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發默然了,畢竟如果孟如龍真想殺了我的話,根本沒必要如此大費周折,以他的實力,即便真打起來,我們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點我在和江澤交談的過程中便已經了然於心了。


    撇開金大發,我走到了孟如龍的麵前,孟如龍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低聲道:“時間緊迫,一些事情我無法詳細和你解釋,你準備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孟如龍伸出手在我頭上輕輕一拍,我眼前一黑,陷入了某種奇藝的夢境之中。


    清晨。一座青山孤立在雲海之中,在青山最頂處有一所小木屋,這木屋就建在懸崖邊上,讓我心中暗自有些咋舌,這懸崖深愈萬丈。往下不遠就是變幻不定的雲海,近的仿佛隻要在懸崖邊上彎下腰,就能觸摸到雲朵一般。


    此時,懸崖邊上站立著一老一少,這老的鶴發童顏。長而白的胡須都快墜到了腰間,而老者身邊的小男孩則生的虎頭虎腦,雖看上去憨笨,但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卻顯得古靈精怪。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小男孩手中捧著一卷竹筒,搖頭晃腦的念了一句後,才轉身看著麵向雲海閉目沉思的老人,問道:“師傅,您總是說我們乃修道之人。可您到底也和我說說,究竟什麽是道呀?難道,這所謂的道就藏在這裏?”


    說著,小男孩一臉苦惱的看著手中的竹卷。


    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他麵貌無奇,可那雙眼睛卻極為清澈,其中仿佛蘊含了能看淡一切的灑脫。


    “道可道,非常道。這道蘊含了萬物,藏在你我身邊的每一處,這天是道,這地是道,這雲海也是道,甚至就連你我,也是這道中的一粒塵沙。”老人不急不緩的說道。


    小男孩撓了撓腦袋,一臉的迷茫之色簡直掩藏不住,而老人卻隻是笑笑,指著小男孩的胸口打趣道:“雖說萬物皆是道,但你我修的道,卻在心中,唯有心中坦蕩。才能無懼這世間的一切魍魎!竹卷雖是死物,但裏麵蘊藏的東西,卻足以讓你悟道,所以我才讓你每天習讀,可你小子總是嘴上說好。背地裏偷奸耍滑,你要再這樣,我就把你給送下山去!”


    小男孩撇了撇嘴,一臉委屈以及不情願的道:“師傅,徒兒知錯了。您不要趕徒兒走。”


    “看你表現!”老人悠悠的道。


    小男孩輕哼了一聲,隻是一雙眼睛卻又轉到老人的身上去了,過了會,老人似有所感的睜開了眼,接著問道:“怎麽。你還有什麽不懂的嗎?”


    小男孩想了想,才看著老人輕聲問道:“師傅,您修的,是什麽道?”


    老人微微一愣,他思索片刻,忽然走到懸崖邊上,看著一望無際的雲海失神半響,才扭頭看向了小男孩。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這便是為師修習的道!”


    當老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為那個瘦小的身影,在那一刻竟變的無比的偉岸挺拔,一股浩然之氣四溢而出,竟讓旁邊的萬裏雲海都失了色。


    小男孩一臉崇拜的看著老人,道:“那師傅。徒兒以後也要修習和您一樣的道!”


    聽到小男孩的話語,老人的神色忽然變的有些哀傷,一時間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有些貌不驚人的老者,他歎了口氣,指著麵前的雲海說道:“亂世已至,若是太平年景,你要習為師的道,那還可以,但亂世之中,即便是上善之水,也難免不會變成吞噬萬物的驚洪。”


    “如龍,你要記得,上善之人,一夕入魔便比原本就十惡不赦的人要恐怖的多。”


    還是小男孩的孟如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那個老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後,便重新看向了那河山萬裏,隻是原本一片淡然的眼中,卻多了一些哀傷和憂愁。


    到了這一幕後,還沒等我仔細回味剛所看到的一切,麵前的景色便又是一轉。當畫麵重新回到那所小木屋的時候,雲海還是雲海,高山依舊是高山,隻是那個小男孩卻已經長成了略顯青澀的少年。


    “如龍,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數年過去了,那個老人除了背有些彎駝之外,渾身上下竟再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隨著老人的詢問,孟如龍愣了愣後便連忙道:“師傅,您多想了。徒兒隻是在回想前賢的偈語。”


    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趕緊說吧,你騙不了我的。”


    孟如龍猶豫了片刻,才有些忐忑的道:“如今烽火四起,徒兒隻是有些擔心山下的家人。”


    老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家中還有一個老母親以及一個弟弟吧。”


    孟如龍點了點頭。


    老人思索了片刻,道:“也罷,你今天就收拾行囊,準備準備就下山去吧,我準你三天時間,要是你家人無礙就早些回來。”


    孟如龍驚喜的點了點頭,彎腰謝道:“徒兒多謝師傅,徒兒這就去收拾東西,這三天徒兒不在時,您老自己要照顧好身體。”


    老人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塊木質的令牌,上書一個龍字,接著老人將其遞給了一臉疑惑的孟如龍,道:“這幾年。你總算沒辜負為師對你的一番期望,雖說你還是走了上善若水之道,但你既然選擇了,那為師也無話可說,從今以後,這塊隱龍令就歸你了。”


    “隱龍令?”


    “沒錯,如今乃大亂之世,這世間像你我這樣的隱士之人並不在少數,而隱士中,有四塊隱龍令,分別由四個最德高望重的隱士所持有,當四大隱龍令匯聚一堂的時候,就可登高一呼,號召天下隱士。”


    “這塊隱龍令,也是我師傅傳給我的,後來我憑借著自己的實力,讓所有人認可,也讓我真正有資格擁有這塊隱龍令,如今,我把它傳給你,希望你也能真真正正的擁有它,而不是徒有虛名。”


    孟如龍嚇的手一縮,忙彎腰道:“師傅,我哪裏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之人,您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這塊令牌還是您自己留著吧,您要是放我這,回頭萬一我給弄丟了,那您老還不得打死我?”


    老人皺了皺眉頭,強行將隱龍令塞進孟如龍的手中後,才感慨道:“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虛懷若穀且胸懷天下,也正因如此,你的上善若水之道才能一日千裏的精進,按照實力,其實你已經有資格擁有它了,隻是除了實力外,你的資曆還是太淺薄,所以有時間要多參加下同道中人舉行的道會,增長見識的同時也讓大家真真正正的認識到你。”


    孟如龍眼神暗淡了許多,他捧著隱龍令苦笑一聲,低聲道:“師傅,我如今總算明白您當初為什麽不讓我和您一樣,去修習這上善若水之道了。”


    老人搖了搖頭,低聲歎道:“若是太平年景,你即便是去朝堂之上,憑借如今的這番見識也能混出一番大名堂,從而開一番盛世景象,可如今乃是亂世,我等修習的又不是修羅殺伐之道,又該如何在這亂世中自處?”


    一老一少望著天邊的朝陽沉默不語,即便是我心中也感覺到了一絲悲涼,孟如龍胸懷天下,想為天下百姓開一個盛世太平,可如今乃是亂世,除非手拿屠刀殺出條血路,否則他永遠無法舒展心中抱負,而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的含義,本身就和殺伐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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