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年這批秀女,好些個都不錯。禮部侍郎的嫡長孫女,齊氏長女,青州知府孟氏幺女,禹州太守林氏嫡次女…”


    教養嬤嬤站在階下,恭敬的向皇後回稟。


    皇後嗯了聲,“你盯緊些,畢竟是皇子正妃,最重要的是品行。若有那等尋釁滋事的,及時上報,趁早遣送回家去。”


    “是。”


    這位教養嬤嬤是皇後的陪嫁之一,近二十年來忠心耿耿,為人嚴厲,剛正不阿。秀女們對她都頗為畏懼。


    皇後剛叮囑了要她盯緊秀女,沒兩天就出事了。


    秀女選拔,其實也是一種競爭。所以曆屆秀女海選,多少都會出點事兒。互相攀比,口角爭執乃家常便飯,都不算事兒了。這次事件其實也算不得十分嚴重。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也是幾個秀女在談笑的過程中互相攀比,各種笑裏藏刀綿裏藏針,說著說著便起了爭執,不知怎的就動上手了。結果就是,其中一名秀女被推入湖中。教養嬤嬤帶著人過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這一幕。


    被推入湖中的,是禮部侍郎的千金,罪魁禍首,是齊舒。


    教養嬤嬤一來就立即吩咐人下水救人,黑著臉將在場所有秀女都罵了一頓,然後將目瞪口呆的齊舒帶去了中宮。


    齊舒入宮這麽些天,還是頭一次見皇後,心中凜然畏懼,行禮的時候話都說不利索。


    “臣女…齊舒,叩見皇後娘娘,娘娘…娘娘萬安。”


    到現在,她臉色還是白的,整個人都在哆嗦。


    教養嬤嬤垂首一旁,正在向皇後稟報事情經過。


    皇後神色淡淡的,沒什麽起伏。


    等教養嬤嬤說完,齊舒就開始求饒。


    “娘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隻是…”


    隻是什麽?隻是出於嫉妒?隻是擔心被比下來。她縱然才貌雙全,可出身不行,比不上和她一起被選上來的那幾位。


    要想站得比別人高,有些手段是必須的。


    她本來是想借刀殺人來著,當時站在她身邊的,是孟晴。她原本是想推孟晴,孟晴就會往前撲,一石二鳥。而她,會及時的後退,躲到林昕身後。當時林昕正卷入爭鬥中,沒人會注意到她。


    誰成想,孟晴竟然早有準備,在她一手推出去的時候,及時閃開,反倒是暴露了自個兒。好死不死的,教養嬤嬤正巧就來了。在確認禮部侍郎的千金無大礙以後,就當即把所有秀女叫來,挨個審問了個清楚。


    那麽多人都看在眼裏,齊舒百口莫辯。


    如今皇後雖神情淡然,但眉目間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齊舒剛說了兩句,便乖順的住了嘴,額頭全是汗水。


    “到底是年輕啊。”


    皇後輕輕一歎,臉上倒是不見絲毫怒色。


    “齊家祖上乃開國元勳,忠義之家。你兄長在禦史台也有幾年了,也算年輕有為。你堂叔忠勇伯一直兢兢業業,是為大能。你能入得宮來,也是為家族增光。不成想,竟入了歧途。”


    齊舒小臉煞白,一直喊著‘再也不敢了’。


    皇後不為所動,“念你是初犯,你堂叔又於戶部建樹頗高,本宮也就不對你予以嚴懲了,你回家去吧。”


    選秀未結束,秀女就被直接遣送回家的,十有八九就是犯了錯。皇後便是不予以懲罰,齊舒的名聲也臭了,怕是再無人敢上門提親。是以齊舒當即臉色慘白如雪,滿眼都寫著驚恐。


    “娘娘饒命,臣女知錯了,臣女再也不敢了…”


    現在的她,再無平日裏半分桀驁不馴,嚇得眼淚嘩嘩的,妝容花了頭發亂了,不見楚楚可憐,倒是顯得十分狼狽。


    皇後入住中宮多年,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兒沒經曆過?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齊舒空有野心,卻城府不足,就此遣送回家起碼還能保住性命。若真做了皇家媳,攤上個稍微有點手段的小妾側妃什麽的,遲早都得被害死。


    看在她好歹也姓‘齊’的份兒上,皇後沒追究她的過錯,已是寬慈。要知道,被推入水中的那位,可是禮部侍郎的千金。禮部尚書近年來身體不大好,已向陛下遞交了辭呈。等他退下後,就得禮部侍郎升上來。這位老侍郎,是他的學生,出了名的公正無私,嚴正刻板。天天把禮義廉恥之乎者也那套掛在嘴邊。一丁點事情,都能寫出一大篇的錦繡文章,十分難纏。


    陛下雖有時候嫌他囉嗦,卻還是認可他的能力的,對他也很是倚重。


    如今他的寶貝孫女無端被人陷害差點命都沒了,依著他的脾氣,肯定是要搬出那些繁複的規矩嘮叨個幾個時辰的。


    把齊舒打發回家後,皇後還得把禮部侍郎的夫人叫進宮裏來好生安撫一番,算是給人家一個交代。


    齊舒這種從小養在深閨沒經曆過什麽風雨的,眼皮子淺,哪裏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她一直喊冤叫屈,一直求饒。


    皇後聽得煩了,這小姑娘也太不知好歹,好在他們家早就從忠勇伯府分出來了,要不然禮部那位老侍郎,非得當朝跟忠勇伯來一場辯論不可。一個是老腐朽,口才了得,一個是經商的天才,黑的能說成白的。這倆對上,還不得引經據典吵個三天三夜?陛下和滿朝文武啥也別幹,就剩吃這兩人的唾沫了。


    “送齊姑娘出宮。”


    皇後吩咐了一聲,便起身往內寢走去。


    “是。”


    尹姑姑招來兩個粗使嬤嬤,一左一右的托著齊舒出去了,期間齊舒一直在哭鬧。


    祖母說,以她的才貌,必定能入選,到時候光宗耀祖,整個齊氏都以她為榮。忠勇伯府的人,都得看她的臉色。


    母親說,你父親白擔了個嫡子的名頭,卻還不如個庶子有出息。都三十多的人了,整日裏除了溜街逗狗逛青樓,什麽也不會。否則我們家,也不至於落敗至此,被人給生生掃地出門,隻能眼睜睜看人家安享榮華富貴。你若生在名門世家,又有如此才情容貌,就等著世家子弟紛紛上門求娶,一輩子錦衣玉食,將來封了誥命,看誰還能瞧不起咱們。如今,還得你自個兒去謀前程將來。不過沒事,我的舒兒長得美又聰明,肯定能當上王妃。做王妃那可比做什麽世家夫人神氣,那是要上皇室玉蝶的,甭管什麽世家誥命夫人什麽的,見了你也得客客氣氣的。你父兄也會跟著沾光。


    齊舒滿懷信心的入宮參選,一步步走到現在,原本以為皇妃的頭銜已是囊中之物,卻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失了足。


    被強行送出宮的齊舒直接就暈了過去。


    齊二老夫人和齊夫人則是一臉懵,等明白了事情前因後果,婆媳倆齊齊臉色慘然。


    齊舒的名聲徹底臭了,什麽傳言都有。說她美人蛇蠍,心腸惡毒,狹隘自私等等。


    總之,她是沒臉見人了,也沒人再敢登門求親。


    齊二老夫人還想著去忠勇伯府找齊糾,好歹給孫女找個好人家嫁了。誰知道,吃了個閉門羹。


    她孫女做了那樣的事,早就傳開了,現在誰不躲著他們家人?如今她再想擺長輩的譜,沒人肯買賬了。


    齊二老夫人終於後知後覺發現,他們這一房徹底被孤立,忠勇伯府再如何蒸蒸日上,都與她無關了。


    頗受打擊的老太太回去就病了。


    齊舒天天哭,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可哭也沒辦法啊,她十四歲了,又沒有個好家世,再不議親,過兩年就成老姑娘了。


    她娘日日憂心,最後萬般無奈之下,將她嫁給了一個鰥夫做續弦。這個鰥夫快三十了,女兒比她小不了幾歲,還是個厲害的。人家原配生的孩子都是看繼母眼色過日子,她卻是看繼子繼女眼色過日子。外帶頭上還有個十分強勢的婆母,天天防她跟防賊似的。


    她日日以淚洗麵,弄得原本還很喜歡她的丈夫,也不大待見她了,寧可去小妾房裏,也不想見她那張怨婦臉。


    剛過門不久就失寵,又沒孩子,可想而知,齊舒以後的日子的有多艱難。


    這就應了那句,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她這邊愁雲慘淡,平郡王府,陸爾音正在歡歡喜喜的給兒子舉辦百日宴。季菀帶著兒女們去道賀,卻碰上了太子。


    自打定親後,陸知曦就很少出門。是以,太子回京快一年了,她還是頭一次見他,還是在侄兒的百日宴之上。


    本來男女有別,男子都在前廳,女賓在內院,兩人是見不到的。但太子是何許人也,他想見陸知曦,自然有的是辦法。冷不防打了個照麵,兩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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