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的時間和地點都已安排好,推不掉。所以陸非離即便了解了弟弟的心思,也沒告訴母親。而且他也看出來,他這個傻弟弟這般苦惱,八成是單相思。


    等他見過那房家姑娘後再說吧。


    陸非馳和房姑娘議親的時間定在中秋前,就在國安寺。


    陸老夫人滿心歡喜,若是今日之行順利,小兒子的婚事就可定下來,她也就能鬆一口氣了。下了馬車後,她終於發現兒子今日的沉默寡言貌似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九郎,你怎麽了?不高興嗎?”


    “沒有。”


    陸非馳回過神來,搖頭否認。


    陸老夫人沒多想,道:“房五姑娘品貌端莊,性情和婉,將來一定會是個賢惠的妻子。”


    陸非馳低著頭,沒吭聲。


    陸老夫人又看了他一眼,歎了聲,“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母親也不會逼你。”


    陸非馳抿了抿唇,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都到這地步了,若是臨時反悔,就等於拿房家開刷,誰的臉都不好看。


    他們先到,先去寺裏上了香,再到指定的地點等著。沒多久,就有丫鬟稟報說房老夫人母女來了。陸老夫人麵上露出笑容,看了看身旁心不在焉的兒子。


    陸非馳在母親的授意下,抬頭望過去。


    不遠處走來一群女眷,當先一人約莫四十多歲,著錦衣華服,麵目慈祥,想來便是房老夫人了。她身邊跟著一妙齡少女,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容貌秀雅而端麗,遠遠瞧著便如同一幅仕女圖般。


    陸非馳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對著房老夫人抱拳行了個晚輩禮。


    房老夫人滿麵堆笑,用看女婿的目光打量他,很是滿意。


    她身邊,房五姑娘本來一直低著頭,此時也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眼陸非馳。她守禮,沒敢多看,隻是快速的瞥了一眼。隱約見著是個十分秀逸的公子,隻是瞧著頗有些冷淡。待坐下來後,她又忍不住偷偷抬頭看向陸非馳。


    陸非馳目不斜視,神色冷淡,未見半分相看的緊張或者喜悅。


    來之前母親就告訴過她,陸家家風嚴謹,所以陸九郎雖已及冠,卻潔身自好,實乃難得的端方君子。她嫁過去後,隻要本本分分,做個溫柔賢惠的好妻子,他一定會好好待她。


    可現在看來,陸九郎分明就沒看上她。


    房家乃書香門第,族中女子自幼也是受詩書禮儀熏陶,心目中的翩翩公子,應是如書中所言那般溫文爾雅,如沐春風。這陸九郎雖說容貌出眾,卻實在過於冷淡。和她期待的模樣,頗不相符。


    一場相親會,雙方家長都很滿意,偏生兩個主角都興致缺缺。


    全場下來,隻有陸老夫人和房夫人相談甚歡,這兩人除了長輩問話以外,幾乎就沒怎麽開口。


    要說這種事,女子是要矜持一些,可自家女兒矜持得過分,臉上笑容都顯得有些勉強。再瞧瞧那陸九郎有禮卻疏離的模樣,房老夫人心中便有了底。


    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雙方都不那麽情願,強迫他們在一起,也會是一對怨偶。


    趁著午休的時候,房老夫人便拉了女兒道跟前來,問,“陸家是公卿門第,世代勳貴,那陸九郎也是翩翩少年郎,滿京城多少人家都想與之結親。我雖也看好這門婚事,但若你實在不願,我便去與陸老夫人說明白就是。陸老夫人並非不通情理之人,男婚女嫁,終究還是要你情我願,一方不願,也強求不得。”


    聽得此言,房五姑娘心中鬆了口氣,低聲道:“母親,女兒不願。”


    另一邊,陸老夫人也在和兒子談話。


    “我們陸家是武將世家,沒有文人那套繁文縟節,講究的是順從本心。當年你兄長娶妻,也是他自己做主的。我隻是著手與你安排,可若你不點頭,我也不會逼著你娶了那房五姑娘。”


    “母親。”


    陸非馳跪了下來,“我…我已心有所屬。”


    陸老夫人吃了一驚,當即正了臉色,連忙詢問前因後果。


    陸非馳不再隱瞞,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個清清楚楚,末了又抬頭看了眼沉思的母親,道:“母親,並非兒子有意隱瞞,實是陰差陽錯。此前,我並不知她身份,也不敢貿然…”


    陸非馳年輕氣盛,頭一次對一個姑娘上心,又捉摸不透那朦朧情絲究竟是為何,根本不及細想。也沒理由去阻止母親為自己籌謀婚事。更確切的說,他那時根本就沒想起這事兒。等他漸漸明白自己的心意,查出那姑娘的來曆以後,母親卻已經為他相好了另一位閨秀。


    陸老夫人不知是該氣還是該喜。


    氣兒子愣頭青,有了心上人卻不自知,結果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喜的是,兒子有了自己中意的姑娘,她也就不用盲目的給兒子議親了。


    “你說你,這叫什麽事?若是讓房老夫人知道了,這不是打人家的臉嗎?”


    陸非馳心知此事自己有錯,老老實實跪著,道:“我會去與房老夫人說明白,她要打要罵都可以,我絕不反抗。”


    陸老夫人歎一聲,“罷了,還是我去說吧。左右那房五姑娘,看起來也不怎麽情願這門婚事。”


    陸非馳心有所屬,自然沒怎麽關注那房五姑娘,聽得母親此言,倒是十分驚喜。


    這時,丫鬟卻來報,說是房老夫人求見。


    陸老夫人讓兒子在這裏呆著,自己出去見房老夫人。


    陸非馳躲在內室裏,隱約聽見外麵的對話聲。


    “……看來小女和貴公子無夫妻緣分,咱們做父母的,便是再遺憾,也隻能隨了他們自己的心願。”


    “令嬡美麗端莊,知書達理,實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隻可惜犬子沒有這個福分。”


    “您謬讚了,令郎才是豐神俊朗年少有為,將來定能娶一位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為妻。”


    兩人互相客套,三言兩語便說開了,未曾有絲毫的不快和勉強。


    事情比陸非馳想象的還要順利,他意外之餘總算徹底的鬆了口氣。隨後想起靜宣侯府那位容七姑娘,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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