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v率足一半即可正常閱讀新章, 否則需延遲,不便之處, 請親諒解  翌日,晏蓉早早起了, 不過她沒有馬上動作, 而是先讓人打聽一下懷帝的動向。


    萬一那個腦抽的突然來了, 那可不妙, 最後時刻,麻煩能少即少。


    結果很順利,懷帝自認做出了一個相當英明的決策, 這二日意氣風發, 夜間宿在清夫人麗夫人宮裏盡情嬉戲, 白日匆匆處理了政務, 就召新上任的驃騎將軍郭禾前來,君臣二人閉門不出,看來在商量“大計”。


    總而言之, 短期內是不會搭理晏蓉這個皇後了。


    她滿意一笑, “阿媼,將最裏麵那個衣箱的衣服翻一套出來。”


    最裏麵那個衣箱, 統統都是不適合在宮裏穿的, 晏蓉讓人暗地裏做了, 有備無患。


    她選了一套男式深衣, 玉冠束發, 深青色的寬袍大袖, 盈盈細腰被寬邊腰帶一束,少了脂粉氣,多了一份說不出的輕盈瀟灑。


    晏蓉選男裝隻是因為方便,並非刻意掩飾女子身份,所以她沒有多化妝,隻隨意均了點香膏。


    “走吧。”


    晏蓉四年經營,早已掌控北宮並滲透南軍,她披上薄鬥篷把風帽拉上,領著晏一從長秋宮角門出去,沿著偏僻的宮道前行,沒有碰上一個宮娥內侍,就到了西邊的上西門。


    上西門是諸多宮門裏最安靜的一個,不過守衛力量卻沒因此減少一星半點。


    晏蓉腳步不停,直接往前行去,守門禁軍無聲行了一個禮,並未作出任何阻攔聲張的舉動。


    宮門前恰到好處弛來一輛馬車,半新不舊的藏藍帷幕,拉車的馬個子矮毛色雜,十分不起眼,十足是落魄小貴族出行的架勢。晏蓉快步上前鑽進車裏,晏一緊隨其後跳上車轅,與趕車的漢子坐在一起。


    漢子手上細竹杆連連揮動,矮馬吃痛,“噠噠噠”迅速離開宮門,一拐彎消失不見。


    “去南大街。”


    經過鬧市區,外麵人聲鼎沸,叫賣聲議價聲牛馬叫聲不絕於耳。晏蓉挑起車窗簾子,鮮活的市井氣息鋪麵而來,她怔忪片刻,露出一抹懷念的微笑。


    如今雖也是男權社會,但對女子的鉗製遠沒有明清厲害,不管貴族平民,已婚未嫁,隨時都能出門逛街。晏蓉在太原時就常常和弟弟出門,她容色殊麗,為了避免麻煩,還不得不把自己往醜裏描繪一番。


    彼時有父祖護蔭的小少女,便覺得這就是很大的一個煩惱,每每還得纏著祖父爹娘抱怨一番,讓三人好笑不已。


    祖父豪邁的哈哈大笑猶在耳邊,他老人家卻已經離開自己快五年。


    晏蓉笑容一斂,把簾子放下:“晏一,速度快一些。”


    逝者不可追,她深深籲了一口氣,弟弟長成已接掌太原軍,她也很快就能返回太原了,祖父在天之靈,想必會深覺欣慰。


    車行轆轆,洛陽極大,從內城西邊到外城南邊,足足耗費了一個多時辰,等抵達南大街,太陽已經高高升起。


    快中午了。


    馬車在青石巷不遠停下,她抓起羃離往頭上一擱,跳了下車。


    長長的黑紗擋住晏蓉的臉龐和上半身,她的出現並未引起南大街的騷動,晏一和那充當車夫的護衛一左一右擠開人流,三人進了青石巷。


    甫一進巷子,晏一立即感覺一家茶棚裏有人打量他們,他恍若不覺。晏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領著二人往巷子深處走去。


    越往裏頭越發冷清,寥寥行人皆身著交領短褐,或半新不舊或綴補丁,這裏是洛陽底層百姓生活的地方。再往裏走,便看見一個家豎著小小旗幟的小店,上書一個“酒”字。


    連店名也沒有的小酒家,很冷清,幾張掉漆的黑色小矮案,每張小案邊上各放四張蒲草編的坐席。店堂裏沒客人,隻有一個老漢步出酒館大門,手裏提著剛沽的酒。


    店裏就一個掌櫃一個夥計,晏蓉在門口站了半晌,二人驚異抬頭看著她。


    晏蓉一笑,信步進了店,隨意找了張靠窗的小矮案,端端正正地跪坐下來。


    晏一掏出帕子,將矮案上沒擦幹淨的水漬擦了,然後和護衛一同站在主子身後,一言不發。


    掌櫃是個半老頭子,顫顫巍巍走上前:“老朽給貴客見禮了,不知貴客要用何種酒食?小店簡陋,有招待不周之處,請貴客見諒。”


    這老頭一臉誠惶誠恐,晏蓉微微一笑:“店家,選你們拿手的隨意上一些便可。”


    她趕在掌櫃顛顛兒應諾之前,補上一句:“還有,我欲拜訪你的東家,還請通傳。”


    晏蓉往櫃台邊上的小門瞥了眼,這類小店一般前店後家,也不知門後地方有多大?不過想來不小就是了。


    掌櫃眉心一跳,哈哈笑了兩聲,狀似不解:“郎君此言何解?小店乃小老兒所有,並無其餘東家。”


    不得不說,這老頭演技還挺好的。晏蓉也不惱,把羃離摘了隨手擱在案上,微微笑側頭看他:“我有要事欲拜訪霍郎,還請店家通傳。”


    一瞬間的視覺震撼太過強烈,好在掌櫃的見過不少世麵,很快回了神。他幹笑兩聲張嘴欲言,晏蓉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直直盯著他,讓他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掌櫃腦子快速轉動,也不答,隻說:“貴客稍候,酒菜馬上就好。”


    他欠身,吩咐夥計打酒切肉。


    夥計切了一盤子白肉,連同略略帶黃的濁酒端了上來,恭敬退下,掌櫃繼續在櫃台算賬,仿佛剛才的對話並沒發生過。


    晏蓉也很平靜,也不動案上酒肉,隻微微闔目。


    小店內恢複了靜謐,隻隱約聽見巷子裏孩童打鬧聲,婦人拌嘴聲。不知何時起,櫃台後空無一人,那掌櫃已開了小門進去了。


    晏一撩了一眼,垂下眼瞼。


    *


    掌櫃也不進後院的房舍,他直接穿過逼仄的小院,繞著灶屋旁的大水缸一拐。低矮的灶屋後堆滿雜物,左閃右避到最後牆上有道破舊的木門,一推開木門,竟別有洞天。


    這是與小酒家後院相連的一處房舍,十分寬敞,外表陳舊裏頭布置卻相當不錯。正房次間被為辟書房,一個高大青年坐在案後,正垂目翻看手上的信報。


    掌櫃的進門後隻見了禮,便垂手站在一邊,不敢打攪。


    半晌,那青年看罷密報,抬眼:“何事?”


    掌櫃一掃剛才的老態龍鍾,恭敬回道:“稟主公,那人還沒走。”


    雖然沒有進來稟報過,但他主公肯定知悉酒館裏發生的事。


    “洛陽果然不愧天子腳下。”臥虎藏龍。


    青年即是霍珩,他似笑非笑,看似平和,實則眸底冷光閃動。


    居然知道他折返洛陽,還能找到這個地方?


    那對方知悉他為何折返嗎?


    霍珩神色一斂,淡淡道:“今日我就會會他,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意欲何為?!


    說著他站起,一拂衣袖正要出去,卻見那掌櫃的還有話要說,吞吞吐吐,似乎難以啟齒。


    霍珩劍眉輕蹙,下麵的霍望立即喝道:“究竟還有何事?還不速速道來?!”


    那掌櫃忙拱手:“稟主公,那人,那人身穿男裝,卻不似男兒身。”他遲疑片刻,還是補充了一句:“他,容貌甚美。”


    不是男的,那就是個女的了?


    還甚美?!


    什麽亂七八糟的,霍珩有些不喜,看來洛陽據點的人得整理一下了。


    他不置可否,直接大步出了房舍,穿過小門往小酒家而去。


    直到真見了人,他才明白為何掌櫃特地稟了最後一句。


    一個身穿青色深衣,玉冠束發的年輕人跪坐在矮案旁,側身對著小門,驟一看肩背,就可以確定是個女子無疑。


    陽光穿過大開的木窗投入室內,這人一半身軀沐浴在陽光下,金色的陽光映在她的臉上,肌膚白玉無瑕,臉上細細的絨毛似乎看的清,睫羽又長又翹,微微顫動。


    這人似乎能發光,身處陋室燦然生輝。


    是她?!


    沒錯,霍珩隻一眼,就把晏蓉認出來了。他沒想到在此地再次見到她,先是一怔,隨即神情一肅,沉聲道:“殿下微服尋臣,不知所為何事?”


    他聲音很冷,不管先前對她有何觀感,此刻隻餘警惕與戒備。


    霍珩目光如冷電,一邊說著,一邊已將對麵三人上下掃了一遍,又使個眼色給霍望。


    霍望正因霍珩的稱呼大吃一驚,陸禮等人也是,從驚豔中回神,諸人正驚疑不定地打量晏蓉。霍望立即一揮手,吩咐掌櫃打烊。


    “霍世兄。”


    晏蓉的聲音清澈如山澗泉水流淌,涓涓淙淙,撫平初夏裏的一絲焦躁。相較起霍珩的客套與警惕,陸禮等人的驚疑,她表現得非常平和,站起來施了一個平輩禮,落落大方。


    “先前因多有不便,不得不貿然打探世兄行蹤,還請世兄見諒。”


    她微微一笑:“為致歉,小妹在太尉府有些人手,或許世兄能用得上。”


    晏蓉躺在床上側耳傾聽,這是雨水從屋簷滾落,打在檻窗前那叢斑竹葉子上的聲音。


    秋涼夜雨,昨日這秋雨下了一個晚上。


    沒錯,晏蓉初夏離開洛陽,至今已有三個多月,現在正是金桂飄香,菊花爛漫的季節。


    這三個月的時間裏,太原風平浪靜,晏家人享著久違的天倫之樂,歡聲笑語不斷。而黃河彼岸的洛陽,卻風起雲湧,變化大得讓人眼花繚亂。


    首先是涼州黃源終於取得勝利,田氏諸子潰敗,有的戰死,有的逃出洛陽不知所蹤。


    隨後,黃源居然把田太後找出來了。這位懷帝的姨母加嫡母,當初被晏蓉打壓得龜縮在永安宮內,一場大火居然沒燒死她,洛陽大亂反而讓她煥發了生機。


    這二位重拳出擊,直接導演了一出皇帝罪己禪位的戲碼。


    當初懷帝身死,其實很多諸侯都收到了消息,但由於混亂,明麵上並未發喪,所以理論上,懷帝是還“活”著的。


    於是,這位還活著的“懷帝”,下了一道罪己詔,坦誠登基以來的碌碌無為,還承認了他是導致洛陽兵禍和北宮被焚的罪魁禍首。


    痛陳一番後,他引咎禪位了,將皇帝位禪讓給自己堂侄子。這侄子年僅十歲,父母俱早亡,既無兄弟,也無姐妹,孤零零的一個孩子。


    洛陽如今情況特殊,所以這禪位大典十分緊湊,不過半月功夫就成了事。


    新帝登基後第一道聖旨,就是冊封前皇帝鄭牧為安陽王。可惜安陽王愧疚太過,自縊身亡。


    到了這裏,大麵上就勉強糊弄過去了。按理說,雖中央基本已失去對各地控製權,但這大齊朝未必不可以再苟延殘喘數年。


    然而大齊朝氣數已盡,非人力所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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