


    打那以後,沈宵就沒再碰過這東西了。


    從冰箱裏翻到了幾個雞蛋,和兩根火腿腸,沈宵收起有些飄遠的思緒,開始笨手笨腳的在廚房裏忙活起來。


    大概是因為江子溪平時工作忙,原主沈宵又是出了名的懶人,平時大多都是叫外賣,或者出去吃,很少在家裏麵開火,所以家裏能找到的材料並不多,除卻冰箱裏的那幾個雞蛋、火腿腸之外,沈宵又在抽屜裏找到了一袋龍須麵和幾盒方便麵。


    雖然沈宵沒帶過孩子,但卻也知道方便麵裏麵沒什麽營養,沈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吃為好。他給沈銳下了點龍須麵,家裏沒有蔬菜,沈宵就在麵裏打了兩個雞蛋切了兩根火腿腸,放了點醋做了個不倫不類的熗鍋麵,自己則泡了桶方便麵隨便對付一下。


    當沈宵把麵端到沈銳的麵前時,沈銳悄悄地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是很疼的,說明自己不是在做夢,向來對自己漠不關心的爸爸居然親手給他煮了麵,而且今天還跟他講了好幾次話。


    如果,如果爸爸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


    或者……如果隻有今天的話,那也已經很好了,起碼以後有人問他爸爸的時候,他終於能夠告訴大家他吃過爸爸煮的麵了,他爸爸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爸爸其實沒有不喜歡他。


    哪怕,隻有一天而已。


    想到今天是爸爸變好的第一天,也可能是最後一天,沈銳將腦袋低在麵碗裏,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盡管他已經很努力的告訴自己應該開心,可想到這樣的好爸爸明天就會變回從前那樣,眼睛就止不住的往下掉金豆子。


    沈宵端著自己的泡麵從廚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銳低垂著小腦袋,有些笨拙的吃著碗裏的麵,不由開口問道:“怎麽樣,好吃嗎?”


    說真的,並不好吃,麵條煮的太狠,鹽和醋的太多,就連雞蛋也糊鍋了。


    但沈銳還是認真的點了點小腦袋,對著沈宵揚起了一個小小的笑容,小聲道:“很好吃。”


    雖然麵本身的味道並不好,可在沈銳心裏,這卻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麵了,因為這是爸爸親手給他做的。


    沈宵被誇得一樂,覺得自己今天大概是超常發揮了,於是伸筷子夾了一根嚐了嚐,然後。


    然後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超常發揮是不可能超長發揮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沈宵眉頭皺的死緊,伸手準備把那麵碗推到一邊,對小孩兒道:“這也太難吃了,你別吃了,我帶你下樓買點吃吧。”


    見到沈宵來搶他的麵,沈銳伸手就想去護麵,用力搖了搖頭:“不,很好吃的。”說著,像是怕沈宵不信一般,用筷子飛快的往嘴巴裏扒了兩口麵,表示自己沒有說謊。


    看到小孩兒這幅樣子,沈宵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但任憑他怎麽說,小孩兒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麵給吃完,不願意和他下樓。


    無奈之下,沈宵也隻能由著他了,同時心裏暗自升出了一個重新學習廚藝的念頭,不學能怎麽辦,他這一穿指不定要在這裏呆多久,總不能天天讓小孩兒跟著他吃這種東西吧。


    兩人吃完了這頓簡陋的晚餐,沈宵開始收拾碗筷,就在他端著碗碟準備朝廚房走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細小的聲音。


    “爸爸。”


    沈宵回過頭,發現小孩兒正仰著頭看著他,雖然對這個稱呼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問道:“怎麽了?”


    小孩兒搖了搖頭,沉默了幾秒後,輕聲道:“以後……能不能,不要和媽媽吵架了?”


    “媽媽她,很辛苦的。”


    當一大一小拎著兩兜食材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家裏的房門居然是開著的,而且裏麵還隱隱傳來了爭吵的聲音,這讓沈宵原本準備進去的腳步一頓。


    他身邊的沈銳原本還不明白爸爸突然停下了來了,有些好奇的朝著屋裏看去,但不過剛剛伸進去個腦袋的功夫,就聽到了從屋裏傳來一道粗獷的怒喝聲。


    “你是我女兒,給父母養老難道不是你應該做的嗎,而且平時我跟你媽對你也不差,現在老了老了,你居然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在街頭嗎?!”


    說這話的人應該是個男人,聲音氣急敗壞,已經瀕臨暴怒的邊緣。


    隨著這道粗獷的男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道有些尖銳刺耳的孩子哭聲,以及柔弱的女聲試圖勸架,一時間房間裏麵亂做了一團。


    這樣激烈的爭執聲和亂糟糟的吵鬧將沈銳嚇得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見狀沈宵將沈銳拉到了身後,再不猶豫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屋裏麵一片狼藉,在看到江子溪沒事後,沈宵的心放下了一半,他並沒有直接參與進外麵的爭執,而是領著沈銳進了房間,待到安撫好了沈銳後,這才從兒童房裏走了出來,將門關好後,打量起客廳的狀況。


    隻見沙發上坐著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穿著有些破舊的老頭,而在他身邊則站著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氣質卻很好的女人,她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正哭鬧不止,想來剛才門外傳來的那驚天動地的哭聲應該就是來自於這個小姑娘了。


    而江子溪卻是坐在餐廳的凳子上,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尤其是當視線看向沙發上那個老頭的時候,那目光似凝成了寒冰,幾乎要將人給凍死。


    沈宵沒去管那對老頭老太太,而是徑直朝著江子溪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將人給擋在了身後,立場非常明確。


    他的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隨後還是坐在沙發上那老頭最先開口了,他皺著眉粗聲粗氣對沈宵道:“女婿,你來的正好,還不快管管你這婆娘,這麽大個人了連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話!”


    沈宵壓根就沒搭理他,轉身低聲詢問了江子溪兩句。


    江子溪扯了扯嘴角,一雙美目低垂著,看不到絲毫的光亮,隻說了簡單的三個字:“要錢的。”


    聯想到剛才那個老頭對他的稱呼,沈宵頓時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了。


    坐在沙發上的這兩人應該就是江子溪的父母了,說是父母其實有點不太準確,應該是母親與繼父。至於那個孩子,如果沈宵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江子溪異父異母的哥哥的女兒。


    劇中,除了原主這個軟飯男以外,最能給江子溪添堵的就是這位繼父和那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了。


    江子溪的親生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母親帶著她改嫁,嫁給了一個剛剛死了老婆,帶一個兒子的鰥夫,也就是現在坐在沙發上這位。


    繼父剛開始對江子溪母子還算不錯,但時間一長,就原形畢露了。如果說原主是個賭鬼,那江子溪的繼父就是個十足十的酒鬼,一旦醉酒以後簡直六親不認,醜態百出。打罵都是輕的,有時候喝糊塗了把江子溪的母親打的遍體鱗傷不說,還會把家裏能砸的東西砸個一幹二淨。


    原主拿錢是去賭博,這位繼父拿錢則是去買酒。


    至於他的兒子,江子溪名義上的兄長也很好的繼承了他爹的缺點,去年因為喝酒鬧事被抓進了局子,到現在還沒有被放出來,不過最近好像差不多快要刑滿釋放了。


    想到這裏,沈宵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父子倆了。


    熟悉沈宵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幹脆利落,半點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位繼父的為人和這次來的目的,沈宵也丁點沒有猶豫,在江子溪肩膀上輕輕安撫了兩下,徑直朝著坐在沙發上那老頭就走過去了。


    那老頭看著沈宵朝他走來還有些意外,以為他是準備跟他統一戰線的,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頓時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隻是這笑容還沒揚起來,就已經被一股大力給從沙發上拽了起來。


    原主這具身體雖然不夠強壯,但好在個子挺高,再加上沈宵力氣大,直接拎著老頭的衣領就把人從沙發上拎起來了,在身旁老太太的驚呼和小姑娘的尖叫聲裏,拎小雞仔一樣把老頭給一路拎到了門外,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啪’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一下子,世界仿佛都清淨了。


    沈宵走到江子溪身邊,將今天在路邊和沈銳一起選的小禮物遞到了江子溪麵前,道:“恭喜你,這是我和小銳為你選的入職禮物。”


    江子溪怔怔的看著手裏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小心的將盒子打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那是一個小鑰匙扣,圖案是一條藍色的小鯨魚,看上去憨態可掬,可愛極了。


    看著手心的小鯨魚,聽著門外的叫罵聲和拍門聲,江子溪忽然覺得原本因為繼父找上門要錢產生的絕望一下子就消退了不少,她抬頭看著沈宵,想到剛才他從門外走來,擋在她麵前的樣子,忽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安。


    江子溪從來不是個喜歡從別人身上尋找安全感的人,從小時候就不是。小時候江子溪就知道,她的家早就在父親離世後就已經沒有了,母親再婚後,那是母親和繼父的家,而不是她的家。


    她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也太渴望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所以在沈宵緊追不舍的追了兩年後,答應了嫁給他。


    婚後,她有了沈宵,後來有了小銳,終於有了一個家,盡管,這個家在沈宵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下已經支離破碎,瀕臨崩潰,不是不知道沈宵是個什麽東西,但江子溪卻仍然用盡全力想要維持著這個家。


    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兒子。


    江子溪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不得不離婚的時候,她這輩子就不會再選擇嫁人了。


    她會用盡所有的力氣,自己給小銳撐起一個家,不會讓他寄人籬下,不會讓他顛沛流離。


    江子溪自認不是軟弱的人,她其實很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是讓她唯一沒想到的是,沈宵的突然轉變。


    而且轉變的如此及時,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最絕望,瀕臨崩潰的邊緣時,擋在她的麵前,雖未發一言,卻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這樣的心安,哪怕是在剛剛與沈宵結婚時也從未感受到過。


    短暫的怔楞後,江子溪突然笑出了聲:“沈宵,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已經全部給你了,多一毛錢都不會有,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現在被公司辭了,應該也知道我現在的現狀了吧,昨天給你的錢就是公司給我的最後一筆遣散費,在我找到新的工作之前,一分錢我也拿不出來了。”


    她笑著笑著,居然笑出了眼淚:“說真的,如果不是太了解你了,剛才那番話我幾乎都要信了。可沈宵,你是個什麽東西,我和你在一起這麽多年了,能不知道嗎?不用想方設法的找借口從我這裏騙錢了,我沒有錢,沈宵,我真的沒錢了。”


    沈宵沉默的看著對麵笑的眼淚都流出來的女人,從沙發上起身。


    就在江子溪以為他會離開的時候,卻見本已經離開的男人居然又折了回來,修長的手中還拿著兩張紙巾,遞到了她的麵前。


    江子溪想要拍開他的手,可拍了幾次那手的主人卻始終紋絲不動,瞬間,江子溪的眼淚流的更凶了。


    看到江子溪臉上的眼淚越來越多,沈宵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手足無措的感覺,他有些僵硬的想要用紙巾給江子溪擦眼淚,可擦了半天紙都濕了,江子溪的眼淚還沒停下來。


    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才會止不住的流淚。


    沈宵喉嚨堵的難受,他伸手輕輕拍著江子溪的背,給她順氣,待到她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後,沈宵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家,從始至終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說。


    因為沈宵知道,在受到過那樣的對待後,任何的安慰對於江子溪來說都起不到作用,隻有行動才是最好的安慰。


    沈宵離開以後,江子溪盯著緊閉的大門在客廳裏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一陣手機鈴聲突兀的打破了這份安靜,江子溪這才收回了視線,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端是一家裝修公司打來的,看過她的簡曆後,給她打過來通知她明天上午十點去麵試的。


    也正是這通電話,讓原本因為沈宵今天的一番話而有些動搖的江子溪立刻重新被拉回了現實,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尤其是這個男人曾經劣跡斑斑,做過太多太多對不起她的事情。


    她能夠依靠的,從始至終都隻有自己而已,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誰還能給小銳撐起一片天呢。


    重新鎮定下來的江子溪去洗了把臉,回臥室換好正裝後,給自己畫了個淡妝,確保看不出來哭過的痕跡後,敲響了沈銳的房門輕聲叮囑了一番,這才拿起之前打印的簡曆出了門,她得繼續出去找工作。


    沈宵出門以後,仔細想了想能夠迅速賺到錢的方法,結果算來算去還是他的老本行最賺錢。


    他們小隊雖然執行的任務都非常危險,但出一個任務就得到一筆國家直接發放的不菲獎金,沈宵雖然人在部隊,但倒也從來沒有缺過錢花,更沒有為錢頭疼過,他當時孤身一人,既沒有愛人也沒有孩子,父母也因為一場意外相繼離世了。


    所以別的戰友每逢假期會回去看看父母,陪陪老婆孩子什麽的,但沈宵放了假也鮮少回去,多半都會躲在基地補覺,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基本上從他當兵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在部隊紮了根,很少離開。


    部隊有自己的食堂,吃飯也不用花錢,衣服什麽的常年都是那幾套,除非需要執行特殊任務才會換上一換,不過獎金倒也沒存下多少。


    其實在他們那種高危作戰部隊,每次任務結束後的那筆獎金有兩個稱呼,人活著回來了,就是獎勵金,人如果沒能回來,獎勵金就變成了撫恤金。


    對於獎勵金而言,已經足夠豐厚,但於撫恤金而言,盡管已經翻了好多倍,但也隻能是杯水車薪了,畢竟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沈宵的那些獎金大多寄給已經離世戰友的家人了,希望能夠幫他們照顧下親人,盡可能的改善下生活吧。剩下的錢沈宵資助了幾個山區的孩子,希望能夠在幫他們的同時也給自己積點德,能夠活得久一些吧。


    他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的將來,若是能夠活到退休的話,那他就專業去警校當老師,當然,很大可能會死在任務當中,不過他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他孑然一身,沒什麽牽掛。


    戰死沙場,軍人本分,沈宵從來不怕死。


    但沈宵為自己想了那麽多種結果,唯獨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居然會穿越,而且還是穿到了一個有家有室的人身上,離開了部隊,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沈宵難得的生出了幾分茫然。


    做點什麽才能先把兒子的學費賺到呢,就在沈宵思考的時候,路過一個街角,突然從街道裏麵走出來了一夥兒人。


    那夥人一共四個,身上都帶著濃重的煙味,那味道不似吸煙那麽簡單,應該是長時間泡在空氣不流通,煙霧繚繞的地方才會造成的。


    不過沈宵倒也沒工夫注意他們,因為他現在正研究自己究竟應該去找份什麽樣的工作,但沒想到他不注意那夥人,卻不代表那夥人不注意他啊,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沈宵隻覺肩膀一沉,皺著眉轉頭望去,就見自己的肩膀被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人給搭住了。


    “喲,這不是咱們沈哥嗎?您在我那兒的賭賬打算什麽時候給我清掉啊?”中年人熱絡的跟沈宵打著招呼,邊說還邊從口袋裏摸了支煙遞到了沈宵麵前。


    沈宵拒絕了他的煙,還幹脆利落的把那中年人的手給拍了下去,不動聲色的開口:“什麽賬?”


    這話一出口,就見原本還表情熱絡的中年男人在聽到沈宵這句話,立刻就變了臉色,把手裏的煙往地上一扔,伸手就要去捏沈宵的臉,嘴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了起來。


    隻可惜手剛伸過來就被沈宵順手擰到了背後,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


    從他罵罵咧咧的話語中,一頭霧水的沈宵總算弄清楚了前因後果。


    歸根結底,還是軟飯男沈宵留下的爛攤子。之前就說過,原主這個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過要說這四個當中最凶的,還是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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