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過後,季菀就開始著手安排府中園景設計。


    “池子裏養些金魚。這地方,再打造一方石桌,兩個石凳。”她便走邊吩咐,“園子裏的花草太單調了,這兒種一片紫羅蘭。”


    “是。”


    管家跟在後頭,將她的吩咐一一記下來。


    “還有這塊空地,我要用來做藥圃。對了,負責花園的丫鬟有幾個?”


    “回少夫人的話,總共十二個。”


    季菀舉目四望,這園子大是大,但也用不著這麽多人。


    “回頭你挑兩個負責打理花草的到我這兒來,我教她們看顧藥草。哦,到時候你記得要把這片地用圍欄圈起來。”


    “是。”


    將園子逛了個遍,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已是正午,廚房那邊已做好了膳食。


    “少夫人。”


    曾婷將一大摞紅色帖子遞給她,“這是今日北地各世家和官夫人們送來的拜帖。”


    季菀粗粗看了眼,足有七八封。


    “怎麽這麽多?”


    她一一打開,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員的家眷,這些地方官大部分都是有背景的,出自京城世家分支,任期一滿就可以靠著家族的勢力人脈回京述職。以前北地這邊的國公府沒有女眷,安國公父子大多時候又在前線,所以這些個夫人沒有機會登門拜訪。這不,她才回來第三日,這些個官眷們紛紛遞上拜帖。一為拜謁,二嘛,自然也是有討好奉承的意思。


    前兩日她不在府中,管家也不敢隨意回複,整合後遞了上來。她暫時未理會,沒想到今天收到的比前兩日更多。


    “如今前線正在開戰,百姓驚懼惶然,連戲班子的活計都快做不下去,想要南遷。可惜一聽說太寧正在打內戰,平民上不了官船,艄公渡河漫天要價,路上又怕遇上盜匪,不敢去。天天擔心著戲班子做垮了以後沒飯吃。這些個貴婦人倒好,天天不是在府中舉辦什麽花宴就是茶宴,一點都不懂得民生疾苦。”


    她將所有帖子隨意丟在一邊。


    “不見。吩咐下去,以後像這樣的帖子,一律拒絕。”


    安國公府不掌兵權卻已夠顯貴,若是在北地和一幫貴婦人走得太近,傳到京城,有心人難免誣告一個結黨之嫌。尤其是那些世家嫡脈,這牽扯上關係,就不好撇清了。


    “是。”


    明確拒絕後,那些蠢蠢欲動的夫人們果然安分了許多,接下來便再未遞上拜帖了。


    前線的戰事還在繼續,延城離前線最近,總能在第一時間收到最新戰報。


    半月來,大燕和北狄交戰兩次,均領先。北狄吃了虧,暫時休戰。陸非離便回了國公府一趟。


    夫妻倆一起逛園子,陸非離看著已大變樣的花園,不禁嘴角上揚,“這才半個月,你將這園子倒是布置得倒是多了幾分生氣。我聽說你種了大片藥圃,怎麽,還打算開藥鋪?”


    “開藥鋪幹嘛?再說,這麽小片藥圃,還沒以前我們在登縣的時候我院子裏那片藥圃大,開藥鋪也不夠啊。這不現在在打仗嘛,生意也不好做,我閑來無事,倒弄倒弄藥草,等以後送去前線軍營。”季菀道:“這打仗嘛,總會有傷亡,有備才能無患。”


    陸非離笑笑,“朝廷撥了足夠的軍資,無需夫人操心。再說,你這才剛種下,等到可用之時,怕是戰爭早已告停。”


    “那我種藥圃也沒壞處。你這種從小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公子哥當然不懂其中門道,我告訴你啊,這賣藥材可是暴利。比如說一株成型人參,京城大藥鋪裏起碼得賣到一千兩以上。但一般的人參麥苗,不會超過五兩,通常六年收獲。你想想啊,如果自己種植,肯定不值一株吧,而是一片,存活下來的賣出去得賺好幾十倍。哦,你還記不記得我四年前采的那一株野人參?當時賣了五十兩。藥鋪再轉手賣,起碼得翻倍。”


    陸非離當然記得。


    那人參後來被他買回來了,花了一百兩,可不是翻倍麽?


    北狄還未退兵,前線隨時都會開戰,陸非離這個將軍是不能在府中呆太久的,當天下午就得走。


    他是一個人騎馬回來的,離開的時候卻拉走幾十個大箱子。


    “這些箱子裏裝的是竹筒飯,是我讓廚房特意給你準備的,裏麵有臘肉丁火腿腸還有我調製的雞肉汁。你拿去給將士們吃,就當嚐個鮮,蒸一下就能吃了。另外,這個大箱子裝的是南瓜餅,我親自做的。”


    季菀眨眨眼,道:“你在外帶兵巡視的時候帶在身上,反正冷熱都能吃。免得到時候在深山老林裏找不到吃的,又去摘毒蘑菇。”


    陸非離挑眉,“母親告訴你的?”


    季菀但笑不語,算是默認了。


    陸非離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突然湊近她,“夫人乃華佗在世,便是為夫誤中劇毒,以夫人的神醫妙手,也必能將為夫從鬼門關拉回來。”


    大庭廣眾的這般親密,季菀下意識的後退,臉色紅了紅,瞪了他一眼。


    “就會貧嘴。”


    陸非離笑笑,翻身上了馬背。


    “我代北地所有將士向夫人表示感謝。”


    “行了,別盡說這些虛的,快走吧。”


    ……


    七月二十,季菀得知了一個消息。


    她的奶奶劉氏,死了。


    季菀愣了一瞬。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劉氏因在義村魚塘裏下毒而被羈押入獄,到現在快兩年了。


    她都快要忘記這個人。


    “怎麽死的?”


    “衙役說,服苦役的時候,和幾個女囚起了爭執,被人從斜坡上推下去,後腦勺著地。抽搐了幾下,就死了。”


    季菀默了默,道:“通知大伯他們了嗎?”


    曾婷道:“他們就住在登縣,衙門第一時間便已差人去通知收斂屍體。還有袁家那邊,也已得到了消息。”


    季菀又默了默。


    所謂死者為大,劉氏已死,從前犯再大的罪,也便隨之煙消雲散了。她這個做孫女的,也理該去祭拜。


    “準備馬車,下午去義村。”


    劉氏是季家人,死後自該葬在季家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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