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張向陽輕手輕腳下床。


    李嬸已經做好了早飯,看到他起來, 忙到灶房給他盛了。


    張向陽吃完早飯後, 擦了擦嘴, 想要離開, 卻見他媳婦不知何時穿著睡衣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他。


    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看到他的時候, 衝他眨了眨眼。


    張向陽心裏一暖, 摟著她進屋,“媳婦,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恐怕要辛苦你了。”


    何方芝坐在他懷裏, 摟著他的脖子,輕輕揉搓他的臉, “你好好演戲, 我會照顧好三個孩子。”


    張向陽摟著她更緊了,靠在她肩頭, 輕聲問,“上映後,你會到電影院看嗎?”


    何方芝怔了怔, 很肯定地搖頭, “不看。”


    張向陽鬆開她, 靜靜地注視著她, 她的眼神真誠不似作偽,所以她是真不願意看他演的戲。他的胸腔悶悶的,又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揪住,酸酸的,脹脹的。他握了握拳頭,抿了抿嘴,想說服她,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雙手交握,何方芝自然很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輕輕湊到他的耳邊,吐氣如蘭,“我不想看你跟別的女人談戀愛,哪怕是演戲也不成。”


    張向陽這顆冰涼的心立刻被她溫熱的氣息和這明顯帶著醋意的話溫暖,他握著她的手保證,“你放心,那是演戲,我心裏隻有你。”


    “我知道。”何方芝淡淡一笑,她微微低頭,語帶悵然,“我就是過不了我自己那一關。”


    她的側顏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渡了一層金光,柔軟得不像話,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絨毛。


    其他他應該理解她的,她是個古代大家小姐,自小受的就是職業分為三六九等。她接受他演戲,可並不代表她就看得起戲子。他不該逼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


    張向陽摟住她的肩膀,哄道,“好,不去就不去。”


    何方芝點了點頭,“好好照顧自己。無論你紅不紅,我要的都是你現在的樣子。”


    這應該是他聽過最好的情話了,張向陽摟著她的腰,在她的唇上輾轉一會兒,末了用那低沉嗓音輕聲道,“是!我會保持一顆平常心,不會半道上被你甩了。”


    何方芝推開他,雙手捂臉,眼睛掃向包裹,“我給你帶了許多東西,簡易包裝的鹹菜,到時候你就分給工作人員。罐裝的,太重,我裝得不是很多,到時候你就分給導演,編劇,攝像等人就成。”


    張向陽提起來,還真挺沉,“謝謝你媳婦。”


    何方芝送他出來,這才想起來問,“吳主任會去嗎?”


    張向陽把包袱放到地上,“我聽說他在那邊待三天就回來。他在學校還有課,不能停。”


    何方芝側頭看他,“那你的課怎麽辦?”


    張向陽笑笑,“等回來後,我去找各科老師補課。總不能讓班上那麽多同學等我一人。”


    何方芝放心了,“那你趕緊走吧。要不然三個孩子起來,會哭鬧。”


    張向陽提起包袱,衝她擺了擺手,就出了院門。


    他先是到吳主任家找吳主任一起出發。


    吳主任已經收拾好了行禮,但是隻有一個小布包,跟張向陽這大包袱一比,就相當於芝麻跟西瓜比個頭。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不就是去郊區嗎?你拿這麽多東西幹什麽?別以為在城裏,就把自己當城裏人了,一點苦日子都受不了。你要時刻記得自己是農民的兒子。”吳主任把自己的布包往張向陽手裏塞,邊鎖門邊嫌棄他。


    張向陽心裏有些委屈,可麵上依舊好脾氣地笑著,“包袱是我媳婦幫著收拾的。”


    吳主任那張嫌棄臉立刻換上笑容,“要不說你小子有福氣呢。看著呆頭呆腦的,卻能討上這麽好的媳婦。你媳婦這人細心,肯定什麽東西都給你帶上了。”


    張向陽嗬嗬一笑。您看上的人怎麽都是好的。這護短也不能這麽護吧。


    吳主任提著布包走在前麵,“我估計你那包袱裏麵還裝著些好東西,讓你跟其他人一起分享,好為將來打下交情。”


    張向陽腳步一頓,這人該不是他媳婦肚子裏的蛔蟲吧?


    吳主任見他沒跟上,回頭一看,見他正傻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吳主任心裏一塞,衝他招了招手,“快點啊。可別遲到了,我可最恨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了。”


    張向陽忙大步上前,“您怎麽知道?”


    吳主任一臉得意,“我猜的唄。你媳婦呀,除了熟讀百書,最拿手的就是跟人套交情。但凡她看得上眼的,她都能想方設法討好對方,跟人家拉關係。這本事……”說到這裏,他朝張向陽豎了個大拇指,“厲害。”


    張向陽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咦,你不知道啊?”吳主任奇了,“上回我寫那個漢文帝的劇本,需要找大量的漢代資料,我請她幫忙。她去圖書館借書。關於漢代的書幾十本,她也沒那麽多時間一本一本地看,所以她跟想方設法跟人家圖書館的館長搭上關係,讓人家幫著她整理出有用的資料。對方還要收她當幹女兒呢。”


    張向陽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兒,他有些不信,“我怎麽不知道啊?”


    “那是因為你媳婦給拒絕了唄。”吳主任隨口道。


    張向陽心裏一慌,脫口而出,“難不成那館長對我媳婦有企圖?”


    前世這種幹爹義父都帶著點黃色。他媳婦該不會是看出對方的歪心思,所以才拒絕對方吧?


    吳主任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呀,一天天都在想啥呢。那館長是個女的,她能對你媳婦有什麽企圖啊?你媳婦又不是個黃花閨女?還能收她當兒媳?”


    張向陽尷尬地摸摸頭,“那這麽好的事,她為啥要拒絕啊?”


    吳主任伸手數落他,“你呀,別什麽人的便宜都占。那館長家的關係複雜著呢。你媳婦隻想跟館長交朋友,不想摻和到人家的家事,所以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張向陽沒想到這事情還這麽複雜,“那她這麽做是對的。”


    吳主任板著臉,教育他,“是啊,在利益麵前,許多人都會失去原則。等影片上映了,全國觀眾都認識你了,你也不要飄。要保持一顆本心。一定要謹言慎行。”


    張向陽點頭,“是!”


    “你媳婦這人我了解,如果你膽敢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她現在對你有多好,將來就會對你多殘忍。你可別丟了西瓜撿了芝麻,幹那得不償失的事情。”


    “是,是!”


    說著說著,公交車來了,兩人提著行禮上了車。


    這次他們是在北京郊區一處風景非常優美的生產隊拍攝的。


    這裏有矮矮的土丘,有碧綠的水塘,有茂密的樹林。


    兩人下了公交車,步行走到生產隊村口,其他人也都坐在草地上。


    時間還不到八點。張向陽找了塊石頭坐下歇息。在這期間,又有不少過來。


    等到了約定的時間,九點鍾,副導演拿著喇叭吼了一嗓子,“所有演員都過來集合!”


    張向陽立刻提著包袱走過去。副導演拿著單子,一個個點名。


    “林文山?林文山?林文山?”


    一連三遍,大家都是麵麵相覷,副導演火了,在本子上記了幾筆,然後衝著大夥道,“遲到一次扣五塊錢。你們家裏有錢的,盡管扣。”


    話音剛落,其他人都交頭接耳討論起來。張向陽瞠目結舌。他這個主演,一個月才三十塊錢工資。這些配角好像才二十塊錢。這一次就扣掉五塊,心也太黑了,也太嚴了。


    副導演又拿著喇叭喊,“肅靜!我先說一下,我們在這邊拍三個月,中途除非發生重大家事,否則不允許請假回家。聽到了沒?”


    眾人齊齊喊了一聲,“是!”


    副導演接著喊,“我先帶大家去熟悉環境!這住的地方既是拍戲,也是你們晚上睡意的地方。裏麵的擺設一定不要隨便亂動。”


    全部人員,包括導演在內,全部都住在生產隊的倉庫裏,三間大通鋪,每間都至少二十個人,擺了十張高低床。


    不過好在這是九月,天氣還挺熱,他帶了個毛毯,晚上蓋著也就成了。


    “這條件不是一般的差啊。”能下鄉當知青的,從角色上來說就得是城裏人。


    一部分人下過鄉,但是一部分趕上好時候,直接高考,沒下過鄉。


    看到這麽簡陋的條件,那些沒受過苦的人都受不了。但是誰都不敢鬧,畢竟那副導演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可別惹惱了他,到時候又扣工資。


    “哎呀,這飯盒怎麽不一樣啊?幹啥還給我們分三六九等啊?”一個男同誌指著擺放在飯桌上的飯盒嚷嚷開了。


    這個房間除了床,隻有三張拚湊在一起的木製桌子。在劇本裏,這飯桌白天用來吃飯,晚上用來學習。


    之所以拚在一起,那是因為油燈隻有一盞,拚在一起,能聚光。


    副導演沉著一張臉走進來,“大家看飯盒底麵的名字。全是按照裏麵的角色特地安排的。不是歧視,這是角色需要。”


    張向陽很快拿到屬於自己的那個飯盒,在所有當中,他的材質算是最好的。全新鋁製大飯盒。


    其他人要麽是個搪瓷盆,要麽是一個黑瓷大碗。還有幾個也是鋁製飯盒,但因為用得太久了,所以有點發黃發黑。


    見沒人再有怨言,副導演又最後叮囑一句,“好了,大家吃完飯的時候,都要記得擺放整齊。這是規矩。”


    說完,他拿著喇叭到隔壁的女知青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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