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當人們漸漸淡忘了張既閑這個名字的時候,卻有一個孤獨的靈魂在時間長河裏掙紮。


    他做過行醫,走販,甚至是乞丐,但也光宗耀祖過,曾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也曾是讓敵國聞之膽寒的大將,他每一世身份不同,外貌不同,名字也不同,但相同的是那身軀裏深藏著孤寂迷茫的靈魂。


    不。曾有幾個人似乎和影子一樣,無論他身份如何,年歲如何,都會在一個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出現在他生活中,每當遇到這幾個人的時候,他眼中的迷茫愈發濃鬱,內心的悸動也愈發激烈。


    一直到第十世,他成了一個被路過老道收養的道士,也許是命運的捉弄,這一世他也叫張既閑。


    世道動亂,烽煙四起,收養張既閑的老道在臨死前,給予了張既閑一把劍,那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劍,老道卻慎重無比,似乎將其視作自己的生命。


    “這把劍叫為武,天道為和。止戈為武。我師傅將它交給了我,如今,我將它交給你,從今往後,你就是為和觀的觀主,無論今後你去向何處。切要記得,慎起幹戈,止戈為武!”


    這是老道交待張既閑的話,說完這句話後沒多久,老道便駕鶴西去,張既閑處理完老道的後事便孤身下山,行使一個道家弟子的使命。


    因諸侯爭霸妄動兵戈,外加上各地流寇為害鄉裏,致使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見神州動亂,魑魅魍魎趁勢而起。


    張既閑手持為武,一路遊曆神州大地,他仗義勇為,他斬妖除魔,途中他遇到過一隻靈狐,也遇到過一個俠女,他們結伴而行,曾並肩作戰,曾把酒言歡,但命運捉弄,這三人最終分道揚鑣。


    十年後,為和觀中,月色淒淒,映襯出一絲不詳,觀中槐樹前有一具狐屍,雪白的皮毛尚帶著溫熱的血跡,張既閑癱坐在地,他懷中抱著一個女人,為武劍插在女人的腹中,他顫抖著手。臉上帶著淚痕,看著懷中的女人眼中帶著一絲憎恨,也帶著一絲痛苦和不舍。


    “你毀了我的一切,我也毀了你的一切,很公平,對嗎?”懷中的女人顫抖道。


    張既閑慘笑一聲。道:“我已經放下一切,歸隱觀中,你為何就是不肯放我一馬?”


    女人伸出手,如數年前一樣,溫柔的撫摸著張既閑的臉頰,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女人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道:“我放過你,誰放過我?既,既閑,我要你永遠記著我,這是你欠我的。你賴不掉……”


    說罷,那隻手無力的垂落在地,院中的男人痛苦的仰天長嘯,猶如一匹受傷的孤狼。


    處理完女子和那隻靈狐的後事,張既閑將為武劍插入院中的一塊青石之中,末了他任命剛入門不久的親傳弟子為新一代的為和觀主。交代完後事便飄然而去。


    沒人知道張既閑去了哪裏,直到他的親傳弟子去後山給那二位掃墓的時候,才看到兩座墳前跪著一個人,正是張既閑,而此時的張既閑早已死去多時,隻有麵前地上刻著一句話。


    欠你的。我還了。


    “初三,初三你快醒醒!你特麽可不能出事呀!不然我老金肯定得被九爺拽著給你陪葬!”


    “金胖子你別晃了,再晃就算人還活著也被你給晃死了!”


    “人,人醒過來了!”


    睜開眼,麵前是四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我正想下意識的說些什麽。可腦袋裏卻劇痛無比,猶如一把銼刀正在我腦子裏攪一樣。


    “初三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呀!”


    “小夏哥,你的百骨丹還有嗎?再給初三來幾粒吧!”


    “沒用,剛才已經給他吃了一粒,給再多也無濟於事。”


    見我痛的滿地打滾,身旁幾人頓時慌了神。過了會我頭腦稍微好了點後,無數記憶卻猶如開閘的洪水一樣湧入我的腦海中。


    我叫張初三?我是張既閑?


    回想自己的身份時,我頭腦愈發亂了起來,我到底是個土夫子,還是那個狀元,道士,郎中?無數記憶在我腦海中浮現,我越是想,就越是頭痛。


    “初,初三?”


    身旁傳來一個聲音,我下意識的抬頭一看,隻見一個胖子正滿臉關切的看著我。當看到他那張臉時,我下意識的愣了愣,隨即心裏一驚。


    這不正是金小發嗎?不,不對,是叫金大發,可他的麵容為何偏偏和金小發那麽相像呢?


    想到這,我腦海中又是一痛,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頭,金大發見狀剛想過來,我卻將他推開,有些歇斯底裏的道:“我,我是誰?你們是誰?我到底在哪?!”


    四周人皆是一愣。回過神後金大發有些納悶的看著我,道:“初三,你在說什麽胡話?你叫張初三呀!難道你昏過去一會就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


    “我不是張既閑嗎?不,我叫張如虎才對。張既閑,張初三,張如虎。我到底是誰!”


    這時候即便是個傻子也看出了我的不對,金大發正想說著什麽,卻被一個女人給推開了,那女人一頭如瀑的黑發,眼睛似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看到她的時候我如遭雷劈。眼淚不知道為什麽居然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墨蓮,你,你沒死?”我癡癡的道。


    墨蓮愣了愣,隨即她蹲在我的麵前,用雙手將我的臉托起,那雙眼睛似乎是一個港灣,讓我瀕臨崩潰的心漸漸冷靜起來,她將我眼角的一點淚花拭去,輕聲道:“別怕,一切都結束了……”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正想再問些什麽,她卻用手遮住了我的眼。接著將我的頭輕輕的放在雙腿間,道:“現在什麽都別去想,閉上眼好好的休息會,等會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好不好?”


    我怕眼前的女人再一次離我而去,所以順從的照做了。休息了會,我的心徹底平靜了下來,接著麵前的女人卻忽然輕聲說道。


    “我,不叫墨蓮,我叫墨蘭,你也不是張既閑,更不是什麽張如虎,你叫張初三,無人可以替代的張初三。”


    麵前女人的話讓我心頭一顫,來不及反駁,她徐徐將我的前半生經曆輕聲道出,隨著她的話語。腦海中屬於張初三的記憶也在各個人生記憶中占據上風,從中脫穎而出後,一些原本模糊的記憶瞬間變的無比清晰。


    “吃了那顆丹藥後,你就陷入了昏迷,隻是不到十分鍾就醒了過來,在這十分鍾裏。你在夢中到底看見了些什麽?”


    緩緩睜開眼睛,我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墨蘭,從她的腿上起來,我揉了揉臉,接著向金大發要了根煙,調整好詞措後。我將我那十世記憶全都簡略的說了一遍,隻是一些地方我出於本能並沒有說,比如莫蘭和宋明君,比如墨蓮和那隻靈狐。


    聽完後,眾人都倒抽了口涼氣,金大發震驚無比的看著我,道:“你隻是昏了十分鍾,夢裏卻渡過了十世?!這怎麽可能!”


    看著金大發,我的思緒又恍惚了起來,稍微愣了愣神後,我就盡可能若無其事的道:“說實話,我也感覺不可思議,甚至我感覺即便是這個張初三,也是我輪回中的一環,也許,我現在還身陷虛幻之中,而你們,都是我的幻想。”


    金大發向墨蘭苦笑一聲。道:“墨蘭姐,現在怎麽辦?我感覺初三現在有些不正常了。”


    墨蘭輕歎口氣,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現在這副樣子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換作是你,你能從十世記憶中走出來嗎?沒瘋就不錯了。”


    “或許,我知道曹操為什麽不渴求長生了。”這時,江夏忽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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