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看完了信,將之放在桌上。


    “武陽伯府難得還有一個明事理的人。隻可惜,遇人不淑啊。”


    如她猜測的那樣,武陽伯夫婦對兒子的死憤怒難消,因此怨恨陸非離,必有行動。武陽伯少夫人明是非,卻人微言輕,無法勸說公婆。擔心公婆做出什麽極端的事,連累全家,主動向季菀投誠。隻求季菀能救她兒子一命。


    所謂罪不及無辜,越氏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她想起袁氏。


    武陽伯為季遠大開方便之門,且禮待有加,這兩人必定已達成一定共識。


    他們想做什麽?


    季菀知道,她這個三叔向來是心思多得很。早年是一心撲在科考之上,各種隱忍。如今應該猜到因為得罪自己,無法再入仕。所謂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前程,便是季遠的逆鱗。


    這兩人,一個與陸非離有這殺子之仇,一個又對她恨之入骨。湊在一堆,狼狽為奸,必有所謀。


    季菀沉思片刻,道:“向凡,你明天去趟周宅,給我大伯娘帶句話,讓她去找三嬸子,就說…”


    她壓低嗓音,吩咐了幾句。


    向凡點頭。


    “是。”


    季菀看得分明,她這位三嬸子可不糊塗,而且早已和季遠夫妻決裂。眼看著季遠如今怕是要鋌而走險了,袁氏必不會眼睜睜看著袁家上下被他連累滅門。


    **


    這兩年苗氏和袁氏的關係倒也處得不錯,妯娌間偶爾竄個門也是常事,所以袁氏對苗氏的到來,並沒有絲毫的訝異,將她請進來,奉為上賓。但觸及苗氏的表情,她便猜到今日長嫂不是來與她話家常的,於是開門見山道:“大嫂今日來找我,是否有要事?”


    苗氏也未隱瞞,慎重點頭。


    “此事事關重大,請弟妹屏退左右。”


    她神情鄭重,袁氏也不敢大意。


    “你們都出去。”


    心腹奶媽子將伺候的丫鬟領出去。


    袁氏這才看向苗氏,“大嫂有話不妨直言。”


    “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受阿菀所托。”苗氏沉聲道:“弟妹可知,三弟已成了武陽伯府座上賓。”


    “知道。”


    袁氏嘴角牽起一絲諷刺,“昨天他回來的時候一身酒氣,說什麽前程似錦,富貴滔天,以後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青雲直上,封王拜相。”


    自從被取消科考資格後,季遠受挫,偶爾醺酒後也會說類似的話,袁氏從未放在心上,也沒當真過。


    “封王拜相?”


    苗氏則是震驚,隨即臉色更為凝重,“弟妹,三弟這話興許是真的。”


    袁氏一怔。


    “大嫂,此話何意?”


    苗氏將武陽伯兒子的死告訴了她,“我們家的事,弟妹想必也是清楚個七七八八的。武陽伯剛喪子,一心要給兒子討公道報仇。三弟若沒有奇謀妙計,他一個白身,如何得到武陽伯的賞識?弟妹和三弟夫妻近三年,應該也是了解他的,他為了前程,什麽都做得出來。若是一時利欲熏心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恐連累全家。”


    她神色十分凝重,“我隻是個平民百姓,也不懂得官場是怎麽回事。阿菀說,我們季家雖已分家,但畢竟一脈同宗。三弟若為一己之私助紂為虐,必將惹禍上身。季家,還有袁家,都可能受到牽連。弟妹是個聰明人,當不會眼睜睜看著袁家就此毀在三弟手上。”


    袁氏呼吸急促。


    她也是讀過書的,剛和季遠成親那會兒,夫妻情深,季遠也與她說過些官場律法的事兒。所以她知道,苗氏這番話並非危言聳聽。


    “阿菀有沒有說,他到底做了什麽?”


    苗氏搖頭,“武陽伯獨斷專行,剛愎自用。他的兒子犯下軍規才被處置,連他的兒媳都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夫妻二人糊塗,飛傲將這筆賬算在安國公父子頭上。這些權貴們之間的爾虞我詐,陰謀算計,非我等百姓能揣測。阿菀差人與我說得分明,武陽伯狹隘短淺,三弟空有野心。無論他們在密謀什麽,必敗無疑。屆時大禍臨頭,再無回圜的餘地。”


    袁氏聽得臉色微白。


    她知道季遠一直不甘心留在蘭桂鎮這偏遠小鎮,知道他心懷大誌,也知道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比如他對自己本也沒多少感情,卻因為暫時要依附袁家而一再隱忍。


    這樣的人,最是涼薄。


    “我…我該怎麽做?”袁氏又慌又怕,“他已踏出一步,必聽不進我的勸告,到時他一意孤行,我袁家豈非大禍臨頭?”


    苗氏沉吟半晌,道:“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袁氏充滿希冀的看著她。


    苗氏神情複雜,有對這個女人的同情也有對季遠的憎惡,以及對形勢的無奈。


    “三弟已經攀上武陽伯府,你若與他爭執,他必然翻臉。你想保得袁家周全,唯有和他劃清界限。”


    “劃清界限…”


    袁氏重複的呢喃一句,然後沉默了下去。


    “弟妹,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咱們女人活在這個世上本就不易。若嫁得良人,得以依靠,便能安穩一生。若遇人不淑,便永無出頭之日。”


    袁氏和季遠夫妻一體,還有孩子。想要劃清界限,就隻能和離。可這世道對女子諸般苛刻,和離後的女人,將陷入流言纏身的境地。


    “大嫂,你錯了。”


    袁氏平靜的抬頭,“我與他的夫妻情分,早在兩年前已緣盡。若不是為了智哥兒,我早和他和離了。如今他要陷整個袁家於不義,我豈能再忍?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隻是…隻是可憐了阿雲和阿鬆。”


    她養了季雲和季鬆近三年,總歸還是有感情的。


    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父親也沒怎麽管過他們,好容易在袁家過了兩三年平靜安穩的日子。現在季遠賭上身家性命,以博前程。將來事發,季雲和季鬆必會被牽連。


    “阿菀說,她不會讓整個季家都敗在三弟手上。”苗氏道:“畢竟,她也姓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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