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多麽想把爺爺從地下揪出來,然後把他和苗瑩瑩關一小屋裏麵,任憑他們打也好,罵也好,最終都和我無關,可是讓人無奈的是,我這個小輩隻能硬著頭皮替長輩頂缸,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族奶奶,今天你怎麽這麽凶呀?”


    黑衣女子明知故問的笑道。


    苗瑩瑩寵溺的摸了摸黑衣女子的額頭,笑道:“族奶奶這不是凶,隻是教教後輩而已。”


    “那您平時怎麽不這樣呀?”


    “靈兒這麽乖,族奶奶疼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凶你呢……”


    “……”


    眼睜睜的看著這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半天,最終苗瑩瑩才仿佛終於想起了我這個人,她懶洋洋的抬起眼簾,用渾白不已的眼睛打量了我片刻,道:“行了,坐吧,傻孩子看著怪可憐的。”


    我揉了揉鼻子,苦笑一聲便默默坐到了二人身旁,苗瑩瑩從我的腰間把天官印摘過去把玩了片刻,最終才神色複雜的道:“你爺爺,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愣了下,隨後連忙點了點頭,道:“他老人家兩年前回家看了我一眼後,沒過多久便走了。”


    “走了?”苗瑩瑩嘴角扯起一絲譏笑,道:“這老頭鬼精著呢,沒把你這顆張家獨苗照料好了,他才舍不得走呢,就算是死了,他也得從棺材裏爬出來護在你身邊。”


    我心情複雜的點了點頭,爺爺確實和苗瑩瑩所說的一樣,即便是死了都沒能放下心中的執念,反而以對自身最為殘忍的手段,催熟自己以保護我這個後人。


    閑聊了一會後,待老太太對我的態度好了一點後,我試著去問道:“苗奶奶,我聽說當年我爺爺來過白川寨,他還曾經尋求過您的幫助,您能告訴我,他當初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嗎?”


    苗瑩瑩想了片刻,本就猙獰可怖的臉龐增添了一絲陰沉,就在我提心吊膽的以為苗瑩瑩生氣了的時候,她卻陡然歎了口氣,道:“他當年是來求蠱的。”


    “求蠱?”我愣了下,隨即連忙問道:“求的是什麽蠱?”


    苗瑩瑩又是一陣沉默,最終她搖了搖頭,幽幽道:“我答應過你爺爺,要把這個秘密永遠保守在心裏,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苗瑩瑩的話語簡直讓我險些抓狂,這番話擺明了就是在告訴我:你爺爺身上有一個大秘密,但我偏偏不告訴你。


    就在我心裏急得抓耳撓腮,想著怎麽讓老太太開口把當年的事情告訴給我時,苗瑩瑩卻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道:“在你眼裏,答案就真的那麽重要嗎?”


    我愣了下,隨後點了點頭。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寧願永遠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就讓這個秘密永遠被時間所埋葬,這樣對你,對你爺爺都有好處。”


    苗瑩瑩的話語滿含深意,甚至讓我心裏的急躁都化為了浮雲,不知道為何,我從苗瑩瑩的語氣中嗅到了一絲憐惜,這絲憐惜不是對我,而是對我爺爺,莫名的,我心裏有些悲傷。


    “如果讓這個秘密被永遠的埋葬,對我爺爺公平嗎?”


    想了許久,我抬起頭對著苗瑩瑩正色道,其實我心裏已經想好了,如果苗瑩瑩給我的答案是公平的話,那我願意不再去追問。


    這個問題讓苗瑩瑩有些語塞,過了會,她有些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道:“不公平,或者說,當你爺爺從你們那個小村莊走出來的時候,他所做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不公平的,甚至,是極為殘忍的。”


    “有時候,我真的會很疑惑,為什麽世上有人能對自己那麽狠,我曾被投入到萬毒池中,世人皆以為我一生淒涼坎坷,但在我眼裏,這些都是微末,比起你爺爺所行之事,是遠遠的不及。”


    聽著聽著,我嘴裏有些苦澀,道:“苗奶奶,我爺爺……他到底背著我都做了些什麽?”


    “很多很多,但那一切都是為了你。”


    “您真的不能告訴我嗎?您告訴我後,我才有機會去彌補一些什麽。”


    “他不需要你去彌補,事實上,這也是他為你做的一件事,隻有連你都被蒙在鼓裏的時候,他才能騙過某一些人。”


    “這樣,對我,對他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或許吧,但這是他的選擇。”


    聊到最後,我已經不想再去問些什麽了,因為我已經明白了,無論我再怎麽去問,苗瑩瑩,爺爺他們都不會告訴我的,這種感覺讓我很心累,也很彷徨,因為我有一種感覺,等我真正明白當年所發生那些事的時候,也許爺爺他就真的要永遠離開我了。


    “聽說,你在打聽聖者部落的事情?”


    沉默了良久,苗瑩瑩忽然主動問道。


    我點了點頭,雖然心裏很沉重,但聖者部落的情況,還有金大發等人的下落是我必須關注的事情,事有輕重緩急,我也分的清。


    “說吧,你想問些什麽?聖者部落雖然孤僻,但我活了大半輩子,也了解它的一些情況。”


    苗瑩瑩輕輕撫摸著黑蛟的頭顱,後者也一副享受的模樣,看到苗瑩瑩一副任我提問的樣子,我毫不客氣的道:“我想知道有關聖者部落的一切。”


    “謔,這個問題難度可不小,讓我想想呀……”


    “聖者部落……它比任何一個生苗村寨的曆史都要悠久,相傳在商周的時候,聖者部落便已經存在了,所以,這是一個曆史和底蘊都非常深厚的恐怖存在。”


    “聖者部落裏的每個人都身中詛咒,隻有傳說中的聖物才能解除,數千年來,聖者部落無數代族人都在尋找聖物,可惜都一無所獲……”


    “而聖者部落的領袖,也就是巫師,她們是一群將靈魂都賣給惡魔的人,她們可憎,可恨,但也很可憐……”


    聽到這的時候我忍不住疑惑,問道:“苗奶奶,為什麽這麽說呀?”


    苗瑩瑩神色複雜,她歎了口氣,道:“說她們可恨,是因為她們犧牲了無數族人的生命和幸福,千百年裏,無數聖者部落的女性族人被送到禁地裏,與惡魔結合,誕下子嗣後便死去,讓這個悲劇不斷的上演,如輪回一般。”


    “說她們可憎,是因為她們的母親都是受害者,可是即便如此,她們也還是讓這個輪回繼續下去,從沒想過要打破它。”


    “說她們可憐,是因為她們之所以委曲求全,為的是聖者部落的繼續繁衍,從某種角度來看,她們做的並沒有錯,犧牲一個人,保全一整個部落,這未嚐不是最明智的辦法。”


    “但無論如何,聖者部落裏的巫師經過一代代人的傳承,經曆了無數次和惡魔鬥爭慘敗後的結果,她們雖心裏憎惡惡魔,想要打破自己的宿命,可是對惡魔的畏懼早已深入她們的骨髓,她們已經沒勇氣再去反抗惡魔,隻能認命般的讓那個輪回延續下去,一直延續到聖者部落的最後一個族人死去,在此之前,她們甚至會去維護這個輪回,會殺死一切想要打破宿命的人,哪怕知道這樣做是飲鳩止渴,但她們也會這樣去做,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她們早已成了惡魔最忠實的爪牙。”


    “而聖者部落的現任巫師,就是惡魔的‘爪牙’之一。”


    聽完後我有些默然,發現聖者部落的巫師有些挺可憐的,為了族群的延續,從而去做一些自己心裏麵不願意去做的事情,甚至被人稱為惡魔的‘爪牙’,不得不說,這是一件極為可悲的事情。


    “族奶奶,惡魔是什麽呀?”


    在一旁聽了許久的黑衣女子好奇的問道。


    “沒人知道惡魔到底是什麽,這隻是我們對它的一個稱呼罷了。”苗瑩瑩搖了搖頭,麵上露出了少許凝重,道:“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聖者部落的禁地裏真的存在一個所謂的惡魔的話,那它無疑是極為強大的,最起碼,它能壓著昔日強大無比的聖者部落千年,直到今日還作威作福。”


    我點了點頭,對那個聖者部落禁地裏的存在同樣十分好奇且畏懼,能夠施展困擾一族上千年詛咒的存在,到底有多麽恐怖?它到底又是什麽呢?


    想了許久,我又問道:“苗奶奶,你們白川寨既然和聖者部落有聯係,那麽最近它們裏麵有沒有來過什麽外人?”


    還沒等苗瑩瑩說話,黑衣女子便搖了搖頭,道:“聖者部落和我們大概三個月相互來往一次,算算時間的話,距離下一次去聖者部落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到時候我們會運送一些生活物資前往聖者部落,但因為聖者部落排外且警惕,所以給聖者部落運送生活物資的人都是固定的,外人很難混入其中。”


    我點了點頭,雖然心裏有些失望,但我還是說道:“我想去聖者部落,你們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


    此話一說苗瑩瑩二人並沒有立刻給我答複,反而還斟酌了許久,半餉苗瑩瑩點了點頭,道:“也行,給聖者部落運送東西的人裏有幾個年紀大了,到時候你可以換掉其中一個,到了聖者部落再解釋說前一個人死了,你是白川寨安排頂替的人選,這樣一來聖者部落也沒有什麽話說。”


    見苗瑩瑩同意了,黑衣女子也點頭道:“族奶奶,以前我也給聖者部落送過東西,他們和我也熟,這一趟就讓我和他一起去吧,到了地方我看著他點,免得他出了什麽亂子給我們寨子惹禍。”


    “嗯,也行,這小子雖然看著老實,但心裏沒準憋著什麽壞水呢。”


    一旁默默聽著的我隻能苦笑應之,什麽叫肚子裏憋著壞水,這話說給金大發他們保準也得為我喊屈,我這人別的優點或許沒有,但就是老實。


    嘲諷了一番後,窗外恰巧吹來一陣清風,將屋外的竹林吹得沙沙作響,苗瑩瑩似有所感的看向窗外,當她看到竹葉飛舞的場景後,歎道:“算算日子,距離惡魔挑選下一位女子的日子也快到了,到那時候,真不知道她又會做何選擇。”


    “如果再讓這個輪回延續一輪,聖者部落,就真的要徹底亡族滅種了……”


    聽到惡魔挑選女子的時候,我心裏莫名一跳,隱隱有些不舒服,好巧不巧,居然選在了這個時候,是巧合,還是真的有關聯?


    我歎了口氣,將目光放向窗外後,我的內心也在祈禱,但願,他們都平安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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