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的課本也充滿厚重感,曆史、政治、地理、生物、物理,大了一號的書本,爬滿沉甸甸的文字,像在宣召著從此修煉更上一級。


    有個好處是,課程分得很清楚,上哪幾節課就隻需帶哪幾本書,不像小學一大摞全部塞書包,把背都壓佝了。


    開學兩個星期後班主任選舉班幹部,雖然蘇蜜熱切期望自己能夠當個什麽委員,但因為她在小學的小組長經曆,老師選她做了課代表。


    英語老師是個一米八幾眉高鼻挺的男老師,眼睛彎彎的,不說話就已自帶微笑。蘇蜜每次把作業本收齊了送到他辦公桌上,他都會親切和祥地說一句:“謝謝你,蘇蜜同學。”讓蘇蜜很受用。


    政治老師就全年段最雞賊了,政治老師是個長相酷似類人猿的中等個,前額有些謝頂,因為長期晨起練太極,紅光滿麵,他的類人猿一般的眼睛裏充滿紅血絲且目光銳利。


    上政治課相當於排座位課。他的課前五分鍾必定點名抽查背誦,每個人都必須目不斜視地端正坐直。


    比如叫:“張某某,你起來背一下某某章第3段第2行句號後麵的內容。”


    被點名到的張某某戰戰兢兢站起來:“思想品德教育的實質是將一定社會的思想道德轉化為受教育者個體的思想道德。學生良好思想品德的培養是學校德育的重要目……”1


    “停,等一下!”政治老師忽然伸手:“提問,在剛才德和培中間的那個‘的’,是提土旁的‘地’,白字旁的‘的’,還是雙人旁的‘得’?”


    ——張某某答:“提土旁的‘地’。”


    錯了,好,請你收拾書包立即站出來!


    ——張某某如果答:“白字旁的‘的’。”


    很好,對上課充滿了尊重,請你調到靠近老師一排。


    政治老師就是這麽雞賊+變態,專挑著這樣的問題抽查。除了叫人背誦第幾行倒數第幾個是什麽字,他還會抽標點符號提問,比如在哪個字跟哪個字中間,是句號還是感歎號,是逗號還是封號。


    於是每一堂的政治課腳步都很忙碌,因為不斷有答錯的同學被發配最後一排,之前的最後一排得以往前挪一排;答對的往前靠近一排,原先的又往後退一排。


    蘇蜜的政治成績因此很差,還沒進入青春期發育的她,在第一排和倒數第二排都輪過。後來他們就學乖了,當前一桌同學在答的時候,後一桌同學就在他們的手背上畫符號。當然,因為政治老師擁有一雙類人猿般犀利的眼睛,成功率很低就是了。


    蘇蜜因此很氣鬱,下課路過校長信箱時甚至有想過偷偷檢-舉。但很顯然這樣膽大的同學不多,因為有天蘇蜜發現,陪政治老師在操場上修煉太極的同學多了起來。混臉熟可以逃避被抽查,這種慫包的做法被證實效果很管用。


    上了初中的蘇蜜,不自覺發生了偏科。譬如語數英,100分的卷子,她稍稍仔細點就能夠考到90幾近滿分,但生物、物理和政治,她就猶如在聽天書。尤其物理,光的折射角度、聲音振動呀,她很費力聽進耳朵,也仍舊雲裏霧裏。


    於是難以避免的,她也成為了一個擁有70幾分考卷的學生。偶爾運氣好一點,比如蒙對了曆史年代時間,可以考到80分以上。


    這次的物理她就隻考了72,但在經曆了幾次之後,顯然她已經可以很淡定的接受這個分數了。


    姚欣欣從前桌轉下來問她:“蘇蜜你考多少?”


    蘇蜜就直接回答:“72。”然後把卷子泰然地合起來。


    姚欣欣就嘻笑:“我考得比你多2分,看,就這道題我剛巧做過。”


    女生的友誼也很奇妙,小學時姚欣欣的表姐朱雯雯還在一個學校,那會兒姚欣欣處處帶酸地針對蘇蜜,現在朱雯雯在仁嘉中學,姚欣欣就成了蘇蜜的好蜜友,無事不站在一條戰線上考慮。包括原先的姐妹團林玲,三個人連做廣播操都一塊兒走,顯眼極了。


    但好在蘇蜜正課成績佼佼,因此每次綜合考試排名,她仍然能夠保持在班級前十以內。這點讓她的外婆無可說道。


    *


    進入初二的周勉開始叛逆發酵,初一時還算安分,到了初二他的自我就不斷升級。


    周勉在他們男生中是醒目而出色的,就算他的目光飄忽,皮膚又不白。但他是市遊泳隊的主將隊員,學校已把他當做體育生培養,他每個星期二、星期五下午還有周末都要去遊泳館訓練,有時晚上還有加課。湧動的水花漫過他硬挺的發梢,朝氣蓬勃。他的眉濃而眼長,不說話的時候嘴唇像勾勒風景,對人也漫不經心,但並不排斥。


    倘使他站在公交車站牌,有女生想接近他,他也由著她站。女生問:“周勉同學,你在這裏幹嘛?”“曬太陽,吹風,回家。”“正好,我也是回家耶。”女生跟著他走,反正愛走他就讓她跟著走,到了地兒說一聲拜拜。


    蘇蜜夜裏睡覺前上網百度過,看到一個星座主說:“白羊座這隻羊身上背負了很多誹議,比如幼稚孩子氣,固執衝動,,不負責任,不留餘地,又比如渣男,負心薄幸,交往毀一生等等。”2


    蘇蜜就覺得說得太正解了。反正周勉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已經看習慣。從小在一起長大,硬說喜不喜歡好像也不重要,每天能看著他在做什麽就行。


    仁嘉中學的朱雯雯理所當然成了他們學校的校花,朱雯雯每天放學都等在一中初中部的大門口,給從校內出來的周勉送飲料或奶茶。蘇蜜才一米五六,朱雯雯已經長到了一米六三,仰頭對頎俊的周勉說:“周勉你喜不喜歡我不要緊,我喜歡你,你什麽都不要做就可以。”於是初二上學期的期末,周勉答應了跟朱雯雯的交往。確切點說,應該是朱雯雯的倒追。


    被人寵著的感覺,對於一個青春期少年而言應該很爽。一個周末,姚欣欣突然敲蘇蜜的qq:“蘇蜜,你知道嗎,我看見了什麽?!”


    蘇蜜問:什麽。


    姚欣欣說,她看見她表姐朱雯雯站在麥當勞門口,周勉從耳機店走出來,朱雯雯把甜筒遞給她,然後周勉哈下腰咬了一口。周勉的身高和側影,是他沒有錯。朱雯雯臉上滿足和沉醉的笑,就跟活在童話世界裏的白雪公主見到白馬王子似的。


    姚欣欣滔滔不絕,儼然覺得比擬得還不夠。


    蘇蜜就敲字說:“隨便他啊,反正他們本來就是白雪公主和王子。”


    幼兒園時就演過的。


    ……周勉這個垃圾,真想捏死他!


    傍晚蘇蜜下樓取快遞。自從她媽媽離開後,她都基本不針對她外婆了。霞姑白天出門打麻將,樓下大門鎖著,隻虛開一扇小側門,蘇蜜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呆著,吃吃薯片玩會兒電腦,還覺得挺愜意。


    下樓取快遞,頭發已經長到肩頭了,剛洗過鬆鬆地散在後麵。身上隨意穿了件t恤短褲,還沒發育,一馬平川。然後看到周勉從鵝卵石小徑那邊走回來。


    他身上氣息一看就泄露著剛跟女孩子散過步的感覺。蘇蜜買的是增高貼,在少女漫夾頁上看到的廣告,說貼在膝蓋上可以兩個星期長高8-12厘米,不想給周勉看到。


    周勉瞥一眼,就頓時有鄙視了,臉上表情大概已經看透,又在搞什麽蠢到斃的小動作。


    蘇蜜問他說:“周勉你今天出去了,才回來?”


    周勉撇撇嘴:“曬太陽,吃甜筒啊。”


    嗬嗬呀,蘇蜜驕傲地甩甩發梢,便掩門上樓。


    他們幾個有一個qq群,群裏登時有熱鬧了。


    是陳酉一貫麵無波瀾的拆台:“阿仲,你搞什麽鬼啊,都被隔壁班的誰看見了。”


    蘇蜜在窺屏。


    鄭秀順賣萌:“那wuli蜜蜜醬怎麽辦?不然就換鄭季揚來保護她。”


    鄭季揚應該就坐在他邊上,唋唋打字:“哥你還要不要做作業了,要就shut up!”


    鄭季揚才上初一,就已經把初三的物理和化學課本都學了,鄭秀順的作業大都是他弟弟做的。


    周勉:“又怎樣?都不當真。”


    盛樂娟隔著屏幕怒吼:“都滾蛋,我們家蘇蜜才不稀罕咧!”


    盛樂娟的發言一貫很有魄力,一群人果然閉嘴。


    不枉掐架掐來的死黨,蘇蜜私下敲盛樂娟發了個大大的讚。


    那陣子朱雯雯可高調,他們幾個周末一般都有小聚會,周勉帶了朱雯雯來。


    一群人圍在冷飲店,朱雯雯挨著周勉坐,一會兒捋捋他前額的頭發,一會兒拍拍他肩頭上灰塵。


    鄭秀順問她:“朱雯雯,周勉的汗是不是都是香的?”


    朱雯雯:“要死,你自己過來聞聞不就好了。”


    蘇蜜坐在對麵看,就插話說:“不用過去,把他鞋脫了就夠,他媽媽三天才能逼他洗一次襪子。”


    又或者朱雯雯滿目星星地凝視周勉:“阿仲哥哥,你睡覺前都在想些什麽?”


    周勉挑眉坐在邊上尚未開口,蘇蜜就已經道:“抓著他三歲買的那堆小恐龍,挨個叫寶寶呀。”


    哈哈哈哈,鄭秀順已經協同盛樂娟適時地發出爆笑聲。


    ……雖然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好笑。


    婊裏婊氣作作精,賣死我你就舒坦了。周勉就瞪蘇蜜,私下裏走路時,問她:“小喵,你該不是在吃醋吧?”


    “啊,吃醋,我吃什麽醋?”蘇蜜詫異問。


    “難道不是在吃我的醋。”周勉甩了下書包,忽又嘀咕:“反正又沒到結婚……沒到結婚前的都當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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