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珊很惆悵。


    她觀察這蟲子有一會兒了。


    要驗證這些花草蟲鳥是不是界主轉世, 其實遠比驗證一個人類是不是界主要簡單得多。


    因為界主轉世必然開有靈智,而開了靈智的非人生物往往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靈氣,雖然很是隱蔽, 但憑伍珊的修為要一個個驗證過去並不是難事, 隻是工程量略微大了一些。


    這大白蟲正是這幾日她發現的靈氣最盛的一隻蟲子。


    可當她又格了司陸兩眼, 正要回頭看向另一位疑似界主候選人, 哦不, 候選蟲的時候,一隻黑色的鳥兒撲棱棱從天而降, 她眼前一花, 隻聽見輕微的“嘟”的一聲,那顆芭樂上瞬間隻剩下了一個大大的黑洞。


    伍珊:???


    而那隻鳥兒嘴上叼著一條白色不明物體, 瀟灑地揮一揮翅膀,不帶走一顆果子, 隻留下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背影騰空而去。


    ——!!!疑似界主被吃了??!就這麽輕易地被吃了??!!!


    伍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在原地, 久久沒能回神。


    現在有兩種可能, 要麽那蟲子是倒黴催的真界主,她現在去追上那鳥兒, 鳥嘴奪食,興許還能給它保下半條命來;要麽蟲子並不是真界主,隻是在靈智將開, 修煉將成的時候, 倒黴催地被鳥給吃了。


    伍珊自然是希望後者才是事情的真相。畢竟如果知界界主這麽蠢的話, 她覺得這人也沒什麽找回來的必要了。


    也不知道她在思考的時候是不是流露出了什麽不該流露的表情, 她還在糾結間,突然聽見司陸在自己耳邊猶猶豫豫地道了句:“節哀。”


    聲音放得很輕,邊說還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伍珊:“……”


    等一下,她最初應該隻是說了她是在格物致知吧?她有表現出跟這隻蟲子感情很深厚的樣子嗎?


    伍珊覺得有些莫名,但既然司陸已經這麽誤解了,他畢竟是她結識了一個月的題友,她善解人意地覺得不能讓人家下不來台,便點點頭鄭重道:“沒事,蟲固有一死,或撐死於果洞,或慘死於鳥嘴,不過是死法不同。我認為格物致知,不在於所格之物的生或死,而在於這個過程中的收獲。”


    同樣被格的司陸突然覺得背後有些發涼。


    ……


    回到教室以後,伍珊已經決定拒絕相信王後後傳來的這個不靠譜的消息了。


    她仔仔細細地思考了一下,畢竟就算界主的腦回路再不對,也絕不可能把自己作到隨隨便便就能被天敵吃了的食物鏈底端吧?


    或許他真的采取了什麽讓人難以識別的偽裝,但這偽裝必然不會是阿貓阿狗阿花阿草之流。


    想想這幾天因為這事奔波在校園裏而少做的題,伍珊有些心疼。


    而說起來這個假消息其實是紀微那個混蛋一手誤導的她……


    伍珊想到這裏,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瞳仁似乎燃了一簇幽幽的火,她翻開桌上的《五三》,給王後後傳去一條消息:“紀微還在不在教輔城?”


    王後後可能又在摸魚,消息回得很快:“早走了,我之前留他下來吃個便飯還被拒絕了呢,猴急猴急的,好像背後有誰攆著他似的。不過早點走也好,他原來住的那個酒店現在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為何?”


    “還不是那個‘隻要難不死就往死裏難’講座害的,教輔難度加劇,導致人類學子脫發嚴重,更加難以承受那個難度的教輔,如此惡性循環,於是那些教輔精的銷量急劇下滑,信仰之力顆粒無收,一個季度的活兒算是白幹了,所以現在要找罪魁禍首算賬!”


    王後後又道:“這些人真傻,紀微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要上樹啦!真沒想到,原來我這張嘴這麽靈的,這還沒出知界呢,他都快被人打死了……”


    伍珊:“你把第一句話再說一遍。”


    王後後:“你不是可以調聊天記錄嗎???”


    伍珊還沒說什麽,他又發來一條消息:“行吧,那我給你複述一下……紀微的話要是能信……”


    伍珊:“所以你沒發現問題出在哪兒嗎?”


    “哪兒啊?類比不恰當,這世上確實有可以上樹的母豬?這個問題就需要請教一下文獻城的人了,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伍珊:“……打住,既然紀微的話不能信,你前些日子又與我信誓旦旦地保證什麽?”


    王後後在另一端默了兩秒,倒吸一口氣,恍然大悟:“所以他騙了我?!”


    “不止是你,也許鄭治那邊的消息也是他放出去的。”


    ……


    伍珊一整節數學課都有些走神,林捷注意到她好幾回,偏偏一叫她起來回答問題又答得滴水不漏,隨口一說就是個最優解法。


    如此幾次之後,林捷隻能認為這個世界上可能真的有人能一心二用吧。


    考慮到女孩子臉皮薄,他到底沒有旁敲側擊些什麽。


    數學課下課之後,捷哥叫走了司陸,孟想則在後排摩拳擦掌:“激動,終於要上體育課了,可把我憋壞了。”


    第一次月考之後,修隅一中正式開學,和八月補課時期不同,開學後除了高一高二的人擠爆了食堂之外,高三年級還有了體育課,說是繁重的學習生活裏一定要有可以放鬆的時間。


    這是副校長做的眾多教學試驗中,為數不多受到同學們廣泛稱讚的項目。


    “伍珊,你們以前體育課是什麽樣的?”孟想問道。


    “哈?”伍珊有點懵,體育課不就是體育課的樣子嗎?難道還能玩出什麽花兒來?


    孟想這時才恍然伍珊作為新同學,還沒有人為她介紹過體育課的設置。


    白玖玖為她解釋道:“咱們學校的體育課和大學體育課有些相像,可以選擇自己想上的某個科目,比如足球、籃球、羽毛球……一共有六個可選科目,因為每個班都是有五十多個人,為了保證平均分配,所以每個科目最多隻有10個名額,有些科目上課時間短,自由活動時間長,所以比較熱門,一旦報名人數如果超出了名額就要抽簽。”


    孟想點頭道:“沒錯,我跟你說,籃球老師和乒乓球老師最好,能給我們剩半節課自由活動呢,其他的就得看心情了,不過最慘的呢,還得算是健美操……”


    孟想瞥了一眼已經走進教室的體育老師,小聲道:“健美操有時還拖堂呢,就是上麵那個老師教的,看著慈眉善目的,聽說上課的時候對學生可不留情麵了。”


    “不過我是沒上過健美操課啦,女孩子好像都還挺喜歡的吧?每年都是女孩子上健美操課……”


    白玖玖殘忍地揭穿他:“那是因為你們男生不肯上,我們最後和你們換了簽。”


    鋼鐵直男孟想理直氣壯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們一群腰都下不去的大老爺們搔首弄姿的根本沒法看嗎?”


    伍珊想了想這畫麵,確實有點辣眼睛。


    “都安靜一下。”體育老師紮著條幹脆利落的馬尾,拿著黑板擦敲了敲桌子,爽利地站在講台上道:“同學們,這個學期是你們最後一個有體育課的學期了,要好好珍惜。”


    孟想充滿希望地道:“所以我們可以想上什麽科目上什麽了嗎?”


    體育老師衝他一笑:“不可以。”


    孟想一下子垮了臉,就聽體育老師又道:“我還有個想法,很多同學高一高二的時候如果抽簽抽到不喜歡的科目,私底下就會互換,這個學期可是最後一次了,咱們玩把大的……”


    “不不不,”底下一排撥浪鼓異口同聲地拒絕道,“不必玩大的,我們就喜歡小的。”


    體育老師冷酷無情道:“那沒辦法,我喜歡玩大的,簽子我已經做好了,現在我們直接抽簽,抽到什麽就是什麽,不許換!”


    底下果然一片哀嚎。


    “我這麽非的手氣,完蛋了,發配健美操妥妥的。”


    “可是司陸還沒回來,誰替他抽簽?”


    “我來我來!”孟想興奮舉手,“我可是歐皇,ssr都集一套了!”


    體委道:“你可想清楚,要是給司陸抽到了什麽不好的……你數學課上台答題的時候還想聽人家給你打暗號嗎?”


    孟想已經伸出去的手頓時縮了回來:“那……你們誰來?”


    沒有人出頭。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落在了伍珊身上。


    伍珊挑眉:“我抽?”


    眾人立刻用“是你是你就是你年級第一不幫第二抽簽可太沒有同學愛了”的眼神看向她猛點頭。


    伍珊無可無不可地聳肩:“行吧。”


    她的運氣應該不會太差吧。


    應該……的吧?


    ……


    司陸是在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回來的。


    第一節體育課通常不是室外課,體育老師講解一些體育健康知識講到一半,聽見門口一聲“報告”,也沒在意,直接讓他回座位上就坐。


    司陸一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見周遭一群人都對他施以奇怪的注目禮,心中覺得似乎哪裏不對,他們的神情似乎有些同情,又似乎有些……憋著笑?


    “剛剛抽完每個人這學期的科目了,這是伍珊替你抽的。”他坐下以後,孟想在“伍珊”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推過來一張小紙片。


    司陸緩緩地展開,就見紙條中央端端正正地印著“健美操”三個字。


    司陸:“……”


    他還沒什麽反應,前桌突然往她的椅背上一靠,左手背到身後,又拋來一張紙條。


    這張紙條上的字跡清秀工整,他見過許多次,在他的草稿紙上,在她的試題集上。


    他盯了紙條兩秒,揚起嘴角,無奈又包容的樣子,摩挲著紙條邊緣,最終將它夾進了競賽書裏。


    她說:“對不起,運氣差了點,咱們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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