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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頂上“叮叮當當”響聲不斷,霍珩一手護著她,另一手揮刀隔擋開飛蝗般激射而下的箭矢。


    短短時間內,青翼衛攻勢已見成效, 匪首已被晏一絆住無法再發箭, 但敵方在強弩之末的時候, 反撲力量也是相當大的。


    情況相當不易, 霍珩麵容冷峻,動作有條不紊, 將二人護得密不透風。


    約摸一刻鍾上下,高坡上的箭陣攻勢開始減緩,霍珩立即下令,命大部隊從高坡首尾進攻,包抄匪徒。


    高坡上慘叫聲頻起, 慌亂奔跑聲不絕於耳,晏一將匪首重傷, 匪方徹底潰敗,餘下匪徒見勢不妙,立即轉頭鑽進密林逃跑。


    勝局已定,窮寇莫追, 霍珩並未下令追擊, 隻命立即安置己方傷亡人員, 並快速打掃小道。


    小道擁堵情況不算嚴重,也就霍珩晏蓉所在位置是重災區,人手充裕,等道路通暢後,很快就能快速前進。


    頭頂箭雨已從稀稀拉拉到徹底停歇,他這才有空低頭察看晏蓉:“世妹可有受傷?”


    霍珩目帶關切,他記得,那隻鐵箭擦著晏蓉手臂過去,也不知有無傷到皮肉?


    晏蓉苦笑:“世兄,那鐵箭可能帶毒。”


    剛才戰局平息,她才從霍珩懷裏抬頭,緊張情緒去了,她方覺得手臂火辣辣地疼。


    傷口很輕,也就箭頭擦過上臂,撕裂衣裳劃破小許皮膚,滲出少量鮮血。晏蓉卻覺得格外的疼,之所以讓她覺得可能有毒,是因為左臂開始發麻,傷口附近尤為甚也。


    她說:“傷口的血跡還是紅的,這毒大約也不甚厲害。”


    這補充說明並沒安慰到霍珩半分,他立即執起晏蓉的手,蹙眉從被撕破的口子察看傷口。


    “來人,快把陸先生尋來!”


    他對晏蓉道:“先生極善岐黃之術。”


    如今不論是士人還是高隱,隻要有學識的,或多或少都通一些醫理的。陸禮作為霍珩麾下的第一謀士,學貫古今,見解過人,善謀略,醫術上更是首屈一指。


    晏蓉陪嫁有醫匠,但她與霍珩同行時間雖短,但也知道他對陸禮的看重,因此不反對,隻點了點頭。


    “你在發熱?”


    夏衣單薄,霍珩方才已經覺得不大對,輕觸了觸她傷口附近偏皮肉,臉立即沉下來:“什麽時候的事?為何不告訴我?”


    “昨日已經痊愈了。”隻是今早又燒起來而已。


    一直斷斷續續低燒的晏蓉雖強打精神,但狀態其實並不算好,剛又遭遇一場驚險,她開始感覺頭部有暈眩感,勉強笑笑:“我並無大礙。”


    霍珩不置可否,本來他見晏蓉坐直身體拉開距離,打算給她借力讓她自己下馬。現在二話不說直接抱著人翻身下地,將她放在一塊不大的滾石上頭坐著,又打發一個親衛去尋找陸禮。


    他臉色不好看,晏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訕訕閉嘴。


    好在晏一及時出現解圍:“主公?”


    他重傷了匪首,回頭一看主子似乎有些不對,急趕回來,重重單膝跪下,又急又愧道:“標下無能,請主公責罰!”


    “標下等無能,請主公責罰!”晏二等剛留在她身邊護恃一並跪下請罪。


    “爾等無罪,快快起罷。”


    這些人忠心耿耿,豁出去性命保護她,晏蓉怎麽可能怪罪:“我無事,你們快去把傷口包紮一下。”


    晏一手臂也被劃了一刀,傷口不深,但鮮血也染紅了衣袖,晏二的臉也被箭矢擦傷了,“晏二稍後也讓陸先生探探脈,看是否帶毒?”


    “帶毒?!”


    晏一大吃一驚,他剛才離得遠並不知道這邊具體情況,焦急之下正要再問,陸禮匆匆趕到,他隻好退後一步,一邊關注這邊,一邊低聲詢問晏二。


    至於他自己那點兒小傷,他並不放在心上。


    陸禮告了一聲罪,先察看了晏蓉的傷口,又凝神把脈,須臾才鬆開。霍珩問:“陸先生,這是何毒?可有大礙?”


    晏蓉此刻傷口附近開始紅腫了,但不嚴重,箭矢有毒是肯定的,但大約不是什麽厲害貨色。不過,霍珩蹙起的眉心並未鬆開。


    “此乃草木之毒,並無名號,大約是就地取材,拿些深山毒草混合而成,製作粗糙,毒性不強。”


    在這個物資相對匱乏的時期,規矩禮儀,書籍竹簡,技術食譜等等,都是世家底蘊的體現,裏麵甚至包含了毒.藥。底層百姓出身的匪徒,沒有特殊收獲的話,他就算想在箭矢上淬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中毒的其實不止晏蓉一個,陸禮剛才幫忙救治傷員時,已經發現受箭傷者裏頭有小部分是中了毒的,毒性都一樣,所以他一看晏蓉傷口就判斷出來了。


    之所以還隆重其事的診脈,是因為他的主公在一旁不錯眼盯著,陸禮隻好規規矩矩辦事。


    霍珩立即問:“不知此毒如何解?”


    “服下我們事前準備的解毒丸,再將其捏碎灑於傷處,毒性可解大半。”


    陸禮撚須:“餘毒等出了山林,配上幾服藥煎服即可根除。”


    既然這條小道是候選路線之一,那麽解毒.藥丸肯定有提前準備的,一般毒性可解。也就這無名毒是混合出來的,有些偏了,出去還得再服點湯藥。


    “殿下有些發熱,乃疲憊驚嚇所致,屆時一並服藥調養即可。”


    陸禮補上一句:“主公無需憂心,隻要及時解了餘毒,於身體便無絲毫妨礙。”


    霍珩心這才放下,頷首:“先生勞神了。”


    陸禮看了看霍珩,又瞅了瞅晏蓉,暗暗一笑,麵上卻一本正經,道:“主公,某告退。”


    他還得去幫傷員處理傷口呢。


    霍珩點點頭,探手自懷中取出幾個瓷瓶子,撿了白色那個出來,倒了一顆,遞給晏蓉。


    他的手掌寬且大,掌心指腹皆有厚繭,這是自幼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成果,襯得那顆藥丸子十分小巧。晏蓉道謝撚起,他又拿了水囊遞過去。


    晏蓉和水吞了藥,接下來的清洗傷口敷藥包紮,就交給匆匆趕過的申媼。申媼混亂中重重磕了一下頭,短暫暈過去了,剛剛醒來,無大礙,就是後腦勺多了一個大包。


    她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家主子,挽起晏蓉的袖子,露出大半條膩潤如脂的玉臂,沾濕帕子擦洗趕緊傷口,又接過霍珩捏碎的藥粉,利索撒上包紮好。


    晏蓉包紮傷口時,非禮勿視,其餘男子自覺背轉身體。霍珩轉身遞藥粉時,驚鴻一瞥,那仿佛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纖臂便撞進眼底,揮之不去。


    他左手手指微微撚動一下,剛才碰觸過她肌膚的手指似乎在發熱。


    晏蓉感覺卻不大好,發熱的不適感愈發強烈,她精神開始萎靡,臉色蒼白,看得霍珩眉心緊皺。


    “世妹。”


    小道很快被清理幹淨,霍珩下令立即啟程,山林顛簸道路崎嶇,晏蓉這個轉態,並不適宜獨自騎馬,他便低聲詢問被申媼扶起的她,“我與你共騎?”


    “主公?!”


    晏蓉還未答話,晏一就上前一步,皺眉道:“霍侯此言……”


    他想說不合禮數,但晏蓉確實狀態不好,他猶豫片刻,住口不言。


    晏蓉當然知道霍珩是外姓男子,此舉不妥,可惜申媼等人自顧不暇,晏一等人雖是自己人,但也是男性,並不合適。


    她想了想:“世兄,我獨騎即可。”應該能撐住的……吧?


    霍珩也沒再勸,點點頭,緩聲道:“那好,若力有不逮,你可不許硬撐。”


    他淡淡看了眼晏一,輕飄飄的目光讓晏一肌肉倏地繃緊。他不甘示弱,回視過去,霍珩卻已移開視線,上前借力讓晏蓉上了馬背。


    他隻得與她並騎而行,時刻關注她的情況。


    騎馬看著瀟灑,其實是一件很苦累的事,馬背很顛簸的,要是路況不好,那就更糟了。晏蓉餘毒還未根除,又在低燒,手足發軟,剛開始還能勉力支撐,漸漸的,就有些力不從心。


    在駿馬越過一條小溪澗,四蹄落地時,她頭暈腦脹,一時竟抓不住韁繩,身體歪了歪,幸好警惕性仍在,及時坐好。


    霍珩幹脆長臂一伸,直接將人撈到自己身前坐好,晏蓉下意識掙紮,他立即道:“時間緊湊,你莫要逞強。”


    她拖慢行軍速度了。


    好吧,這個理由很正派很強大,說服了身體很不適的晏蓉,其實她也是強弩之末了,聞言停止掙動,低低道:“有勞世兄了。”


    她嗓音依舊有些啞,不複初見時的清澈如泉,那日被煙熏過以後,又一路疲憊生病,還未曾恢複。


    霍珩“嗯”了一聲,扯過身後披風,將人裹住,頭臉身軀一點不露,隻留一點縫隙透氣。


    晏蓉本來挺直腰背坐著,漸漸地眼皮子越來越重,昏昏沉沉,她覺得有些冷,不知不覺就往熱源靠了過去。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感覺什麽東西原本環住她的腰的,又緊了緊,動作間似乎帶了絲小心。


    她想了想,那是他的手臂。


    天灰蒙蒙的,深秋的雨淅淅瀝瀝。


    一陣冷風吹過,卷下樹梢上的最後一片黃葉,黃葉打著轉兒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位於晉陽城中心的太守府今日滿天白幡,哀樂陣陣。老太爺戰死,喪事來得太過突然,一切都來不及準備,穿孝的管事來去匆匆,打點上下諸事。


    晏蓉跪在靈堂前,素手將一張紙錢扔進火盆,橘黃火光閃爍,映襯著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堂下哭靈的仆婦女侍神色惶惶,身伴的母親弟弟麵容哀戚帶驚。


    晏蓉抿唇。


    原因無他,靈堂棺槨中躺的人她的祖父,太原軍的統帥,府裏的頂梁柱。


    適逢亂世,父弱弟幼,除卻失去親人的悲傷,還要惶恐未來或會有的變數。


    年不過十四五的少女抹了淚,仰頭看著供桌上簇新的漆黑靈位,默默祈禱。


    祖父,我是阿蓉。


    您在天有靈,保佑弟弟茁壯成長,在忠心家將的護持下順利接掌太原軍,以安然渡過最艱難的幾年。


    ……


    曾經,晏蓉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幸運的人。


    她上輩子英年早逝,卻未曾消弭,跨越一千多年的時光,再世為人,獲得第二次生命。


    家境富足,父慈母愛,祖父和藹。


    雖是封建古代,父親卻並未享齊人之福,與母親情深意篤,兩年後,又為晏蓉添了一個小弟弟晏辭。


    一家五口樂也融融,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惜晏蓉漸漸長大,卻發現未必如此。


    這是個亂世。


    當年西漢衰亡以後,東漢竟未出現,取而代之的卻是鄭氏太.祖所建的大齊朝。


    這大齊朝雖於東漢不同,但命運卻相差無幾,宦官外戚輪流專權,國祚延綿二百餘年,至今氣數已盡。


    政治腐敗,農民不堪重負,大大小小的起義此起彼伏,各地諸侯一再擴招兵馬,名為鎮壓起義,實則壯大己身。


    各地烽煙四起,諸侯借口征伐起義軍,常互相攻擊吞並,中央統治力大大削弱,大齊朝傾覆已不遠矣。


    晏蓉所在的太原晏家,正是群雄勢力之一。


    並州晏氏,開國功勳列候之後,如今分兩支,太原晏氏和西河晏氏。兩郡緊緊挨在一起,又同宗同脈,自然是互為犄角守望相助,親密無間。


    晏蓉自打牙牙學語,就努力收集外界消息,等弄清朝代環境以後,立即膽戰心驚。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然而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出現了。


    祖父戰死。


    年初,藍田起義軍驍勇善戰,勢如破竹,一舉逼近洛陽,懷帝連下詔令,九路諸侯一同討伐。


    戰事斷斷續續半年之久,最後雙方會戰於洛水之側。激戰幾個晝夜,藍田起義軍被擊潰,殘部狼狽逃竄。可惜九路諸侯亦傷亡慘重,甚至有三路統帥戰死沙場。


    晏蓉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晏祖父的戰死,於晏家而言,絕不止痛失親人這麽簡單。


    晏祖父膝下僅一弱子,雖機敏長於政務,但受限於身體因素,他無法習武承繼父業。


    好在晏祖父還有個孫子。


    晏蓉的弟弟晏辭筋骨奇佳,習武天賦肖似祖父,假以時日,弓馬騎射舉一反三,必能承其衣缽,統帥太原軍。


    晏祖父今年未滿五旬,本來他有足夠的時間培養孫子的,可惜天有不測之風雲,一場征伐,晏家頃刻陷入困境。


    晏辭不過剛滿十三歲。


    亂世之中,最重要的是武力,太原軍失去統帥,周邊諸侯立即蠢蠢欲動。


    其中包括西河晏氏。


    晏蓉這位族叔,她祖父尚在之時,與她家是親密無間,人稱並州雙雄,外人視兩家為一個整體。現在祖父去世,他的態度卻立即曖昧起來。


    讓人焦灼。


    前景實在很不明朗,晏蓉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重重給祖父磕了一個頭。


    祖父在天之靈,保佑太原平安無事,阿辭順利成長。五年,不,四年也足夠了。


    他們缺的,正是這幾年時間。


    暗歎一聲,晏蓉將手裏的紙錢一張接一張放進火盆,等手裏厚厚一疊紙錢燒罷,已是小半個時辰之後。


    她回頭:“阿辭,你扶阿娘進後堂歇歇。”


    晏蓉的母親彭夫人二胎生的極不順,掙紮幾晝夜才誕下小兒子晏辭,拖垮了身體,之後她一直病病歪歪的,養了好多年才好些。


    秋季已頗寒,青石地麵冷冰冰的,雖有蒲團,但依舊阻擋寒氣襲體,時間長了彭夫人扛不住的。


    治喪很累人的,萬一再累病反而要糟。


    這也絕非她祖父願意看見的。


    “阿姐你扶阿娘吧。”


    剛過十三歲生辰的晏辭搶先答話,姐姐心疼他,他也心疼姐姐。若說在今日之前他還有些童心,現在已一夕消散,小少年仍帶一絲稚氣的眉眼如今隻見堅毅。


    他是家裏唯一從戎的男丁,合該為家裏撐起一片天。


    晏蓉卻沒聽他的,隻說:“阿辭,聽阿姐的。”


    之前一次就是她扶的,小弟雖身強體壯,但到底年幼,跪久了也得活動活動,以免壞了身子骨。


    她年長且早慧,在弟弟心中很有威信,晏辭隻好服從不再爭辯,小心地扶起身伴的母親。


    彭夫人瘦削,一身厚重的孝服披上更顯單薄,她深知自己的身體,也不強撐拖累夫君兒女,隻能叮囑女兒勿忘添衣,又說:“阿蓉,稍後換你去歇歇。”


    一雙兒女都是她的命根,她更牽掛女兒,因為兒子比女兒壯實多了。


    晏蓉點頭,想了想,她又囑咐弟弟:“阿辭,等送了阿娘進後堂,你再去外書房走一趟。”


    一個時辰之前,有家臣匆匆來報,西河太守晏慶前來吊唁。


    晏蓉這位族叔說是來的拜祭的,但在靈堂上了香以後,他就說有要事商議,攜父親匆匆離去了,至今未歸。


    晏蓉很擔心,她父親是個孝子,若無十萬火急的事,他絕不輕易離開祖父的靈堂,還一去這麽久。


    如今的晏家乃至太原郡,能發生的大事實在不少,她久候父親不歸,心亂如麻,幹脆遣小弟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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