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聖人怎麽想, 皇後不知道。皇後壓根兒就沒把陸宓和霍無舟這兩人想到一起。


    皇後道:“朝陽不過是問一問,且還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呢。聖人可別亂點鴛鴦譜啊。”


    叫皇後這麽一說, 聖人覺得好像也是。左右這件事有這麽點苗頭,聖人是肯定不會放過的。畢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寵愛了十幾年的姑娘, 要嫁人,還得他掌眼才是。那個不靠譜的爹……哼!


    聖人又在心裏把福親王罵一通, 遠在王府的福親王又打了幾個噴嚏, 差點以為自己風寒了。


    ·


    打從鳳藻宮出來,陸宓就一直麵帶笑意, 內監總管德海親自去國子監請人,她便轉道去了太後的永壽宮。


    在這一代的鳳子龍孫裏, 太後最喜歡的是陸宓, 其次就是皇後所出的小八陸承晅。


    陸宓剛到永壽宮,就聽到太後十分歡喜的笑聲,陸宓也覺得新奇,側目看向身邊的小太監,說道:“誰在?”


    小太監是永壽宮的人, 自然知道這位朝陽郡主多受寵, 當下問話有些受寵若驚,仔細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陸宓了然,抬腳直接跨入正殿。太後見了她一身騎裝也是極為開心,一時間也顧不上身邊嬌嫩的少女, 招手道:“朝陽來了, 來, 到皇祖母這來。”


    “請皇祖母安。”


    雖有太後和聖人的寵愛,但是陸宓從未在禮儀上失禮過。


    “好好好,過來皇祖母看看。”太後將朝陽郡主帶到十歲,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陣子扭傷了腳,可好全了?若是沒好全,可別瞎鬧,往後落了傷痛就不好了。”


    麵對疼愛自己的老人家,陸宓從不吝嗇笑容,展顏一笑,靈活的轉了個圈給太後瞧,愛嬌的挨著太後說道:“都好全了,多謝皇祖母掛記。今日正要去騎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們求了個假,還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後聞言一樂,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個小皮猴子,這才剛剛好她就想去騎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誇道:“郡主英姿颯爽。”


    太後攬著陸宓,對她說道,“今日你舅爺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來看我,你也來了,這倒是巧了。”


    陸宓一聽就知道,太後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關係呢。太後出身武安侯府尹氏,當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後親哥哥的兒子,算起來就是她陸宓的舅爺爺的表叔。隻不過這一表三千裏的關係,在陸宓麵前也不打排的上號了,畢竟這位侯夫人,咱們朝陽郡主實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聞言對朝陽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對這位朝陽郡主的印象也不錯。外界說的那些飛揚跋扈的名聲,仿佛不符,想必也是個好相處的人。


    陸宓了然太後的意思,衝武安侯夫人點了個頭,太後把陸宓的舉措看在眼裏,並不說什麽。說到底宓兒也是她親手帶出來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這會兒指了指身邊的少女,對陸宓說道:“郡主,這是小女樂凝。”


    被喚做樂凝的少女這才緩緩一步,微微屈膝,對陸宓行禮:“樂凝見過郡主姐姐。”


    陸宓玩味兒的看了這少女一眼,鵝黃衣衫,顯得少女嬌嫩,彌補了容顏上的不足,裝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覺得清麗可人。行禮的姿勢也十分標準,連她這個身在皇城長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錯處。


    挑錯?


    你問朝陽郡主為何要挑錯?


    朝陽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這麽個感覺。況她行事,也不喜歡問個為什麽。


    畢竟是自己舅爺家的孫女,一表三千裏的表妹,也不好為難人家。陸宓欣賞了一會兒小美人兒的姿勢,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禮的姿勢一會兒,起身的時候也是不緊不慢,看得出是個在禮儀上下過功夫的。


    陸宓撒嬌的抱著太後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馬駒,日後我訓練出來,便請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後順著陸宓的話說,十分開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卻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還覺得這位郡主不如外頭傳言那麽難伺候,誰知轉頭就給她的凝兒一個下馬威!武安侯夫人這時候就自豪於自己對女兒的培養了,從小對禮儀之事十分嚴苛。所以哪怕是朝陽郡主故意刁難,她的凝兒也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隻是,武安侯夫人這樣想的,難免麵上帶了一絲情緒,卻不知已經落在太後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陸宓一眼,心生羨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後開心,可是這位朝陽郡主一進來太後臉上的笑容就化為實質,噓寒問暖,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的祖母關心孫女一般熟稔自然,就連冷落了她們母女都未曾發現。現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陽郡主受寵程度絕非一般人能比。


    太後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說道:“會騎馬嗎?”


    尹一凝沒想到太後突然點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會一些。”


    太後看向陸宓,眼中十分溫和,問道:“你們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時候皇祖母差人送你們回去。”


    “好。”陸宓看懂了太後的意思,也聽明白了太後的話,左右都是要去騎馬玩,帶一個表姐是帶,帶兩個表姐妹也是帶,陸宓表示並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太後滿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帶著一絲警告。武安侯夫人當下心中一跳,察覺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態了,心中忐忑。


    反觀尹一凝倒是沉著,聽聞太後讓她與朝陽郡主一同去騎馬,露了個甜美的笑容,乖巧的應了是。


    陸宓對武安侯一家實在是印象並不深刻,她自幼喪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邊來養。她常常是永壽宮和鳳藻宮兩頭跑,在宮裏長大到十歲。然後她那個傻爹打北境回來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時間裏,武安侯府的人似乎並不常常入宮。至於武安侯府在太後心中是什麽地位,日後自然能看出來。


    當陸宓領著尹一凝出現在劉梵玉和七公主麵前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驚訝,怎麽還多了個人。


    陸宓既然答應了太後,自然也不會讓尹一凝難堪:“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見,便一起過來了。”


    話說的言簡意賅,劉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長安城且還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麽背景?太後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陸宓說碰見,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見,那就隻能是在太後的永壽宮了。


    尹一凝先與七公主請安,又與劉梵玉互相見禮。


    七公主古靈精怪的一個人,比陸宓要小個幾歲,從小時候就是陸宓的小尾巴。見了陸宓就親親熱熱撲上去挽著手叫小堂姐,陸宓嫌棄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開她的手,沒一會兒工夫又纏上來,陸宓又扒開,七公主又纏上去。陸宓無奈,索性讓她抱著。


    尹一凝在旁瞧朝陽郡主和七公主之間的親昵,不自覺的流露出羨慕來,叫劉梵玉看個正著。


    “小堂姐,咱們快走。皇兄他們已經到了,父皇還特意派了人送我們過去呢!!”


    七公主拉著陸宓想要快點走,陸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來,瞥她一眼:“身為皇家公主,你的禮儀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陸宓,“小堂姐……”


    “咳咳。”劉梵玉在後麵咳嗽,七公主頓時了然,以為是因為尹一凝在的緣故。


    可是陸宓卻隱約的猜到了剛剛七公主說的,皇伯父派人送他們過去,那個人一定就是霍無舟!


    陸宓特意回頭看了劉梵玉一眼,一個挑釁的眼神,瞬間劉梵玉就領悟了!可以說是秒懂!


    不是吧!這麽刺激嗎!該不會……送他們去跑馬場的人是鬼見愁吧!?


    事實證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幾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飛魚服,器宇軒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謫仙內心黑如銀絲碳的飛翎衛指揮使大人就出現在了這一行人麵前。


    在霍無舟朝著她們走過來的時候,除了陸宓是興奮的發抖之外,另外幾個人無一不是怕得發抖。


    尤其是劉梵玉和尹一凝,兩人的腿肚子都是抖著的!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見愁!


    鬼見了都愁!


    惠德大長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心中已然有了盤算。今日壽宴,自然不單單隻是過壽而已。


    陸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長公主身邊,目光卻十分小心的在觀察霍無舟的所在……他家是衛國公府,世家大族,又頗受皇恩,勢必不會在瞧不見的地方。


    果然,陸宓就在下首不遠的地方瞧見了那標誌性的飛魚服,見那張極為好看的臉,目光不由得流連了一會兒。


    霍無舟什麽人,敏銳迅捷,叫人盯著看了一會兒,自然察覺到了。不過他抬眼看去的時候,並沒有誰在張望,隻是一眼過去便瞧見惠德大長公主身邊的那抹明豔,就這一瞬間,他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想將那抹明豔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無舟不知為何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暗自心驚。他斂住目光,不動聲色的捏了捏拳頭,再鬆開的時候,目光已然恢複正常。


    壽宴開始以來,陸宓全程麵帶淺笑,顯得她愈發動人。


    對這個侄孫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樣,大長公主很是滿意,想著這般矜貴的姿態,當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們宓兒。自然大長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裏,連帶著那些貴夫人們也瞧著這朝陽郡主似乎並不似傳聞中那般刁蠻跋扈,心中紛紛猜測,那流言莫不是旁人為了中傷朝陽郡主所傳的?


    這端坐優雅的儀態,標準的貴女之姿,誰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陸宓到底在做什麽的劉梵玉膽戰心驚,唯恐陸宓做些什麽。


    全然不知道劉梵玉心中所想的陸宓,目光一轉,對上劉梵玉,向她使了個眼色。


    劉梵玉會意的眨眨眼,挨著大長公主說了幾句話,大長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兩人的手,擺擺手就讓人走了。


    隻是陸宓也沒注意到,霍無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衛國公世子心驚膽戰。


    “你,莫鬧事。”霍無珩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素來不近女色的。


    霍無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無珩一眼,眼神中的嫌棄顯而易見,若是想鬧事,難道他攔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視的霍世子表示他不與弟弟一般計較。


    誰料,霍無舟將酒杯的酒一飲而盡,便起身,十分瀟灑的與惠德大長公主拱了一禮,惠德大長公主看這些晚輩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點點頭。


    霍無舟見狀,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個人在席上一臉懵逼:這個兔崽子就這麽丟下他哥走了呢???不帶這麽玩的吧??


    且不說霍世子的欲哭無淚,倒是霍無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沒多遠,就聽到了呼呼作響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打鬥?


    身為飛翎衛的指揮使,霍無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這般大的動靜,他若是聽不見便是他聾了!


    三步並作兩步,足尖輕點,借力一躍,過了那條小路,隻見眼前一閃,一片紅衣英姿颯爽,手持長鞭武得氣勢如虹!


    陸宓也是沒想到,這才不過走到花園,中途衝出一個不長眼的奴才,她以為是有甚急事,還拉著劉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誰曾想,那人剛擦肩闖過,又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反折回來,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虧得陸宓反應極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當機立斷,右手將劉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後一撤,左手順勢抽出腰間纏著的黑金長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陸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陸宓見狀,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電光火石間,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陸宓不躲不閃,左手長鞭一甩,竟陡然變成一柄長劍,與那匕首相抵,碰出響亮的一聲!


    “怎麽會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這一時機,陸宓長劍頓地,借力飛起一腳,將那人踢飛了出去!


    陸宓一腳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厲,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飛脫何處,人也已經昏死過去了。


    就在這時,陸宓想要上去看個仔細時,也聽到了一陣耳熟的腳步聲,轉頭就撲進劉梵玉的懷裏,趁機把長鞭纏回腰間,嬌聲道:“表姐沒事吧,剛剛差點嚇死我了!”


    一臉懵逼且受到驚嚇尚未回神的劉梵玉:……啥玩意兒?嚇死誰??


    而在來時路就目睹了這位朝陽郡主出手果斷狠絕一腳踢飛刺客的霍無舟本欲上前借機關心一下……豈料,方才英姿颯爽的朝陽郡主竟一下變作一個嬌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劉大小姐懷中,期間還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親眼所見,霍無舟差點都要相信這位郡主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了。


    霍無舟目光一閃,露出了個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劉梵玉回過神來,見那飛翎衛的鬼見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嚇得雙腿一軟,身子已然往下一墜。


    尚且躲在劉梵玉懷中裝嬌弱的陸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而身上所著衣物一眼看去便知是郡主品級,郡主朝服處色大紅,上襟以織金龍鳳紋加以繡飾,錦緞裙製順垂柔滑,祥雲鋪裙,色彩鮮耀,尋常人之顏色輕易壓製不住。可少女卻毫無壓力。大紅之色隻為她增添絕豔質感。


    敢這般張揚乖戾的,滿長安城就這麽一個——福親王府的朝陽郡主陸宓。


    城陽侯府的人還來不及請安,就被朝陽郡主的架勢嚇得不輕。


    “把這個院子給我圍起來!”


    陸宓眉梢帶冷,瞧了城陽侯府的人,不說甚,以皇室郡主的氣勢壓得人不敢吱聲兒。她也不多做聽到,毫不猶豫的走向城陽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後的人跟著主子,直徑闖進了城陽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陽侯夫人見狀,心裏一慌,想著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親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著,頓時臉色也跟著一變,萬萬沒有想到這時候朝陽郡主會出現在這裏。指著陸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麽來。


    高冷如陸宓,一句廢話都不多說,冷笑著拍開了城陽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氣略過城陽侯夫人的往產房的方向走去。


    “攔住她!”城陽侯夫人心急如焚,繼而大喊,她萬萬不能讓朝陽郡主和她那大兒媳見麵!說這話就要上前攀扯陸宓!完全不顧一個侯夫人的尊貴儀態。


    就在城陽侯夫人要去拉扯陸宓的時候,先前進來的帶刀侍衛怒喝一聲,齊刷刷亮刀:“誰人敢動郡主!”


    城陽侯夫人叫這一聲嗬斥嚇愣了一瞬,可瞬間想著若是事發,隻怕整個城陽侯府都脫不掉幹係!!霎時間又踉蹌幾步上前,卻叫陸宓身邊的那幾個身強力壯的嬤嬤直接扣住了人,城陽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陽侯夫人時叫帶刀侍衛的架勢嚇得原地不敢再動!


    這過程中,陸宓直直走向產房,並未回頭,哪怕是聽到了背後的動靜,也對身後發生的事毫不關心。


    她此前來,隻為救人。


    走到了產房門口,門口守著兩個嬤嬤,看到陸宓冷著臉走過來,已然是瑟瑟發抖。


    “郡主,您是女兒家,這產房汙穢,您可不能進去啊!”守在產房左邊的嬤嬤見狀迎上來,十分諂媚。希望這位朝陽郡主能聽一聽勸,這畢竟女兒家家,入產房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陸宓看都不看這人,絲毫未將那嬤嬤的話放在心上,冷言道:“滾開!”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產,您不能進去!”右邊的嬤嬤雖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陽侯夫人發了瘋一樣的呐喊,那嬤嬤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著膽子去攔著這朝陽郡主!


    畢竟,城陽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陸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腳踹到那嬤嬤腿上,動作那叫一個快準狠,姿勢優美不說,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滾了出去。


    無人想得到朝陽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殘,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剛剛想要攔著朝陽郡主的城陽侯夫人,頓時安靜如雞。


    身後的人沒有動靜,陸宓極為不悅,扭頭對身後跟著來的人說道:“還愣著幹什麽?本郡主難道叫你們來看熱鬧的嗎!”


    穩婆等人立馬跟上了陸宓的步伐。


    陸宓推開產房的門,就聽到了女子慘呼的聲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點力!”


    聽到這句話,陸宓怒從心頭起,這城陽侯府裏究竟是養了什麽樣的狗奴才!對主子都敢這般不敬!什麽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腳直接將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時間地點不允許,她是真想親自送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麽玩意兒都是!


    她扭頭,目露凶光,惡狠狠道:“把這賤婦給我拖出去!穩婆!還不過來給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兩個都要!!”


    “宓兒……”


    世子妃已然快要脫力,突然聽到嫡妹的聲音,睜大眼睛,迸發出希望:“來…來了…”


    話未說完,淚已落下!這生死一線,能看到親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無人再敢傷你!”陸宓半蹲身湊在世子妃身邊,快速說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帶了親衛和醫女前來,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輕易放棄!你和孩子都必須活著!”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跡象!”那穩婆握著世子妃的腳,說道:“世子妃先別用力,跟著奴婢呼氣吸氣!”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帶來的穩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間聽到穩婆的話,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萬萬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世子妃驟然抓住了陸宓的手,眼睛裏是絕望的懇求,“宓兒,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別說話!一切有我!”陸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對著她的目光,毫不躲閃,堅定如芒:“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當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著這個嫡妹,眼中盈滿了淚水!自她執意嫁到城陽侯府以來,父王便對她態度冷然,嫡妹也鮮少來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個心眼,叫貼身婢女去王府求助,隻怕是真的要死在這裏!


    世子妃雖然有心生產,可先前那些人太過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這一消磨,她愈發受不住!竟有幾分要暈過去的模樣!


    陸宓一顆心還沒放下,見狀差點被嚇得魂不附體,驚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幾乎已經快沒有睜眼的力道了,也沒得力氣回應陸宓。


    “郡主且讓開!”那女大夫飛快展開針灸包,順手塞了塊人參到世子妃嘴裏含著,飛針速度極快,幾乎叫人看不清楚。


    陸宓一眼不錯的盯著女大夫手中的針,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飛針走穴,未曾停過,隻眼角瞥見陸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給我,外麵才更需要您!”


    她的話沒錯,這城陽侯府亂七八糟的,簡直烏煙瘴氣!若她在產房一直待著,隻怕外麵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想到這裏,陸宓緩緩蹲下,心疼的摸了摸世子妃鬢角的頭發,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些:“阿姐你要努力活下來,不然我素來凶狠,就隻好送姐夫去與你作伴。”


    陸宓話音剛落,世子妃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


    見狀,陸宓眼角微紅,落下一滴淚來,落入衣襟後消失不見。她摁了摁眼角,起身之後,又是那個絕豔高冷的小郡主,一個眼神過去,自有人拖了那先前被踹暈的穩婆出了產房!


    陸宓剛從產房走出來,身上血腥之氣未清,就把那穩婆甩在地上,即刻上來兩名帶刀侍衛守在產房門口,那陣勢格外凜冽!


    “你哪怕是親王郡主也太過霸道!竟擅闖我城陽侯府!”


    在方才陸宓進去的時候,城陽侯夫人一直在跟人拉扯,到此刻尊貴侯夫人的形象已經全然不見,隻見一個發髻已然有些淩亂,儀態全無的潑婦。


    見陸宓從產房甩了個人出來,又差點沒驚破膽子,魂不附體的指著陸宓破口大罵:“你一個黃毛丫頭……啊!!”


    沒等城陽侯夫人把話說完,陸宓就已經一步上前直接掰住了城陽侯夫人的手,往下狠狠一折,痛得她再沒有力氣去罵人,隻顧痛呼。


    陸宓冷冷的看著周遭,所有人在她目光下再次安靜下來時,才把眼神分給了城陽侯夫人,隻那目光之中帶著殺氣:“我看城陽侯夫人是沒長記性,你這隻手再指著我一次,我就把你這隻手砍下來你信不信?”


    “區區……啊!!!!”


    城陽侯夫人不信邪,心想著不過是個郡主,她還是侯夫人呢!便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愣是要與陸宓作對!


    陸宓自然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微一用力,生生掰折了城陽侯夫人兩根手指!


    城陽侯夫人這會兒子哪還說得出話?直接痛得倒退幾步,一個不穩就摔倒在地!


    她恨恨的抬頭瞪向陸宓,卻在陸宓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洶湧的殺意,猶如沙場修羅一般!那惡狠狠的目光瞬間變得膽怯起來……


    真是可怕!


    她怎麽就給忘了,這個朝陽郡主,是跟隨她爹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陸宓此番去南疆就是輕裝簡行,她問過宋清了。作為一個從五歲就開始醫治病人的神醫,宋清還是聽過那毒和蠱。


    毒是美人醉,是一種很奇妙的□□,頗為少見。


    一次過量,若發現及時服用斷腸草便能救回來,若偶爾隻食微量,也並無不妥。可是,若長年累月的微量服用,會逐漸讓人身子衰敗,而這種情況就好似一個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樣。


    而太醫院的太醫們素來謹慎,太後不過是偶爾不適,普普通通的風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們也不能察覺出什麽不對來,又怎麽會想到要去驗一驗太後的日常飲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醫,也不是浪得虛名。隻是查清此毒名為美人醉,也不敢輕易替太後解毒。


    因為太後中的蠱名為噬心生死蠱,此蠱毒為母子蠱的一種。母蠱牽動子蠱生死,中子蠱之人生死便由母蠱操作。若是母蠱未種下,子蠱安然無恙,若是母蠱種下,那麽母子蠱就會以兩人的性命相連。而且,中了子蠱的人每日都會受噬心之痛,可太後還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這美人醉就能克製子蠱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後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並無異樣。


    這就是宋清不敢輕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蠱他不行啊!加上太後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蠱的噬心之痛……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後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隻能隱藏在永壽宮,在不驚動下藥的人的情況下一邊做解藥一邊做□□。否則,叫下藥的人知道,太後斷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險。


    陸宓從不肯坐以待斃,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絕對不會讓太後時刻處於危險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麵色古怪的告訴她,南疆有他的師叔青昉,是個十分善於用蠱的人。那是個用蠱的天才,可以說,天下沒有他解不開的蠱。


    但他師叔這人,脾氣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個角落窩著。就算找到了,也不見得陸宓能把人千裏迢迢的從南疆帶到長安來。


    宋清也萬萬沒想到,陸宓得知此事的當晚就直接留書出走了。


    陸宓這會兒一行人都已經到了潁都,在潁都的驛館直接換了馬就要走。絳雪看不過眼,直接小跑到陸宓馬前,伸手攔住了陸宓的馬!


    陸宓正準備走,見絳雪突然衝出來差點就沒控製住馬繩,幸好她及時勒住了馬兒,調轉了個方向,不然絳雪這會兒就是個馬下亡魂了。見絳雪這般莽撞,陸宓頓時怒從心頭起,嗬斥道:“不要命了!”


    絳雪見陸宓已經停下馬兒,立刻跪下,帶著哭腔說道:“奴婢死不足惜,還請郡主憐惜自己身子,咱們從長安出來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沒日沒夜的趕路……奴婢賤命一條 ,可郡主您金尊玉貴怎麽能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


    陸宓還想說什麽,眼角瞥見蓮霧也下了馬,跟著跪在了絳雪身邊,默默不語的樣子卻是用行動在支持絳雪的話。


    看了看日頭,恰逢正午時分,她歎了口氣,微微失神,原來她已經出來三日了嗎?怎麽她覺得她已經出來好久了。


    絳雪見她家郡主不說話,跪拖著自己上前,扯住了陸宓的馬鞍:“郡主,您休息一會兒吧,哪怕是一個下午也行!再這麽沒日沒夜的趕路,您的身子會累垮的……”


    此刻一襲紅衣的陸宓已經是風塵仆仆的模樣了,她回過神來,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順手就把絳雪給拉了起來。冷著臉走了幾步,衝蓮霧道:“還不起來?”


    蓮霧素來沉默寡言,見狀也就跟著陸宓絳雪進了驛館,驛館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見著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說話都殷勤許多。


    絳雪方才對著陸宓是一個模樣,這會兒又變成了朝陽郡主身邊大婢女的高冷模樣,開了兩間上房,叫人把飯菜都送到房裏去。


    到房裏坐下,陸宓依舊麵色冷然,絳雪和蓮霧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歎了口氣。十分熟練的驗了毒,沒事之後取了茶杯給陸宓倒茶:“出門在外,委屈郡主了。”


    陸宓倒也沒當一回事,端茶一飲而盡:“這幾日是我疏忽了。”


    已經離開三日,她一直都是馬不停蹄,除了路上會去驛館換戰馬,都是不停歇。絳雪和蓮霧兩人都是暗衛出身,這點苦頭也不至於熬不住。隻是絳雪擔心她的身體,才會懇請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隻是擔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絳雪這會兒眼眶還是紅的。


    陸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燦爛驕陽:“怎麽這麽小看本郡主。”


    絳雪見陸宓還有心思開玩笑,心中也稍微放鬆一些,麵上也是破涕為笑:“奴婢怎敢。”


    蓮霧一臉的沉默,但陸宓卻知道蓮霧也是不讚同自己這般拚命趕路的。拚命趕路把兩人嚇到的陸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發。順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師叔會在什麽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屬下會處理。”蓮霧突然開口,倒是讓陸宓意想不到。


    陸宓點點頭,她知道蓮霧作為暗衛,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門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問。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陸宓皺皺眉,突然嫌棄起自己來:“絳雪,備水沐浴。”


    “是。”


    讓主仆三人沒想到的是,當晚的驛館十分的不平靜。


    陸宓隻聽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聲音,而且霍無舟越來越近,那張怎麽看都好看的臉也顯得愈發清晰了……真好看啊……


    “見過七公主,朝陽郡主。臣奉命護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馬場。”霍無舟聲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陸宓看在眼裏,隻覺得就是英俊瀟灑本人了。


    如果劉梵玉知道陸宓內心的想法,可能要與七公主抱頭痛哭。


    七公主聽到霍無舟這冰冷的語氣,覺得自己腿肚子已經快要抽筋了!哪裏還會去應答霍無舟的話,這會兒子隻想快點兒溜之大吉。


    陸宓側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裏稍微有那麽點嫌棄,真是不懂欣賞啊……


    “那就有勞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經話都說不出來了,陸宓自然不會讓霍無舟等太久,語氣輕柔,語畢微微莞爾。恰逢霍無舟一抬頭,得見那精致明豔的麵容,覺得一瞬間像是見到了窒息的美。


    隻是霍無舟從無失態,這一瞬的失神也不過轉瞬即逝,卻被陸宓看在眼裏,心裏略有一絲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無敵的利器!


    後邊兒的劉梵玉和尹一凝兩人對看一眼,感覺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劉梵玉與陸宓親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覺得朝陽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對著煞神也毫不畏懼,也不愧是當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馬場距離皇城中心有些距離,今日聖人開恩,準允他們與姐妹們一同跑馬。皇子們自然想去的都已經早早的到了。


    等霍無舟帶著陸宓等人過來的時候,大殿下和幾個小的都已經玩了一圈了,遠遠的瞧見了陸宓,便策馬過來了。


    “朝陽!”大殿下十分喜歡朝陽郡主這個堂妹,也可以說沒有幾個皇子不喜歡朝陽,或者說,敢不喜歡。


    陸宓撇撇嘴,看了霍無舟一眼,隻覺得大殿下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當前,還來不及欣賞,他過來作甚。


    “大皇兄!”


    陸宓還沒啥反應,七公主開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過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裏!!


    陸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邊的劉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對絳雪說道:“絳雪,帶表姐和尹小姐去選馬,多選溫和的母馬。”


    在稱呼上兩人關係的不同,尹一凝也並未在意。她知道,自己雖說是與太後同出一族,但是說到底這一輩兒還是與皇家的關係遠了些。而劉大小姐,雖說並非陸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長公主,父親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陽郡主最後那一句提醒,讓尹一凝心生感激。


    陸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馬了。這會兒身邊已經沒幾個人,獨霍無舟和後邊幾個飛翎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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