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為鍾璃玥上了藥, 她又喝了半碗粥,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裏覺著渾身都疼,腦子昏昏漲漲的, 一會兒好像自己回到了現代, 一會兒好像自己要被賜死。


    鍾璃玥拚命想醒來, 可總也睜不開眼睛, 好像那眼皮千斤重, 身上忽冷忽熱的,難受的很。


    春桃一直守在鍾璃玥身旁, 太陽剛剛落山, 卻發現她竟然開始發起了高燒,這可把春桃嚇壞了, 趕緊去找夙錦。


    而她自己,打了一盆涼水, 洗了毛巾, 放在鍾璃玥的額頭, 想盡量讓她快點兒退燒,可鍾璃玥這高燒來的突然, 無論如何都下不去。


    夙錦請了太醫,自己也跟過來看了一趟。


    同屋的宮女,原本還有想嘲笑的, 可看到夙錦親自帶著張太醫過來, 全都閉了嘴, 眼中有嫉妒, 有羨慕……


    春桃急得都快哭了,“夙錦姑姑,這可怎麽辦啊?”


    等到張太醫號完脈,夙錦才問道,“張太醫,如何?”


    “受了鞭傷,外加急火攻心,這高燒來的快,我寫個方子,喝上兩劑,明天早上燒就能退了。傷口切記不能沾水,隻要不感染,就沒什麽問題。”


    張太醫說完去寫了方子,春桃趕緊接過來跑去抓藥。


    夙錦著人送走了張太醫,又看看鍾璃玥緋紅的臉頰,“來人,將人挪回偏殿。”


    春桃抓了藥,夙錦著她好生照顧鍾璃玥,便再沒有出現。


    春桃去小廚房熬了藥,端進偏殿,走上前去,“鍾姐姐,你醒醒,喝藥了。”


    可是鍾璃玥壓根沒反應,這可急壞了春桃,“鍾姐姐,你不喝藥,怎麽能退燒啊,你快醒醒啊。”


    還是沒反應,春桃看看時辰,已經臨近子時,再這麽燒下去,可怎麽得了。


    “春桃……”


    外麵熟悉的聲音傳來,春桃打開偏殿大門,發現安順等在門口。“小安子,什麽事兒啊?”


    “姑娘怎麽樣?”


    春桃紅著眼圈,“燒的厲害,我剛煎了藥,可怎麽都叫不醒姑娘,可怎麽辦啊?”


    小安子對春桃招招手,“你跟我過來拿個東西,保證能讓姑娘把藥喝了。”


    春桃半信半疑,擦擦眼淚,“真的?”


    “我怎麽可能騙你,你不是想讓姑娘快些吃藥嗎,那趕快啊。”


    春桃想著安順平時和鍾璃玥關係好,應該不會誆騙她。她將殿門關嚴,又看了兩眼,這才跟安順離開。“不會走很遠吧,鍾姐姐一個人在偏殿裏,我不放心。”


    “不會不會,咱們快點兒。”


    偏殿的房門關的嚴實,後窗卻被人從外麵挑開了,緊接著,一身玄色衣衫的華元祉跳了進來,他大步走進來,站在床邊,看著鍾璃玥睡夢中似乎不安,被子也掉了一半。


    華元祉將被子拿起來,給鍾璃玥蓋了個嚴實。手背貼上她的額頭,隨即蹙了蹙眉。轉過頭,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藥碗,端起來還是熱的。


    華元祉端著藥碗坐在床邊,似乎在自言自語,“都燒成這樣了,也不喝藥。”


    他單手將鍾璃玥扶起來,藥碗遞到她嘴邊,“喝藥。”


    鍾璃玥睡得很沉,依舊沒反應。


    華元祉放下藥碗,喊了她好幾遍,鍾璃玥都跟沒聽見似的,他很是氣悶,冷哼一聲,“朕命令你喝藥!”


    如果鍾璃玥是清醒的一定會說,你是皇上我就得聽你的啊,可惜,她現在聽不見。


    華元祉歎了一口氣,這麽燒下去也不是事兒啊,瞄了兩眼黑漆漆的藥,低頭喝了一口,直接吻上了鍾璃玥的唇。


    她的唇柔軟卻滾燙,華元祉輕輕撬開她的唇,將藥一滴不漏的喂給鍾璃玥。


    鍾璃玥感覺呼吸困難,哼唧一聲,華元祉嚇了一大跳,差點兒將藥碗扔了,低頭一看,懷裏柔軟的女子並沒有轉醒,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即也放開了剛剛那點兒顧忌,繼續給鍾璃玥喂藥。隨著最後一滴藥進入鍾璃玥腹中,華元祉這才滿意地將藥碗放下。可是卻不舍得放下鍾璃玥。


    他雖是帝王,可從來沒真正吻過哪個女人。


    他從不喜歡他的女人吻他,這讓他厭惡。可今日卻鬼使神差地吻了鍾璃玥,華元祉從來沒想過,女子的唇是這般綿軟,讓人欲罷不能。


    看著鍾璃玥緋紅的臉頰,華元祉歎了一口氣,將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著她,不自覺地嘴角揚起笑容。


    鍾璃玥迷迷糊糊的,總覺唇上有什麽東西,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她費力睜開眼睛,似乎看見了華元祉在她眼前晃。


    鍾璃玥心下駭然,沒想到自己竟然夢到了皇帝大佬親了她,這是上演驚悚大片嗎?


    她雖然和華元祉接觸了一段時間,可並不代表她想跟這個大豬蹄子有什麽肌膚之親啊,這夢做的也太真實了。


    鍾璃玥感歎,自己母胎單身這麽多年,竟然做了春.夢,還是跟皇帝大佬!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子太過疲憊,鍾璃玥再次睡了過去,夢裏她在現代養的那隻貓似乎爬上了她的臉。


    華元祉坐在一旁,並沒有發現鍾璃玥的異樣,他難得能夠這麽靜靜地看著她,雖然看不見那雙古靈級怪的美眸,可這般安靜,又處在病態的鍾璃玥,有著一種別樣之美,讓他心疼之餘,又有些欲罷不能。


    華元祉伸手輕輕撫過鍾璃玥的臉頰,與他想象的一樣,細嫩光滑。


    鍾璃玥蹙蹙眉,“凱撒,別鬧。”


    華元祉手指微縮,凱撒?這是誰?


    愣神的功夫,鍾璃玥翻了個身,一把抓住華元祉的胳膊,腦袋還蹭了蹭,“凱撒你瘦了,是不是都沒吃好。”


    華元祉臉黑了半截兒,竟然還知道這個叫凱撒的瘦了!


    “凱撒,你有沒有想我,我可想你了,晚上不能摟著你睡覺,被窩冷死了。”


    還摟著這個叫凱撒的睡覺?!華元祉怒氣值飆升,簡直不能忍。


    華元祉想都沒想,直接甩開鍾璃玥,氣的差點兒從殿門走出去,還好他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這才沒有推開殿門,轉身從窗戶一躍而出。


    窗戶剛剛合上,春桃氣哼哼地跑回來,“鍾姐姐,你快醒醒給我出氣,小安子太氣人了,他竟然騙我。”


    再一低頭,藥碗竟然換了地方,還是空的,再看看鍾璃玥,額頭上發著薄汗,狀態似乎比她出去之前好了不少。


    “鍾姐姐你是不是剛剛醒了把藥喝了?”春桃捧著藥碗,怎麽都覺著是這麽回事兒,“鍾姐姐你喝了藥就好了,明天早上就能退燒了。”


    德福原本在給自己主子放哨,生怕有人過來打擾自家主子的雅興。


    可是自家主子進去的時候興衝衝的,出來的時候臉都黑的沒邊了,德福這個納悶啊,沒聽見裏麵什麽動靜啊,感覺鍾璃玥壓根就沒醒。


    而且透過窗縫,他還不小心看到自家主子可是沒經過人家同意就直接親了鍾璃玥,都把人家親了,有什麽可不高興的。


    德福緊趕慢趕地跟在華元祉身後,沒辦法,自家主子生氣的時候走的太快,可憐了他這小短腿,要跑才能不被落下太遠。


    出了甘泉宮沒多遠,華元祉突然停下來,“你可認得一個叫凱撒的人?”


    凱撒?德福想了半天,這名字要太怪異了,“回皇上,奴才沒聽說過。”


    “去給朕查,看看鍾家認識的人裏,誰叫凱撒,查到以後,將人給朕看起來!”華元祉冷聲吩咐。


    德福擦擦額頭上的汗,得,這又是聽說什麽了,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鍾大人家的女兒。


    他那英明神武的皇上啊,自從見到這個鍾璃玥,都快不正常了,喜怒無常的。


    想歸想,德福還是得好生去辦差,隻希望,不要再在這位鍾姑娘身上栽跟鬥才好。


    鍾璃玥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陽光透過南窗照進來,她眯著眼睛,有些不適應。


    渾身上下都被汗濕透了,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鍾璃玥用手撐著想坐起來,卻扯動了鞭傷的傷口,再加上高燒渾身上下酸軟無力,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聲響將一旁的春桃吵醒,“鍾姐姐,你醒了?”春桃眼中滿是驚喜,“鍾姐姐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鍾璃玥看著春桃跑出去的背影,揉揉太陽穴,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夢。


    明明是春桃在她一旁照顧,怎麽可能是華元祉?這個夢也太荒唐了。


    春桃喂鍾璃玥吃了粥,又幫她上了藥。


    “我怎麽在偏殿裏?”鍾璃玥很是不解。


    “是夙錦姑姑吩咐將姐姐挪過來的,說怕姐姐將病氣過給其他人。”春桃回道。


    鍾璃玥點點頭,可心裏卻是不解,她這不是什麽傳染病,不至於把病氣過給別人,那麽夙錦為什麽將她挪到這偏殿呢?還有,昨天她進了慎刑司沒多久就被放出來,中間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兒。


    “鍾姐姐,我去給你熬藥,你別亂動啊。”


    春桃出去沒多久,安順探頭探腦的在門口看。


    鍾璃玥笑了笑,“幹什麽呢,還不快進來?”


    安順一進門,撲通一聲跪在床前,“姑娘,是奴才對不住你,要不是拿盒珍珠粉,你也不會受這麽大的罪。”


    鍾璃玥不方便動,罵了他一句,“誰讓你跪的,趕緊起來,像什麽樣兒。”


    “隻要姑娘沒事兒,奴才跪多久都成。”


    “怎麽又奴才奴才的,這些日子,咱不是聊的好好的?”鍾璃玥對安順的稱呼不滿,不管怎麽說,昨天的事兒應該能確定與安順無關。“快起來吧,陪我聊會兒天。”


    “姑娘昨日怎麽不將奴才說出來,這樣姑娘也會少受些罪,何苦挨這一鞭子。”安順站起身,低聲說道。


    “都過去的事兒了,不提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鍾璃玥說道,“再說了,如果有誰想害我,沒有你那盒珍珠粉,也是一樣的,不用往心裏去。”


    “姑娘慣會安慰奴才。”


    “不過還是要感謝你。”鍾璃玥打量著偏殿,“你看,挨了一鞭子,住的地方都升級了,這裏可比我最開始住的地方好上百倍。”


    “姑娘可要好好養傷,這是我問我師父那弄來的紫丹玉露丸,姑娘每日早晚吃上一顆,強身健體,傷口好的也快。”安順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瓶,遞給鍾璃玥。


    鍾璃玥打開瓶蓋低頭聞了聞,藥香氣濃鬱,倒出來一顆,瑩潤光滑,煩著黑紫色的光澤。雖然她不懂藥,可這應該也不便宜。鍾璃玥攥著小瓶子,“小安子啊,你不老實。”


    安順目光閃爍,齜著牙笑,“姑娘,我可是老實人,不老實的是我師父,按照你的話怎麽講來著?就是抱大腿。”


    鍾璃玥將東西收下,“也不知道你師父知不知道你怎麽編排他的。”


    “姑娘,可不能拆台啊,那樣我會死的很慘。”安順一臉可憐相。


    “孫嬤嬤怎麽樣了?”鍾璃玥突然想起昨天回來的時候貴喜說的話。


    安順壓低聲音,“孫嬤嬤被貶去浣衣局了。”


    鍾璃玥心下一驚,這是利用了人,差事又算辦砸了,所以直接發配了?


    “姑娘不必在意,這在宮裏是常有的,保全自己最重要。”安順站起身,“姑娘好生養著,外麵有什麽事兒,奴才托春桃帶消息進來。夙錦姑姑說了,姑娘不用再去幹活了,隻要養身子就行。”


    鍾璃玥進了慎刑司,各宮嬪妃們,該知道就沒有落下的。當然不少幸災樂禍的,自然也有擔心的,比如馨茗殿的穆瑤。


    “玲瓏,去把我進宮時候家來給帶的那株人參找出來。”


    玲瓏一邊找東西一邊勸著,“小主,奴婢已經問過了,姑娘燒已經退了,人也醒了,您別太著急。”


    “姐姐一個人在甘泉宮,我怎麽能不著急,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她,照顧的人盡不盡心。”穆瑤昨天晚上就想去甘泉宮,可太後不召見,像她這種低位分的嬪妃,壓根進不去甘泉宮。


    這一整碗,穆瑤都沒睡踏實,一想到慎刑司那種地方,心裏就發涼。


    “小主,小心隔牆有耳,您這話可不能亂說。”玲瓏趕緊將殿門關上,“小主,甘泉宮的人怎麽會不盡心呢?”


    穆瑤也知道自己失言,“哎,我也是著急,姐姐性子那般好,平日裏又總給我送銀子補貼我,她受傷了我卻不能去照顧。”


    玲瓏翻出了人參,用紅布包好,“小主,那奴婢陪您再去一趟,若是進不去,托人將人參送進去也是好的。”


    穆瑤帶著玲瓏出了馨茗殿,她這宮殿偏遠,距離甘泉宮還有好一段距離,穆瑤卻走的極快。


    “小主,您慢點兒,注意腳下。”玲瓏話音剛落,穆瑤下台階的時候,一腳踩空了,整個人摔了下去。


    玲瓏在她身後,想去拉已經來不及了,穆瑤捂著臉,眼看臉就要貼到地麵,胳膊上傳來力道,將她整個人帶了起來。


    穆瑤堪堪站穩,心道,好險。


    再一抬頭,“林……狀元?”


    林啟軒看清穆瑤的裝束,鬆開手,迅速後退一步,“冒犯小主,請小主恕罪。”


    穆瑤摸摸自己的胳膊,暗道,這林啟軒好大的力氣,看著就是個文弱書生,學問又好,真是沒想到。


    玲瓏四下看看,除了林啟軒並沒有他人,她福了福身,“多謝林大人相助,這裏是後宮,林大人今兒沒見過我家小主,我家小主也並未來過這裏。”


    林啟軒笑笑,“這是自然,臣急著去為二皇子講學,臣告退。”


    穆瑤看著林啟軒離開的背影,腳步輕盈,風姿卓絕,似乎比戲台上的狀元還有魅力。


    “小主,別看了。”玲瓏喊了一聲,穆瑤才回過神來。


    來到甘泉宮,沒有意外的被人攔下,“這位公公,我家小主跟鍾姑娘要好,聽說她病了,想來看看她,麻煩您通融一下。”


    “這裏是甘泉宮,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走開走開,惹惱了太後娘娘,小心你的腦袋!”


    “公公,那我們不進去,能不能麻煩您將這株人參送進去。”玲瓏繼續說道。


    公公伸出手示意,玲瓏哪裏能不懂,從荷包裏拿出一些散碎銀子放在他手裏,“公公喝杯茶。”


    公公掂量掂量,“虧得你們碰上我,這東西我就幫你們送進去,你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穆瑤歎了口氣,“在這宮裏,舉步維艱啊。”


    “小主,奴婢說句不中聽的話,您這模樣,在這宮裏雖不算翹楚,要及不上鍾姑娘,可也不比崔選侍差。”玲瓏扶著穆瑤,低聲說道,“小主您性子又好,若是爭寵,未必爭不過。”


    穆瑤笑了笑,“這寵愛哪裏是爭便能爭來的。崔選侍住在宜和宮,長得又好,入宮這麽長時間,不還是沒有恩寵嗎?”更何況,她並不想靠恩寵度日,她寧願現在這般,雖然吃穿用度差了些,可至少日子清淨。


    時間長了,估計各宮嬪妃都不會記得她是誰,那樣最好。


    “若要奴婢說,崔選侍一直不得寵,跟賢妃娘娘惹了皇上生氣也是有關係的,再加上之前童更衣無緣無故被貶,奴婢總覺著,皇上不喜歡宜和宮那幾位。”玲瓏幫忙分析著,“小主您看,新入宮最得寵的莫過於瑾嬪還有柔嬪,而同在瑾嬪娘娘昭陽宮的顧采女,也頗得恩寵,現在已經是從七品選侍了,所以說,皇上喜歡誰,連同她宮裏的小主都跟著沾光。”


    “再說吧。”穆瑤不願過多探討這些事情,總覺著甚煩,她隻想清淨的過日子。家裏把她送進宮,也不求什麽,她隻要做到不連累家人就行了。


    ……


    鍾璃玥在偏殿養了幾天,日日都讓春桃幫忙上藥,還別說,這玉痕膏效果真的出奇的好,不到七天,她隻要不劇烈運動,已經不覺著疼了。


    至於安順給的那個什麽紫丹玉露丸,她沒吃,這玉痕膏也是迫不得已才敢用的,她總覺著安順身後的人不簡單。


    鍾璃玥讓春桃幫忙換了一身衣裳,發間點綴了兩朵珠花,略施粉黛,看起來比之前精神不少。


    “鍾姐姐隻要一打扮,一定是最好看的。”春桃笑眯眯地看著鍾璃玥的盛世美顏。


    鍾璃玥拍拍臉頰,皮膚真是好啊,自己都忍不住羨慕自己。


    她緩緩站起身,看著身上的宮裝,“我之前的衣服呢?”


    “夙錦姑姑說,那些不適合姑娘,這兩套衣裳是內務府昨兒早上剛送來的,連同這些首飾。”春桃回道。


    “走吧。”


    “去哪兒?”春桃不解,“鍾姐姐你傷還沒好利索呢,可不能亂跑。”


    鍾璃玥看了一眼放在床頭的人參,“穆小主那般擔心我,我如今能走了,自然要去看看她,免得她擔驚受怕。”


    “那春桃陪你一起。”


    “你先去門口等我,我去給太後請安,稍後就出來。”


    春桃捏著衣角,“鍾姐姐小心點兒。”


    鍾璃玥笑笑,“沒事兒,太後很喜歡我,怎麽會為難我,你說不是不是?”


    春桃點點頭,“嗯,我也覺著太後娘娘很喜歡鍾姐姐。”


    鍾璃玥來到正殿前,讓人幫忙同傳,太後很快就傳她進去了。


    這也是自從去當灑掃宮女後,鍾璃玥第一次見到太後。“奴婢鍾璃玥參見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看了她兩眼,並未難為她,“起吧。”


    鍾璃玥謝恩後站在一旁,“奴婢是特意來謝太後的恩情,當日若沒有您明察秋毫,奴婢恐怕這條命都沒了。”


    “你知道就好。”太後似乎很是疲憊,強打著精神,她上下打量著鍾璃玥,即便對她的容貌心裏有數,還是忍不住驚豔,隨即心底裏又有一絲嫉妒,若是她當年有這般美貌,或許就不會那般艱難,或許元祈就能……“這身衣服很襯你,夙錦,去哀家庫房裏將那套赤金頭麵賞了鍾璃玥。”


    鍾璃玥心下一驚,若是以往她不知道赤金是什麽,可進宮有段日子了,這赤金黃金含量超高,金含量接近百分之百,這在大越王朝,是頂貴重的東西。


    “奴婢無功,萬萬不敢受。”鍾璃玥趕緊推辭。


    看到鍾璃玥略帶慌張的模樣,“罷了,那改日你有功之時,哀家再賞你。下去吧。”


    鍾璃玥沒想到,自己今天來謝恩,還真是順利,太後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簡直是爽歪歪。


    出了甘泉宮,春桃已經等了一會兒了,“走,去馨茗殿。”


    穆瑤一聽人報鍾璃玥來了,趕緊迎了出來,“姐姐可大好了?”


    “勞妹妹惦念,好差不多了。”鍾璃玥發現穆瑤這幾天瘦了一圈,拉過她的手,“若是無事兒,外麵天氣不錯,我們去禦花園轉轉如何?”


    “就聽姐姐的。”


    馨茗殿距離禦花園並不算遠,鍾璃玥從袖管裏拿出兩章銀票,“那日你托人捎帶進來的人參我收到了,打點人花錢了吧,不然這東西可送不進來。”


    穆瑤接過鍾璃玥的銀票,臉頰有些發紅,“是我自己不爭氣,還總要姐姐接濟我。”雖然這麽說著,但她並沒有推辭。


    這也是鍾璃玥比較欣賞她的地方,不扭捏,不造作,也不矯情。


    “你不想爭寵,內務府那幫奴才慣會見風使舵,都是為了日子好過點兒。”


    “姐姐說的是,可總讓姐姐接濟我也不是長久的事兒,我總得自己想想法子。”穆瑤也是愁,她爹就是個小官兒,家裏條件很是一般,勉強能夠他們一家人溫飽,至於多餘的銀子,那是一點兒沒有的。


    可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去爭寵,就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反正我外公往宮裏送銀子,咱們現在有就先花著,若是沒有,到時候再說唄。”鍾璃玥倒是很樂觀,再加上,眼前這位可是原書自帶光環的女主,作者怎麽可能虧待自己的女主呢?


    也就是剛開始進宮時候苦一點兒唄,早晚有飛黃騰達的時候。


    “不過妹妹若是想爭寵,還有不好一個月就是中秋家宴,或許可以想個法子。”鍾璃玥提醒一句。


    穆瑤想了想,“勞煩姐姐提醒,我再想想吧。”


    鍾璃玥上下打量著她,突然笑了,“不過你也不用著急,就你這身段,還沒長開,太早了那什麽,對身體不好。”


    穆瑤臉刷地就紅了,“姐姐你說什麽呢。”


    看著沒人害羞,也是一種享受啊。鍾璃玥壞心眼兒地想著,不過她這也是善意的提醒,進宮這些嬪妃,屬穆瑤年紀最小,十五歲,要是在現代,還在讀中學呢,怎麽可能進宮當了人家妃子,天天為了恩寵發愁?


    都說當上皇帝的嬪妃看著光鮮,可多少人過的還不如個宮女?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因為偷東西進了慎刑司的宮婢啊。”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鍾璃玥翻了個白眼兒,怎麽到哪兒都能碰上這幾個挑事兒的。


    放眼望去,這禦花園人真是不少,宜和宮的崔選侍,童更衣,還有華陽宮已經侍寢晉封的葉淩薇,葉常在。


    隻是鍾璃玥記得,選秀當日,這崔靜和葉淩薇可是有過節的,這今兒怎麽都湊到一塊兒去了?


    “穆瑤妹妹跟這等偷竊之人走在一起,不怕壞了名聲?”崔選侍拿出帕子捂住口鼻,生怕沾染了鍾璃玥的晦氣一樣。


    葉淩薇看不慣崔靜,也不屑於遮掩,“跟你這等卑賤之人才怕壞了名聲呢,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給破壞了,走,回宮。”葉淩薇輕哼一聲,就要走人“。


    崔靜氣的跺了跺腳,可礙於人家位份比她高,還得屈膝行禮。


    葉淩薇看到崔靜行禮的動作突然停下來,“你這動作不標準啊,你,去教教她。”


    葉淩薇貼身宮女上千一把按在崔靜的後背上,直接將人按的跪在地上才算罷休。葉淩薇十分得意,“對,就是這樣,記得下次見到本小主也得這樣。”


    奚落了崔靜一番,葉淩薇這才轉身離開。


    宮女將崔靜扶起來,她怒氣衝衝地瞪著鍾璃玥,“你這賤婢,見了本小主都不知道行禮嗎?怎麽學的規矩!”


    “我的規矩自然沒有崔小主學的好,崔小主這大禮行的甚是標準,我真是大開眼界。”鍾璃玥冷聲說道。


    “你、跟本小主說話竟然不自稱奴婢,掌嘴!”


    穆瑤上前一步攔在鍾璃玥身前,“崔姐姐,即便你身為嬪妃,也不能無緣無故責罰宮人。”


    “她不就是甘泉宮一個灑掃的宮女嗎?本小主還責罰不了她?”崔靜被葉淩薇氣的,現在隻想找人發泄,再加上,她就是看不慣穆瑤和鍾璃玥走的近,隻要一想到選秀的時候,穆瑤不幫她,她就恨得牙癢癢。


    “穆瑤,她鍾璃玥可是進了慎刑司的女人,誰知道她到底犯了什麽事兒,能站在這兒就清白了?”


    “崔小主難道在質疑太後娘娘嗎?”鍾璃玥朗盛問道。


    崔靜一噎,“本小主可沒說,你不要顛倒黑白。”


    “穆小主可聞到什麽味兒了?”鍾璃玥吸吸鼻子,麵露嫌惡。


    穆瑤沒太懂鍾璃玥的意思,不過還是很配合的,“好像有點兒臭味兒。”


    “可不是,玲瓏你是不是也聞到了?”鍾璃玥問道。


    自家主子都那麽說了,玲瓏當然向著主子了,“奴婢也聞到了。”


    “這就對了,有些人啊,嘴裏向來不幹淨,真是一張嘴,就能把人熏個大跟鬥,惡臭無比!”鍾璃玥像模像樣地說道,一邊說著還用手扇著,好像都快把自己熏過去了一樣。


    穆瑤勾起嘴角,玲瓏強壓著差點兒沒笑出聲。


    崔靜反應了一會兒,臉都氣紅了,“你、你這個賤婢,你給本小主跪下!”


    “抱歉,不會。”鍾璃玥在太後那兒低頭也就算了,一個小小的選侍,在她這兒作威作福的,當她是hello kitty呢啊。


    “如此賤婢見到本小主不跪,你們都是死人嗎?”崔靜氣的跳腳。


    身後的宮女上前就要去抓鍾璃玥的胳膊。


    “住手!”德福的聲音突然傳來,兩個宮女順勢退了下去。


    鍾璃玥本能地想躲,誰知道這位總管還記不記得眉心那顆痣的事兒。


    “賤婢?那朕就封她為貴人,你是不是要給她下跪?”


    鍾璃玥沒等躲開,下一個聲音傳來,她直接懵了,臥草,華元祉!


    難道這幾位嬪妃都是知道今天華元祉從這兒過,所以來碰瓷兒的?


    童更衣看到華元祉的一刹那,臉色慘白,直接跪倒在地,“嬪妾參見皇上。”


    華元祉經常出入宜和宮,崔靜就算沒侍寢,也是見過的,想了想自己剛剛責罵鍾璃玥的話讓華元祉聽去了,崔靜跪在地上,抖如糠篩,“皇上,嬪妾、嬪妾……”


    “不用再說了,宜和宮選侍崔靜,不念君恩,張揚跋扈,品性不堪,著降為采女,即日起搬離宜和宮,遷居銀霜苑,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銀霜苑半步!”


    崔靜跪坐在地上,“皇上,嬪妾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她真的就是個宮女啊。”


    “她是不是宮女,朕心裏清楚的很!”華元祉麵容冷硬,語氣更是陰森恐怖。“現在,她是貴人,你是采女,朕看看你是如何行禮的?”


    崔靜滿麵淚痕,“是姐姐的不是,請貴人妹妹替姐姐說句話吧,以後我再不會言語苛刻,求求貴人妹妹,求求。”


    鍾璃玥看到崔靜這般,心中隻有快意,沒有半絲心軟。


    華元祉看向她,“你要給她求情?”


    聽到華元祉的話,崔靜心中浮起一絲希望,皇上是希望後宮和睦的,鍾璃玥怎麽也會為她說一句話。


    誰知,“我可沒有一位姓崔的姐姐。”


    華元祉微微勾起嘴角,“還愣著幹嘛,將人拖走!”


    童更衣跪在地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要不是崔靜硬要拉著她出來,她是絕對不會來這禦花園的,自從被降了位份,她就沒出過宜和宮。


    穆瑤從來沒見過華元祉,看見童更衣行禮的時候,早就跪了下去。


    鍾璃玥看著崔靜被人拖走,一路喊叫,心裏泛不起一點兒波瀾,她轉過頭看著華元祉,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著華元祉穿著龍袍出現在眼前,英俊威嚴,不容反駁。


    “你是皇上?”做戲做全套,以前不知道,現在自然要裝的像一些。


    “嚇著你了?”這是華元祉最怕的,可他老遠就聽到禦花園吵吵嚷嚷,沒想到竟然看到了久違的鍾璃玥。


    她一身枚紅色宮裝,明豔動人,時刻敲打著他的心。


    再聽到崔靜為難她,他的怒火蹭蹭往上竄。


    原本想找個機會冊封鍾璃玥,正巧趕上了,華元祉也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如今時機正好。


    鍾璃玥福了福身,“奴婢不敢,感謝皇上為奴婢出氣,至於貴人的名分,奴婢萬萬不敢受。皇上若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華元祉覺著自己帝王的臉麵掛不住,“誰準你自稱奴婢的?朕金口玉言,允了你貴人的名分,斷然不會收回。”


    “德福!”


    “奴才在。”


    “傳旨下去,朕要冊封……”華元祉說到這兒卡住了,“你哪個宮的,全名叫什麽?”


    德福心下感歎,主子啊,您都知道這位是誰,這是幹嘛呢?唱戲呢啊?可主子要唱戲,他得陪著,自然不能直接說出來這位的身份,真是憋死。


    鍾璃玥抿著唇不吭聲,似乎被這位威嚴的皇帝嚇到一樣。


    “回皇上,鍾妹妹是禮部主事鍾寒大人的獨女鍾璃玥,日前在太後跟前侍奉。”誰想到這時候,有人願意當欠兒登,這童更衣不聲不響的,就把鍾璃玥身份給泄露了。


    鍾璃玥惡狠狠地瞪過去,恨不得把眼神化為刀子。


    “鍾璃玥?”華元祉愣了片刻,上下打量著鍾璃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德福暗自搖頭,自家主子唱戲唱上癮了,他真是望塵莫及。


    “真的是鍾璃玥?”華元祉又問了一遍。


    “嬪妾不敢蒙騙皇上。”童更衣趕緊回話。


    鍾璃玥暗想著,如果華元祉想起來她選秀那天的模樣,不知道會如何。


    “德福,傳旨,冊封禮部主事鍾寒之女為璃貴人,賜居清音閣!”華元祉很快緩過神來,一句話脫口而出。


    鍾璃玥閉了閉眼,繞來繞去,她終究沒能逃得過去。


    穆瑤拽拽鍾璃玥的衣擺,“姐姐,快謝恩。”


    鍾璃玥表示,她才不想謝恩。既然華元祉之前不表露身份,她今天突然知道他是皇帝,應該生氣才是正常人的反應,那她就生氣好了。


    其實她本來也是生氣的,“你經過我允許了嗎,就冊封我為貴人?”


    華元祉走近兩步,“可你也沒跟朕說,你就是鍾璃玥!”


    “皇上的意思說,你早就跟我表明了身份?”鍾璃玥絕對不讓份兒,“咱倆半斤八兩!”


    華元祉認真地看著她的臉,“半斤八兩?鍾璃玥,選秀當日你的妝容,難道不想跟朕解釋解釋嗎?”


    “難道選秀還規定了,不能畫自己喜歡的妝容?”鍾璃玥反問,“皇上您不是也一樣。”


    華元祉挑起鍾璃玥的下巴,“這張嘴,還是這麽能說會道,伶牙俐齒。”說著低頭直接吻了上去。


    旁邊跟著的太監宮女,趕緊轉過頭去,穆瑤一臉的不可置信,不過眼中卻是欣喜。童更衣卻不同,眼中隻有灰敗和記恨。


    鍾璃玥眼睛瞪得老大,可雙唇相依時的觸感又覺著莫名熟悉。


    但是在鍾璃玥的自我認知中,這可是她的初吻,憑什麽給個大豬蹄子!而且這大豬蹄子就是不講理,不跟她商量,直接冊封。


    鍾璃玥越想越氣,感覺自己不能呼吸的時候,一拳摟上去,直接打在了華元祉的臉上。


    華元祉從來沒有這個待遇,捂著嘴角退後兩步,“你!”


    “臣妾謝皇上恩典,臣妾這就搬到清音閣!”鍾璃玥福了福身拉起穆瑤起身告退。


    自己念叨幾句清音閣,臥草,原主炮灰就是死在搬去清音閣後,難道她轉來轉去,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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