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璃玥看著邵語裳淒涼的背影,也不知道,如今這般樣子,會不會就是這個女人的一生。


    “姑娘,太後召您進去。”正出神呢,夙錦從正殿掀了簾子出來。


    鍾璃玥轉過頭,這幾天她起早為太後煮粥,侍奉她用膳,還經常給她按摩,太後對她改觀不少,對她還是不錯的。


    可現在太後明顯正在氣頭上,她進去挨罵?


    想歸想,太後召見,必須得去啊。


    鍾璃玥隨夙錦進去,太後正半闔著眼睛,狀似假寐。鍾璃玥行禮過後,站在一旁,太後並沒有說話。


    鍾璃玥眼珠子轉了轉,微微抬頭,發現太後臉色發白,顯然狀態並不好。


    鍾璃玥站得腿發酸,太後仿佛睡著了一樣,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大boss,就是不一樣,任性啊,想幹嘛幹嘛,哪裏管別人如何。


    過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太後揉揉眉心,睜開眼睛,好像剛剛看見鍾璃玥一樣,“瞧哀家,傳了你,竟然睡著了,這是老了。”


    鍾璃玥重新福了福身,嘴邊揚起得體的微笑,看上去溫柔嫻靜,“太後說的哪裏話,您若是出宮去,任誰看了,都想象不到您已為人母呢。”


    好話誰不愛聽,尤其女人,就喜歡聽別人說她年輕,即便身為太後也一樣。


    果然,聽了鍾璃玥的話,太後很是受用,坐起身來,“你這丫頭就是嘴甜,慣會哄哀家開心。”


    鍾璃玥笑笑走上前去,半蹲在太後跟前,一邊說話一邊給太後揉著小腿,“哪兒有,要不信改日您出去問問,您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而且啊,太後您心善,老話都說,相由心生,任誰都樂意親近您呢。”


    太後一聽,笑得合不攏嘴,點著鍾璃玥的額頭對夙錦說,“瞧這丫頭,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夙錦也跟著笑了,“姑娘性子活泛,太後身邊有姑娘陪著,倒真是年輕了好幾歲。”


    鍾璃玥聽著總覺著不太對,怎麽今兒都誇她?一定是有什麽陰謀!


    “你這麽說,哀家倒也覺著,這些日子身子好了不少,精神頭不錯。”太後笑著說道,“對了,把之前皇帝給哀家送來的那對兒番邦進貢的羊脂玉的手鐲找出來,哀家看著,正適合璃玥。”


    夙錦福身,“奴婢這就去找。”


    鍾璃玥心裏一驚,怎麽突然賞她東西?


    沒多一會兒,夙錦就捧了個錦盒出來,“姑娘戴上給太後瞧瞧。”說話間,鍾璃玥還沒來得及反駁,手腕上已經多了一對兒手鐲,質感滑膩,一看就是好東西,價值不菲啊!“太後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姑娘戴這鐲子就是好看。”


    太後看著鍾璃玥纖細嫩白的手腕,越發滿意。


    鍾璃玥趕緊跪下來,“太後,璃玥並無功勞,怎敢收了太後這麽貴重的東西。”


    太後拉起鍾璃玥的手,“誰說沒有功勞,哀家身邊一直都沒有女兒,這些日子你陪在哀家身邊,盡心盡力,哀家是知道的,這就是哀家這個當長輩的送給小輩兒的禮物,收了就是。”


    鍾璃玥從來沒聽過太後這麽說話,這是要送她出宮的意思嗎?還是……


    “太後……”


    太後擺擺手,打斷了鍾璃玥的話,“哀家看你聰明伶俐的,以後也不必侍奉哀家進膳,哀家已經命夙錦去請了琴棋書畫的師父,以後每日卯時開始學習,每日的課程夙錦一會兒會同你說清楚。”


    鍾璃玥突然有些明白,剛剛邵語裳的話,心一點兒一點兒往下墜。


    太後輕撫著鍾璃玥的手,“璃玥啊,哀家想好好培養你,你可不能辜負哀家一片苦心啊。”


    鍾璃玥還想說什麽,夙錦給她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


    “行了,哀家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夙錦拉著鍾璃玥退出正殿,走出去很遠,夙錦說道,“你不願意?”


    鍾璃玥正了正神色,“姑姑在這皇宮一輩子,應該知道被人擺弄的滋味。”


    夙錦一直覺著,這姑娘性子很是柔和,有些逆來順受,你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也很會討太後歡心,倒是從來不知道她也有想反駁太後的時候。


    “姑娘應該知道,能進宮侍奉太後,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而且,這甘泉宮內,從來沒人拿你當宮女使喚。你們鍾家,因為你進宮侍奉太後,最近是門庭若市,鍾大人在朝中也是風頭無兩。雖然官職沒有晉升,但是誰見著鍾大人,都會給三分薄麵。”夙錦提醒鍾璃玥,“你外祖父家,打了你的旗號,最近生意興隆。左相有意拉攏你哥哥鍾離晟,還要親自給他當師傅……你覺著,有誰還會希望你出宮回家嗎?”


    鍾璃玥猛然退後兩步,難道夙錦知道了些什麽?


    可是夙錦說的這些,她完全不知情啊。她不是被皇帝從秀女貶了才來侍奉太後的嗎?為什麽會這樣?


    “你想問為什麽?”夙錦似乎看透了鍾璃玥的想法。


    鍾璃玥沉默片刻點點頭,她是真的不明白。


    “我問你,朝中大臣是如何對待德福總管的?”


    夙錦一句話,鍾璃玥心思突然透亮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這些人,是想通過她拉攏太後嗎?隻因為她背景簡單,又可以輕易接近太後。或許未來某一天,能從她這得到想要的東西或者信息。太可怕了!


    “而且我還要告訴你,這皇宮內外都知道,太後娘娘對鍾大人的女兒極好,如同對待親生女兒一般。”夙錦認真地說道,“我大越皇室,從不會傳出苛待朝中大臣女兒的流言,你這差事,即便是王妃,如果太後不點頭,也是沒人可以近她身的。”


    鍾璃玥閉上眼睛,微風拂麵,可她卻仿佛置身於冰窟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脫不開身,也躲不掉了。可這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隻是想盡心盡力侍奉太後,好早點兒回家。可如果夙錦說的是真的,她祖母,她外祖父,真的還能希望她出宮嗎?


    回想一下這些日子在宮內的生活,鍾璃玥腳底生涼,原來,宮裏的太監宮女對她恭敬,不僅僅是因為她使了銀子?


    有時候碰見那些嬪妃,沒人找她麻煩,似乎還有人想要跟她多說幾句話,卻被她躲了。沈清言!對,尤其是沈清言。她已經封了嬪,卻想靠近自己。因為她哥哥嗎?


    “我……需要做什麽?”鍾璃玥問道。


    “明日卯時開始,要學習琴棋書畫,另外,我還請了能舞蹈師父以及女紅師父。”夙錦一樣一樣細細說來,“早起讀書一個時辰,然後是早膳時間,辰時三刻開始直到巳時末練棋藝,接著是半個時辰的女紅學習,然後是午膳時間,午休兩刻鍾,未時中開始一個辰時,習畫,申時中開始一個時辰習琴。晚膳就不必用了,晚上是習舞的時間,吃了飯,身段兒不佳。每隔三天,記得交一份繡品上來,直到太後滿意為止。”


    “你是說,這些東西都要學到太後滿意為止?”鍾璃玥嗓門老高,學這些東西,不如讓她去給別人端洗腳水!


    夙錦蹙了蹙眉,“你要知道,即便是左相女兒的師父,都比不上我給你請的這些人。”


    鍾璃玥才不管這麽多,華元祉都答應她了,明天送她出宮,她學這麽多東西,怎麽去見華元祉?這不是誠心不讓她出宮嗎?


    “我為什麽要學這些東西?”鍾璃玥臉拉的老長,“你總該告訴我為什麽。”


    夙錦突然笑了,“姑娘是聰明人,應該能想明白。”


    鍾璃玥怎麽可能想不明白,邵語裳失寵,太後沒了倚仗,想培養她去接近華元祉,做夢,她偏不去!


    鍾璃玥冷笑一聲,福了福身,“勞煩姑姑給太後傳個話,璃玥天生愚笨,這些東西,我學不會,再好的師父也沒用。太後還是找個聰明人比較好,在我身上投入,實在是浪費時間。”


    “真學不會?”夙錦問道。


    鍾璃玥心想,老娘就是不學,你能把我怎麽地!“學不會!”


    夙錦沒跟她廢話,提高聲音,“來人,姑娘頭腦發熱,讓她去佛堂麵對佛祖好生清醒清醒,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若我發現她沒跪好,你們也不用辦差了。”


    說話間鍾璃玥就被兩個力氣極大的嬤嬤給架住了胳膊,夙錦走近兩步壓低聲音,“姑娘最好收回剛剛的話,去小佛堂好好反省才是。不過姑娘反省的不好也沒關係,我自然有法子讓姑娘想明白。”


    鍾璃玥瞪圓了眼睛,鞋都踢飛了,奈何力氣不如人,還是被兩個嬤嬤扔進了小佛堂。


    看著正中央的佛像,鍾璃玥打了個寒顫。外麵明明暑氣很重,可這佛堂裏莫名地清涼。


    “姑娘最好守規矩好生跪著,不然,奴婢這手可不知道輕重。”


    鍾璃玥轉過頭,就看見這倆嬤嬤手裏不知道何時多了個棍子。她撇撇嘴,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她就不信,太後還能把她關死。


    這一跪,就是一大天,到了晚上,鍾璃玥已經頭昏眼花,膝蓋還生疼。


    夙錦來過一次,可鍾璃玥壓根沒鬆口,意思就是,跪死,我也學不會!


    揉著酸疼的膝蓋,鍾璃玥從沒覺著自己這般淒慘。跪一跪倒是不要緊,如果明天巳時還出不去,那她就要爽約了。


    可她即便答應夙錦,也是被抓著學東西,壓根出不去甘泉宮。


    夜深人靜之時,華元祉換上侍衛衣服,再一次來到映雪宮門前,可是並沒有見到鍾璃玥。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實在沒辦法等下去,才帶著遺憾離開。


    翌日早朝之前,華元祉囑咐德福,“今兒巳時你去玉華門找一位叫小月的姑娘,她手裏有朕的玉佩,你親自送她出宮,記得這次一定問清楚她哪個宮當差,回頭你去內務府說一下。”


    德福是頭一次自家主子對一個姑娘這般上心,還是個宮女,不知道哪個宮的就要他親自送出宮,還交代的這麽詳細。更可怕的是,竟然連隨身的玉佩都送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兒的姑娘這麽有福氣。“奴才遵旨。”


    可是德福老早地等在玉華門,一直等到午時,都沒見到任何姑娘,這才匆匆忙忙回宮,“皇上,奴才一直等著,玉華門那兒沒有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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