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開那個鋪子,裝修後成了一個小飯館。現在不像從前,早點隻能早上在家做好了駕牛車去鎮上賣。有了鋪麵,就能現做現賣,而且種類也比從前繁多。


    除了蔥油餅和煎餅果子,還有雞蛋灌餅,炸油條,茶葉蛋,雞蛋抱餃,涼麵,南瓜餅等等。


    新奇又美味,吸引了大量食客。


    季菀送過去兩個廚子,專負責午餐和晚餐。廚藝好,加上些其他客棧酒樓裏沒有的新花樣兒,算是京城頭一家,是以生意奇好。


    一個月下來,扣除所有成本,竟能賺四五十兩銀子。


    季家上下主仆加起來也就二十多號人,平民百姓也不似豪門貴族那樣奢華,月開銷不會超過十兩銀子,所以生活還算富足。


    那天季菀去季家探訪,左鄰右舍的瞧見她坐的馬車華貴非凡,便私下打聽。季海和苗氏都不是張揚之人,也不想給季菀帶來麻煩,自是不會說的。但八卦的精神,是任何時代都有的。


    馬車上的標誌,他們的姓氏,祖籍之地等等,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季家和安國公府有親。


    雖說這是在京城,但這條街住的基本都是平民百姓,且非通往城門的必經之路。所以這些個老百姓,平時頂多能偶爾看見巡邏侍衛,或者辦案的官兵什麽的,幾乎是沒那個眼福一睹貴人風采的。所以這一發現,可謂是震動了周圍鄰裏。一個個的,都想要攀附點關係。


    季家人不甚其擾。


    不過不得不說,有了這門親,他們家的生意做得更好,至少沒人因為眼紅嫉妒而使手段欺壓。


    這也是季菀那日故意高調去季府的原因。他們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季平又隻是個小小步兵。她擔心有人欺他們是外來客而欺辱,讓人知曉他們有背景,自然就不敢挑釁了。


    晚宴過後,周氏特意派了馬車送季家人回府。


    **


    季容風光大嫁,賺足了麵子,葛家自也是十分看中她。葛天羽娶了這麽個美嬌娘,也是十分欣喜,待她極好。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羨煞旁人。


    對比之下,葛家大少夫人舒氏,就不那麽痛快了。


    她嫁給葛大郎四年,膝下隻有一女茜姐兒,今年三歲。葛家是讀書人,尤為注重子嗣傳承。生了女兒已有三年,她肚子卻再無動靜,葛大郎表麵不說,心裏多少有些不快,一連納了兩個美妾。加上原本的兩個通房,就已經有四個了。


    嫡子未出,是不能有庶子的。對於這一點,讀書人尤為看重。


    縱然如此是,舒氏心裏還是不痛快。世上沒有哪個女人能心甘情願的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既擔心後院那幾個小的勾走了丈夫的心,更擔心自己再生不出兒子,地位受損。


    日日憂心如焚,日不好睡不好,氣色看起來也就不那麽好了,眉目間總是籠著一層陰雲。


    這層陰雲,在葛天羽和季容新婚第二天向長輩敬茶的時候,看見季容如花般的容貌和紅潤的臉頰時,更重了。


    她也是寒門出身,勉強算是和葛家門當戶對。


    葛二郎和季容定親的時候,她便已經打聽過,季容不過是個秀才的女兒,出身差了她許多。可人家有個做國舅的繼父,還有個做安國公世子夫人的嫡親姐姐,外祖家還是顯赫世家。這麽一比較,她就顯得太寒磣。


    再加上季容風光出嫁,那嫁妝單子她看過,光明麵上的,就高出她兩倍有餘。壓箱底的,隻怕更多。


    如今再一看季容這容貌,黛眉秋瞳瓊鼻櫻唇,膚光如雪手如柔荑,穿一襲正紅色纏枝蓮蝶戀花嬉春的鑲紫貂毛的襖裙,恰到好處的襯出窈窕好身段。


    說是天仙也不為過。


    舒氏心中不由得冒酸泡泡,季容那一身,可是上好蜀錦做的。頭上的那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寶石赤紅,晶瑩剔透,精致華貴,價值非凡。


    這一身行頭,絕對不低於五百兩。


    再看看自己,雖說也是精心裝扮過的,頭上那支白玉簪還是她壓箱底的嫁妝,二百兩銀子。腳底下的鞋,也鑲了金絲線。


    在沒有見到季容之前,舒氏覺得自己這身裝扮很是氣派。可嫁到季容後,她瞬間就被比到了塵埃裏。


    既尷尬又羞惱,甚至遷怒到季容身上。


    新婦過門,穿那麽豔做什麽?這是存心顯擺給她看呢?


    其實她真的想多了。


    季容雖然不是蕭時親生,但沾了她娘的光,這三年在蕭府那也是當嫡女養的。衣食住行,那都不是一般府上比得了的。而且季菀賺錢後,從不吝嗇給妹妹添置珠寶首飾,錦衣華服。


    她這身裝扮,雖稱不上低調,但也絕對算不得是故意顯擺。


    舒氏娘家不顯,家底不夠,沒體會過世家的氣派和富貴,再加上自己境遇不順,才會以小人之心揣測季容。


    季容當然感受到了長嫂不善的目光。


    她有些無措,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葛天羽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她心中稍安。


    葛夫人自然瞧見了大兒媳對兒兒媳的敵意,有些不悅的看了眼大兒媳,待葛天羽和季容請完安離開後,她便單獨將大兒媳留了下來。


    “阿容剛過門,對府中上下還不了解,你是長嫂,平日裏多給她講講。”


    舒氏神色有些不自然,呐呐的應了聲。


    “是。”


    同是女人,葛夫人知道她心裏在別扭什麽,歎了聲。


    “大郎近來還是常去後頭那幾個?”


    一提起這個,舒氏心裏就更委屈了。


    “嗯。”


    葛夫人默了默,道:“大郎不是沒分寸的人,你是他的正妻,他總是將你放在第一位的。”


    舒氏垂著眼,沒吭聲。


    葛夫人又道:“你和大郎都還年輕,孩子的事兒,不著急。況且你膝下不是還有茜姐兒麽?好好照顧茜姐兒,放寬心,心情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她不是迂腐之人,也從沒因舒氏過門四年還未生出嫡子而心生不滿。她這輩子隻有兩個兒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女兒,所以對長孫女茜姐兒十分喜愛。


    舒氏在擔心什麽,她也知道。


    怕是見著弟妹處處比自個兒強而心生警惕,更擔心季容先生下嫡長子,搶了她作為長嫂最後一絲風光。


    舒氏卻有此擔心。


    她這個小叔子,前兩年一直閉門讀書,不近女色。如今順利入仕,又娶了這樣一個天仙似的妻子,還不得當寶貝寵著?新婚情熱,怕是很快就得有孩子,若是一舉得男,那她這個長嫂以後在季容麵前還能抬得起頭來?


    婆母的寬慰並未讓她舒心,她懷著滿腔心事出了門,神色愁苦。


    “少夫人。”大丫鬟春雪最明白她的心事,低聲勸道:“夫人說得對,您還年輕,不著急。您看咱們茜姐兒,多得老爺和夫人的歡心啊。大少爺心裏還是有您的,那幾個小的不敢撒野。至於二少夫人,才剛過門,您可是已入門四年,根基牢固,她怎麽都越不過您去。”


    舒氏心裏舒服了些。


    春雪又道:“奴婢瞧著,二少夫人是個麵善的,應該不是難相處的人。您是長嫂,她總得對您恭恭敬敬的。”


    舒氏腦海裏浮現出季容那張稚嫩卻十分美麗的臉蛋,女人對於比自己美的女子,總有些排斥。尤其同在一個屋簷之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家風光,她這邊很是不順,心頭就更鬱悶了。


    不過季容眼神清正明澈,容貌雖美卻不妖,瞧著也不像是個狐媚的。否則,那才叫難對付。


    “她是世家裏出來的,雖非親生,可有個能耐的娘。沒聽說嗎,及笄之禮和她姐姐一樣,辦得風光得很,請了好些個宗室大婦觀禮。瞧那嫁妝的規格,也是按照蕭家嫡女的身份置辦的。我隻怕她麵上恭敬,心裏不服。”


    心中帶了偏見,看什麽也就都變了模樣。


    “怎麽會呢?”春雪笑著安穩,“您多心了。”


    舒氏看她一眼,“你倒是會幫她說話。”


    春雪立即惶恐道:“奴婢不敢。”


    舒氏撇撇嘴,沒再說什麽。


    葛夫人讓她多給季容講講府裏的事兒,她倒是聽了,下午便過去了。麵上端著笑,言語卻總含了些玄機。季容原本就察覺到長嫂對自己不喜,與之相處之時便更為謹慎,自然聽出了舒氏言語中的酸意和警惕,但她沒和丈夫說。


    三日歸寧。


    季容見過老夫人後,便被母親拉著去了闕棲閣,問她在葛府這幾日過得如何。


    季容頰上暈紅,羞答答的說道:“二郎待我極好,處處體貼周到。”


    兩家定親後,年節都有往來。雖然葛天羽身為男子不好來內院,但蕭時見得多啊,周氏從他口中聽到的,基本都是褒獎。蕭時的眼光,周氏是百分百相信的。


    所以對於葛天羽的人品,她是一萬個放心。


    她也時常和女兒說起,季容聽得多了,初見三分的心動慢慢的就升級到了八分。新婚三日,蜜裏調油,剩下的兩分也填滿了。滿心的都是作為新嫁娘的甜蜜和幸福。


    周氏是過來人,一見女兒這神態,哪還不明白?


    她笑了笑,“葛家其他人呢?女子出嫁為婦,便要將自己當做夫家人。孝敬公婆,與妯娌也要和睦相處。”


    提起妯娌,季容笑容淡了幾分。她是新嫁娘,剛過門若就告長嫂的狀,便顯得心胸狹隘,不知規矩。可她畢竟還年幼,心裏有委屈憋著也不舒服,便對母親道了出來。


    “婆婆溫厚寬和,公公和兄長也不是嚴厲之人。就是…”她抿了抿唇,“嫂子好像不大喜歡我。”


    周氏微微蹙眉,“她刁難你了?”


    “倒也不算。”


    季容想了想,老老實實說了。


    “昨兒個她來我院裏,問我住得是否習慣,丫鬟伺候得是否盡心,屋子裏有沒有什麽短缺的。聽著那語氣,像是把我當做外來的客人。又說公公是光祿寺卿,掌酒醴膳羞之政,最是節儉,府中用度也不能有絲毫不妥。我雖是從世家出來的,但出嫁從夫,也得謹守葛家的規矩,不可太過奢侈。”


    舒氏說這話的時候,還瞥了眼當時在屋子裏伺候的曾婷兩姐妹,暗示她貼身的大丫鬟數量過於多了。打量她的目光,也都是不讚同,言語中都是對她‘奢華糜爛’的指責之意。


    季容挺委屈的。


    她做了幾年蕭家姑娘,吃穿用度和蕭雯這個長房嫡女是一樣的,眼界也寬了,早不是當初那個鄉野裏的小姑娘。她從蕭家出嫁的,言行舉止都代表的是蕭家的門麵,自然不能太過寒酸,落了蕭家的顏麵。再說,她也沒覺得自己‘奢華’。連婆母都沒說什麽,舒氏端著長嫂的姿態說這些話,到底讓季容心中不痛快。


    周氏聽明白了。


    小女兒不像大女兒那樣主意大,心思也較為單純,她自然要更謹慎細心些,早早的就打聽過葛家上下的人員。對葛家的大少夫人,也是做了一定功課的。


    舒家和蕭家比起來,那真的算小門戶了。同為妯娌,舒氏有比較心裏倒也正常。就比如她剛嫁進蕭家那會兒,三夫人不也如此?


    “妯娌之間難免有口角,隻要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便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若她欺負到你頭上,你也不必事事忍讓。你得記住,你雖然姓季,但你是從蕭家出嫁的,你父親視你如親生,蕭家便是你的娘家。有你父親給你做主,萬不會讓你受委屈,明白嗎?”


    “嗯。”


    “你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莫讓人抓著把柄,無論誰在背後說閑話,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周氏看著女兒的眼睛,“你是新婦,不可太過好強,卻也不能太軟弱。至少在你自個兒住的院子,得立威。”


    這些在她出嫁之前,母親和祖母都教過。


    季容點頭,“我曉得的。”


    小女兒心思純粹,卻不笨,身邊又有得力的丫鬟嬤嬤幫襯著,上頭婆母也喜歡她,在夫家的日子應該不會難過。但做為母親,周氏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但很快,她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大女兒懷孕了。


    ------題外話------


    明天爆更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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